第2章

那一夜後,周麗鵑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周。

而藍月也沒有找過她,随着那天的夜色一起消失了。

期間,有三個人來看過她,分別是媽媽,小六和秦殊。

媽媽跟她講,最近一個月內她都可以不用出去接客了。

周麗鵑聽後的第一反應是:自己應該是在做夢。

MUSE的女人分兩類,一類是媽媽,一類是她們這樣的,外界稱呼為小姐。

小姐又分為兩種,出臺的和不出臺的。

實質上兩者并無多大的區別,都得陪人,只不過出臺的價格更高,對小姐自身的要求也更高。

像周麗鵑這種算不出臺的,因為還不夠格。

但是周麗鵑內心裏從始至終都沒把自己跟這兩個字挂上鈎,也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成為這類人。

媽媽大都也是小姐出身,年歲大了有兩種選擇,一種是洗手不幹了,另一種則是留下來□□新的小姐。

但絕大數都會選着留下來。

一則是她們除了“陪人”不會任何社會技能,二則這行錢來的快且多。

而且那些選擇離開的人沒多久也大都回來了。

她們的收入是從小姐的收入中抽取提成,所以對于小姐的業績,她們看的尤為重要,這直接關乎于她們的實質收入。

帶周麗鵑的媽媽更是掉錢眼兒裏了,恨不得她手底下的人每天24小時不帶歇的,要是那個人哪天沒有開張,她能在你耳邊叨叨個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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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有一點比其他的媽媽好,就是不來陰的,有什麽就說什麽。

當周麗鵑從她嘴裏聽到這句話,她覺得不可思議,甚至于覺得前面會有更大的坑等着她。

第二個來看她的是小六。

小六說讓她好好休息,別想太多了。

對于小六,周麗鵑是不排斥的,但是也談不上喜歡,就憑他是MUSE的人這一點,她都不允許自己接受他的好。

所以每次都是小六自說自話,周麗鵑一字不發,不知道有沒有在聽。

不過這也絲毫不影響小六的熱情。

小六還說,月姐走了,大老板那邊重新派了一個人過來接手MUSE。

他讓她不用害怕,只要她以後不再跑了,勇哥也不會找她麻煩的。

最後,小六說他還有事兒,下次再來看她。

周麗鵑到最後也沒說一個字。

小六看着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打算離開。

但沒走幾步又折了回來。

他對周麗鵑說,MUSE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如果通過特殊渠道進來的小姐想走,只要向老板交一筆贖身金。

當然,前提是老板同意。

他話音剛落,就見周麗鵑看了過來。

“多少錢”她問。

“啊?”小六有些懵,這是周麗鵑第一次跟他說話。

“我問你贖身金要多少錢”周麗鵑又問了一遍。

“這個我也不确定,基本上是成本價以上。”小六說。

見周麗鵑還望着自己,小六以為她沒聽懂,又忙說:“這個成本價就是當初把你買進來的價。很好掙的,三五年下來就可以還清了。”

小六的聲音越說越低,可能是連他自己都沒有底氣了。

“謝謝你。”對于小六,周麗鵑到底是排斥不起來。

她知道,不論是出于什麽原因,從她進來的這半年來,小六都是真心實意的待她好。

“啊,不,不用謝。”小六有些受寵若驚。

忙擺了擺手就跑了出去。

第三個來看她的是秦殊。

她跟周麗鵑是一個媽媽手下的。

但周麗鵑跟秦殊一點也不熟,這半年來連話都沒說過幾句,但那唯一的幾句話卻也都是同秦殊說的。

秦殊跟她講—好好活着,尋死是最沒用的事。

她說好。

秦殊還跟她講,不要跑,白費力氣。

但她沒聽,跑了一次又一次。

後來兩人便沒有什麽機會見面,秦殊是出臺小姐,大多數時間不會待在MUSE,會跟着客人出去。

而□□把所有的時間和心思都花在了逃跑上。

這一次再見秦殊,她覺得秦殊說的對,跑也沒有,白費力氣而已。

秦殊見她出神,擡手在周麗鵑眼前晃了晃:“想什麽呢。”

“啊,沒什麽。”周麗鵑回神,“你剛說什麽”

秦殊見她那呆楞的模樣,不自覺的彎了彎嘴角:“我說,我倒時候跟媽媽說,你的客人都由我來接,你好好休息一段時間。”

見周麗鵑半晌沒搭話,她接着道:“你放心,賺的算你的。”

周麗鵑咬了咬嘴唇,問:“如果要做出臺,都有什麽樣的要求?”

這回換秦殊愣了。

“你想好了?”秦殊問。

“嗯,想好了。”周麗鵑需要賺錢,她只有賺到足夠多的錢,才能離開這裏。

半晌,聽秦殊說:“明天我去跟媽媽說,她會安排的。”

“謝謝你。”周麗鵑小聲道。

“沒事,真希望你是自己想通了,那樣日子會好過一些。”秦殊朝她笑笑。

一周後,周麗鵑能夠下床了。

她本打算去找秦殊問問媽媽安排的怎麽樣了。

哪知媽媽先找了過來。

“想什麽呢,愣着幹嘛,還不幹緊進去。”媽媽在後面推搡了她一把。

周麗鵑的回想也因此打斷。

她擡起手扣了扣門。

“進來。”一道男聲從裏頭傳來,幹淨利索。

周麗鵑推門進去。

男人聽見響動,将椅子轉了過來:“過來,把門帶上。”

周麗鵑看了眼趴在門上的媽媽,轉身将門扣上。

屋裏很暗,只能勉強視物。

“還傻站着幹嘛,要我過去請啊。”程正生擡腿,前後交錯着搭在面前的桌子上。

周麗鵑咬咬牙,往前挪了挪。

“再近點,同樣的話我不想說第二遍。”

程正生的聲音很冷,冷的周麗鵑不自覺的想伸出胳膊環抱住自己。

于是周麗鵑又往前挪了挪,在距離桌子幾步遠的地方停下。

程正生掀開眼皮子:“把衣服脫了。”

周麗鵑沒反應。

“是沒聽懂還是要我來幫你”程正生起身,身後的黑皮轉椅“吱呀”一聲響,左右晃了晃。

他走上前來,支身倚靠在桌前,面對着周麗鵑:“聽着,同樣的話我以後不想說第二遍,動手吧。”

盡管視線很暗,但周麗鵑這回看清了程正生的樣子,跟他的名字截然相反,一張臉生得妖豔至極,渾身上下散發着一股邪氣。

特別是眼睛,黑得深不見底。

周麗鵑吸了吸氣:“如果我交了贖身金,你是不是就可以讓我走了。”

程正生聽得一愣,贖身金,還有這玩意兒

“誰跟你說的?”程正生問。

周麗鵑抿着嘴,不吭聲。

程正生也不急,他有一搭沒一搭的玩兒着打火機。

“噠”一聲,一道黃藍色的火光亮了起來,在程正生的眼裏跳動着。

“噠”一聲,火又滅了。

程正生的耐心出奇的好。

如此循環往複,不知道要持續多久。

周麗鵑握緊了拳頭,而後又緩緩松開,随着他的節奏,循環往複着。

她在說服自己。

正當她擡起手來搭在自己的襯衣領口時,聽見程正生問:“叫什麽名字?”

“周麗鵑。”

“兩只黃鹂鳴翠柳的鹂”

“是兩個。”周麗鵑說。

“什麽?”

“是兩個黃鹂鳴翠柳。”周麗鵑重複。

“有區別嗎?”程正生問。

周麗鵑又不吭聲了。

空氣又安靜了下來。

好半晌,周麗鵑說:“不是那個鹂,是麗,美麗的麗。”

末了又補充:“鵑是杜鵑的鵑。”

程正生似乎是笑了。

“從明天起,先把普通話練好。”他說。

視線裏,他見周麗鵑皺了皺鼻子,似乎是在表達她的不滿。

呵,這就是嘲笑他沒文化的下場。

“多大了?”程正生又問。

“20。”

“你确定”程正生看着她,很是懷疑。

第一眼見她,妥妥的一未成年少女。

“身份證。”

“丢了。”周麗鵑低聲說。

“沒證啊,那可就難辦喽!”程正生攤開手,“那怎麽也得再待個幾年了。”

周麗鵑一下子就急了:“我有,只是,只是……。”

她不知道怎麽說,我有身份證,放在花場的員工宿舍裏沒帶在身上還是提前不知道自己會被拐所以沒來得及回去拿

“只是什麽”程正生問。

“沒帶。”周麗鵑說。

程正生“嗤”了聲兒,手指搭在桌面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着。

他的耐心似乎是耗盡了。

“好了,咱們得開始切入正題了。”程正在扭身去拿桌上的煙盒。

放在手心裏頭扣了扣,将抖出的那根煙抽出來叼在嘴裏。

朝周麗鵑擡了擡下巴,示意她可以開始了。

周麗鵑的動作出奇的慢,手抖的跟篩子似的,一點兒也不聽使喚。

程正生搭拉着眼皮,松松垮垮地倚在桌邊,微偏着頭,用手護着灰機點煙。

一只煙燃了半截兒,周麗鵑才把自己剝了個半幹淨。

程正生叼着煙,眯眼看着面前這具稚嫩的身體。

勉勉強強還能入眼。

他直起身,立在周麗鵑的面前。

他人生的高大,此刻站在周麗鵑面前,将周麗鵑遮了個嚴實。

對于程正生的靠近,周麗鵑條件性的後退了幾步,擡起手來護着自己的身體。

程正生也不惱,她退幾步,他就進幾步。

直至把人逼進牆角,無路可退。

周麗鵑的整個身體都在發抖,再怎麽裝兇裝狠,到底還是個20出頭的姑娘。

更何況,她是個正經的姑娘,抛開那些被逼迫的經歷,這樣袒露在一個男人面前讓她覺得十分羞恥。

程正生的表情從來沒有變過,懶懶散散的,似乎對什麽都不感興趣。

他看着周麗鵑,就如同看着一件再普通不過的物品一樣。

這支煙快燃完了。

程正生捏住煙屁股,在牆上摁滅,丢在一旁。

他伸手挑開周麗鵑的肩帶:“松開。”

周麗鵑仰頭,只能望見程正生的下巴。說實話,她覺得程正生就是一個來自地獄的死神。

他的靠近,給人一種無聲的窒息感。

那是真怕。

程正生張開手,拇指與食指中指岔開,握住周麗鵑的胸脯。

捏了捏。

觸感不錯,跟綢緞子似的,勉強合格。

他的無名指和小指勾蜷着抵在周麗鵑左側的肋骨處,随着他的動作,有一下沒一下地挂着她的皮膚。

周麗鵑的呼氣有些急促起來,胸脯也上下起伏着。

“這就急了。”程正生笑。

周麗鵑不由自主的往身後的牆上貼,她知道,這不是急,是害怕。

對,她現在害怕極了。

“還,還要多久。”周麗鵑顫抖着聲問。

“別急,咱慢慢來。”程正在放開捏住她胸脯的手。

他垂眼看着自己的手,斂了斂指腹:“轉過去。”

周麗鵑沒動。

程正生掀開眼皮子,望着她,笑了。

周麗鵑被他笑的毛骨悚然,急急忙忙地轉過身去趴在牆面上。

程正生的身軀貼了上來,附在她的耳邊:“不是說要殺了我麽,那麽你要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忍,給老子往死裏忍。”

說罷,送進去一根手指。

……

周麗鵑不知道自己是何時出來的,她犯的最大的錯誤就是招惹了程正生。

關上門的一瞬間,她聽見程正生說:“下次自己來,你身上的那套麻布不要讓我見到第二次,辣眼睛。”

程正生在黑皮轉椅裏窩着,拿着紙有一下沒一下的擦着手。

按他的标準,周麗鵑只能勉強及格。

她的骨像很美,皮相也算上成,但是瘦,觸感太差。

想到這,程正生笑了笑,又抽出跟煙叼在嘴裏。

那天,周麗鵑顫顫巍巍地立在牆邊,放了句狠話後便歇菜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着了什麽道,竟鬼使神差地走上去将人抱了起來。

輕飄飄地,跟只雞毛似的,摟在懷裏還硌人。

他程正生從踏出校園的第一步起,就注定不是個什麽好人。

在他的眼裏,這世界上的人只分兩種,自己和別人。

可他偏偏就在那天管了周麗鵑這個別人。

哦,他好像不僅管了,還攬上手了。

他對周麗鵑的媽媽好像還說了句什麽來着:“等人好了之後,送過來,她,我親自調。”

程正生有些煩躁地掏了掏耳朵,他摁了下面前的座機。

沒一會兒,進來一個黑衣人,恭恭敬敬地喊了聲老板。

程正生手夾着煙,朝他擺了擺:“明天之前,我要拿到周麗鵑所有的信息資料,越詳細越好。”

說完他頓了頓,接着道:“還有,去弄張身份證,名字就叫杜鵑,年齡嘛……”

程正生說到這兒又顧自笑了聲。

黑衣人沒聽見下文,疑惑地擡起頭來,就聽程正生輕飄飄地說了句:“不要未成年,你看着辦就好。”

“是。”黑衣人關上門。

就當是給這無聊透頂的生活找點樂子喽。

程正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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