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男人扭曲着五官,眯着眼狠狠地瞪着周麗鵑。
手裏的刀緊了又松,松了又緊,擡步想要上前去。
他倒是低估了這個女人。第一刀沒有插中,反而被打掉了眼鏡,後續的幾刀就更沒有準頭了。
憤怒、恥辱與不甘使他忘了自己是個深度近視眼的事實。
那手那麽一抖,那刀就這麽飛了出去。
藍丁吓得哎喲一聲,直直地向後倒去。順帶将身後的周麗鵑也一并壓了下去。
刀風刮過。
這回倒也意外的準,不偏不倚地恰好紮在傻狼崽的腿邊兒。
它嗚嗚地轉悠着,還是沒舍得松開自己鐘愛的檸檬黃。
但它那對父母可不是好惹的,不知從哪兒竄了出來,發狠似地朝男人撲了上去。
“我不是說過,不要動周掌門的嘛。”藍城遺憾道。
他很早以前就發現了,周麗鵑是很難動的。不僅僅是因為程正生的存在,還有她那自帶化險為夷的強大功能。
哎,可惜總有人不聽他的勸。
ABC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将躺在門口的兩人給拖了出來。一個個腿軟地坐在地上重複着感嘆真是太危險了。
而好巧不巧,藍丁的腳腕也那麽一軟,将門也給順利地帶上了。
乙是追着藍城過來的,半路又見着了這一幕。他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這門怕是推不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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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城撫摸着身上那挂着的黃條條,再次感嘆自己真的品味不俗。
——
自古以寡敵衆的上等策略便是擒賊先擒王,可由于程正生的一個不小心,首先就把那個王給踹飛了出去。
那緊閉的玻璃窗也不堪此重擊,破個好大的洞。
深夜的海風,性急莽撞的同時卻又有種看熱鬧不閑事兒大的悠閑,竄進來後便久久不願離去。
艙頂的水晶吊燈被它撩地一晃一晃,蕩漾出一室的波光流轉。
拉長了底下那黑壓壓的一大片身影。
他們飛的飛,躺的躺,叫的叫,哼的哼。
伴随着風嘯燈轉,你呼我引。
真真是好不壯觀。
這會兒,程正生已經徹底打紅了眼。
逮誰飛誰。
這不,剛退廊口的那個又被他給踹飛了出去,跌落在圍觀的一衆美男子之間。
只是美男子們美則美矣,就是膽子小了點兒。個個都慌不擇路的,壓根兒就沒心思去扶他。
此時此景,唯有甲一人堅守在崗位上。
他之所以屹立不倒,是因為程正生拎着他的衣領不讓他倒。
如果可以選擇的話,他更想跟老板一樣飛出去。
他想自己還是低估程正生了,自己之所以打不贏,不止輸在速度上,也輸在了力量和腿的長度上。
“我再問你一次,藍城在哪兒。”程正生緊了緊手裏的力道,雙目通紅,宛若一個從地獄歸來的羅剎。
藍城聽見了自己的名字,尋聲望去,扯着嗓子道:“阿生,我在這兒呢。”說罷,怕自己聲音太小,拖着腿又往前邁了一步。
程正生确實是聽見了,但那目光,卻越過了他直直地投向了仍躺在地上的周麗鵑。
那張小臉蒼白的無一絲血色,就這麽靜靜地躺在那兒。
只是瞬間的事情,甲覺得脖頸一緊,他這次是真的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
程正生真瘋了。
“沒死沒死,還活着呢。”藍丁感受到了那道戳人又刺骨的視線後,擡起周麗鵑的腦袋給他看。
末了似想起什麽,又倏地撤回了手。
周麗鵑沒了支撐,重重地朝後仰去,這回沒着地兒,落入的是個熟悉的懷抱。
程正生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張臉,輕輕地晃了晃,啞着聲喚了聲周麗鵑。
許是血腥味兒太濃,周麗鵑皺了皺鼻子,在對上那雙眼的瞬間,她吓了一大跳。
“別看。”程正生擡手捂住她了的雙眼。
被男人追殺的時候扯傷了頭發,後來死裏逃生又被藍丁給壓暈了過去,這會兒醒來又對上了一雙猩紅的眸子。
她帶着哭腔一句又一句地喊着程正生
“在這兒呢。”他答。
周麗鵑回神,兩手在程正生身上到處摸着抖聲兒道我們去醫院。
在她的印象裏,程正生受傷了都是看不出來的,比如後街的那次刀傷。
這次的情況不就和當時一樣麽,只聞那刺鼻的血腥味兒,不見那被捅的傷口。
“怕我死了啊。”程正生松開手,低低地笑了,“可是咱們沒錢了啊~小黃鹂說這該怎麽辦呢。”
“我有。”周麗鵑脫口而出。
話音剛落,程正生便笑大了:“感情小黃鹂是背着我藏私房錢了啊。”末了又補充道,“醫院也好,畢竟夥食也挺不錯的是吧。”
“我也在這呢!”藍城也掉頭走了過來。
他無疑是感動的,聽到程正生呼喊的那一刻竟讓他有了一種自己比周麗鵑還要重要的錯覺。
只那語氣,怎麽聽怎麽怨。
然而回應他的便是一聲狗吠,一記破門。
一股濃郁至極的血腥味兒撲面而來。
刺地周麗鵑又往那懷裏縮了縮。
ABC離得最近,只差沒讓那破門而出的倆狗給吓暈了過去。
一時間,衆美男子皆掩口捂鼻,面面相觑。
這場面既詭異的溫馨,又血腥的亥人。
周麗鵑只覺得胃裏翻騰,想吐卻吐不出來。只得難受地蠕動着身子。
“咦~”藍城拾起從周麗鵑身上滑落下來的簿子,翻了翻,問道:“周掌門,這你從哪兒弄來的。”
周麗鵑擡手指了指那屋裏頭。
男人只顧着追殺她,丢了東西也不知道。她也不知道這是個什麽東西,見着是個硬質的東西便抓了過來,想着手裏有個東西要安全一些。
藍城舉着東西在程正生眼前晃了晃,他覺得周麗鵑真乃神人。
如若不是她的到來,男人只會将目标對準蔣媚跟程正生。那麽結束的就會很幹脆了。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這簿子原本就是要落入程正生手裏的,只是可惜,他那天沒有來醫院,辜負了藍月的一番期待。
而這份期待恰好是男人爆發的那根導火線,而周麗鵑恰恰也來了,那麽柿子當然得挑軟的捏。
解決了一個周麗鵑,讓程正生也嘗嘗失去摯愛的痛苦,讓蔣媚也體會體會求而不得的滋味兒。
反正有這簿子在手,他這‘英雄’都做定了。
策略倒是好策略,只是這枚軟柿子恰好是周麗鵑罷了。
——
周麗鵑這一開口,那股惡心的感覺又湧了上來,她掙脫了程正生的懷抱就往艙外跑去。
奈何沒跑幾步,就被一魁梧的身子給彈了回去,一屁股蹲坐在了地上。
“都不許動,舉起手來。”那人舉着把槍吼道。
周麗鵑才剛死裏逃生,暈完船。而現在,她只想出去吐吐罷了,何嘗見過這麽個陣仗。
那黑黝黝的槍口就擱在她腦袋頂空,吓得她雙手舉地老高了。
“局長。”那人恭敬地喊了聲。
徐廣強摘下帽子撣了撣,目光如炬。
僅僅救出那一批被拐的姑娘是遠遠不夠的,真真要做的,是揪出那個源頭,并且防止它再四處擴散。
可在這個官商相護,給點兒好處官便忘了自己是做什麽的背景下,真要做起來,無疑難上加難。
Lan,确實是一個突破口,一個喚醒官界良知,揭示商界貪婪的突破口。不是什麽錢都可以收,什麽錢都可賺的。
只要一步一步來,他相信總有一天情況會有好轉的,哪怕是為此付出多少代價,他都在所不惜。
“人是你殺的?”徐廣強徑直走向程正生。
“徐局長哪只眼睛看見了。”程正生斂了笑,自顧自地過去将周麗鵑提了起來。
徐廣強哼聲兒,不跟他一般見識,逮着程正生後面的藍城道:“你來說。”
“那個……”藍城指了指腳邊兒的狗猶豫道:“能不能先把它給我弄走啊。”
見人沒說話,藍城繼續努力商量着:“或者能送我去醫院先打個狂犬疫苗麽。”
程正生說沒錢了這話他是信的,畢竟他倆所有的收入來源全靠Lan,而這財路也是他倆親自斷的。
如今能宰一筆是一筆。
徐廣強的嘴角抽了抽,終是于心不忍,朝後頭揮了揮手。
藍城朝他身後的程正生使了個眼色,那意思是我先去醫院等你們。
程正生揉了揉眉心,反複地問自己值嗎。最後得出的結論只是他力氣多的沒處使罷了。
周麗鵑看着藍城離去的背影,很是羨慕。一直目送到那背影沒入黑暗之中。
徐廣強又看了眼屋裏那血肉模糊的一灘,若是人為的,那行為性質可見是相當的惡劣了。
“狗、狗做的。”藍丁弱弱地說了一句,末了又補充道,“媚姐養的狗。”
哎,這就當是摔了周麗鵑腦袋的賠罪吧。
“蔣媚人呢?”徐廣強敏銳地捕捉道了關鍵點。
這倒給藍丁問懵了,他看了看ABC,又瞄了瞄程正生,而後低頭不語。
徐廣強多精的一個人吶,指着程正生道:“你給我老實交代。”
畢竟是自己看上的人,最起碼的信任還是要有的,可怕就怕在這沖動二字。
“誰知道呢。”程正生掀起眼皮,“怕是嫌這船太慢,索性騎着鯊魚去見佛祖了吧。”
胡說八道。
徐廣強抖着指頭,一時也不知道該罵些什麽好。
忽地瞥見他懷裏的周麗鵑。他就說怎麽第一眼見着姑娘就覺得眼熟呢,斟酌着問道:“你也是被拐來的”
周麗鵑點點頭。
“那你可認識田秋芝。”
“認識認識。”周麗鵑答地亢奮,只差沒撲騰地飛過去。
程正生被她帶地一個趔趄,緊了緊手臂啧了聲,斜了斜嘴角,該來的總會來的不是。
小蝌蚪雖找到了媽媽,可還是要結婚的嘛!
徐廣強望着周麗鵑欣慰地笑了笑,事情總算是有個着落了。
而後又指了指笑地一臉肆意的程正生,他就說怎麽硬是要自己親自去接送這姑娘,感情自己這又是被擺了一道。
“謝禮。”程正生丢了個硬殼簿子過去,“看在這玩意兒的份兒上,還望徐局長到時候能給我多多美言幾句啊。”
畢竟,這個狀告的代價有些大了點兒。
一個去了醫院打狂犬疫苗,一個還得去醫院吃頓飯,而他自己,也得去醫院換身衣服。
可比起你死我亡、兩敗俱傷、先斬後奏,浴火重生顯然更對他的胃口。
程正生笑地邪魅,轉身朝後頭晃了晃手:“游戲結束了,徐局長有事記得叫我啊。”
語畢,攬着周麗鵑沒入這無邊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