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天氣轉暖。

霓燈初上,站街的小姐也日漸多了起來。為了拉搶生意,有的甚至拉來了音響擺在店門口,身着包|臀小短裙,腳踩繞踝恨天高,跟随着音樂有節奏的扭動着。

周麗鵑自轉行內勤總管後,雖不必像這樣站街拉客,卻也還要在MUSE活動,因為程正生把家安在這兒了。

程正生的辦公室她去過幾次,每回進去都能吓個半死,根本就沒怎麽看過裏頭的布設。

這回借着‘職務’之便,她才有機會看清裏頭的構造。與其說是一間辦公室,倒不如說是一間特改公寓。

畢竟是老板,空間要比MUSE安排給小姐的公寓大很多。

房子被改造過,以一條九十度的長廊将辦公室與生活區域隔離開來。從辦公室出來,沿着長廊走到頭,再右拐,直走便是生活區。

不同于辦公室裏的豪華裝修。裏頭的配色十分單調,灰藍為主,白色為輔。唯一有格調的便是那一面牆的酒櫃和不遠處吧臺。

除了這兩樣外加一套沙發外,連個像樣的家具都沒有,哦,那個卧室裏的折疊床應該也算吧。

其實這算是個雙卧室,床的旁邊有個木梯子,上面是空間剛好比一張單人床大點。外面裝了一排滑輪式磨砂玻璃。

周麗鵑覺得将那玻璃拉上,就像個大型的水晶棺材,而從出院那天開始,她就是成了這個‘棺材’裏的主人。

只不過今天才正式搬過來。

梯子的旁邊有個鑲牆衣櫃,程正生大發慈悲地将大半個空間都騰給了她,其實兩人的衣服加起來也才占衣櫃的一半。

她磨磨蹭蹭地将衣服一件一件地拿出來放好,每拿一件,表情就跟那英勇赴義的戰士一般,這個內勤主管好像和她理解的不太一樣,反而程正生說的那個大內總管要更加形象一點。

最後一件衣服了,周麗鵑拿出來照例着抖了抖,一張褶舊的紙張在空中走着Z字路線,畫了一個小型彈簧後便躺在了地上。

還沒等周麗鵑伸手,那紙張便落到了一只骨節分明,手指修長的手中,不用看,都知道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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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玩意兒?”程正生拿着那紙瞧了又瞧,初了周鹂鵑三個字,啥也沒有。

周麗鵑原本還沒覺得什麽,只是程正生一出現,她就高度緊張,特別是在卧室這種地方。

雖說腿拆了石膏,走路沒什麽大問題,但也蹦噠不得,而且程正生要比她高出許多,她連擡頭看他都挺費勁兒的。要将東西拿回來的可能性為零。

其實那天在醫院秦殊說那算命的算的挺準的時,周麗鵑就記起了這張紙的存在,只是忘記放哪裏了。

那算命的說把紙壓在觀音像下一個月,每天上柱香拜一拜,方可扭轉運勢。

可她壓根兒就沒信。

程正生原本覺得沒什麽,見周麗鵑兩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手裏的紙,一下子便來興趣,他抖了抖紙張:“想要!”

周麗鵑點頭,現在想想,壓個把月又沒什麽損失,說不定真能轉運呢。

程正生将那紙卷成了一個筒狀,遞到周麗鵑的眼前。

周麗鵑伸手去接,程正生又往上一提,而後又慢慢放下來,給周麗鵑去夠。如此往複,跟逗貓似的。

周麗鵑夠了幾次便不夠了,那東西,不要也罷,大不了她自己寫,那算命的字還沒她的好看呢。

程正生正玩兒地起勁兒,奈何‘貓兒’不配合了,他微彎着腰,直視着周麗鵑:“記得自己說過的話麽。”

周麗鵑心裏跟貓撓似的。越是和程正生接觸,就越覺得他有時候幼稚的可笑。

但自己說過的話還是要算數的,周麗鵑又配合着夠了幾次。

“沒勁。”程正生說。轉而将那紙條揉成一坨塞進了自己的褲子口袋裏,拿了套衣服就出去了。

程正生在浴室門口停下,身後那小尾巴也亦步亦趨地跟了過來。

按常理想,程正生在失去興趣之後就會把東西還給她了,可他好像忘了。

“怎麽,小黃鹂不需要花時間慢慢了解了,還是更想先來個深入的了解。”程正生看得好笑。

周麗鵑一心只想着他褲兜裏的那坨紙,聽到程正生這話後才意識到這是浴室門口。

她漲紅着臉:“那個東西是我的。”說完還指了指程正生的黑色休閑褲兜。像是怕他賴賬似的。

“哦喲,瞧瞧我這記性。”程正生像是突然記起來了,“這不,手不方便,還得勞煩小黃鹂自己過來拿了。”程正生像是為了方便她,還特意張開了雙臂,跟只妖豔的狐貍似的看着她。

周麗鵑有些猶豫,她不知道程正生下一步會做什麽,但轉念一想,他要想做什麽,自己又能怎麽樣呢。

掏就掏呗!反正是他自己說的。

想歸想,但實際操作起來周麗鵑還是有些虛地。她慢慢靠近,在她認為的安全距離停了下來,側着身子想要去掏。

手剛伸出去,卻不記得東西在哪個褲兜裏。

于是顫顫巍巍地又伸出了另一只手,兩手齊上陣,總歸能拿到。

程正生罕見的耐心,繞有興趣地看着周麗鵑的預備動作。

但是周麗鵑忘了還有平衡這麽個東西。既然動用了另一只手,那麽就得用別的地方補上是不是。

前傾後不撅,那麽她只能投懷送抱了。

程正生被她撞到浴室門上,笑:“原來小黃鹂的真實意圖是這個啊,早說嘛,我又不是個小氣的人。”說罷慢慢收攏雙臂。

奈她周麗鵑此刻後撅得再高,都為時晚矣。

但程正生就真的只是抱了抱她。沒一會兒便松開了手,周麗鵑便逃也似的竄了回去。

她剛才看見了門邊放了一個置物籃子,程正生肯定會換衣服,而她現在有着職務之便,還怕拿不到東西麽。

這樣一想,周麗鵑便把這事兒給放到了一邊,她最該擔心的,難道不是出來後的程正生嘛!

只是十幾分鐘後的一記扣門聲,徹底打消了她這一擔憂,因為程正生就是回來洗個澡而已。

豎起耳朵聽了半晌,都沒有任何動靜,周麗鵑又摸了出去,果然,那籃子裏有一堆衣物。她滿懷欣喜地跑過去,蹲着掏了半天,也不見那坨紙的蹤影……

——

這邊,程正生看着視頻裏的周麗鵑,笑意直達眼底。

逗她可比逗貓好玩兒多了。

他夾着那張紙又看了看,這才注意到又點不同。他記得周麗鵑介紹自己名字時說的是美麗的麗,而這上頭的麗多了個鳥。

小黃鹂不會撒謊,那麽只能說明這紙上的字出自他人之手,配上周麗鵑在乎的表情,這是張有故事的紙。

而他程正生除了對車感興趣外,就喜歡聽故事了。

——

幾天下來,周麗鵑發現程正生晚上并不住這兒,只是把這處當成了澡堂子。

而她,也真真是應了自己的那句話,只是給程正生洗洗衣服罷了。

這天周麗鵑洗完了衣服,又把屋子裏裏外外都收拾了一遍,很快就發現自己又沒有事情做了,她看了眼空蕩蕩的廚房,打算去把自己那套鍋碗瓢盆給搬過來。

這就需要先去找秦殊拿鑰匙了。

在去小姐休息室的路上,不斷的又姐妹過來跟她打招呼,無一不說着恭喜杜鵑,換了個好工作。

只是那語氣幸災居多,憐惜也有。

幸的是從此就少了個人跟自己競争生意,即使周麗鵑對她們來說沒有絲毫的威脅力,但保不齊她哪天又走了狗屎運,像上次一樣開了個大單子呢。

憐的是周麗鵑換的工作偏偏是打掃老板程正生的辦公室,雖說老板也是個不可多得的尤物,但看看就好,摸是摸不得的,不然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只是她們不知道周麗鵑不僅摸了,還摸地很徹底。

周麗鵑進門前還聽見又個姐妹嘆息說今後的日子不好過啊,沒了杜鵑的墊底,時時刻刻都得提着心吊着膽。

“她們的話,聽聽就好。”顯然,屋裏的秦殊也聽見了。

周麗鵑笑了笑,表示自己并不在意,而且那小姐說也都是大實話。

“你比以前要快樂很多,也漂亮了很多。”秦殊也笑說。

周麗鵑不知道如何接這話,轉而問道最近是有什麽活動嗎?她剛剛來的時候看見小姐們一堆一堆的聚在一起讨論着什麽。

秦殊說其實也稱不上什麽活動,就是接下來會給低級小姐做培訓,如果表現的好,就有機會出臺。

周麗鵑又問是你親自培訓嗎?

秦殊說是的,名義上是媽咪在管,實際上都是交給她和白渡來做。

周麗鵑明白了,難怪媽咪會如此大費周章的叫那麽多人來醫院探望,又為何會那麽急切的希望秦殊早些回歸MUSE。

秦殊這會兒是真拿她當妹妹看,還打趣說要不要一起去看看,你那會兒還信誓旦旦地說要幹出臺。

如果秦殊不說,周麗鵑都快要忘了又這麽回事兒了,她那會兒聽小六說交了贖身金後便可以離開MUSE,是說了想要幹出臺。

可她連最基本的站街都做不到,出臺之路更是遙遙無期,後來索性就不想了,靠着賣酒想着能混一天是一天。只是現在回想起來,就覺得那已經是很遙遠的事情了。

“腿沒事了”秦殊問。她也跟小孩兒一樣,不知道這是車禍所致,以為是為了救自己所傷。

周麗鵑想不到那麽深層次的含義,只當秦殊是在關心自己,實說只要不做劇烈的運動就沒什麽大問題。

秦殊笑說那挺好的,又問她第一期培訓稍後就開始了,問她要不要一起去看。見周麗鵑沒說話又補充說如果沒事去看看也沒什麽,就當消磨消磨時間了。

周麗鵑想了想,便答應了。反正她也沒事兒做。

周麗鵑也是第一次見到小姐培訓室。

她跟秦殊到時,裏面已經有很對人等着了,有幾個還是跟周麗鵑同一批次進來的。

見到周麗鵑,都意外的。因為整個MUSE這會兒都知道杜鵑因為業績太差,被媽咪打發去給變态老板當清潔工了。

衆人這麽想着,也就這麽問了出來。

都被秦殊一句:“不該知道的別問。”給堵回去了。她回頭周麗鵑,示意讓她自己找個地方待。

□□點了點頭,她見過笑如少女的秦殊,也見過不似人母的秦殊,還見過絕望不堪的秦殊,但是這般嚴肅幹練的秦殊她還是第一次見。

周麗鵑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其餘人也很快忘了周麗鵑存在,都投入到了培訓中,她們都想要一個出臺的機會。

培訓室很大,兩邊都是規格,型號一樣的木板床,中間留出了一條過道。

小姐們兩人一組,找到各自的床位後開始做着預備活動。說是預備活動,不過是剝|裸自己。

第一期培訓主要是讓小姐們了解各種性|趣用品,以及配合什麽樣的體|位使用效果最佳。其次,便是提高小姐們的‘吹簫’技術。以為第二期培訓的各種主題項目打下基礎。

其實動作并不難,難得是那動作帶出來的神韻。有的人一悟便會,而有的人,即使做一輩子也沒有。

周麗鵑這時才明白了程正生那晚問她簫吹的怎麽樣是什麽含義。

眼前的畫面視覺沖擊力實在太大,周麗鵑急急忙忙地站起來想要離開。

秦殊注意到她這邊,慢慢朝她走了過來。

“不看了”秦殊問。

周麗鵑頭點地跟小雞啄米似的。秦殊看的好笑。她入行這麽多年,從沒有那種想要那麽靠近一個人的感覺,更別提不記回報的對人好,沒有的事兒,也不可能。

但是周麗鵑是第一個讓她這樣做的人。也是在MUSE唯一讓她放下戒備之心相處的人。不為什麽,就因周麗鵑太純太幹淨了,讓她這個身浸染缸的人都不忍讓這張白紙染上污點。

“秦天以後再找你,不要理他,更不要帶他來見我。”秦殊邊說邊把鑰匙給她,“既然不看了,那麽這種地方便永遠不要再來,鑰匙不必再給我了,我回去會順便換把鎖。”

周麗鵑呆呆地握着鑰匙,再擡頭,已是秦殊轉身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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