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王看看了天空,說道:“我會的,但是你!我怎麽能放得下!”
我皺緊了眉頭,把頭別過去,不看他,只問他道:“王爺,我問你,今日你和皇上說的‘約定’是什麽?”
純親王說道:“那日他去宗人府看我,就說過了,若是我真心在乎你的話,就叫你自己選擇,我知道你只愛他,一定會選擇留在宮裏,所以我什麽也不會做。我也不想做什麽,我只希望看你安好,就當你是我的親妹妹一般!不過,你若是哪日自己不願意留在紫禁城裏,他就自動退出,絕不攔你。我便護你出宮。他說過,他願意看到你快樂。”
我突然想起剛才他說的“沒有時間了…”是什麽意思,他怕我離開,他認為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是麽!
純親王走後,我一個人喝起了酒,一邊喝酒,一邊在紙上來來回回地寫着:“合歡臺,遠處觀,煙花塔,夢裏望。只願不是水中花,鏡中月…”康熙大概在養心殿和舒妃在一起吧?或是和小阿哥在一起…我喝着酒,趴在桌子上。純風走進來,說道:“小主,您別傷神了。皇上不會誤會你的。”我看着她,真希望她說的是真的。
“霏兒,你怎麽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純風笑了,她退了下去。
我坐起來,來回找着,好希望看到他的臉。最終他走了進來,坐在我身旁,一只手環住我,将酒杯從我手中拿下來,輕聲說道:“那約定,你知道了吧?是朕,朕好怕你不選擇留下。”
我看着他說道:“你好傻。紫禁城,玄烨還有完顏霏,早就連成一條線了。”
他抱緊我,聲音裏也有一絲哽咽,說道:“真的麽?我真的好高興…你不會離開我…”我在他耳邊問道:“你不會厭惡我麽?我和純親王,他一直那麽在乎我…”
康熙說道:“不會,不會,以後朕會一直一直信你。你真的太特殊,太優秀了,所以他才會…我怎麽會厭惡你呢?”
說完,他拿出了腰間佩戴着的“合心玉”,雖然有過碎裂的痕跡,可是他已經仔細粘合好了。他交到我手上,說道:“我粘好了,最後一塊,我昨天已經找到了。你看看…”
他說時有些愧疚,如同小孩子一般,我開心地笑了出來,眼裏卻都是感動的淚水,我說道:“很好看,很好看…”
我将我的那塊和他的那塊對上,說道:“願人生都如此刻。”
玄烨緊緊摟住我,大聲說道:“會的…會的…”他拿起我剛剛寫的紙,看了看,之後緊緊握住那宣紙,一臉認真,說道:“合歡臺,煙花塔,都是真的,不是在夢裏…”
玄烨,你知道為了與你在一起,我在這紫禁城裏有多辛苦麽?我真的好累好累…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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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晖分外寒
不知為何,純親王終于要成親了,我心裏竟然有一點點的憂傷。我不知道那個平日裏到處幫我護我如的男人還會在不在。可是想到子靜終于可以脫離苦海,擁有自己的生活,與自己愛的人生活在一起了,心裏還是有一些安慰的。
今早合宮的妃子都會到慈寧宮去送子靜,皇親貴族也都會來,其實子靜□□宗貼身伺候的格格身份并不是他們都來的原因,我想是有些人想要讨好老祖宗,而是有些心懷不軌的人想要看看純親王還會不會做些什麽冒犯天子的事情。不過我相信欣兒一定會真心來送子靜出閣的。清晨的慈寧宮還是有些冷。
雖然已是二月,春天在慢慢接近,春節雖然晚的出奇,卻依舊就要到了。
趕上純親王娶了老祖宗身邊的貼身格格,宮裏的喜事接二連三,等到了除夕,溫僖貴妃禁足也能解了。所以宮裏四處都張燈結彩。當我到達慈寧宮時,還沒有人到,我只好進去和孝莊太皇後去說說話。
我進到了老祖宗休息的暖閣中,給她請了安,孝莊笑着說道:“霏兒來的這樣早啊,你與子靜當真是姐妹情深,子靜去梳妝了,你就陪哀家說說話吧。”我說道:“是,臣妾不勝有幸。”
孝莊說道:“來坐吧。”我走過去,坐在了孝莊的身邊。她問我:“孩子,你看起來不太好,不知道可是皇上…”
我急忙說道:“不,沒有,皇上對我很好。”孝莊說道:“其實你不說,哀家也懂,哀家看得出,你對玄烨是動了真心的。”我不明白,說道:“老祖宗是什麽意思?宮裏的姐妹哪一個不是真心對皇上的呢?”
孝莊笑了,她拍拍自己的腿,說道:“權利、地位、家族的榮耀讓多少人想要進入紫禁城,哀家又何嘗不是呢?”
我悄聲說道:“老祖宗是為了科爾沁的榮耀。”
孝莊很感懷,說道:“你知道為什麽哀家一定要玄烨接雪絨進宮麽?哀家真的好想念好想念科爾沁的時光,看到雪絨,就好像看到三十年前的玉兒,在大草原上和海蘭珠姐姐嬉戲的時光…”
我看到孝莊的眼裏溢滿了淚水,我知道她有很多的無奈。我遞給孝莊我自己的手絹給她擦了擦淚水。口中自言自語念道:“玉兒…”
那是孝莊的乳名。孝莊說道:“當初哀家遇到一個人,他很愛我,他喚我玉兒。我卻執意進宮,只為了我額吉的願望,後來,大汗也喚我玉兒,卻遠比不上他的一心一意…哀家不願意看到你也這樣,你愛着一個人,是真心的,能和那個真心待你的人在一起,你很幸福。哀家很羨慕你,也最喜歡你。”
可是我與她不同,我愛的一直是玄烨一人。純親王…他只是我的兄長。我不知所措,在孝莊面前跪在地上,說道:“老祖宗明察,臣妾一直一心一意只愛皇上一人。”
孝莊親自扶我起來,說道:“人就是凡人,只有對自己好的,能夠讓自己快樂的,才是值得愛的,沒有任何人值得你為他永遠付出。”
我想着:“是啊,孝莊說的又何嘗不是呢?我愛着玄烨,可他身邊卻有那麽多女人…但是玄烨一直将我視作他的愛人,他終是值得我為他付出的…當我選擇了邁進紫禁城的那一天就一切注定了,我只愛玄烨一人。”
這時候子靜梳完妝進來了,她看見我,就蹲在地上給我們行禮道:“奴婢參見老祖宗,純皇貴妃。”我急忙将子靜扶起來,看着她厚施粉戴的面孔,與我曾經熟知的子靜有些不同了。但是我說道:“姐姐今日很好看。”
子靜面無表情,只說道:“多謝皇貴妃。”純風這時候走了進來,跟我說道:“小主,平親王還有福晉來了,要不要出去見見他們?”“好。”我對純風說,叫她出去回一聲,我即刻就去。純風出去後,我跟子靜還有老祖宗說道:“老祖宗,臣妾出去一下,片刻就回來。”
走出慈寧宮,欣兒和平親王站在長街上,他們剛剛到。欣兒和平親王給我行了個小小的禮,平親王拱手道:“皇嫂。”
我聽他這麽稱我,突然想到了我和欣兒在紫禁城裏和平親王的初遇,那時他對我說:“日後莫不要說稱一聲‘小主’,娘娘也是必然的啊。”現在呢?是不是要說“莫不要說一聲娘娘,而是該喚我一聲皇嫂?”聽到他這樣稱呼我,真不知道該開心還是難過。
我沖平親王點點頭,說道:“王爺進去看看老祖宗吧?”平親王應道:“好。”他走進慈寧宮去。
欣兒拉住我問道:“霏兒,你告訴我,子靜那天究竟是不是有意的?那天王爺可是親口說的,他不願意!”
我拉住欣兒的手,說道:“是榮妃她們,榮妃說如果她能嫁給王爺,就證明王爺喜歡的是子靜。就能洗清我和王爺之間的關系,也就不用擔心王爺再被人冤枉了。我不知道榮妃還要做什麽,至少我明白她們開始要利用我身邊的人了。”
欣兒說道:“霏兒,還不願意走麽,你不怕麽?”我說道:“姐姐,我好懷念我們在一起的時光,無憂無慮。可是我不能回去啊,回去後,我就再也不能見到他了…如今的我,已不知該進還是退了…”
欣兒道:“你如今是這後宮裏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貴妃了,我不擔心你的處境,只擔心你過得太辛苦了。”
我低着頭,垂着眼簾,不敢看欣兒真誠的眼神,說道:“子靜也許這次會聽信榮妃的,無論她是為了王爺,還是為了自己,她都有可能再次聽信榮妃的。還好,我身邊一直有姐姐待我數十年如一日。”
欣兒擁抱住我,說道:“別擔心,一直有我啊。”
“不知道為什麽,今天我好難過。”我悄聲在欣兒耳邊說道。
欣兒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我會一直在,還有皇上也會一直在你身邊的。不要難過。”
欣兒又說道:“好好安靜些,吉時要到了,咱們也該進去了。”我深吸一口氣,撐出自己皇貴妃應有的氣勢,那我撐得很累的樣子。走進了慈寧宮去。這時候的慈寧宮熱鬧多了。惠嫔、宜嫔、良嫔、舒妃、德妃、榮妃都來了。
我進去時,太監高喊:“皇貴妃娘娘駕到——”衆人跪在地上,說道:“臣妾參見皇貴妃,皇貴妃萬福金安。”
我在純風的攙扶下,穩穩地走向了慈寧宮的高臺,目不斜視,說道:“都起來吧。”于是我便和後宮的嫔妃們站在了一起,皇後還沒有來,我就站在最中間。我一望,慈寧宮已經來了很多人了,那些王爺們,除了平親王我都不熟悉,哪怕在每次的宴飲上我都會見到他們,可是我從沒有熟悉過他們。
“在這宮裏,除了我自己,我還有誰是能夠完全信任的呢?”我在內心想着。
看着那些王公大臣還有格格都在對我指指點點,怕是這些長舌之人想要看純親王為了我再做些什麽令康熙尴尬的事情吧!
這時候惠嫔到我身邊,輕聲說道:“姐姐,你看那些王公貴人,看起來平靜,我想內心早就激動得不行,想要看笑話了吧?”我沒有看惠兒,只輕輕說道:“要想不讓想看笑話的人看笑話,就叫自己別上演笑話給人看。”
惠兒應道,說:“姐姐,咱們自不會上演笑話,純親王是明白人,況且,有皇上在,有誰敢做什麽!”我轉過頭看着惠兒,拉住她的手,說道:“是啊,惠兒,你會一直站在我身邊的對麽?”她笑笑,說道:“我,那拉芷珠,對天發誓,會一直和姐姐站在一起,而且,我相信,還有一個人!”
她停下了,我突然想起了什麽,是啊,她還沒來!“雪絨!”我笑了,“她在哪?”
我看着惠兒,她說道:“雪絨愛玩,怕是把宮裏的大事耽誤了吧?我想她快來了。”我點點頭。
太糊塗了,我總是在傷心低落時忘記關心我的人:父母、欣兒、惠嫔還有雪絨…
可是這麽久了,我心裏一直有一個疑團:惠嫔為何一點也不争寵,對于皇帝的寵愛,她視若枉然。
我問她道:“惠兒,這麽久,咱們一起經歷了這麽多,不知你能不能告訴本宮,為何你從不在乎皇上的寵愛,一直這麽幫着本宮?”她直視着前方,嘆了一口氣,說道:“姐姐,芷珠完全信你,今日便告訴你。在我入宮前早就有了心上之人,那人待我萬分好,可是我阿瑪就希望我能夠入宮為他前程鋪路,哪怕我萬般無奈也只能如此。縱使皇上擁有比他好多少分的容貌、地位、才華,我都不會将他忘記的。”
我愣住了,惠兒簡直與我聽到老祖宗跟我說的無比相像。我看着惠兒,真的覺得如若不能和願意在一起的人在一起的話,那該是有多痛苦?春風似乎更冷了…
“皇上駕到——皇後娘娘駕到——”
我心頭一熱,無論我怎麽難過,見到他,我的心裏終究會轉暖的。
整個喧鬧的慈寧宮竟一時間安靜下來,所有人一齊跪倒在地。終于,他來了。“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萬歲。皇後娘娘吉祥。”康熙闊步走上高臺,我側身為他和皇後讓了位置。他轉過身,大聲說道:“今日是純親王大喜,朕先替王兄謝過這麽多愛卿前來恭賀,不過朕今日只希望一切順利,不然是走不出這慈寧宮的。”高臺下的那些人說道:“是,臣等誠惶誠恐。”康熙這才一擺手,說道:“起來吧。”
吉時到了。鑼鼓樂聲齊震天。慈寧宮四處挂着紅色的綢緞。欣兒和剛剛趕到的雪絨從慈寧宮內閣扶出了子靜,他蓋着紅蓋頭,我仿佛看到她在微笑,她終于能與自己青睐依舊的人在一起了。我看着這幅場景,竟然淚眼朦胧,不為別人,只為自己,內心是不是也希望擁有這樣一次轟轟烈烈的儀式?
子靜坐上了喜轎,純親王身邊的寧宇騎着最前面的高頭大馬,将子靜一路護送到純親王府去。
我身邊的人好像又少了一個,純親王的無奈與子靜的一廂情願讓我感到,春晖分外寒冷。
作者有話要說:
☆、除夕前夜
除夕前夜,我和雪絨一同在鐘粹宮院子裏賞月喝茶。她給我源源不斷地講述着科爾沁的故事,已是很久未見過玄烨,雖是有雪絨陪着,可心裏難免空落落的。
雪絨仰着頭看着月亮,輕嘆了口氣,說道:“我還記得我從小就會騎馬,大約七歲那會,額吉放我到馬背上,我竟能大概學着大人的樣子,控制住馬兒,現如今,我的騎術差不多是科爾沁草原上數一數二的了,六哥當時在科爾沁的時候,跟我比騎馬,也是難分伯仲…”
雪絨說完立即又來了興致,轉過身子沖着我,摩挲着雙手,說道:“诶,嫂嫂,你會不會騎馬?咱們也可以比試比試呢!”
我放下手裏的茶杯,微微笑了一下,看向雪融,說道:“雪絨你取笑我了,我啊,是什麽都會一點,唯獨這騎馬,不太擅長,要說起騎馬還是你皇帝哥哥教過我,也怪我愚笨,沒學會。”
雪絨似懂非懂般點點頭,熱情洋溢對我說:“沒事嫂嫂,什麽時候你到科爾沁,我來教你!準比三哥教得好!”
從上次純親王大婚,我已是有時日未見玄烨,也未見欣兒和父母了,想到今晚是除夕前夜,往常都是在家中陪伴父母裝點屋子,置辦年貨,卻沒想到今年的除夕前夜這麽冷清。
想起玄烨為懲治宮人而教我騎馬已是一年以前的事了,印象還是這麽深。
“嫂嫂!”雪絨大喊道。我驚了一下,手裏的茶杯差點掉了。我回過神來,說道:“哦,雪絨啊,有什麽事麽?”
她站了起來,走到我跟前,笑眯眯地對我說:“嫂嫂,我知道你這是想念皇帝哥哥了,不過最近朝上事情也多,皇帝哥哥抽不開身也是正常的,這不,他叫我來陪你啦!”
我擠出個笑容,說道:“我什麽時候會叫皇上放下朝裏的事開看我呢?我沒有怎麽…”
“咚咚…”有人在敲響鐘粹宮的門。我見路海去開了門,倒什麽也沒有說,只是雪絨,急匆匆跑出去攔住了路海,說道:“我去開門吧!”
路海有些摸不着頭,問道:“公主,您這是?”我也走到了庭院中,看着雪絨開了門。
是德子!德子來了,是不是意味着康熙不久就要來了呢?我極力抑制住自己的興奮,等着雪絨過來和我說。
沒有想到的,雪絨安靜地走過來,神色帶着些許失望,不過還是極力笑出來,對我說:“德公公只是說,若是嫂嫂你待得悶了就到外面走走好了,皇帝哥哥最近很忙的!”
剛才熱情高漲的心已經跌到了谷底。
我輕嘆道:“這麽久了也不來看我,現在只叫我悶了到外面走走…哪裏算的上‘外面’?是紫禁城外麽?那裏我好久沒到過了…”
雪絨沒聽懂我在說什麽,一臉疑惑,問道:“嫂嫂想出宮了麽?”我搖搖頭,怕她誤會,若是叫康熙知道,怕是又要誤會我不想要在宮裏待着了呢…
我見天色都已經晚了,太陽也落下山,又想到他既然不來,我還有什麽必要出去呢!就掃興地說:“算了吧,也晚了,雪絨你回雨花閣吧,本宮也累了。”雪絨不肯,拉着我,說道:“嫂嫂,咱們一起去走走吧,你看看皇帝哥哥不來,你就沒心思了,還說不是想念皇帝哥哥了!”我拗不過她,只好應了她。
雪絨拉着我一路走向了乾清宮的方向。除夕的前一晚天空很明朗,一輪明月挂在天空上。當走近了乾清宮時,我才發現今日的乾清宮有些不同。
遠處有一點亮光,在遠處我并看不清是什麽,走近了些才發現那是一盞孔明燈。
乾清宮燭光熠熠。
那點孔明燈的光輝就在一顆高大的柳樹下。我停住了腳步,問道:“雪絨,你看那是什麽?”
雪絨隐晦一笑,說道:“嫂嫂,皇帝哥哥在等你呢!快去吧!我就回去了!”我還沒有說什麽,雪絨就打了個千,拉着純風純一就走開了。
我微笑着,慢慢走過去。走近時我才看清楚,那盞孔明燈上寫着:“合歡”二字。
一路上的兩邊都有矮矮的蠟燭點燃着,指明着方向。在燭光的照耀下,我看到了站在孔明燈後的玄烨。
我笑了,輕聲道:“皇上這是做什麽?放孔明燈嗎…”
他拉起我,緊緊握住我的手,說道:“那日純親王成親,朕想你一定也渴望那樣的場面吧?”我笑笑,說道:“本不該有那樣的期望的。”
他只認真地低下頭,誠摯地道:“你那天的情緒不太對,朕看着你有些羨慕又有些失落的目光,就知道了。”
我說道:“可是王爺和子靜與臣妾和皇上不同…”我想王爺終究是不愛子靜的,可是我相信我和玄烨不同,哪怕在他不信任我時,我們依然彼此想着對方。
他說道:“的确,朕相信,你會是朕身邊那個最值得信任的人。”我低下頭,輕聲說道:“難道皇上只将臣妾視為最值得信賴的人麽?”他凝視着我,說道:“就像你寫的那樣,朕也願意為了你變為這世間獨一無二的愛新覺羅玄烨。”
我緊緊抱着他,将頭埋在他肩上,說道:“你可知道你身邊的女人多的叫我難受,你時有時無的關心叫我有時候多麽向往宮外的藍天?”明月下,我終于吐露出了自己的心聲。
他似乎也有些哽咽,緊緊攥了攥了拳頭,說道:“朕有時也好無奈,也好累,有時真的就如亂花漸欲迷人眼般,不知道誰才是最好的。可是最終朕還是發現,能永遠等待朕的,只有你一人。”
是啊,當他不願意相信我時,我選擇等待,等待他明白真相,相信我,當他打碎了合心玉,我曾經絕望,選擇了放棄,可是最終他還是用行動向我證明。一直以來無論如何,他只要願意回頭,我從來沒有離開過。
我說道:“希望皇上可以時常回頭看看,我會一直在的。”
康熙松開我,将一支毛筆交到我的手上,說道:“已有合歡,只待合心。”
我走到孔明燈的另一側,親自寫上了:“合心”二字。
我們一起拉着孔明燈,康熙說道:“從今朕不會時常回頭去看,因為朕再也不想只有在回頭時才能看到你了,朕希望從今以後你我可以一直站在一起,彼此不分。
“一言為定。”我說着。
我們一起伸開了雙臂,看着孔明燈飛向了天空…
望着越飛越高的孔明燈,我仰着頭,問康熙道:“那你告訴我,我在你心裏,究竟是什麽樣子的?”
他同我一樣,仰着頭,說道:“知心愛人。”
我抿住嘴唇,半晌,輕聲道:“此生得一知心人足矣。”良久的沉默,終于康熙道:“明日就是除夕了,朕也傳了你父母進宮,還有皇後的阿瑪索額圖,朕還有一件事怕是要麻煩你了…”
我笑了,說道:“皇上的事就是臣妾的事,皇上說吧!”
看得出康熙還是有一些遲疑,最終還是說:“貴妃及以上的後妃家眷朕都會邀請進宮,可是遏必隆還在宗人府關押着,朕不能外人說朕言而無信,也不能去宗人府去看一臣子,叫人說朕過分偏袒他,所以只能讓你明日去看過溫僖,解了她的禁足,再到宗人府去看看遏必隆,邀請他一起參加除夕的合宮宴飲,這樣既不失了皇家的顏面,也不叫別人說朕偏袒遏必隆。除夕之夜也就圓滿了。”
我半晌沒有說話,康熙見我半天不說話,遲疑地道了一句:“霏兒?”我擡頭,說道:“好,臣妾去做。只是,臣妾好想問問,皇上是不是想見到溫僖貴妃了呢?還有遏大人,皇上終究還是寬恕他了,不管他曾經做過什麽傷害臣妾和純親王的事情!”
我不知道自己是在範醋意還是對他的做法的失望。
康熙急忙說道:“這是老祖宗的規矩,朕怎麽能夠看着除夕之夜空缺那麽多的人呢?”
我心裏盡管有再多的不願意與失望,可是我終究明白溫僖貴妃在除夕時一定能出來,哪怕我不去解她的禁足,皇後也會去,太後也會去…
只是沒想到遏必隆做了那樣的罪惡之事,康熙還是可以饒恕他。康熙說道:“霏兒,對不起,朕不能看着太皇太後看着有空缺的除夕夜,朕做不到。”
我輕嘆一口氣,有些失落,說道:“其實,皇上給他們的懲罰也夠了。臣妾方才氣話,皇上不要介意,明日,臣妾去就是了。”
我心裏還是有些不滿,希望他能夠來安慰安慰我。
康熙按住我的肩膀,說道:“霏兒!朕希望聽到你內心最真實的話語,你的怨言也好,你的氣話也好,朕不想聽到你掩飾最真實想法的話語。”
我望着他,說道:“臣妾說了最真實的話,又能怎樣呢?臣妾好恨好恨那些屢次陷害我的人,那些挑撥臣妾與皇上關系的人,可是為了皇家的顏面,老祖宗的規矩,臣妾不願意還是要去做,不是麽?”
玄烨牽起我的手,他說道:“朕不願再負你了。”
他停頓了片刻,我看着他,心裏其實很明白他的無奈,剛才我的話雖然是我的心聲,卻也是我的無奈,深宮之中,無一人不是被無奈所困。可我一直相信,在無奈中總有一條通往希望的道路。
所以應該替他着想,對麽?他是一國之君,我該體諒他。所有的事情換個角度看又會是一個新的樣子了。
他接着說道:“陪朕一起再說說話好麽?”我問道:“現在不是麽?”他仰起頭,說道:“夜空多美啊…朕想和你一起在乾清宮的屋頂看看遠處,說說心裏話。”我說道:“無論多難,皇上若是願意,臣妾時刻都在呢。”
再一次,我和康熙爬上了乾清宮的屋頂,這一次,我們沒有了上一次需要處處計劃對付鳌拜的擔憂,這次,我們終于能夠只說說心裏話了。
康熙說道:“這麽久了,我不能強迫自己忘記你。那段時間,你我心存芥蒂,是我不對,聽信了那些人的話,誤會了你和純親王,可是不不要怪我,有的時候我會為了你,有些以前從沒有的想法,看到你和純親王在一起,心裏會很難受。”
我看着他,聽到他帶有歉意的話語,說道:“我絕不會離開皇上的!”
他也笑了,說道:“其實我更願意聽到,‘我絕不會離開玄烨的…’”我将頭靠在他的肩上,說道:“其實要遭遇什麽,都沒關系的,只要皇上信我,永遠陪着我,我去做什麽都沒關系,到什麽時候也都不怕。”
玄烨握牢我的手,說道:“人在心在,玉在合心在。”
“玄烨,我好想就像這樣在你身邊…”我輕聲地似乎是在對自己說着話,“我好怕,有一天我迫不得已離開這裏,離開了你…”我像呓語般說着這些話,他卻聽得一清二楚。
他突然間問我道:“你說什麽?迫不得已是什麽意思?”我知道他與純親王的約定,只是現在純親王也成親了,他也該放下心來了吧。
我微微笑笑,說着:“我只是說好怕離開皇上。”
他寵溺般的笑了出來,答道:“怎麽會呢…”
“星空,好美。”
作者有話要說:
☆、煙花易冷
今日便是除夕,宮裏到處都洋溢着喜氣,老祖宗的規矩,所有貴妃位以上的後宮妃子的家眷都可以進宮。
清晨正值寂靜時,我和惠嫔同去了翊坤宮。
清晨有霜,仍舊寒氣習習。從轎子裏走出來,擡頭看着眼前的朱紅色大門——翊坤宮。
我在純風、純一和惠兒的陪同下,我走進翊坤宮,這裏已經沒有了在門口通傳的太監,只有幾個溫僖貴妃身邊的宮女在院子裏打掃着,見我們走了進去,趕忙放下手裏的活,跪在地上,說道:“奴婢參見純皇貴妃娘娘,惠嫔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純風給我緊了緊鬥篷,我目不斜視,問道:“溫僖貴妃呢?可在裏面?”
一位宮女答道:“回娘娘,我家娘娘在裏面呢,娘娘可是要進去,讓奴婢進去通報一聲吧?”
惠嫔說道:“不必了,皇貴妃親自前來給你家娘娘解禁足,你還通報什麽?”
我轉過身去,輕聲說道:“惠兒,在這裏等本宮。”
我走進暖閣裏面,溫僖貴妃坐在椅子上,穿着從前她最願意穿的那身可以顯示她身份的旗袍。她沒有梳頭。見我走進去,她明顯有些慌張,急忙站起來,說道:“你來做什麽!”
我解掉鬥篷,走到她身前,說道:“溫僖貴妃別慌,本宮今日來,是要解了你的禁足的。”
溫僖貴妃輕哼了一聲,說道:“好啊,今日是除夕,如今你阿瑪額娘倒是可以風光進宮了,本宮阿瑪卻在宗人府關着,你今日叫本宮出去,好看本宮笑話?”
我直視着她的眼睛,說道:“解了你的禁足,本宮就會去請你阿瑪出來。今日你就能和你阿瑪團聚了。”
她疑惑着,扭過頭問我:“為什麽幫我?不怕我再害你一次?”我輕笑道:“不是本宮,是皇上。況且你已經受到了你該受得懲罰了,你沒把本宮怎麽樣。”
之前的事,若是我和康熙能夠互相信任,溫僖貴妃再挑撥也沒有用的。
她看着我,說道:“是皇上?他怎麽會突然想到了我。他叫你來,你真的可以來。可憐我自己的嫉妒心,不但留不住人心,還叫自己如此狼狽。”
我說道:“如果你肯從現在改變,你就不會留不住人心。 ”溫僖貴妃說道:“其實我對于皇上來說,不過可有可無,慢慢的,我對他也可有可無。但是他能夠給我家族的地位,我在宮裏的地位,這才是每個人不擇手段的目的。”
我說道:“可并不是每個人都會如此。”她諷刺般地笑笑,說道:“你認為有誰?赫舍裏芳儀?那你看錯了,你現在很危險,如果你的地位日益增高,慢慢趕上甚至超過她,她會比我還狠。所以這些日子我就想着,被禁足沒什麽不好的,至少我能安靜不少。”
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宮裏能有什麽完完全全的好人,在我身邊的,除了惠兒、雪絨還有欣兒怕是不會有別人了。
我轉身要離開,溫僖貴妃突然在身後說道:“只要你不危害鈕祜祿氏地位,我願意變成另一個人。”
我回過頭去,盯着她,說道:“本宮不會害人,但是不會叫別人害了我。你若是願意變,好啊,本宮一直看着呢。”
溫僖貴妃輕聲笑了笑,說了句:“完顏霏,你很高明,你能死死拴住皇上的心,你進宮前,我還沒有被禁足過,更沒有願意做些什麽改變。”
我背着她,什麽也沒有說。
她又說:“不是我怕了,而是有他在,我做什麽又有什麽用呢?說到底,我還是不願意看着他傷心的,從我這裏講,他不是個好丈夫,但他終究是個好人。”
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溫僖貴妃竟然可以講出這樣的話。
我轉過頭,問她:“從我進宮,從沒見過皇後做過什麽害人之事,你剛才的話…”
溫僖貴妃說道:“她性格的确柔弱,可惜她的母家,他阿瑪不會看着他的女兒被任何人超越的,比如你。誰又敢說她不會受她家裏人的指使做些什麽呢?至于我之前做的,你以為她不知道?怕是不會威脅她的,她就做出柔弱的樣子,到最後,等着你被我除掉。她明知道我手裏有你寫給純親王的平安符,可有告訴過你?只可惜,我做的一切人不報天報,你沒被我除掉,現在她應該挺失望的吧。”
我知道總不能聽她一面之詞,于是淡淡地說了句:“你不必說了。你還是梳好頭發,等着晚上去九州清宴吧。”
我走出她的房間,見到門口的惠兒,突然覺得好累。
我對惠兒說道:“惠兒,你說這宮裏到底有多少人在用眼睛盯着我,恨不得我萬劫不複?”
惠兒上前扶住我,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