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在MUSE,除了媽咪和出臺小姐可以自己在外邊兒住外,其他的未出臺小姐都是MUSE安排住處。
一則是小姐沒錢在外邊租房,二則MUSE以防她們逃跑。
特別是像周麗鵑這種的,在MUSE的信譽值已經是負的不能再負了。
但是令周麗鵑不解的是,秦殊沒有出去住。
以前,她沒想過以後,只想着逃跑,能逃一次算一次。
但是現在她不這麽想了,她要好好活着,賺了足夠多的錢,交了贖身金,然後離開這裏。
所以,她得學會和MUSE的人打交道。
暴露女1號自那天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不知道去哪兒了。
自此,周麗鵑就跟秦殊分到了一間宿舍。
這天,秦殊沒有出臺,躺在床上玩兒手機。
周麗鵑翻了翻自己的衣櫃,她覺得沒有一件是符合程正生說的标準。
秦殊見她呆在衣櫃前,問她怎麽了。
周麗鵑猶豫再三,開口:“秦殊,你能不能借我件衣服。”
她今天晚上還得去程正生那裏,如果再穿着這一身去,她覺得程正生會把她連人帶衣的打包從樓下扔出去。
秦殊有些樂了,她扔了手機從床上爬起來,打開自己的衣櫃:“說什麽借啊,只要你不嫌棄,随意挑。”
周麗鵑伸着腦袋往裏頭瞧了瞧,那都是些啥?能算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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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殊見她的表情,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周麗鵑尴尬的笑了笑,朝秦殊擺了擺手:“算,算了,我自己想辦法吧。”
“怎麽,要出去站街?”秦殊問。
她不知道周麗鵑和程正生的事兒,以為是媽媽派給她的活。
“站街?”周麗鵑不解。
秦殊瞧着她,想了想,也對。這姑娘來這兒大半年,除了跑啥也沒在意過,不知道這些也是正常的。
于是跟她普及到:
未出臺的小姐客人來源有兩種,一種是出去站街,說白了就是站在門口拉客;第二種是媽咪給資源。
但媽咪的資源大都會給那些她認為有發展前景的出臺小姐,因為她們的價格更高,賺回來的也就更多了。
所以站街幾乎就成了她們客戶來源的唯一渠道。
當然,如果你跟你的客戶相處的不錯,能保持聯系,接着做第二單第三單生意也不是沒有可能。
他們甚至還能給你介紹其他的生意也說不定。
聽到這裏,□□說既然可以這樣,那為什麽不自己幹,還要待在這替別人幹。
她以前在花場做工時,就聽那些人說,先在這裏學技術,累計點人脈,等過一段時間就可以自己出去單幹了。
周麗鵑聽完,覺得很有道理,所以她和田秋芝一起,沒日沒夜的學,一刻都不敢耽擱,就是為了有一天能自己單幹。
想到這兒,周麗鵑頓時沒了精神。
不知道田秋芝現在怎麽樣了。
□□把她當做自己的親姐姐一樣,且田秋芝也确實待她很好,處處都護着她。
在那裏,田秋芝是她唯一的親人,或許,是這世界上她能算得上的最後一個親人了。
她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樣,被賣到了這種地方,還是……
周麗鵑晃了晃腦袋,不會的,那天,她聽見田秋芝叫她了,但是嘴被封了,她回不了話。
然後,她聽見車門開了,田姐姐一定逃走了,她一定會來找自己的。
所以她一定要等到那天,她要跟她的田姐姐一起單幹。
□□這樣對自己說。
秦殊不知道她在想什麽,笑說既然你都能想到,MUSE的老板又怎麽能想不到。
所有客人的聯系方式都必須轉交給媽咪,由媽咪來進行資源再分配。
所以未出臺的小姐說白了只是個初級的資源開發工具。
這也是為什麽大家都想做出臺的原因。
□□不明白這裏面的彎彎道道,但有一點她聽明白了,只有幹出臺,她才有機會離開。
她跟秦殊打了個招呼就出去了。
MUSE給她們安排的宿舍離的不遠,就隔了兩條街。
這一片幾乎都是像MUSE這樣的酒吧。
但是格調,檔次各有不同。
最次的酒吧很廉價,裏面穿着暴.露的小姐經常會站在門口跟客戶主動調.情,不時地對街上的行人大聲招攬,她們的一次性服務只需要幾百塊錢。
而那種靠DJ躁動心跳的酒吧則相對高級一些,這裏面的小姐不單單只招攬顧客,她們會花更多的時間來陪顧客聊天,玩游戲,換句話說就是她們會為一單生意增加更多的情感服務。
除了以上兩種之外,還有一種更加隐秘的高級會所,大多是政要與富商光顧,在這裏,對小姐的要求也很高,也就是所謂的高級小姐,在這裏,那種特殊的服務則顯得有些次要了。
而MUSE顯然有像後者靠攏的趨勢,它隐蔽于繁華的商業區和酒店之間。它的受衆主體不限于政商,還有少部分的大衆。
此刻天還大亮着,街上也沒什麽人,等到了晚上,這裏立馬就會立馬換了模樣。
小六跟她說,這個地方叫源城,是A省的地級市。
□□的方向感極差,不知道這個地方在嶺南的那個方向,如果要去嶺南,該往那個方向走。
源城多雨,一兩個月連着陰雨天都是常态。
周麗鵑在濕漉漉的街面上漫無目的的走着。
身後跟着倆人。
□□知道,那是MUSE派的看她們的人。
穿過兩條街,周麗鵑來到MUSE門口,她推開門。
一首舒緩的英文歌傳了過來。
白天的MUSE,一派正經。
她進門,下到樓梯池裏。
小六穿着西裝馬甲,正站在吧臺裏擦着玻璃杯。
相比人事副主管,吧臺才是他主要的職業。
周麗鵑徑直朝小六走去。
除了小六,她不知道該找誰。
小六見她朝自己過來,很是意外。要換做平常,周麗鵑見着自己要麽是假裝沒看到,要麽是繞道而行。
他放下手裏的玻璃杯,朝周麗鵑笑:“你怎麽來了,現在還不是營業時間啊。”
“你能借我點錢麽”周麗鵑低聲說。
“好端端的借錢幹嘛?”小六說,忙了又補充:“我,我不是不想借,是,是……。”
周麗鵑知道他在想什麽,她伸手指了指身後對我倆人:“放心,跑不了,我就是想買幾件衣服。”
小六聽完,明顯松了口氣:“那等我下班了,我陪你去買。”
“好。”周麗鵑說,“我以後會還給你的。”
小六笑說不急不急,讓她找個地方先坐會兒,等他忙完了就過來找她。
□□随意找了個地方坐下。
現在的MUSE雖不如晚上熱鬧,但也不差。
要換以前,周麗鵑是沒有這個心境來打量這裏的,現在看看,除去內裏的不堪,這裏還真算得上個好地方。
周麗鵑看着看着,就對上了一雙漆黑的眸子。
程正生窩在角落的沙發裏,似睡非睡。
許是察覺到周麗鵑的目光,他才緩緩的掀開眼皮,兩人視線對了個正着。
周麗鵑趕緊移開視線,跟見了鬼一樣。
今天的程正生跟那晚見到的程正生不一樣,他沒有穿西裝,一件純白色襯衫搭了條黑色的休閑褲,此刻正一腳蹬在面前的矮幾上。
一雙白球鞋也擦的一層不染。
慘白慘白的。
“像我這樣親自過來跟員工打招呼的老板現在可真是不多見了啊。”
耳邊傳來程正生的聲音。
周麗鵑擡眼,就見他雙手插在褲兜裏,嘴邊勾着玩味兒的笑看着自己。
白天的程正生和晚上也不一樣。周麗鵑這樣想。
“有事兒沒事兒啊,傻了?”程正生抽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一股淡淡的煙味飄了過來。
“啧,不會是被我的美貌迷暈了吧!”程正生摸着下巴道。
豈止不一樣,簡直就是換了一個人。
周麗鵑又低了低腦袋腦袋,臉都快貼桌上了。
昨晚的一切還歷歷在目,這不是程正生,不是。
程正生拉開椅子坐下。
擡手挑了挑周麗鵑的衣服,“你除了麻布沒衣服了?”
周麗鵑本能的往後一縮:“還沒到時間,我待會兒會換的。”
“到沒到時間不是你說了算。”程正生掏了掏耳朵,對着小拇指吹了吹,“我說了才算。”
他太無聊了,□□正好撞槍口上了。
“我宣布,上課時間到。”程正生對着她邪魅地一笑。
□□的心都顫了顫。
“來,先給爺背個詩聽聽。”程正生懶洋洋地靠在方桌前。
腿太長了,沒地方放,直接踩在周麗鵑的椅搭上。
周麗鵑緊握着手,沒吱聲,這個人昨天才告訴她,要往死裏忍。
“就背黃鹂鳥那個好了。”程正生說。
周麗鵑還是沒吭聲。
“怎麽,不會啊,昨天不是挺能的麽。”
過了好一會兒,周麗鵑說:“不是,我在忍。”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程正生卻聽明白了,他起先是肩膀亂顫,随後便哈哈哈的大笑了起來:“有點意思。”
他捏住周麗鵑的下巴,迫使她仰頭看着自己:“學的倒挺快的,就是不知道什麽時候該用,什麽時候不該用。”
“那我再教你點別的,忍之字頭上一把刀,把刀拿下來了,心就安全了。”程正生松開周麗鵑。
“明白了嗎?”程正在又問。
周麗鵑搖了搖頭:“不明白。”
程正生啧啧了幾聲:“朽木不可雕也。”
周麗鵑:“……”
也沒等周麗鵑反映,程正生起身,擺了擺手:“好了,今天的課上完了。”
“那我晚上還要去嗎?”周麗鵑問。
“我說了,今天的課上完了。”程正生扭頭看她。
末了似想起什麽,道:“哦,對了,從今天起,MUSE沒有周麗鵑,只有杜鵑,知道杜鵑是誰嗎?”
周麗鵑點點頭。
“我就喜歡跟聰明人說話。”程正生說完,擡步離開。
周麗鵑望着那挺拔的背影,身子止不住地抖了抖。她想不知道也要先說知道。
然後她長舒了口氣,真好,至少今晚又可以安全的熬過去了。
……
周麗鵑自那晚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程正生了。
那人真跟鬼一樣,來無影去無蹤。
媽咪觀望了幾天後,确定程正生那天的話根本就是心血來潮之舉。
也是,一個小小的周麗鵑,哪輪得上老板親自來調。
所以,那一個月不用接客的話也等于幾句屁話了。
放着好好的資源不利用,她媽咪又不是傻子。
夜幕降臨,整條街也随之躁動了起來。
周麗鵑站在這條街最不起眼的角落裏,看着那些穿了跟沒穿一樣的小姐們踩着恨天高,在那妩媚的扭着身子。
軟若無骨,跟蛇似的。
街上人來人往,幾乎全是男人。
各色各樣的男人。
他們的目光在這一排街上掃視着,就跟在菜市場挑菜葉一樣,看看哪個更新鮮。
遇上感興趣的了,還走上去摸那麽一把。
那被摸的人也不惱,嗔笑着上前去與人打鬧,鬧着鬧着,便軟綿綿地挂在那人身上了。
如果那人沒有推開,那麽這單生意也八九不離十了。
即使最後不做,也會有酒水的開銷。
周麗鵑看着看着,胃裏一陣翻騰。
除去贖身的錢,她現在還欠了MUSE的一屁股債。
吃的喝的住的用的全是MUSE的。
哦,還有住院的費用。
她不願意出來站,媽咪就把這一啪啦的單子甩在她面前,白紙黑字的寫的明明白白。
周麗鵑被逼的急了,她想過報警,可當看到MUSE的其他小姐挽着一身制服的人,在人懷裏打情罵俏時。
她的希望徹底破滅了。
最後,都是他們說了算,誰又會在意到她。
周麗鵑狠狠地掐着自己的大腿,命令自己扭起來。
可那扭的,跟僵屍有的一拼。
就在周麗鵑認命的想要放棄時,腰間橫來一只大手。
她渾身一僵,挂着比哭還難看的職業笑看過去。
那人竟也沒被她這表情給吓跑,橫在她腰間的手用力掐了掐她的腰。
周麗鵑想學着其她小姐一樣,嬌滴滴地喚聲哥哥。
剛打算開口,胃裏猛地一陣翻騰,她哇的一聲,吐了。
那人被吐了一身,罵罵咧咧地閃退到一邊,罵了句倒黴後也就走了。
周麗鵑擡手擦了擦嘴,還好,她還算幸運,沒有被打。
她仰頭望着頭頂上的暗黃燈泡。
今天又注定是無功而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