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我說道:“皇上在乾清宮?本宮這就去。”韋蕭峰終于微笑了,說道:“好,奴才送您過去。”我點點頭,看着韋蕭峰,說道:“韋爵爺,皇上身邊有你這樣的忠臣,本宮也就放心了。”韋蕭峰說道:“盡綿力而已。”
乾清宮。我是跑進去的。
韋蕭峰說的句句在理,我愛他,為什麽不能在我們可以在一起的時候多多享受美好的時光呢?為什麽要互相折磨對方呢?
康熙躺在床上,四位太醫都跪在床邊,德子還有小路子都在伺候着。我走進去,問許太醫:“大人,皇上怎麽樣了?可有開過藥了?”許太醫行禮道:“娘娘,老臣已經給皇上開過藥了,正在煎呢。臣等發現皇上的病是因為情緒郁結所導致的。不知皇上最近可有什麽心結?”
我頓了頓,沒有和太醫說實話,只說道:“交給本宮吧,一切都會好的。”我坐在他的床頭,看着他昏睡着,表情依舊凝重,我用手輕輕放在他的額頭上,很燙,他發燒了。我有些不知所措,他竟病得這樣重…
“我是不是太執拗了?我做得過頭了?他已經知道一切只是誤會了,為何我還不肯原諒他?一切都是因為那玉麽…”
我忍住自己的眼淚,看着他被病魔折磨着,卻依舊不知道我就在這裏…我偶然間看到他的床帏上挂着一個荷包,他的床頭怎麽會有一只荷包?那荷包看上去是個女子的貼身之物,難道是哪個後妃送給他的?我完全不認識那只荷包,他竟然那麽在意麽?他還挂在床頭!我剛才的一股熱情竟然瞬間被澆滅了一半,他心裏一定是還有別人的…
我什麽都沒有說,走出去叫來乾清宮的掌事宮女樂兒,怕吵醒康熙,她走進來給我行禮道:“參見純貴妃。”我說道:“樂兒,你實話告訴本宮,最近舒妃有沒有給皇上送過什麽東西?”樂兒跪在地上,不敢看我的眼睛,說道:“回娘娘,您這段時間不常來乾清宮,舒妃娘娘基本上是每日都要來的,可是皇上龍體欠安,都不怎麽理會舒妃娘娘的,都是舒妃娘娘來後不久皇上就批折子了。舒妃娘娘也只好在一旁看着了。要說是送過什麽東西倒是沒有。”
我喊道:“樂兒!你最好實話實說。不然皇上的床帏上怎麽會有那個荷包!”
樂兒趕緊重重的給我磕頭道:“娘娘明察,那個荷包是皇上自己挂上去的,平時這些事情都是奴婢們做的,真的沒有人知道裏面是什麽…”
這時候德子和韋蕭峰進來了,韋蕭峰行禮後低聲說:“娘娘若是想知道裏面是什麽,去打開看看便知道了。”我看着韋蕭峰,他好像很了解的樣子。我注視着韋蕭峰,他一臉的堅定。
我又走到玄烨的床邊,小心翼翼地将那個荷包摘下來,握在手心裏,感到裏面是個冰涼堅硬的東西,我輕輕打開了那個荷包。
緩緩地向裏面看了看,一時間我語塞了,我捂住自己的嘴,怕自己會抑制不住。那裏面,竟然是他那一半合心玉,雖然有碎裂的痕跡,可是我能看得出這是他仔細粘和的。
我終于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淚如決堤。
乾清宮的傭人煎好了藥,我接過,要親自給康熙喂下。他在迷蒙中呓語道:“霏兒,霏兒,是你麽?”我拉住他的手,說道:“是我,是我,霏兒來了,以後再也不會離開皇上了。不會了…”我的眼淚還一直在流。
我給他喂了藥。守着他,看着他睡下。 又叫德子給我拿出了筆墨。我要給他寫一封信,留在他身邊,他看過,一定會好起來的。
Advertisement
“人生中的是是非非,對對錯錯不過浮雲一片,鬧劇一場,完顏霏一生所牽挂的,不過那個肯在堆秀山上,我孤單時向我伸出手的男人,他不是皇帝,只是我所深愛的玄烨一人而已。
當你肯向我伸出手時,我浮躁聒鬧的心似乎平靜了一些;當你懇求我留下,卻又不會勉強我的時候,我還從未開啓的心門已經為你備好了鑰匙;當雨中的我寒冷顫抖,你肯義無反顧地救我時,我已經不能向你說不。合歡臺也好,長相思也罷,都證明我此生不會再有他人。
霏兒話至此處,還需顧及曾經所有的誤解與陰謀麽?
可當玉碎時,你可有聽到心碎的聲音?那個不肯信我,早內心折磨着我的男人,還是當初煙花塔上的人麽?
曾經我誤會過,傷心過。可是你的所有真心,我一一盡知,此生只希望長相思與長相守。
霏兒無甚放不下,唯有一點點癡念而已。
合歡花樹下,禦湖小橋邊,筆墨紙硯間。霏兒的真心玄烨可有感到?我願意為天下唯一的愛新覺羅玄烨成為這世間僅有的完顏霏。
玄烨親收
完顏霏親筆”
我放下筆墨,将心小心翼翼地放在康熙枕邊,微笑着,離開了。我知道明日的天會很晴朗。
康熙十一年二月初一,合歡臺。
我靜靜地坐在石階上。看着禦花園裏的碧色的花朵在春日的微風裏輕輕擺動着,我想着:寒冷漫長的冬日總該過去了吧?心中想離合歡花綻放的夏日總是越來越近了的,希望與曙光離我越來越近,幸福美好的日子越來越近…我小心翼翼地将長相思取出來,我輕輕閉起眼睛,我吹了起來…伴随着美妙的簫聲,微風輕撫起我的頭發,正當我靜靜陶醉着,我感到有人來了,合歡花樹下,禦湖小橋邊…他終究是明白我的。我雖然看着他走了過來,穿着灰色的常服,我并沒有理會他,我微笑着,目不斜視,知道他也靜靜地坐在我的身旁,坐在白色的石階上。
他傾聽着我,這麽久,兩個相愛的人終于又可以心貼心地,沒有旁人的在一起了。我停了下來,轉過頭看着他,他雖然還是有些憔悴,但是精神看起來卻是精神多了。我沒有說話,他牽住我的手,說道:“ 霏兒,你知道麽?朕的病,終是那些太醫治不好的,唯有你,你的信,你的心,可以将朕治愈。”我強忍住顫抖的聲音,問道:“玄烨,這麽久,你不來,可會想我?”康熙認真地說道:“怎會不想?你是我的夫人。”
我将頭倚在他的肩上:“喚我一聲夫人,可好?”玄烨将頭依偎過來,臂膀摟住我,說道:“夫人,你是我唯一的夫人,最初就認定的…”我哭了,說道:“玄烨…”
他仍舊緊緊抱着我,在我耳邊說道:“霏兒,朕冊你為皇貴妃,朕以後便可以永遠喚你一聲夫人,再不是愛妃…”我看着他,說道:“霏兒只想讓皇上愛着,不在乎名分的。”康熙說道:“若是皇貴妃,那樣溫僖再不會輕視你,她也不敢再誣陷你。”
我心中雖是真的不在乎名分,但是想到我被她們誣陷,致使純親王受冤,子靜傷心,惠兒和雪絨都幾度與我一起被害,我的父母也險些受了牽連,這就是我最不能看到的,我的心終于還是硬了起來,我說道:“臣妾聽皇上的…”
康熙十一年二月初五,康熙皇帝二十歲,第一次冊封皇貴妃。完顏氏被冊為康熙朝第一位皇貴妃,封號純。成了後宮中除了索尼孫女赫舍裏芳儀的後宮中地位最高的女人。
作者有話要說:
☆、世事無常
康熙十一年二月初五。
今日是迎春慶典,康熙為祈禱農民在新的一年有更多的收獲。會在宮中設宴,這次依舊在瓊華島。
我在禦花園裏散步時看見了平親王和純親王。我很開心又能看見他們兄弟在一起了。我叫純風和純一和我一起過去跟他們打招呼。他們沒有看到我。他們愉快地交談着,我從後面拍了純親王一下,說道:“王爺。”他們一起回頭,平親王微笑着說道:“純貴妃…哦不,是皇貴妃娘娘,小王有禮了。”
我假意生氣道:“王爺以後若是總這麽客氣,本宮就真的生氣了。”平親王站在一旁撫弄着禦花園裏花枝兒,點點頭,笑着說道:“是的,皇嫂。”純親王也說道:“妹妹看起來精神好多了。”我看着他,內心感概,那個意氣風發的純親王終于回來了。我微笑着,對他說:“是啊,兄長。你我都別來無恙。”他應着,仰頭看了看藍天。
他或許也是在掩飾自己的淚水吧?這時候欣兒和雪絨過來了。我開心的迎上去,拉住欣兒,說道:“姐姐,可算又見到你了。”欣兒擁抱住我,說道:“霏兒,姐姐真替你開心。”我又看向雪絨,對她說道:“雪絨,我對不起你,那幾天叫你與我一起受苦了。”雪絨笑笑,開朗地說道:“嫂嫂說笑了,哪有?雪絨也不過有一顆科爾沁草原上人們奔放正直的心罷了!”欣兒也欣慰地笑了,說道:“霏霏,如今雪絨也終于可以理所應當的叫你一聲嫂嫂了…”我看着欣兒很感動,眼睛裏還漾着晶瑩的淚水,我收了收自己的笑容,有些黯然地低下了頭,悄聲說道:“這何嘗又不是一種枷鎖呢?”
當初,哪怕是假山上的短短相逢我也能将它看得比山還重,可如今,當我在這深宮中苦苦生活了這麽久,哪怕有他一聲“夫人”,哪怕我依舊那麽愛着他,可是後宮的生活,還是讓我覺得越來越累…或許過段時間就會好的吧?我安慰着自己。
我和雪絨還有欣兒在倚梅園裏散着步。欣兒走在我身邊,悄悄在我耳邊說道:“霏霏,子靜的事還記得麽?何不成全他們呢?最重要的,這也能還你清白啊。”我心裏突然有些怪怪的感覺,平時我的身邊有危難時,總有純親王在身邊幫助我,開導我,可是他若是娶了子靜,以後他便會被牢牢拴住了。我回頭看看正在談笑風生的他,我非常希望他今後可以幸福,無論是不是為了我的清白我都要問他是否願意。我停下腳步,走上前去,對他說:“兄長,這次你遭遇劫難,除了六爺和欣福晉還有一位貴人幫你,你可知道?”純親王滿臉疑惑,問我道:“妹妹你麽?”我笑了,說道:“兄長可知道老祖宗身邊的子靜格格?”純親王遲疑了片刻,說道:“子靜?以前我去給老祖宗請安時倒是遇到過一位被罰的宮人叫子靜,可是我不知道她是格格啊。”
那還是我剛剛入宮做女官時候的事,那時候子靜被罰,玄烨叫純親王去救她。
雪絨也說道:“宮裏的格格?不是公主麽?”欣兒忙上前解釋道:“子靜原是女官,因為得老祖宗喜愛才封了格格,封號也是沒有的,公主只有像絨兒你這樣的皇家的女兒或親戚才可以封為和碩公主或是固倫碩公主的。”
純親王貌似知道了,說道:“我知道是誰了,今日若是能相見,便去感謝她。”我又說道:“兄長不知道,子靜已經仰慕王爺許久了,不知王爺有沒有察覺得到呢?”
純親王笑了,他淡淡地說道:“并無。況且我已有心上的女子了。”我看着他說出那句話時用目光躲閃了片刻,我不能确定他所說的是不是真的,可是無論如何,純親王不願意,我便不勉強他。
我接着和欣兒她們走着,突然想到此時若是不解決一件事情,正午的慶春祈福宴飲我定不會舒心的。我說道:“欣姐姐,妹妹許久也沒見到故人了,倒不如去看看,也別負了這春日。”
欣兒大概明白了我的意思,就說道:“說的是,我先帶雪絨回去。我片刻就過去。”
“嗯。”我點點頭。我想去翊坤宮看看我的“故人”溫僖貴妃。
我絕不能叫她今日去破壞了慶春的好氛圍,叫她又來給我扣個什麽罪名。我承認自己,在經歷了之前那一場大的風波後,除了自己的家人和親信,我很難再去相信其他任何人,也很難再去同情別人。
坐在同皇後一般氣勢宏大的儀仗前的轎辇上。我心如亂麻,我的內心實則不允許我去傷害任何一個人,可是在宮裏的日子真的教會了我,如果自己想要過的好,就不能讓害自己的人過得好。
翊坤宮到了。我在純風和純一的攙扶下走下轎辇。我看着自己身上穿着的明黃色的衣服,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今時今日的我對付一個溫僖貴妃已經完全不用費力。翊坤宮的太監高喊:“純皇貴妃娘娘駕到——”我走進翊坤宮,這裏冷清、寂靜。除了我該不會有第二個人願意踏足。現在連太後知道了溫僖貴妃的誣陷都不再撐着她作威作福了。溫僖貴妃沒有出來迎我,按理說,我是皇貴妃她是貴妃,從前可以不迎我,現在就不行了。我走進去,看到溫僖貴妃坐在石鋪上,直直地盯着走過來的我。我走進去後,她冷冷地說了句:“皇貴妃。你還是來了。”我坐下了,說道:“本宮自然是來了。”溫僖貴妃哼了一聲,輕聲說道:“完顏霏,你也配作皇貴妃!淩駕于本宮頭上!”
我笑笑,直視着她的眼睛,厲聲說道:“溫僖貴妃這話錯了,配與不配是皇上說了算,皇上封的皇貴妃,任何人也不能說什麽。”溫僖貴妃站起來,走過來,說道:“告訴你,在你進宮前,連皇後都得讓我三分,莫不要說一個皇貴妃,如今你只是個副後,卻用着整套皇後的儀仗,你不怕太後和皇後怪罪你麽?樹大招風,登高跌重,你最好是記住了。”
我看着她喊道:“溫僖貴妃,本宮進宮第一日見你就是敬你,将你與皇後娘娘同看作姐姐,可是僅僅一個誤會,你竟然一次又一次害本宮,究竟是誰該忏悔,究竟是誰該記住教訓呢!”
溫僖貴妃愣住了,她說道:“是啊,本宮只以為母家榮耀萬千,在宮裏就可以呼風喚雨,可以得到皇上的寵愛,可是我錯了,一切都錯了…皇上從未想看你那樣看過我,從未像待你那般待過我!”
我靜靜坐着聽她說完。我說道:“可是我從未與你們争過,無論是你的榮耀還是你家族的榮耀!我父親是文臣,你阿瑪是武将,我父親從不會影響到你們!若不是皇上早早查清事情的真相還本宮和王爺一個清白,不然恐怕下一個受到牽連的就是我的家人了!”
溫僖貴妃笑了起來:“哈哈哈…你真是聰明,難怪皇上離不開你。告訴你吧,我做過的事情,都告訴你!你被罰跪,還有你和皇上爬上乾清宮的屋頂都是我告訴太後的,不然太後不會對你那樣;還有也是我提醒太後賞賜舒妃長相守琴的,那時我早就聽說皇上要賜你長相思了!還有惠嫔香爐裏的汲魂草也是榮妃在我暗示下放的,因為我知道惠嫔若是死了,你定會傷心的!”
我聽得怒火中燒,卻依舊壓抑着。她接着說:“因為什麽?沒有什麽,只有這宮裏除了他索尼的孫女兒,就該我鈕祜祿氏的女子當家!完顏氏早就和大金朝一起滅了,你竟步步為營,晉升副後!後宮決不能就屬于你了,我看不了你那麽好,更看不了你母家已經是诰命正二品了!”
我聽得難以抑制,站起來對着她,說道:“那我也告訴你,我本就不是這裏的人。對我都無大礙,我留在這,就為了那一個人罷了!若是哪天我不在了,不是我死了,而是我回去了!你知道麽,你的嫉妒讓你變得瘋狂!我本就不該是你一直針對的對象!”
溫僖貴妃懵了,說道:“你,你究竟是誰…”
我冷靜了些,微微笑着,直視着溫僖貴妃的眼睛,說道:“你不清楚麽?本宮,完顏霏。”
這時候門突然開了,惠嫔,德妃,還有宜嫔在門外。
宜嫔跌跌撞撞地沖進來,跪在我面前哭求道:“皇貴妃娘娘,求求你,求求你饒了溫僖吧!她有錯,叫嫔妾替她受罰吧!她是糊塗了啊…皇貴妃娘娘!求求你了!”
我叫純一扶起宜嫔,對她說:“你不必求本宮,本宮不會怎麽樣她的。本宮只希望它能夠在禁足時好好反省就是了。”
宜嫔擦了擦眼淚,磕頭道:“多謝娘娘!多謝娘娘!”這後宮一直是皇後說了算,不過我一直在替她協理,皇後凡事不多過問,是壓不住歪邪風氣的。
我說道:“本宮替皇後娘娘協理六宮,今日便傳本宮的旨意,溫僖貴妃鈕祜祿氏,以下犯上,多次誣陷後宮衆人,自今日起禁足三月,罰奉兩月,沒有特殊的事情決不允許走出翊坤宮半步。”
溫僖貴妃說道:“看來我倒是要謝謝你。或許你說的我信了,難怪你那麽不同…禁足就讓我好好想想吧。”我沒有說話,徑直走出了翊坤宮。溫僖貴妃也終該好好安靜了。
“我贏了麽?我終于站在了高峰…可是我真的很快樂麽?玄烨,為了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太累了…太累了…”我走在紫禁城內的長街上,一個人漫無目的的思索着…金頂紅牆下,我的笑,有人見,我的哭,又有誰見呢?
作者有話要說:
☆、慶春
慶春的宴飲終于開始了,伴着雅致的音樂,後宮的人都差不多來齊了。
惠嫔看到我,一切如舊,微笑着向我走過來,她笑着說道:“見過姐姐!皇貴妃萬福!”我扶起惠兒,說道:“惠兒快起來吧!別見外了。”惠兒站了起來,坐在了我身邊的位子上。惠兒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在我耳邊悄聲說道:“姐姐,聽說你處置了溫僖貴妃,後宮現在都在傳頌姐姐敢于打壓後宮的邪氣呢。”我頓了頓,看了惠兒一眼,說道:“這無甚,本宮本就該幫助皇後娘娘協理六宮的。至于溫僖貴妃,我也只是叫她好好冷靜的罷了。”
這時候,瓊華島的宮人喊道:“皇後娘娘駕到——”我們停止了交談,都站起來恭迎皇後進來。我們都蹲下,行禮道:“臣妾參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金安。”皇後走進來,她輕聲說道:“姐妹們都起來吧。”我們站了起來,走回了位置上去。皇後和顏悅色地轉過頭來,對我說道:“霏妹妹,姐姐恭喜你啊,榮升皇貴妃。”我低下頭說道:“多謝皇後娘娘,臣妾只願意幫助皇後娘娘協理好六宮,臣妾也從未有過僭越娘娘之心。”皇後面無表情,說道:“你多心了,本宮從未聽過外人的風言風語。”
純親王和平親王還有欣兒也來了,他們坐在了遠處。老祖宗也進來了,子靜就在老祖宗的身邊伺候着。只差康熙了。我們都在耐心地等待着他。“皇上駕到——”終于還是德子熟悉的聲音,他終于來了。我們再一次跪在地上,齊聲拜道:“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康熙闊步走到正中央坐下後,說道:“起來吧。”康熙環顧一周見人們都到齊了,他一揮手,宮女就要開始上菜了。瓊華島在禦湖中央,柳條雖還光禿禿的,可是已經顯出了絲絲生氣。宮女給我上的菜明顯與惠嫔不同,菜樣更豐富。
我看着坐在遠處的純親王在一個人喝着酒,我不知道他究竟怎麽了,心裏不由得為他擔心。我只希望他能一切安好,子靜也就安心了罷。
宴飲進行正歡,皇後提議道:“皇上,今日慶春,不如叫哪位姐妹給大家演奏些什麽樂器,多多盡盡興呢!”
康熙笑着,他的興致大發,說:“好啊,在宮裏,要論琴,就是舒妃的最好,古筝就是皇後,至于簫嘛,就是皇貴妃了。”皇後看着我,說道:“妹妹,可否願意和本宮還有舒妃合奏一曲呢?”我點點頭,之後擡起頭看着皇後,說道:“多謝皇後娘娘擡舉,臣妾自然願意。”我站起來,取出長相思,走到舒妃面前。
舒妃答應了,站起身,從桌後走了出來。她叫侍女去取了長相守。我看着我手中這只玉制簫嘴的長相思,不由得想着,我與他究竟能相守多久?此時的我再次看到他還有沒有當日的那一份感動與心動?舒妃也準備好了,德子擡來了椅子,我們坐在了中央,商定好曲目就吹“春”。
我目不轉睛地看着眼前的玄烨,他的臉已經顯得沉穩了許多,初遇的假山上,潇灑的少年已經蛻變為了有穩重的君子。他依舊那般英俊,我注視着他,久久不能脫離我的回憶。
一曲已然結束,康熙拍手道:“好,霏兒的簫吹得一如既往的出衆。”
我站起來,說道:“臣妾多謝皇上贊賞,只是,皇後娘娘和舒妃姐姐的技藝也十分精湛,只有我們三人一起才叫‘春’更有春天的味道呢。”
孝莊太皇太後也說道:“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聽後也不由得叫哀家想起了年輕時在科爾沁的時光。”
雪絨聽了十分興奮,也說道:“皇姑祖母說的是,如今的科爾沁的春天一定美極了,以後皇姑祖母可以和皇帝哥哥還有嫂嫂一起到科爾沁看看呢。”
方才一直安安靜靜的榮妃卻突然說話了,此時的她一定正等着溫僖貴妃解了禁足,一起準備再一次反擊。
榮妃道:“不知公主所說的‘嫂嫂’是指誰呢?是皇後娘娘還是皇貴妃啊?若是皇貴妃,公主還是不要直稱嫂嫂的好罷。”太後也說道:“雪絨,以後在宮裏說話還是規矩一點的好。”
雪絨滿臉委屈,我明白她從進宮第一日就稱我“嫂嫂”,早就習慣了,如今他們卻開始因此诟病于我。
純親王站起身來,拱手行禮,說道:“純皇貴妃乃為副後,公主稱她一聲‘嫂嫂’絲毫不違背規矩,不知榮妃是為何這樣說呢?”
榮妃不作聲。
純親王坐下以後,又給自己倒下一杯酒,說道:“皇上,今日的酒可比我王府中的香多了。”他又喝下了一杯。
和貴人是如今依附在榮妃身邊的新人。她說道:“我記得純親王和皇貴妃娘娘不是有些小小的關系令人誤會麽?純親王竟如此不避諱為娘娘說話。”
康熙頓時變了臉色,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他将手中的酒杯狠狠地砸在桌子上,罵她道:“皇貴妃可也是你随便污蔑的。你給朕走!別叫朕看到你!”和貴人吓得跪倒在地,磕了頭就跑開了。
我急忙走到康熙身邊,說道:“皇上,何必發這麽大的火?只要你相信臣妾,一切都沒有關系的。”康熙看着我,緊緊地攥住我的手,說道:“朕不想再與你有任何的誤會,所以朕不許他們再誣陷你,朕好怕沒有時間了…”我很感動,我終于明白,我與他在一起,永遠不會少了最初的感動。
我看到子靜給純親王又滿上了一杯酒,純親王什麽也沒說就又幹下了。我拉拉玄烨,對他說:“皇上,王爺今日這是怎麽…”玄烨拍拍我的手,站起來,走到純親王跟前,說道:“王兄,今日卻是如何,怎麽一人獨飲?”純親王笑了,舉起酒杯,對着康熙說道:“你是皇上,你說什麽便可以是什麽,我在乎的人,你不管她快不快樂,只留她在身邊…你有問過她麽!”我一下子愣住了,他是在說我麽?這麽久,在宮裏他唯一在乎的恐怕就是我了。康熙一時間語塞,我望着他的背影,站在那裏,我想象着他該是什麽神情。平親王走到純親王身邊奪過他的酒杯,說道:“王兄醉了,王兄如今沒有娶個福晉收收心,現在也該娶個福晉了…”康熙擡手示意平親王,平親王不再說下去了。皇後看了我一眼,我很猶豫,我要不要說話?皇後站起來,說道:“皇上,王爺怕是醉了,六弟說的也對,王爺該娶個福晉了,怕是他現在心裏也是這麽想的吧?”老祖宗不說話,靜靜地看着。太後看着我,說道:“純貴妃,哀家聽說你認了純親王作兄長,你知不知道他說的什麽意思!”我打了個千,說道:“臣妾沒有聽說兄長有心上之人。”我突然明白了什麽,看向了子靜,她諾諾地站在後面,滿臉緋紅。
突然,她像是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她從人群中跑出來,跪在康熙的面前,說道:“皇上明察,純親王說的是奴婢。”純親王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子靜,笑了,他說道:“子靜格格…”康熙說道:“無論你說的是誰,只要你別忘了朕與你的約定。”純親王說道:“自然,她一直只選擇你一個。”
很明顯了,他們說的并不是子靜。我看着子靜,似乎明白了她為什麽給純親王倒那麽多酒了,她是為了讓純親王說醉話好表明自己的心事。我不得不去懷疑子靜,因為宮裏待得久了,只告訴我,任何人都會變心,而且都會做出令你想不到甚至傷害你的事。
康熙也看着地上的子靜說道:“你說王爺說的是你?”子靜說道:“是的,是我。”老祖宗坐在一邊,一直沒有說話,見是子靜的事,才說道:“玄烨啊,子靜這丫頭跟在我身邊久了卻久久不嫁,我就想她一定有心事,果然啊…她是哀家親封的格格,你給他們做個主如何?”
老祖宗笑了,我明白她是為了我們好。她不會願意純親王和玄烨再起沖突。
康熙不再看純親王,轉過身對着孝莊,說道:“好,孫兒聽皇祖母的。今日既然話說至此,朕便做主将子靜格格指婚給純親王作侍妾,擇吉日成婚。”
子靜跪在地上磕了頭,連忙說道:“謝皇上。”純親王也搖搖晃晃站起來,走到子靜旁邊,跪下,他看着我,眼中充滿了不願,他說道:“多謝皇上。”康熙看也不看他們,只說道:“你們起來吧。”
子靜連忙扶起純親王,扶着他走到位子上去。我不看康熙,我想他一定又會誤解我了。
宴飲結束,我看着人都走開了。徑直截住了子靜。純風和純一将她帶到我面前,我屏退他們。我直截了當地問她道:“姐姐,你實話告訴我,今天你是不是有意為之?我都說過了,我會幫你,你我間的情分難道還不信我麽!你何苦如此!”
子靜說道:“我從未想要嫁給王爺!你說錯了!”
“哦?那你今天這麽做究竟是為了什麽!你教王爺和本宮多麽難堪!”我皺起眉頭看着她。
子靜輕輕一笑,她說道:“她說的果然沒錯,你和王爺…”
我看着她,她究竟是怎麽了,我問道:“她是誰?”子靜說道:“是和貴人還有榮妃,她們來找我,告訴我純親王很危險,他心裏一直的女人就是你,皇貴妃,以他的性格這次雖然從宗人府出來了,但是難免以後不會以情謀事,怕是會被皇上處置。若是我能嫁給他,大家就會認為王爺心裏的人是我。一切就解決了,皇上也就不會誤會了。”
我又氣又恨,恨恨地說道:“姐姐,你真是糊塗!榮妃一直就與我不睦,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還聽信她的!”
子靜低下頭,說道:“我見今日情急,只能如此了…”我說道:“姐姐,無論王爺到底喜歡誰,若他愛的不是你,你知道你婚後會是什麽樣麽?況且你只是個侍妾,将來他娶了福晉你又該怎麽辦!你有想過麽?”子靜低聲說道:“信我的,他不會娶福晉了,除非是你…”
我嘆了口氣,我告訴她:“姐姐,你聽着,我心裏除了愛新覺羅玄烨就不會再有任何人了。”子靜不再說話,半晌才說道:“妹妹,老祖宗準備賜我一姓氏,‘郭絡羅’。”我說道:“也好,有了身份以後在王府就有機會向上爬。我不願意看到你被她人欺負。”
子靜哭了,眼淚從眼角滑落,說道:“來到這裏或許我就不是主角,主角一直是你和欣兒,可惜還叫我遇見他,我只希望他無恙,也不要連累你。我也就滿意了。”
我終究是誤會子靜了,她不是為了自己,她是為了王爺,為了我,我明白她下了多大的決心。我擁抱住子靜,說道:“姐姐願你未來一切安好,妹妹也決不允許他人傷害你。”
我揮揮手将純風他們叫過來,說道:“即刻曉谕六宮,郭絡羅子靜從今日起就是本宮的姐姐,本宮特贈郭絡羅氏白銀二百兩為嫁妝。後宮姐妹們若是看到本宮姐姐與兄長喜結連理也感到歡喜,便都可祝福姐姐。”
不出半日後宮都聽說了,子靜在慈寧宮又收到了後宮各妃嫔的贈禮。或許我能做的也就只有這麽多了。
在鐘粹宮時,純親王來了,我看到他氣喘籲籲,滿臉急色。不由得吃驚,說道:“王爺怎麽來了?王爺不該總來後宮的啊。”純親王雙手按在我的肩膀上,厲聲問道:“究竟是怎麽回事!是你叫我娶?還是他!”我看着他,半晌不語,很久我才說了一句:“如果是我讓的,你會願意麽?”我将子靜說的榮妃還有和貴人的事情告訴了他。
他點點頭,說道:“是啊,她們還是不放過你。”我掙開他,說道:“兄長不用管我了,本宮會一切都好的。本宮只希望你能好好待子靜姐姐!”
純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