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淩晨三點,飛機落地。

沅陵市。

藍城怨着一張臉裹緊衣服亦步亦趨地跟在程正生後頭。

前頭的程正生突然頓住了腳步,回頭乜了眼那後頭跟着的人幽幽道:“将近一年都沒有回來了,還得勞煩這位怨婦帶帶路。”

藍城頓住步子,腦袋扭到一邊兒像是在看些什麽,沒接話。

飛機起飛的那一刻,藍城突然想到:

他雖然是個間諜,但也是個有尊嚴的間諜,怎麽能同時跟當事人雙方同時碰面呢!這簡直是對他身份的侮辱。

程正生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麽似的:“這還沒見着人呢,就縮成這副樣子,真真是出息。”

“藍月自殺了。”藍城回道。

他想,在去見那老女人之前先得拿程正生練練膽兒。

程正生微吊着嘴角,把玩着手機道:“這話你已經說過了,要不要換句別的。”

說罷,收起了手機接着道:“或許,我可以幫幫你。”

藍城扭頭過來。

他十來歲就被蔣媚看上帶到了Lan,那時的蔣媚,不管是在心理上還是生理上,都給他留下了極大的陰影。

初來的他對女人的身體是極度好奇的,可蔣媚卻不一樣,她是個幹性體質,濕不了。

可對于性卻有着幾乎偏執的追求。

Advertisement

讓她濕,便成了藍城眼裏最艱難的任務,超長的前戲往往就足以令他精疲力竭,再對上那樣一副日漸衰老的身體,他簡直都石更不起來。

可即便再惡心,再厭惡,他都只能裝。

因為與每周例行的受調訓練的痛苦比起來,蔣媚能給他的東西顯然更多。

那種年少時遺留下來的惡心、厭惡以及對性的恐懼早已根深蒂固,也并沒有随着時間的推移而有絲毫的消逝。

只要那個源頭一出現,它們就會生出無數觸角,将他層層包圍,然後在黑暗中悄無聲息地慢慢吞噬掉。

源城,讓他在這黑暗中看見了些許的曙光。

記得第一次來的時候,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輕松,以至于對周麗鵑那樣的排骨都施以了最大的慷慨。

可程正生不一樣,他沒有經歷過,當然不會理解他的這種感覺。

想到此,藍城那張怨婦臉直直地杵在了程正生跟前:“這話你也已經說過了。”末了還咬牙補充,“很多次。”

每當要用他的時候,程正生就會用這句‘我可幫幫你’來打發他。

程正生佯作回憶:“是麽!”

雖說藍城比他入行早,但實際年齡卻比他還要小三歲。心眼兒也多,就是不敢對蔣媚用。

他那會兒最喜歡的樂子是慫恿藍城去幹些蔣媚不喜的事情,好像是說過我可以幫你。

而藍城卻也每次都信他的,那種無條件的信任有時候讓程正生都覺得很是負擔呢。

“怎麽辦,這回咱可是要玩兒真的了呢。”程正生笑,“這不,上回瞧你那蛤/蟆功施展得還不錯,特意帶你來試試效果。”

藍城提着嗓子吼道:“老子那是練地瑜伽,瑜伽!”

程正生掀了掀眼皮,扔了句“有區別麽?”便兀自邁着步子走了。

啧啧,跟傻子在一個空間裏可不能待得太久了,不然被傳染了那後果可是相當地可怕哦。

——

“媚姐,該上香了。”一道低沉地男生響起。

蔣媚似沒聽見一樣,将剛抓起來的那牌插了進去,而後又抽了張牌扔了出去。

就在那弓着腰身地男人躊躇着要不要再提醒一下時,就聽蔣媚道:“藍月呢!”

“死了。”那人回到。

蔣媚手下的動作卻也沒停,嘆息了聲道:“哎!瞧瞧我這記性。”末了一把推開身前的牌,“罷了,罷了,我這就回去替那可憐的丫頭燒柱香吧!”

乒乓聲停,人漸散去,徒留一只清冷的孤燈兀自在這煙霧缭繞的空氣中搖曳。

蔣媚這回只是繞過那地上的團蒲上了柱香,接過男人送來的濕紙擦了擦手,又端起矮幾上的茶杯潤了潤嗓子問道:“阿生回了”

“回了,跟藍少爺一起。”男人說完,掩上門出去了。

蔣媚看了眼那離開的身影,搖了搖頭。

死氣,陰沉,機械。

還是藍月好啊!

生機,養眼,活泛。

只可惜,死了。

她又笑着搖了搖頭,不過沒關系,她的阿生已經回來了。

複而又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着,不滿的皺了皺眉,那挂在嘴邊兒的名字還來得及急出口,門就從外頭推開了。

她擡頭,緩緩笑道:“回來也不知道先打個招呼,我這剛燒完香,衣服都還沒換呢。”

“忘了。”程正生依在門邊兒道。

蔣媚也不惱,依舊笑道:“也是,回自己家裏還打什麽招呼,趕緊進來。”

程正生依在門框上,沒動。

半晌,他悠悠開口道:“蔣媚,我可不只是來敘舊的喲!”

蔣媚在空中比劃着的手一頓,緩緩放了下去。

在這裏,人人都喚她一聲媚姐,也就程正生敢直呼她的名。

見慣了那種唯諾是從的低賤姿态,她就更加欣賞程正生身上的這種野性。

只不過一段時間沒放在身邊兒,這野性已漸漸地超出了她所能掌控的範圍了,這失控的感覺真真是讓人生厭。

她嘆了口氣道:“怎麽一段時間沒見着,阿生就跟我如此生分了。”

而後又緩緩移至門邊兒,伸手想要給程正生整理整理衣領,伸至一半才發現他僅着了件無領白衫。

只得放下了手。

“阿生還是在生我的氣啊!”她喃喃自語,“可你不願意給我看,我就只好請人家女孩子來家裏坐坐了。”

程正生換了換腿,依舊靠在那門邊兒,陰測測地笑道:“結果給人看出個花來了。”

蔣媚又嘆了口氣:“也怪我,沒有跟藍月傳達清楚。”

說罷又一臉關切地問:“那個女孩兒還好吧!吓着了可就不好了。”

程正生思緒飄了起來,他錯誤的估計了自己的耐心了,這女人病發起來可真是弄得他腦殼痛。

“好着呢!勞您費心了。”他回。

“那就好,那就好。”蔣媚松了一口氣,又笑得一臉慈祥,“不過依我看啊,那個女孩子不适合你。”

程正生仿佛一下子來了點兒興趣,站直了身體等着她的後話。

而蔣媚卻不再繼續說了,轉而道這都趕了一天的路了,肯定也累。不急,等你休息好了咱們再慢慢說這事兒。

“我們藍城也趕了一天的路呢!累不累啊。”程正生問到。

蔣媚似才注意到那門後掩着的藍城,漫不經心地道:“要是累了就早點兒休息!”

“我不累。”藍城站在程正生身後小聲道。

程正生攤了攤手,笑:“既然大家都不累的話,那就一起唠唠嗑呗!”說罷,避開了蔣媚那略顯臃腫的身子,側身走了進去。

蔣媚擡頭的瞬間,已是一臉慈笑了,對這門外的藍城招了招手:“還愣着幹嘛呢!進來啊。”

藍城最佩服程正生的一點兒就是他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跟這老女人對着不正常的話。

他強忍住那股漸生出來的惡寒,也學程正生一樣側着身子墊着腳進去了。

蔣媚哼笑了聲,碰地一聲撞上了門。

真的是一個個翅膀都硬了,連裝都懶得裝了。

這下,好不容易才有的好心情,全都給敗光了。

而裏頭那倆人,仿佛沒注意到房子女主人這明顯的情緒變化,自顧自地找了個地方坐下了。

程正生屁股剛落坐,扭頭對一旁的藍城說這屋裏的光線好像不大好,陰沉沉的,不利于新陳代謝啊!

藍城那白眼兒翻了一半,見蔣媚過來了,又翻了回去,一本正經回道阿生你太久沒回來了,可能不知道,媚姐不喜歡光。

程正生哦了一聲,說是麽。複而看了眼面前剛坐下來的蔣媚道:“難怪,這回見媚姐感覺老多了,原來是缺少了光合作用啊!”

說罷踢了踢一旁的藍城,說趕緊去把那窗簾拉開透透光,不然再過幾年咱們可就不認識媚姐了,那她得多傷心吶。

藍城嘴角抽了抽,見蔣媚也沒說話,撅着撅着屁股掀開了一半的簾子。

剎那間,一大道的光柱湧射進來,直直的投向了對面的佛像。

那金色的佛光反射于蔣媚身後,她整個人都跟開了光似的。

藍城使命地掐着自己的大腿,低着頭一顫一顫地,忍地很是辛苦。

程正生則要誠實地多,笑道:“這樣才能更好的接收到佛祖的恩賜嘛!”

蔣媚溫怒道:“鬧夠了沒有!”

程正生驚訝道:“這怎麽能是鬧呢!”說罷,半掀着眼皮乜了眼那隐在未拉的半邊窗簾下的大床,接着道,“我還納悶呢,怎麽這麽多年來也不見媚姐給我們來幾個弟弟妹妹的,原來是佛祖的恩賜接受的不到位嘛!”

他話音剛落,藍城就很自覺得撅起屁股拉開了另外那半張窗簾。

這簾子,掀地真是太他媽刺激了。

蔣媚的怒意已肉眼可見,那強烈的光照刺地她幾乎睜不開眼睛:“混賬東西,還不趕緊給我拉上。”

“混賬~可是您自己□□出來的呢!”程正生幽幽道,“或者說,這麽混賬的東西您不要也罷,反正還有佛主陪着您聊天解乏不是。”

蔣媚這會兒倒也沒了怒意,又換上了那副慈愛的笑臉:“你們誰都走不了,除非我蔣媚死了。”

程正生挑眉,哦了聲,說:“那可就難辦了,我們家小黃鹂可是千叮咛萬囑咐不可以鬧出人命的喲!”

“那可真是個好孩子。”蔣媚笑,“看來上回是我偏見了,可惜藍月不在了,不然還能讓她再帶那孩子過來坐坐。”

被遺忘的藍城為了再次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已經快縮到沙發角角裏去了。

可怕,太可怕了。

他想起了自己廢寝忘食地學習文化知識的那些美好歲月,可惜啊,到頭來終究還是抵不過蔣媚的三言兩語。

為此,他還絕望了大半個月,原來不是自己不夠努力,這都是需要天賦的阿。

看來,棄文從武是他此生做的最對的選擇了。

藍城扭頭瞧了眼傍邊的程正生,希望他能挺下去,他還指望着程正生能帶他活着離開這裏呢!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