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魁梧男人看着那道拽拽的背影,咬了咬後牙槽。

腳也不受控制的邁了出去。

徐廣強伸手攔下了他:“你帶幾個人去搜查蔣媚的下落。”

程正生的話他得在聽一半的基礎上再信一半。最後得出的結論是蔣媚要麽在船上要麽就在海裏。

若是前者,還好說。就跟裏頭那群哭唧唧的男人一樣,抓過去做個十天半個月法律道德教育罰點兒錢就完事了。

若是後者,那性質可就不一樣了,背上人命的事怎麽都有點兒難辦。

“是,局長。”魁梧男人應道。扭頭的瞬間,哪兒還有那背影。

藍丁一步一挪的到了A的身邊兒,小聲詢問道:

“哥,我們是不是做錯了什麽啊?”

A聞言搖了搖頭,他也道不出個所以然來,本以為今晚的宴會會是一場圓滿的交接儀式,可那知才剛開始就被扼殺了。

這一下子,倆老板,走的走,丢的丢。

“錯就錯在這世上還有一個叫徐廣強的人。”B望着眼前的那道背影,摩挲着下巴接道。

Lan之所以屹立不倒,除了它的獨特性之外,更為主要的是它沒有遇上一個徐廣強。

“想那麽多幹什麽,該吃的吃,該喝的喝。”C嚼着東西含糊不清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以色伺人者,如竹籃打水。”

他咽下嘴裏的東西,等想起說一場空的時候已經錯過時機了。

藍丁聽地一知半解,問到:“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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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後腦勺又遭了一把掌:“意思是勸你改行。”

A将手附在他的後腦勺上,一臉凝重的望着他嘆了口氣。這孩子那麽傻,除了看倫理劇也沒什麽特長了,能改啥行啊!

藍丁不知道A此刻的擔憂,也跟着嘆了口氣。

剛擡起來頭,就與徐廣強對上了眼。

徐廣強早已被周圍這群哭哭啼啼的男人弄煩了,幸好這地兒還有幾個正常的。

他指了指藍丁道:“你去安慰安慰他們的情緒。”說完又頓了頓,“順帶也勸勸他們改個行。”

藍丁愣愣地啊了聲。

他自個兒都沒弄明白呢,哪有功夫去管別人。像是想到了什麽,他仰起腦袋問到:“我們都會被抓去坐牢嗎?”

他這句話問出了衆人心之所想,哭啼聲頓收。

徐廣強扣上帽子,沉聲:“誰跟你說的。年紀輕輕的幹點兒什麽不好。這會兒知道怕了,早幹嘛去了。”

藍丁忙點頭,敏銳地抓住了開頭的話:“那是要進去還是不要進去啊!”

徐廣強剛要開口,艙外就響起了一聲局長。

天色泛白,浪聲依舊。

蔣媚躺在甲板上,即便是如此狼狽,她也依舊保持着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

她不了解程正生,一點兒都不了解。

從飛出去的那一刻她放佛才突然意識到這點兒。

可想着想着就笑了。

不對,她想自己是了解的,如她所想的一樣,程正生的心不夠硬,哪怕在那種環境下,也沒有直接要了她的命。

“局長。”魁梧男人恭敬喊到。

徐廣強嗯了聲,低頭瞧着板上的女人,渾身濕噠噠的,不一會兒,周圍就彙集了大灘的水漬。

她的整個身體異常臃腫,像是被泡發了一樣。可那臉上,還挂着詭異的笑容。

“怎麽回事。”徐廣強皺眉。

魁梧男人是應徐廣強的命令挑了幾個人,剛出艙,就聽見巨大的落水聲,期間還夾雜着幾聲狗吠。

等他們趕到的時候,沒有見着狗,只有蔣媚一人在水裏撲騰着。

徐廣強摘下帽子撓了撓頭皮,又是狗。

“再去,把那狗給我找出來。”

魁梧男人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應是。

他很想說那是狗不是人,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可轉念一想,自徐廣強接任以來,打擊了一個又一個的賣/淫窩點,一批又一批被迫的失足少女被拯救歸岸,這些都是他親眼所見,親身所歷的。

只要跟着他們徐局長走,定是不會出錯的。

于是又帶着人浩浩蕩蕩的去搜尋那狗的身影了。

——

沅陵市醫院。

藍城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了個計算機,翹着腿躺在床上一邊摁嘴裏一邊兒嘀咕着:“房子兩套,車子四輛。按市價來算,房子一萬五……車子……”說完又自顧自地搖了搖頭,“不對不對,報廢了一輛還有三輛,減掉一筆,結果是……。”

周麗鵑聽了半天,也沒聽明白他說的是些什麽。

這會兒護士正在給她挂水。

周麗鵑趁機問到自己什麽時候能出院。她覺得自己就是坐了一趟船,應該暈不出什麽大問題來。

護士調完流速,手往衣兜裏一插:“出什麽出,都懷孕了還瞎折騰。”

“懷孕了,那再減掉一筆,結果是……。”一旁的藍城順嘴接話道,摁下數字才反應過來,忙道:“你說什麽~”

那護士淡淡道:“你沒聽錯,是懷孕了。”末了又補充道,“恭喜你。”

轉身的瞬間,又見到門口的程正生。那人跟魔怔了似的,把着門動也不動。

藍城扔了計算機從床上跳了起來:“這事兒又不是我幹的,你瞎恭喜什麽呢!”

護士轉眼望了望藍城,長得是挺好看的。可惜又是個不想負責人的渣男,這種事情她見多了,不由得有些同情周麗鵑。

程正生被他這一吼,倒是有些回神了,掀起眼皮問道:“你剛說什麽”

護士看得有一瞬間的愣神兒,她好像有點兒明白為什麽原本該來此查房的護士要和她換崗了,八成是替這位上藥去了。

“程正生,她說我懷孕了。”周麗鵑懵懵道。

護士微微扯了個笑接道:“沒錯,懷孕了,恭喜你……”餘光裏瞥見藍城,她頓了頓又道:“恭喜你們。”

管他是誰的,反正恭喜就對了。

“靠,都叫你別瞎恭喜了,老子婚都還沒結呢!”藍城暴躁地吼道。

話音剛落,就見程正生風似的跑了。

留給三人的,只有一扇左右搖擺的門。

護士嗤笑了聲兒,果然她爸說的沒錯,長得越好看就越不靠譜,這不,人吓得直接跑路了。

她再一次望了望還愣在原地兒的周麗鵑,乜了眼藍城,搖搖頭走了。

藍城眨巴眨巴眼,他剛才是被那女的給鄙視了?

周麗鵑眨巴眨巴眼,程正生這是跑路了?

——

這邊兒,程正生跑到樓下才反應過來這不是源城,而是沅陵市。

他慢慢頓下步子,叉着腰低低地笑了起來。

聽到‘結婚’這倆字的瞬間,他就跟魔怔了似的,想也沒想就往外頭跑。

周麗鵑不知道結婚需要戶口本,他程正生可是知道的。

段小姐以前怕他亂來,家裏藏的最嚴實的就是戶口本。說是得等到他找個心甘情願跟着他的老實姑娘之後才能給他。

為了給段小姐留個念想,他也就當不知道。

這會兒倒徹底亂了陣腳。

去源城得要點兒時間,那只小黃鹂又那麽笨,到時候指不定得想到哪兒去了。

他仔細回味兒了一遍剛才所聽到的那番話,是一種香煙的味道。

可摸遍全身,也沒見着煙的影子。

低眸一看,才想起這是套病號服。

他一手插在上衣兜裏,一手摩挲着嘴角,笑地像個漂亮的傻子。

藍城這會兒很是忙碌,一邊兒要安慰‘被丢棄’的周麗鵑,一邊兒又要趴在窗臺上朝下邊兒喊話。

可無論他使出多大分貝,下面的程正生就跟聾了一樣,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越喊越絕望,抄起床上的計算機就朝下面砸去:“程正生,你他媽的要還是個男人就給老子上來。”

慶幸的是這回不再只有震鳥的效果了。

程正生彎腰撿起那碎成兩半的計算器,望過去的時候還未斂笑。

藍城卻沒由來的抖了抖,他覺得不是自己眼花了就是這醫院給他用了假藥,不然他怎麽感覺到體內有狂犬因子在作祟。

程正生的臉上何時有過這傻子般的笑容。

程正生仿佛想到了什麽,漸漸斂了笑意,轉身進了樓。

周麗鵑聽到那熟悉的腳步聲,直接縮到了被子裏。

程正生帶上門,将那破計算機扔給了藍城,看着那拱起的小山包啧了聲兒:“沒真跑。”

沒動靜。

藍城也跟着啧了聲兒,嘴裏嘟囔着我剛算到哪兒了。末了推着那挂架邁着小碎步出去了。

程正生剛再要開口,就聽見一聲響亮的我靠,緊接着是那破計算機落地兒的碎響聲兒。

藍城擡頭看了看眼前的女人,又低眼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再擡眼的瞬間,那女人的後頭已多了個男人。

程正生戳了戳那山包,笑道:“你田姐姐來了。”

他記得在老醫生家那會兒,周麗鵑便整夜抱着他田姐姐,田姐姐的喊,一聲兒接一聲兒的。

那小嗓子軟軟糯糯的,甜的能讓他瞬間忘了腰腹間的灼燒感。

若不是那清晨的一掄肘,他倒不介意就讓她這麽抱着。

周麗鵑哼了聲兒,又往裏頭拱了拱。

“真不出來啊!”程正生俯着身子又笑道,“你這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哦。小黃鹂跑了這麽多回了,我計較過麽。”

末了還自顧自地補充道:“沒有。”

“那不一樣。”周麗鵑悶聲道。

“嗯,是有些不一樣哦。”程正生誠懇回道,“小黃鹂跑了起碼得有百十來次了,相比之下,我這一次确實不算什麽。”

周麗鵑咬着牙,這回不開口了。

這邊兒,田秋芝有點兒怵堵在門口的藍城,小聲兒喚了聲小周。

藍城又立馬拖着挂架小碎步退了回來。

這他娘的和程正生說的有些不一樣啊,姑娘倒是那個土姑娘,可沒告訴他是個帶了男人的姑娘啊。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個男人就是那個心理素質比他好的瓦匠樓宇。

“先進去。”樓宇輕攬了下田秋芝的腰身。

藍城這一退,田秋芝也大着膽子進來了,又喚了聲小周。

話音剛落,那山包倏地炸裂開來。

俯身上頭的程正生一個不小心又光臨海于床下。

“小周。”

“田姐姐。”

“小周。”

“田姐姐。”

呵,這不知道的還以為在上演羅密歐與朱麗葉呢!

“沒事兒吧。”樓宇上前搭了把手。

“看着像有事兒?”程正生不答反問道。

樓宇直接忽略了這個問題,道:“趙友蘭自首了。”

“那誰啊。”

“我媽。”

“出去說。”程正生雙手插在上衣兜裏,率先出去了。

樓宇望了望牆角處的藍城,問到:“你不出去?”

許是剛才藍城看田秋芝的目光有些過分的直白,這話的也帶了幾分冷意。

藍城虛靠在那挂架上笑了笑,而後又指了指那空床道:“狗咬傷身,需卧床靜養。”

樓宇倒也沒再說什麽,轉身出去了。

——

樓道裏。

程正生雙手插在上衣兜裏,曲着條腿依在扶梯上,幽幽道:“結婚了嗎?”

“快了。”樓宇在他對面靠着,“徐廣強說自首可以減輕罪行。”

程正生挑了挑嘴角:“我應該比你快,或許明天也成。”

樓宇抖了抖煙盒,抽煙的手一頓:“抽煙麽。”末了又補了句:“明天周末。”

程正生接過煙,捏在手裏把玩兒着,幽幽道:“徐廣強還說什麽了。”

“他說蔣媚找着了,活着。”

所以也就沒程正生什麽事兒了。

“那還真是可惜了。”

樓宇含着煙,擡眸看了眼對面的人,這會兒應該是回歸正常了。

“你是不是做了MUSE的變更登記”樓宇問。

程正生散了手裏的煙絲,雙手敞開,懶散地靠在扶梯上。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兒。

在樓宇走後不久,他就做了變更登記,好像是變了個什麽蘭的。

而這變更的初衷不過是還那一份人情而已。

哦喲!他好像不小心又手抖了。

瞧瞧,他這都是做的什麽事兒啊!

小黃鹂沒送走,他自己沒進去,倒把樓小蝌蚪好不容易找着的媽媽給送進去了。

程正生攤攤手,笑道:“別看我長得一副很有知識的樣子,事實上本人可是初中肄業,我們家小黃鹂是可以做證的。”

樓宇撣了撣煙灰:“那你的損失可夠大的。”

趙友蘭自首,于他來說是最好的結果,本就是消失的人,見過就成了。

只不過她被判罪後MUSE也就跟着沒了。

“為什麽想入這行?”樓宇随口問道。

“你覺得呢?”程正生掀起眼皮斜勾起嘴角。

“雖說這兩年國家限建的厲害,但扶貧工作還是搞的挺不錯的,安置房需求多。”樓宇答非所問道。

說罷又抽出根煙點上,被那層朦胧的薄煙霧熏地眯了眯眼。

他覺得入這行的人,要麽活的太無聊了要麽就是活的太憋屈了。

而程正生,顯然是前者。

“據說煙抽多了生不出女兒。”程正生悠悠道,“還好我先有了。”

那一番答非所問的話,程正生卻聽明白了,不過這改行勸的也是夠委婉的。

瞧瞧,他這戒煙勸的可明白多了。

瓦匠就瓦匠吧,不然女兒就真得預定出去了。

樓宇一口煙卡在喉裏,低頭看了看手裏夾着那大半截兒。

半晌,終是沒再下口。

這邊兒,藍城見人走後,拖着架子一溜煙地跑了過來。半柱香的功夫就已經順利打入了這對久別重逢的花場姐妹內部。

此刻正望着田秋芝一臉希冀地問道:“你還有什麽姐妹嗎,親的那種,再不濟認的也成。”

作者有話要說:  對浪子回頭的重度執着,對邊緣社會的中度入迷,

對法律法規的小度關注,才有了這篇文的誕生。

我的本意是塑造一個堅韌不拔,獨立頑強的女主

和一個天不管地不怕的妖豔兒男主以及一個傲嬌

卻依存善念的配角。

結果手不聽腦子使喚,都給寫成了傻子。

(我的出發點兒其實很好的,我也把它想成是個感人又溫暖的故事,可真的是理想豐滿現實骨感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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