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那…”我心裏還是惦念着他的感受,子靜接着說道:“這幾天萬歲爺忙,不去打擾他也好,況且老祖宗都答應了,萬歲爺能說什麽啊?”我也是好久沒玩了,玩心大發,也顧不了那麽多,就說:“行,明日一起去!”

十一月十一。天氣分外幹燥,還不時刮起幾陣風,走在外面臉頰就像小刀在割一般。與欣兒還有子靜見了面,匆匆忙忙出了宮,上了馬車後才感到稍稍暖了一點。欣兒見到我特別激動,一上了馬車就拉起我的手,說道:“每年你的生辰都在這大冬天兒的,可是每次我都感覺不到冷,今年這麽冷,可我還是覺得特別溫暖。”我看着欣兒,她笑着看着我和子靜,我也俏皮一笑,對欣兒說道:“謝謝姐姐還記得我的生辰,也麻煩六爺了…”“诶,不礙事,六爺熱心腸,也好玩,知道你快生辰了,我跟他一說,他就答應了。更何況在宮裏太拘束了,出來也好。”說話的當兒,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害得我們差點沒摔了下去,欣兒掀開馬車簾子,斥道:“做什麽呢!”車夫一個勁解釋道:“福晉恕罪,前面集市,人太多,才這樣的…”欣兒轉過頭來看了看我,我只搖搖頭,輕聲道:“不怪他,姐姐也別生氣了。”欣兒這才放下簾子,叫他繼續走。子靜倒是突然來了興致,說道:“欣兒,你看那邊人們都聚着說什麽呢?”子靜撩開馬車側面的小簾子,我見一群市井百姓聚在一塊,大多是中年的婦女,吵嚷中,我只聽道一婦女陰陽怪氣道:“跟你們說啊,聽說這皇上兩個月前剛選了秀女還不夠啊,下個月陳将軍府裏的千金又要送進宮去了!看看這回宮裏可是熱鬧了…”我的臉突然寒了下來,馬車裏一陣吓人的沉默。子靜也匆忙放下簾子,有些失了神兒。欣兒急忙來安慰我道:“霏兒,你還好嗎…”“陳将軍,舒妃姓陳,陳裕勤…”我完全不理會欣兒,只自己自言自語道。子靜拍拍我的背,說道:“好了,別想了,今兒個就是開心來了,別的事不想!說點開心事。”欣兒立即扯開了話題,說道:“對,說些開心事,子靜你說說啊。”子靜低聲一笑,說道:“要說開心事,還真有。”我微微笑笑,轉過頭看着子靜,問道:“什麽事,姐姐說吧。”子靜清了清嗓子,坐好,說道:“跟你們說啊,老祖宗心善,看在我一直陪她聊天,說話兒也最貼心的份兒上,今日一高興,就認我作她幹孫女!”欣兒驚喜地叫出了聲,說道:“真的!那太好了,那以後你在老祖宗身邊也算有了依靠,我們也就不用擔心了。”子靜使勁點點頭,說道:“是啊,我也算是小小地熬出了頭。”我也替子靜高興,說道:“太好了,子靜,那以後咱們見面也能勤了,你也不必再那麽拘着自己了。”子靜灰心一嘆氣,說道:“說到底,這幹孫女實在是老祖宗擡舉我,我不敢忘了自己的身份。不過這樣也好,的确能見你勤些了。”我笑着點點頭。

這回馬車安安穩穩地停下,車夫在外面喊道:“六福晉,到了,請下來吧。”車夫挂好了簾子,墊好了腳凳,我們才從馬車裏走出去。

“平親王府的确闊氣,這門面看着就不一樣。不愧是親王府,是那些貝勒們沒法比的。”子靜看了王府的大門不禁感嘆道。我說道:“皇上與六爺感情最好,這封親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不過還聽說皇上和純親王也很親,就是沒見過那位純親王。”“小主是說二哥?”平親王從王府內走了出來,身邊沒有跟人,我被他突如其來的聲音吓了一跳。我本是直直注視着他的雙眼,片刻才回過神來,迅速收回了目光。他拱手行禮道:“小王見過純貴妃。”欣兒走到他身邊去,子靜連忙行禮,我也福了福身,道:“今日前來叨擾王爺了。我方才說道就是王爺的兄長,純親王啊。”我們随着六爺走進了王府,進了正室,紛紛落了座,平親王才道:“二哥在五臺山生活,不願住在京城,要說我也是很久沒見過他了。”我只私下裏想着:“這個純親王也怪,偏要到什麽五臺山生活,怪不得見不到他。”

正午宴飲。看着桌上琳琅滿目的菜肴,我有些受寵若驚,便舉起酒杯對着平親王和欣兒,說道:“多謝平親王盛情款待,還有姐姐的熱情相邀,我在這裏敬你們二位了。”平親王和欣兒也舉起了酒杯,平親王朗聲道:“貴妃不需客氣,你能來小王府上也是我們的榮幸。”我将酒杯送到嘴邊,一飲而下。子靜也對平親王說道:“奴婢在這裏也謝謝王爺了。”平親王一笑,擺擺手,說道:“格格也不用客氣,你們都是欣兒的親人,也就是小王的親人。”六爺的眼睛一直注視着欣兒,雖然我不知道他們二人的事,但是我能看得出來,這個六爺是對我的姐姐真正動了心的。

突然屋外一陣嘈雜,平親王放下碗筷,将碗筷推到一旁,對身邊的侍女說道:“你去看看外面怎麽了,快去。”那侍女匆忙朝門口跑去,門卻突然開了,外面跑進來一個人,險些摔一個趔趄,他是平親王的随從,他重重地跪倒在平親王面前,哭喊道:“王爺,福晉,不好了,廚房那邊走水了!”“什麽!”平親王站了起來,喊道,“欣兒,你們別出去,我去看看。”欣兒站了起來,走到我身邊,說道:“咱們去別處避避吧?”子靜也是亦步亦趨地跟在欣兒身後。我默不作聲,半晌才道:“姐姐你們去避避吧,我要去看看。”推開欣兒,我跟着平親王跑了出去,小廚房那邊的确已經濃煙滾滾,我跑到廚房門口才看到內部火勢已經很大了,整個王府的傭人全部集中在了此處,跑前跑後在滅着火。

大火已經蔓延到了後面一間房屋,我拉來一個傭人,問他道:“後面那間也是廚房嗎?”他已滿臉灰黑,咳嗽不止,他斷斷續續地答道:“那是王爺的書房…”

“書房,書房!書房該是最怕起火的…”我內心開始自責,如果今日我不出宮,六爺府上也就不會遭此禍端!災星,災星!

火勢漸漸小了。可我卻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小廚房已經面目全非,裏面的木質結構全部坍塌了下來,書房損傷雖不大,可也是已經有面牆完全變為了漆黑的顏色。

“王爺,王爺!”我突然喊起來,我撥開層層疊疊的人群,想要找到他。

我心裏充滿了愧疚,方才闊氣的親王府已轉眼失了原本的面貌,狼狽不堪。

平親王聞聲忙奔走了過來。“王爺,對不起,我是個災星!今日都是因為我!”我的聲音已經有了一絲哽咽之聲。平親王剛想要說些什麽欣兒卻跑了過來,她撲進了六爺的懷裏,哭着說道:“王爺,都是妾身不好…”平親王愛撫着欣兒的背,安慰她道:“沒事的,沒事的。”

我站在一旁,看着欣兒哭得梨花帶雨,還有面前已經面目全非的王府。心裏一陣難受。

我走到他們身邊,輕聲道:“跟我回宮,求皇上,留你們住在宮裏。”我用手背蹭了蹭眼角的淚,轉過身去,走出了王府。

看着停在面前的馬車,我真希望今日的事全部都沒有發生,我不會聽到關于舒妃要進宮的消息,我不會到平親王府,王府更不會失火!

馬車一路到了午門,下了馬車,見到了出來迎我的純一和純風。純風見我臉色也不好,低聲問我道:“娘娘,怎麽了?”我搖搖頭,寒着張臉,哽咽着:“都是我,六爺府…失火了…”平親王聽到後也走到我身邊,他的聲音裏有的僅是豁達:“貴妃不必自責,都是小王府裏下人不夠得力,與貴妃無關。”我仍是低着頭,緊咬嘴唇,緩緩搖搖頭,我心裏不舒服,我總覺得我連累了欣兒和六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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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靜徑直回了慈寧宮,我和六爺還有欣兒到了乾清宮。

乾清宮。李德全站在門口,見我走了過去,表情竟有些異樣,我問他道:“德公公,皇上可在?”他緊着湊到我跟前,說道:“娘娘,皇上今天心情不佳,若有什麽事,改日吧?”“心情不佳?那也不行,六爺和福晉今晚住到哪去?”我不能管那麽多了,還是硬闖了進去。

他坐在禦案之後,臉色有些蒼白。“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我進去後只畢恭畢敬地行禮。“起來吧。”他的聲音有些冰冷,在空蕩的大殿裏回繞,讓我感到有些陌生,“坐吧。”他接着道。我沒有起來,仍然跪在地上,擡頭看了看玄烨的臉,說道:“皇上,臣妾只想求皇上一件事。”我硬生生地吐露出這幾個字,他沒有理會,只喝了一口茶,說道:“朕今日煩的很,鳌拜未除,皇額娘卻只想着後宮的事,下月又要有新人進宮。”我沒有時間理會,只能低下頭,大聲說道:“皇上,平親王府失火,臣妾懇求皇上容許王爺和福晉可以住在宮裏!”“好啊,朕說今日你去哪了,六弟府上啊。”他似笑非笑的樣子讓我有些看不懂。我解釋道:“老祖宗答應臣妾的,臣妾只是想見見六福晉…”他有些不耐煩了,說道:“行了,你別說了,是啊,朕叫你留下,如今這後宮再進多少人和你都沒關系不是?奇绶府上失火了?好啊,德子!”他大喊道,李德全匆匆忙忙從外面跑了進來,問道:“皇上,有什麽吩咐?”康熙說道:“讓內務府給平親王夫婦安排住處,好讓純貴妃安心。”德子跑了出去,透過紙窗,我看到他們的身影一起離開了。

“臣妾不是只挂心六爺,只是六爺府上失火是臣妾的緣故,臣妾實在于心不忍。”我努力地跟他解釋,我不想他誤會什麽。

“朕今日心裏很不舒服,四處尋你不到,沒想到你随意出宮連說一聲都不說?”他低聲斥責。

“臣妾的确不該這麽貪玩,讓皇上擔心了…”看着他那有些委屈的臉,我只想讓他高興起來。

“皇額娘親自為後宮選了新人,你一點都不難受?”他的臉上盡是寒意。

“皇上的後宮又要有新人了,這是好事…”我壓下心中的刺痛,輕聲道。我違背自己的心願,哽咽着,“該來的都會來的,躲也躲不掉。”舒妃會是他最愛最愛的人,就算我不想面對又能如何?

“霏兒,你起來。”他的聲音終于有了一絲暖意,“朕看得出,你不願意。”

“怎麽會願意,臣妾入宮之初,除了皇上,沒有一個能說知心話的人。如今新人進宮,只怕,只怕…唯一的知心人也要沒了罷。”我走到他身邊卻不敢看他的臉,我怕他臉上的神情會有猶豫。“不會,相信朕,無論如何,朕也會在你身邊。”可是那聲音卻是那樣的至誠至深,誠懇到我不得不去相信。

可是。

“玄烨,今日你的承諾就是你明日的謊言。我知道舒妃會是你深愛的人。上天不公,我剛剛收獲你的真心,付出我的真心,上天就叫我用傾巢而出的情愫來認輸。我不肯,我不肯…”

☆、故人與敵人

如今這後宮的愈發多了起來,原本康熙後宮中只有皇後赫舍裏氏,溫熹貴妃鈕祜祿氏,德妃烏雅德宛,良妃名衛婵。這次新進宮的還有惠貴人那拉芷珠,宜貴人鈕祜祿氏,和常在瓜爾佳和雙,榮答應馬佳雲妞。轉眼間這後宮又有了新人——陳裕勤,舒妃。

“這陳裕勤一進宮就封了妃,與德妃良妃兩位姐姐平起平坐,要說她有多顯赫的家世也談不上,與溫僖貴妃和宜貴人的家世是沒法比的,姐姐你說她怎麽就能封了妃位呢?”說話的人是儲秀宮的惠貴人,與她接觸之後我着實覺得她真誠可愛,與我也投緣。她是叫那拉芷珠,而我喜歡稱她“惠兒”,我覺得這個名字更加親切。

“陳裕勤是太後親選的,想必太後也是希望她能分掉些皇上的恩寵,而且溫僖貴妃愈發的跋扈,太後總不能置之不理吧。”我胡亂地翻翻手裏的《女誡》,假裝随意地回答着惠兒的話,表面上看似平靜理智的我,其實心裏早已亂得如攪在一起的麻絲一般。

我明白康熙封我這貴妃的用意,他是信任我,希望能夠在他對鳌拜動手之時,我可以輔助孝莊太皇太後将後宮的人穩住,他不希望宮裏任何人受到任何傷害。他之所以信任我,只是因為我沒什麽家世,不會像溫僖貴妃那樣,是鳌拜的義女。皇後他也是不能放心的,赫舍裏氏雖然與鳌拜是對立的關系,可是赫舍裏芳儀皇後又在病着。縱觀這後宮所有人,和前朝沒有牽連的怕就只剩下我和良妃了。

“惠兒,本宮叫你惠兒你可會介意?”我将手裏的書扔在了身邊的桌兒上,轉頭看着一直坐在一旁吃點心的惠貴人。“當然不會了!那拉芷珠已經是未入宮的我了,不是現在的我,現在我的封號既然是這個‘惠’字,那它就是我的新名字,姐姐願意叫我惠兒也好,和他們都不同!”我微笑着點點頭,她又說道:“姐姐,你與皇上應該是在選秀前就已相識相知了吧,感情最深了,為什麽舒妃要入宮了,姐姐也沒什麽反應?”

沒反應?怎麽會沒反應…可是我又有什麽辦法!哪怕我與他相識相知,可從那個時候起,他就不是只屬于我一個人的。“玄烨,也許你還不知道吧,那個把你視作深宮之中擋箭牌的完顏霏已經變了,完完全全的變了,當你在大雨裏抱起我,從我回到着鐘粹宮,當你因看了我受了委屈而自責的時候,當你要親自喂我喝藥的時候,或許更早,當你在堆秀山上向我伸出雙手的時候,你已是我傾情托付的人。”

但我只能面無表情,極力忍住心中的不願,對惠兒說道:“不願又有什麽辦法,連皇後都只能順其自然的事,我又能怎麽樣呢…”

惠兒也是沒心情繼續吃點心了,她推開食碟兒,嘟起了嘴,說道:“是啊,不過姐姐別難受,皇上心裏總是惦記姐姐的。”我沖她會心一笑,我多希望她說的是真的。

十一月十二。

後日舒妃就将入宮,康熙擇的日子也是奇怪,偏将舒妃安排在了下午入宮,而且那日上午,他就将召鳌拜入宮。舒妃陳裕勤雖然是漢軍旗的女子但是他的父親是撫遠将軍,兵權對于朝廷是相當重要的,

我知道日後康熙和舒妃的感情會很好,但我希望能夠将他們的相遇拖到越晚越好,本以為三個月會很漫長,卻沒想到,三個月就這麽過去,舒妃入宮的日子竟然已經近在眼前了。

“皇上駕到——”我聽得出來,那是德子的聲音。心裏還是一如既往地激動起來,忙在銅鏡前看了看自己的模樣,便走出暖閣去,見了康熙闊步走進鐘粹宮的宮門,我行了蹲禮,說道:“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康熙一雙溫暖有力的手拉我起來,溫柔聲道:“沒人的時候,別總行禮了。”

我擡起眼眸,看着他低垂着的眼簾下幾縷青黑,一陣心疼,他這幾天一定為鳌拜的事廢寝忘食。

“皇上最近太累了。”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卻依舊很心疼他。

“朕不累,為的是大清的江山,怎麽會累?”他撐出一個微笑給我看。

“皇上快進來吧,暖閣裏面暖和。”我拉起他的手,将他拉進了暖閣。純風在後面将暖閣的門關上。

康熙坐在石鋪上後,随手翻了翻我看過的《女誡》,揚了揚手裏的書,問我道:“怎麽,霏兒,最近在看女誡?”我給他奉了一杯茶,接過他手中的書,低聲說道:“是啊,臣妾不敢忘德,該明白一些道理,就比如…”我停頓了下來,說到這心裏又會有一些難受。“比如什麽?”康熙還是接着問。

“比如,皇上又要有了新人,臣妾不該難受。該高興才是。”我站在他身邊說道。康熙聽後,臉上出現了明顯的笑意,他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說道:“坐吧。”我緩緩踱到他身邊,坐在他身邊。他才說道:“霏兒,你知道嗎,朕最喜歡看到你吃醋的樣子。”我将頭依靠在玄烨肩上,我呢喃道:“臣妾不想皇上遇見她…就是不想。”玄烨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說道:“遇見總歸是要遇見的。”

遇見是注定的,深情也是注定。我只想與世無争,只想就這樣,你靜靜陪在我身邊,多好。

十一月十三。康熙與鳌拜的争鬥今日會有個分曉,這一日我也要前往慈寧宮,欣兒也因為王府失火的原因一直住在宮裏的存菊堂,今日康熙直面鳌拜,欣兒也要前往慈寧宮。

出了鐘粹宮門,只見一個高瘦的俊朗男子站在鐘粹宮門外。見了我立即跪下道:“奴才參見純貴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純風見了他也打了個千,說道:“韋爵爺萬安。”我走近那男子幾步,打量了他一番,問道:“哦?爵爺,不知爵爺尊姓大名?”因為我突然想起了金庸小說裏的“韋小寶”,周旋于朝廷和天地會之間,雖然是虛構的人物,但我還是覺得歷史上總該有原型。

那人謙虛一笑,深深低着頭,說道:“受娘娘擡舉了,奴才名韋蕭峰,是萬歲爺的貼身侍衛,今日也是奴才立功的機會。”我低頭看着他,說道:“那韋爵爺快快免禮,你既然是皇上的禦前侍衛,那本宮拜托你,今日一定要護咱的皇上周全,不得受一點傷害。”韋蕭峰站直了身子,向我拱手說道:“奴才定當盡心竭力護萬歲爺周全,建功都是次要的,盡好奴才的本分才是第一位的。”我點點頭,問他道:“不知今日韋爵爺來找本宮可有什麽事?”韋蕭峰一本正經地對我說道:“娘娘,皇上不便前來,便托奴才給娘娘帶句話。皇上說,皇上說…無論如何,娘娘今日要保重自己。”我大聲說道:“皇上說些什麽!今日一切都會好,皇上不該有這樣的想法,本宮自然一切都會好!”韋蕭峰低頭拱手又道:“娘娘放心,有奴才在,一定護皇上周全!拼盡全力!”我用力點點頭,說道:“拜托你了。”

玄烨,你怎會有這樣的想法?你以為你若是什麽意外我能安心保全我自己嗎…

行至儲秀宮門口,恰巧遇見出來的惠兒。她依舊活潑,見到我行了蹲禮,道:“嫔妾見過純貴妃,姐姐萬福金安。”我親自扶起了她,笑笑,說道:“惠兒,一起吧。”她也是俏皮一笑,說道:“好啊,姐姐,你看今日天氣多好。”我這才擡頭看了看蔚藍的天,有微風,天氣的确好。但是我心裏擔心,都沒心思關注天氣了。取勝的明明是他,我為什麽還這麽擔心?說到底還是我不願意他受到一點點傷害罷了。

“純貴妃駕到——惠貴人到——”慈寧宮的通傳太監高聲道。

我緩緩踱進慈寧宮的正殿,整個殿內安靜得可怕,只有我和惠兒的花盆底在地面上相碰的聲音。

“臣妾給太皇太後請安,太皇太後萬福金安。”我先給孝莊請了安,才轉向太後和皇後,說道:“臣妾給太後請安,給皇後娘娘請安。”皇後輕聲道:“行了,純貴妃起來吧。”“謝娘娘。”我答着。

溫僖貴妃諷刺我說道:“純貴妃來得可真是早,等得本宮都累了。”她一副傲慢相坐在皇後身旁。

我落了座,才看着她說道:“謝謝溫僖姐姐提醒,本宮以後一定不會再遲了。”本是想就這麽敷衍過去,皇後卻又偏偏說道:“純貴妃伺候皇上最累,起來得遲些也在情理之中。”

我起得晚些?你知不知道我因為你的夫君的事昨晚一整晚都無法入睡?

我也只是微微笑笑,對她的話完全不理會。

惠貴人坐在我身邊,湊到我耳邊說道:“姐姐,今日惠兒不會看着她們再難為你了!”我很開心地看着惠兒,她是我在這後宮之中第一個可以說知心話的朋友。

我看見了坐在遠處的欣兒,她明顯非常不安,今日平親王也在乾清宮,我知道只對于欣兒是很難受的,她和我的心情該是很像的。

孝莊見人都到齊了,才正襟危坐地說道:“今兒個是咱們皇上為大清除掉障礙的日子,把你們都叫來,是為了讓皇上安心,他不允許任何人出任何岔子,皇上把該交代的都交代給純貴妃了,你們每個人都得聽純貴妃的。包括哀家,也是。”

衆人皆道:“謹遵太皇太後教誨。”

半柱香的功夫,坐在一旁的榮答應突然站了起來,走到殿中,向着太後和老祖宗的方向跪下,紅着臉,說道:“臣妾禀告太皇太後,太後,臣妾,臣妾有身孕了。就是昨日請太醫來看過的…”榮答應紅着臉。這榮答應,日後大名鼎鼎的榮妃生下了康熙的第一個皇子,将來也會很受寵,今日看她的樣子還是一副羞澀的神情。孝莊很驚喜,驚嘆道:“雲妞啊,你說的可是真的?那可真是喜事!”太後也應和道:“是啊,雲妞,你可真是争氣。”皇後也笑了,說道:“榮答應,本宮本宮恭喜你了。”

溫僖貴妃罕見地笑了出來,對榮答應說道:“妹妹啊,姐姐可真是要恭喜你,能為皇上開枝散葉,真是福氣。”榮答應羞澀地點點頭,給溫僖貴妃打了個千,說道:“嫔妾謝謝娘娘。”

兩個時辰過後仍沒有乾清宮的信兒。我的心裏也不禁打起了鼓來。孝莊看出後宮衆人都已經失了耐心,大多是希望趕快回宮。我愈發坐立不安,看了看孝莊。

老祖宗仍舊鎮定,說道:“相信皇上很快就會傳來信兒了,純貴妃,不必着急。”我站起身,說道:“是,皇上一定會沒事的。”

溫僖貴妃一臉不屑,也站起身,慢慢向我踱來,說道:“純貴妃,你不是說皇上把事情都交代給你了,這麽久沒信兒,你倒是打算怎麽辦?”我看着她,淡淡地道:“溫僖貴妃別急,皇上一定很快就會傳來信兒的。”溫僖貴妃仍不依不饒,說道:“本宮擔心皇上,像現在就到乾清宮看看!”我站起身攔她,說道:“溫僖貴妃,萬萬不可,皇上現在可無暇顧及後宮中人。”溫僖貴妃突然大聲斥道:“完顏霏,本宮擔心皇上,不像你,只顧自己安危,不想着皇上!”“你…”我竟突然不知說什麽。

我一顆全部牽挂在玄烨身上的心竟被她否定。

“溫僖貴妃不明白可別胡說,姐姐為了皇上可是昨日一晚都沒休息好,今日來的路上也是心事重重的樣子,嫔妾可都看在眼裏呢。娘娘怎麽能說姐姐不擔心皇上?”是惠兒,她也站了起來,替我說出了全部。一時間,我也是被惠兒所感動,她那一顆正直善良的心,在後宮可是少見。謝謝你,惠兒,那拉芷珠。

溫僖貴妃被說得語塞,皇後急忙解圍,說道:“好了,大家都知道純貴妃辛苦了。溫僖貴妃,你也等等吧。”皇後身邊的德妃也說道:“是啊,溫僖貴妃,純貴妃替皇上和老祖宗分憂,你就別對着來了。”惠兒這才坐下來,笑了出來,說道:“嫔妾也為後宮中有姐姐這樣能為皇上分憂的人而感到高興!”我聽了這話,趕緊拉了拉惠兒的手,說道:“惠兒,後宮中還是要數皇後娘娘能為皇上分憂,治理好後宮,本宮也只是盡綿力而已。”惠兒也意識到自己的言語之失,趕忙行了蹲禮,說道:“皇後娘娘恕罪,嫔妾別無他意的…”我看皇後用手絹擋住了嘴,面無表情,低聲回答道:“你起來,本宮不會多慮。”

終于有了音信,平親王竟來了慈寧宮,他額頭上挂着些許汗珠,欣兒一見六爺,立刻站了起來,六爺只是走到正中,跪下道:“皇祖母,皇上那邊一切安好,孫兒給皇祖母請安了!”孝莊拍拍手,贊道:“好,哀家的孫兒如今一個個都長進了!不愧是愛新覺羅家的子孫!”六爺接着說道:“皇上口谕,各宮娘娘可以回宮了。”

衆人站起道:“臣妾告退。”皇後最先走出了慈寧宮,接着是溫僖貴妃。我朝惠兒點點頭,她才離開了慈寧宮。

衆人離開,我才找到六爺,問他道:“王爺,皇上可還好?皇上在哪?”六爺輕輕擦擦額頭上的汗珠,會意一笑,說道:“娘娘不必擔心,皇上一切都好,鳌拜已打入天牢,現在皇上去了禦花園方向。”我來不及說什麽,就跑出了慈寧宮。

禦花園內,見了玄烨站在合歡臺旁,他身邊只跟着德子和韋蕭峰。

剎那間,竭力自持的情感終于爆發。玄烨,我真的好擔心你,就在我擔心你安危的時候,我無數次确認了你在我心裏無法代替的位置。

我跑到他身邊,沒有行禮。只是用力地緊緊地抱住他,啜泣道:“皇上,一切可都好…”他的聲音還是不急不緩,說道:“都好,一切都過去了。”

我胡亂擦擦眼淚,說道:“臣妾真的好擔心…真的!”玄烨也緊緊回擁住我,說道:“好了,好了,朕一切都好…別哭了。”“好,不哭。”我答應道。

“霏兒,朕答應你,過些日子一定帶你出宮,就去五臺山,在那裏只有你我的地方。”他承諾着。

“好,臣妾等着。”我看了看藍天,才能靜下來好好看看今日的景色。

我記得康熙的兩件心愛之物——長相思、長相守都賜給了舒妃。而在此刻,我不相信,哪怕她下午就要進宮,我也堅信,我在他心裏永遠會有一塊位置的。“玄烨,對麽?”

作者有話要說:

☆、願長相思長相守

在與康熙回鐘粹宮的路上,他跟我說了好多。“霏兒,你知道麽。皇阿瑪他并沒有駕崩,只是到了五臺山出家做了和尚。”我在很多電視劇和小說中都見過的,順治并沒有去世,而是因為愛妃董鄂氏的死而選擇了出家,一代癡情帝,同我身邊的這位成就千秋大業的皇帝可不一樣,雖說他們是親父子。

但我看得出康熙提起順治時面露出傷懷的神色。我安慰他說:“皇上別難過,剛鏟除了鳌拜,下午還有新人進宮,過些日子臣妾同皇上一起去五臺山尋皇阿瑪,皇上,開心點!”他看着我,嘆了口氣說:“這幾日朕為鳌拜之事費勁心力,今日終于有了了結,卻如何也開心不起來。不過,話說起來,霏兒,你今日表現甚佳!連溫僖都沒有出亂子。”我低聲說道:“皇上怎知沒有出亂子的?溫僖貴妃難為臣妾,幸好是皇上有口谕在先,不然臣妾也不敢與溫僖貴妃作對啊。”康熙站住了,他拽住我,面色嚴肅地問我:“溫僖又難為你了?真是…皇祖母呢?她怎麽說的!”我微笑着,想緩解他的急躁情緒,說道:“太皇太後自然向着臣妾,皇後,良妃,惠貴人還有欣福晉,子靜格格都是幫着臣妾的。”康熙這才松了口氣,說:“這就好,德妃呢?”我說道:“回皇上,德妃姐姐也是幫着臣妾的,況且就算是溫僖貴妃也是擔憂皇上才會這樣的。”康熙拉起我的手,接着向前走着,他說:“你還是太善良。溫僖貴妃有他阿瑪遏必隆和皇額娘撐腰,在後宮跋扈也久了,朕知道就只是不願意出面壓她的罷了,她也是宮裏的老人了,自己該知道收斂。”

說話間,到了鐘粹宮。今日康熙難得的休息。他說道:“霏兒,取你的簫出來,給朕吹一曲吧。”我興趣極高,我們因簫結緣,入宮之初,我曾常常吹簫給他聽。我說道:“是!”我叫純雨幫我取出了簫。杜一搬了椅子在桌前,康熙坐在正座上,我坐在他對面,端起簫,吹了起來。

我為他吹起一曲關山月。

一曲吹完,康熙不禁“啪啪啪”的拍起了手,臉上洋溢着陶醉之情,說道:“幾日不聽,霏兒這吹簫技藝大大長進啊。”我開心地笑笑,看着他真誠的眼睛,說道:“臣妾只因與皇上在一起,心裏開心,吹得也久自然好了。還記得皇上曾用赤壁賦中的‘餘音袅袅’形容臣妾的簫聲,臣妾至今都不會忘。”康熙對我說:“那是朕與你的初遇…朕那裏有一只上好的簫喚‘長相思’,朕把它賜予你了,希望你以後仍能給朕吹出那袅袅之音。”我跪下,謝恩道:“臣妾謝皇上恩典。願皇上會一直喜歡聽臣妾吹簫。”

我想着,歷史上那長相思琴和一把長相守簫不是賜給給了舒妃麽?

十一月十四正午,康熙一道聖旨,因馬佳雲妞有孕,晉為榮妃。

宜貴人因是遏必隆的女兒,也是溫僖貴妃的姐姐,位分不宜過低,也晉為宜嫔。

十一月十四。舒妃進宮的時辰終于到了。

康熙,赫舍裏芳儀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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