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然而,就在藍城快要跟那個沙發融為一體的時候。
蔣媚那‘慈愛’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還有你。”
藍城啊了一聲兒,才反應過來這話是對他說的。
他都那麽努力地隐藏自己了,可還是被發現了。
哎,都怪這該死的粉紅色!
他挪了挪屁股,剛端正坐姿,就聽蔣媚接着道:“聽說源城來了個徐局長。”
這話音落地兒的瞬間,藍城那高亢的聲音便拔地而起了,他萬分驚訝道:“什麽,原來那人姓徐!”
程正生笑了聲,接話道:“是這姓兒沒錯。”怎麽說他也是正兒八經被邀請過去坐了兩回客的人。
而蔣媚依舊慈愛地笑看着那端縮成一坨的粉紅色。
這種看似害怕的樣子,她已經看厭了。
她曾無數次問過自己,當初到底看上這孩子什麽了。
樣貌
不,旁邊兒的那個比他出色的多。
智商
他好像也沒有,不然放着好好的單向間諜不做,非要給自己加戲整個雙向的,而且還演的一塌糊塗。
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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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對了。
蔣媚想起了當初那個餓得跟狗搶食的小小少年。
可惜看了半晌,少年連狗盆子都沒碰到一下,她都着急啊!
真真是太可憐了,連狗都搶不過。
那一個下午,她都是好心情!
帶回去吧,說不定心情會更好呢,她對自己這樣說。
可帶回來的結果,是她一次又一次自我懷疑。
要說她眼光不行吧,那程正生可就解釋不通了。
蔣媚想了想,只能怪她太過善良了。畢竟,她曾經的對手可是狼狗啊,和她一樣,也不知道餓了好幾天了。
那時的她,也多麽希望有個人能帶她走啊!
很遺憾,沒有。
她就好奇了,那個叫源城的小縣城到底有着什麽樣的魔力,令這般柔弱的孩子還未曾進這屋就已經惹得她兩次不痛快了。
以前至少還能裝裝樣子。這會兒,那個少年已經開始伸出了爪子,跟她示威了。
只是那模樣,就跟當時的狼狗一樣,中看不中用。
哦,她倒是給忘了,那少年的旁邊兒還坐着一個深度着了魔的人呢!
日頭愈烈,她反而越來越精神了。
蔣媚拾起桌上那杯早已冷卻的茶水,低頭淺抿了一小口,而後緩緩道:“一個小小的MUSE,沒了就沒了。只是玩兒夠了,就該收心了。這樣的話,下次才會有更好的玩具。你說是不是。”
話畢,她擡眼看着程正生。
程正生還是笑,那種未達眼底地笑。
他啧了一聲,轉而看像一旁的藍城:“都多大了,還尿褲子呢!”
藍城剛軟下去的腰板兒又一挺:“老子三歲就不尿了。”
程正生攤了攤手,幽幽道:“我兩歲就不尿了。”玩具,那玩意兒是尿褲子的小屁孩兒才玩兒的東西,像他這般早熟的小孩兒,都不帶正眼瞧一下的。
蔣媚今天倒也罕見的耐心,一如那個有趣的下午一樣。
她雙手疊置腿上,腰背筆直:“那是老人家教的好。”
藍城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去看程正生,而後者,表情幾乎沒有變過。
他只知道,程正生之所以會去源城,是因為他奶奶給他托了個夢。
而這夢到底是有是無,是真是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托夢的人。
他本就是個一無所有的人,可程正生不一樣,他是一個從有到無,再從無到有的人。
這最初的有,便是蔣媚口中的那個老人家,程正生的奶奶。那個重要的托夢人。
“可惜喽!她老人家走早了。”程正生展開雙臂,癱靠在沙發上。只是這話從他嘴裏說出來,聽着一點兒都不可惜。
也是,如果那個愛美又樸實的段小姐知道在她走的前一天,有筆突來的救命巨款是她孫子賣身籌來的,那她指不定兩眼一翻,兩腿一蹬,去的更快了。
可見,沒有等到,反而是一大幸事。
才幾句話的功夫,這天就突然陰了下來。
那大半的佛像都隐于陰影之中,看樣子好像心情也不大好,都不笑了。
蔣媚只覺得背部僵痛,稍一松懈,那背就彎了下來,她皺了皺眉,擡手輕揮:“今兒就到這吧,既然都回了,我們有的是時間聊。”
話音剛落,藍城便如釋重負,那先前似吊了個千斤頂的屁股擡得飛快,眨眼地功夫,已消失在了門外。
程正生則要有人情味兒的多:“走之前還替蔣媚拉上了窗簾,遮住了那斑駁的光影,扣上門,留下了一室的黑暗。
藍城早就在那漆木扶梯處等着。
見程正生還拖着慢慢步子,又往前走了幾步,道:“我說阿生,你要閑着沒事幹就跟你家周掌門多幹幾次,幹嘛非要上這兒來說些有的沒的。”
程正生頓下步子,眼皮一掀,乜他:“有的~沒的。”
藍城語塞,可不就是有的沒的麽。難不成還想套出些什麽話來。
套
他突然擡眼,不可思議地望着程正生。
而後者挑了挑眉,第一次給了他一個欣賞的眼神。
只不過被藍城沒有收到。
他仔細回想了剛剛的所有對話,确實一點兒有用的信息都沒有啊!而且要從蔣媚的嘴裏套話,簡直比虎口拔牙還要難。
他搖了搖頭,這無疑是條死路。而最後的結果指不定就是給這路多添一塊兒無用的磚罷了。
程正生覺得很是可惜,剛剛的那一眼,還真是浪費了。
套話,套話,有嘴便能套。
而這偌大的Lan裏頭,可不止她蔣媚一人有嘴哦。
要不是為了撬開那無數張叽叽呱呱的嘴巴,他才難得過來陪坐一下午呢!
程正生打了個哈切,是真困了。
藍城再次擡頭,留給他的只有那悠哉悠哉的背影。
也是,連狗盆都碰不到的人想不明白還是有原因的,因為動了手,動了腳,卻唯獨忘了動腦子了。
——
Lan的經營模式與MUSE有些不同。
前者的大事都是由蔣媚直接經手,只是這幾年她已很少再親手挑過新人了。
後者則由媽咪實際經營,雖說是她一手創辦起來的,但實質上只是給喜愛後輩的一個玩具而已。
重要卻也不重要,全看玩兒的人是何心情。
可究其本質,都差不多。
一個是商婦官太們的消遣度日之所,一個是富商權貴們的談商論政之地。
Lan裏也有擔任和媽咪一樣角色的人—龜公。
但因名字實在太過于粗俗且地位遠遠低于媽咪而漸漸地被人給遺忘了。
只有在物色新人的時候才發揮那麽點兒作用,其餘時候,也就是個打雜的。
與小姐一樣,這裏的少爺們沒事兒也會聚在一起嗑瓜子聊八卦。
翌日,時隔一年再度回歸的程正生成了繼藍月到底是自殺還是他殺之外被整個Lan談論最多的話題。
為什麽說之外呢,因為還有一個不能擺在明面上談論的熱門話題便是二者的雜交。
這不,那二樓拐角處就湊了一堆。
藍某人A抓了把瓜子,磕巴磕巴道:“要我說啊,藍月是絕對不會自殺的,他殺的可能性最更大。”
藍某人B吐了兩片瓜子殼,接話問道:“那你說到底是誰幹的呢。”他對藍月的印象就是冷血美人,傲地很,也毒得很。比起自殺,他也覺得他殺的可能性更高。
藍某人C半天還沒嗑開一粒瓜子殼,這會兒好不容易嗑開了吧,竟是個黴的,他忙呸呸地吐了出去,擦擦嘴巴小聲道:“要我說,不是媚姐,就是生哥。”
藍某人D疑惑地問道:“那城哥呢!”
衆人皆白了他一眼,這意思,就跟問了句廢話一樣。
“這話怎麽說?”藍某人A問。
藍某人C扭頭看了看四周,勾了勾手指,待四個腦袋湊在一堆後便低聲道:“記得上回那次的綁架事件嗎?”
其餘三人皆搖了搖腦袋,還有綁架一事
C啧了一聲,不滿卻又得意,又勾了勾手指頭,待那四個腦袋又湊在一起後:“綁了個女的,聽說迷的生哥不要不要的。”
眼看那三兒腦袋又要昂起來,C左右手齊開工,力挽狂瀾般地給壓了回去,接着道:“媚姐的本意只是要吓唬吓唬那女的,最好是給點兒錢能自己離開的那種,可是藍月偏要作死,差點兒把那女的給整死了,後來生哥來了,又差點兒把藍月給整死了。”
這語氣,就跟他當時在現場一樣,特別逼真。
“可是媚姐為什麽要給那個女的錢呢!她又不是她未來婆婆。”D又擡起了他疑惑的小腦袋。
剛冒了個頭,就被A一巴掌拍了下去:“叫你丫的平時沒事兒少看點兒家庭倫理片,你偏不聽,有這時間還不如多學點兒技術活兒。”
B彈出了根食指,左右搖晃道:“我覺這話有些道理,我給你們捋一捋。生哥,月姐和城哥,你們說媚姐最喜歡誰。”
“當然是生哥了。”答案很一致。
B點了點頭繼續分析道:“相傳媚姐失去過很多個孩子,據我了解,在這種情況下,女的就會格外渴望有個自己的孩子。”
“那媚姐咋不自己再生一個呢?”D再一次擡起了他那求知的小腦袋,只是這回沒敢擡太高。
A的手剛揚起來,才發現沒有腦袋可以打,可舉着又累,只得又放了下去:“她要是能生,孩子都可以組一個國家隊了。”
B點了點頭,繼續接道:“所以啊,生哥就是不二之選了。”
“為啥”仍舊是好問的D,明明還有月姐和誠哥啊。
在一旁嗑瓜子的程正生實在忍不住了,出聲兒道:“因為他張得最好看啊~”
“就是嘛!”ABC肯定地符合道。完了才發現這多出來的第五個音兒有點兒不一樣啊。
剛回頭,就見程正生正望着他們笑道:“繼續啊,這瓜子兒還有半盤呢!”
就沖他這妖孽般地一笑,試問ABCD有哪個還敢繼續哦!瓜子都來不及帶上就跑的沒影兒了。
程正生望着那半盤兒瓜子兒,有些懊惱地搖了搖頭。
他都不怪他們一大早上的蹲在別人房門口聊八卦,結果他們反倒因自己天籁的嗓音和過分的美貌羞愧而逃了。
大早上的,不宜開嗓吶!
這不,好故事兒都給開沒了。
程正生拍了拍手,端起地上那半盤瓜子又換了個地兒接着補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