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回頭,見到的竟是純親王緩緩走了過來

,恭恭敬敬地行禮,道:“民女見過舒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舒妃一把拉起我,說道:“不要再做戲給我看了,你究竟是為何出宮,今日我都明白了。”

我站起身,看着舒妃道:“姐姐既然都知道了,有什麽話就和妹妹直說吧。”

舒妃出了房門,向庭院中央走着,擡頭又看看滿院的合歡花樹,道:“皇上太在乎你了,我只想問你,你會回來麽?”

我跟着她,問她道:“姐姐覺得我該回去麽?”舒妃突然轉過身來,直直看着我,說道:“如果我是你,此生都不會與他分開。”

我輕笑道:“姐姐不是知道我為何而我出宮了麽?我是身不由己。”

舒妃說道:“從一開始,他心裏的人就只有你。衆多入宮的秀女,只有你有特殊的婚典,溫僖貴妃嫉妒你,就算是到太後那裏誣陷你,即便你已經在雨中罰跪,他還是可以放下九五之尊去救你!入宮前我只聽說了這些,入宮後,我沒想到你晉封如此之快,你有了長相守,有了合歡臺,有了他的寵愛…有了一切的一切!”

我盯着舒妃的臉,月光下竟顯得那麽憔悴,還記得那時就是我的恻隐之心才使她真正出現在玄烨的視線裏。

我說道:“可是我隐忍了溫僖貴妃那麽久,忍受了她對我和純親王的誣陷!苦苦挨過了那麽多劫難與誤會,如今又要離宮!父母還背負着謀害君主的罪名!”

舒妃低下了頭,說道:“所以,一切都是你該擁有的…所以他的衣襟上只會是你送他的合心玉,所以他最愛的地方是鐘粹宮和合歡臺,所以禦花園裏栽種的是滿滿的合歡花樹!你看看,連這裏都是…為什麽在乎你,保護你的人會那麽多!”

我沒有理會她,冷冷地問她道:“皇上究竟叫姐姐對我說什麽?”

舒妃說着說着哽咽起來,她哭了出來,說道:“他叫我勸你回宮,叫我告訴你,那合歡花确實是為你種的!他的心裏除了你怕是再裝不下別的人了。他從未想過我的感受會是什麽?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想想歷史上的舒妃,集三千寵愛于一身,絕不亞于康熙的原配赫舍裏皇後。我到如今才開始思考,我搶了她們的恩寵,而我這個并不存在于歷史中的人該何去何從?

我緩緩搖搖頭,心裏很不是滋味,說道:“姐姐能陪皇上很久,而我則是不存在的…歷史總該向注定的方向發展的…”

舒妃朝我這邊走了一步,皺起了眉頭,滿眼疑惑,問道:“你說什麽?你怎麽會不存在…就算不存在這世上,也存在于他心裏!”舒妃開始大喊。

喊聲或是驚動了純親王,他從他的卧室走出來,看到我們在交談,竟然徑直走到我身邊,一把摟住我,對舒妃說道:“三夫人,麻煩和三爺說一聲,我妹妹不想和他回去。你不必再費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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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親王拉着我就走了回去。進到他屋裏,我們坐着。我不理解純親王為什麽剛才對舒妃那個樣子,就問他道:“王兄!我什麽時候說過不想回去了!還有,你為何還叫她三夫人?”

純親王搖搖頭,說道:“我叫她別再難為你了!叫她告訴皇上,你不是想叫回去就可以回去的!”

我無奈地低下了頭,輕聲道:“可是我還是要回去的…”

純親王只道:“那要等合适的時機。如今皇後還未誕下皇嗣,你若回去,她定會再次誣陷你!你如今也有了證人,加上子靜還有印夕,不怕扳不倒她!”

我狐疑地看着眼前的純親王,那日引我去見一馬車的合歡花,我才知道舒妃聖寵正盛,又和我說皇上出宮,我留在這裏更好,最後還是寧宇阻攔。現在又當着我稱舒妃“三夫人”…

我直直地看着純親王,問道:“王爺,你這些天讓我所見所聞的一切,究竟有什麽用意?還有,你為何會變得複仇心這麽重!”

純親王站了起來,走到我跟前,說道:“霏兒,我只想用我的方法阻攔你再回那個水深火熱之地!你若是執意回去,我便要幫你鏟除所有害你的人!”

我擡起頭看着他,這個待我如兄父的人,因為我進過宗人府的人,我究竟能給他什麽?

我輕聲道:“歷史早已塵埃落定,王爺做什麽都沒用了,該來的總會來的…”

赫舍裏芳儀皇後是大清歷史上唯一一個因為難産而去世的皇後,她現在得意,未來還不定要遭遇什麽。

純親王擔憂地看着我,蹲下來問我道:“霏兒,你怎麽變得這麽悲觀了?”

我微微笑道:“不,我沒有說我,而是…”我壓低了聲音,道:“赫舍裏芳儀。”

純親王睜大了眼睛,問我道:“你有對策了?”

我只知道赫舍裏皇後死于難産,卻不明白那麽多太醫為何都保不住皇後的性命。

我輕搖頭道:“沒有,不過我會讓印雲把所有該說的都說出來。”

十天後,康熙皇帝回宮。

這次,康熙是以皇帝的身份,陳裕勤以舒妃的身份風風光光回到紫禁城去的。臨走前,康熙只與純、平二位親王告別。

我和欣兒還有子靜只能呆在屋裏。我連看都不看,靜靜坐在屋子裏,看着兩位姐姐透過窗子看着外面。

欣兒回頭問我道:“霏兒,你怎麽不看看,皇上就要走了,你再見他都不知道得是什麽時候了呢!”

我看着欣兒,看着她身後的窗子,看到窗外的王府層層疊疊的屋檐。

我只說道:“不看不想看的。不要得不到的,免得傷了別人也害了自己。”

屋內突然一片寂靜,半晌子靜道:“或許這就是我的命,永遠得不到想要的,霏兒,我若是有你的氣度,王爺或許會喜歡我。”

子靜坐了下去,不再看窗外。

欣兒則嘆了口氣,也坐了下來,說道:“我只盼你我三人能夠平安,你有朝一日回到宮中,揚眉吐氣,洗雪冤情。”我看着欣兒,說道:“會的,哪怕我不報,天也會報。”

子靜問我道:“霏兒,你有想過什麽時候回宮麽?”欣兒連想都沒想,便脫口而出,道:“那肯定是皇後生下孩子後啊,不然霏兒回去也是危險的!”

“不!”我喊道,“我要在她生下孩子的前一個月回去!”

我一直好奇赫舍裏皇後真的是因為難産而死麽,我一定要知道真相。

子靜和欣兒都張大了嘴,子靜感嘆道:“那皇上讓你出宮的初衷不就白費了?”

我輕哼一聲,道:“姐姐,你們不明白麽,該來的絕對躲不掉的。而且我也不想再躲下去了。”

我此時才站起身來,看着窗外,明黃色的馬車,緩緩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

☆、霏霏古樹暗香來

當我們每日可以相見時,卻總有着百般誤會,多少可以在一起的時光悄悄溜走;如今,你我分隔兩地,哪怕近在咫尺,卻也好似分別天涯,見面成了最奢侈的事。

就這樣,待在王府平淡無奇的日子又過了三個月,這三個月裏除了子靜和欣兒陪着我,連純親王都很少見了。宮裏的消息多多少少了解一些。有惠兒、雪絨還有純雨時不時給我寫信告訴我一些宮裏的情況。

康熙十一年八月初一。

今日一早,出奇的見到了難得閑暇的純親王。我笑盈盈地跑過去,打了個千,說道:“王兄?今日怎麽沒去上朝?難道,皇上病了?”

純親王一臉不滿,看着我刮刮自己的臉,說道:“皇上皇上就知道皇上!你怎麽不想想是我病了?”

我打量打量純親王,道:“王兄這不好好的麽?”

純親王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實話跟你說,是我今日告病沒有去的。因為我每日上朝路上都能路過印夕家,自從咱們說過要保護他們後,他們家總是敞開着院門的,今日也不知怎麽,我去時看大門緊閉不說,還有不少百姓圍在門口指指點點,我怕是出事了,要是傷害到你,還有子靜就不好了,所以叫六弟帶信給皇上,今日只得裝病了。”

我聽後也不禁擔憂起來,我尋思着:“如今皇後身孕六月有餘,正是不能出事的時候,她們會不會發覺什麽了…”

我急切地問道:“王兄,他們不會走漏了風聲,叫皇後身邊的人知道了吧?咱們要不去看看?”

純親王皺緊了眉頭,抿着嘴唇,搖搖頭,輕聲道:“不行,若是他們為了試探咱們是否真的與印雲有聯系呢?咱們若是親自前往未免太大意了。”

我如夢初醒,說道:“是我大意了,那依王兄意思,咱們只能等着麽?若是真的出事了,可該怎麽辦!”

正在我們焦急中,子靜走了過來,她向純親王行過禮後,站在我身邊,說道:“王爺,印雲來了,可要讓她進來?”

我一聽是印雲,一時間太過心急,竟沖過去,要為印雲開門。幸好有欣兒在,她一把拉住我,嚴肅地對我說:“霏兒,你不能去,若是他們發現印雲和王爺有聯系也不能證明什麽,若是發現了你,那可就不一樣了!”

我趕忙拍了拍額頭,道:“今日我是怎麽了!做事總不過腦子!”

寧宇走到門口,給印雲開了門,一道進來的還有印雲年事已高的父母。他們走進來後,寧宇麻利地将府門關上。

我見到印雲急忙走上前去,問道:“怎麽樣,今天是怎麽回事?”

印雲行了個禮,說道:“民女謝過純皇貴妃娘娘關心。今日一早我們就發現總有人鬼鬼祟祟躲在我家門口,自從上次娘娘和王爺走後,我們一直都還過得安心,我們雖然一直在皇後家人的控制中,但是他們也都沒發現什麽。只是今日,我又到藥房拿藥,一個陌生人遞給我一紙條,娘娘你看。”

印雲将紙條遞到我的手上,我慢慢展開那張皺皺巴巴的紙條。

上面寫着:“印雲,你若是願意幫助純皇貴妃,現在就立刻到純親王府去,不要耽誤,恐有變故。

韋蕭峰”

我驚訝間,問純親王道:“王兄,韋蕭峰可以信任麽…”

純親王道:“我想可以信任他,在前朝,他一直是與我和六弟一起的,況且他一直與索額圖不睦,也沒理由幫他。”

我這才點點頭,從純親王手裏拿過紙條,在手裏用力地捏着,問純親王道:“王爺,會是什麽變故,不就是皇後黨羽發現麽?我們如今在此,他們自是不敢如何!”

欣兒突然道:“王爺,霏兒,我倒是覺得可以讓印雲他們先到太常寺去避一避,咱們這裏人不宜過多,再者說,太常寺那裏皇上不是一直派人盯着呢麽,相對來說也安全些,可以叫伯母帶着印雲他們去,我也可以去陪着伯母的。”

我看着欣兒,非常感動,沒想到她可以為我而冒險陪同母親。

我拉住欣兒的手,說道:“姐姐,謝謝你。真的是患難時刻見真情。可是,我不想讓印雲去,可以先叫他父母去太常寺避避。”

子靜問我道:“霏兒,你這是為什麽啊?最不能出事的就是印雲啊…”

我知道我想要說的,一定會震驚他們所有人,也知道他們或許都不會支持我,但是我還是要說。

我鎮靜地說道:“我要回宮,就這幾日。帶上印雲。”

那是半晌的沉默,許久沒有人說話,我似乎感到時間靜止了。

最終打破沉默的是欣兒,她喊道:“你瘋了麽!你現在回宮咱們就前功盡棄了!你知道你現在回到赫舍裏芳儀眼皮底下是什麽後果麽?還帶着最重要的證人!”

我搖着頭,看着欣兒,我很理解她,但是她并沒有理解我。

我說道:“姐姐,你聽我說。如今印雲在宮外才有可能被赫舍裏芳儀神不知鬼不覺地除掉,她和她的家人非常危險!我若是将她正大光明地帶回宮去,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存在,皇後就不敢把她怎麽樣!另外,若是印雲與她父母在一起,他父母也很危險!我帶走她,她父母就安全多了。還有,我不想躲下去了,我的事情,總要我來解決,我不能總叫你們替我擔心!”

純親王揮了揮手,沉着一張臉,也說道:“弟妹,你理解一下霏兒吧!我明白她的用意。”欣兒這才安靜下來,子靜也沒有說什麽。

純親王只問我道:“你想好該如何回去了麽?”

我輕聲道:“衆人只以為我是被家父連累,戴罪出宮。卻不知道真相,上次皇上來就和我說,随時可以迎我回去,如今只需要個名頭,堵住衆人的嘴。”

子靜走過來,說道:“霏兒,你出宮不是也要為京城百姓送藥的麽?如今百姓的病情大有好轉,基本已經恢複,這都是伯母和你的功勞啊!這難道不能說成是戴罪立功?”

純親王拍手道:“也好,我明日便去面聖。”

我曾經多少次想象着你我重逢的場景。煙花塔之上,合歡臺階旁,禦湖小橋邊…卻從未想過你我的重逢将會是在害我的人面前,我那無奈的身份,為了你付出的代價。只因為你是皇上,我是皇妃,所以只能看着你所有的妻妾微笑。你我就要重逢,希望你我還是當初的模樣。

次日六時,純親王上朝去了,我也得做做準備了,回宮的日子不遠了。我約上欣兒,兩個人還有純風一起到街上逛逛。我還記得我答應惠兒的,我要為她買糖人呢。

欣兒一上街就問我道:“霏兒,想過回去麽?”

我明白欣兒的意思,當着純風她不能說得太明白。我也道:“只看我日後能走到哪一步,若是可以,我再不願與他分開。”

欣兒看着我問道:“那若是不順利?”

我微微一笑,說道:“那怕是也由不得我自己了,我若是死了,不想回去也難了,不是麽?”

欣兒勉強地擠出一個微笑,低聲道:“為何在這裏要你過得如此艱難。”

我在心中暗想:“是啊,我付出的代價,吃下的苦頭太多了。”

為惠兒買下了糖人,我仔細包裝好後,裝進裏衣袖,拿着那糖人,我似乎已經看到了我與惠兒曾經一起互相扶持,步步驚心的日子。

回到府裏,純親王也剛剛到了府上,随他一同來的還有韋蕭峰和德子。

許久不見德子,他的變化似乎也很大,他顯得更加飽經風霜,也更成熟了。

德子見我走進門,急忙起身跪在地上,大聲說道:“恭喜娘娘,賀喜娘娘!皇上要迎娘娘回宮日後要升您阿瑪正一品呢!您額娘也就是一品诰命夫人了!那在後宮裏,除了皇後,就是您了!您的位分皇上也要升呢!”

我微微笑笑,我明白,我父親身居越高的位分就越危險,越容易被別人虎視眈眈,這對我來說根本不是好事。

德子站了起來,拿出聖旨。我們所有在場的人都跪下聽旨。

德子大聲宣道:“奉天承運,皇帝诏曰:‘庶女完顏氏因于時疫有功,戴罪立功,朕心感欣慰,特複其皇貴妃位分,封號純,本月十六日以副後儀仗迎回宮中。’欽此。”

我雙手敞開,手心朝上,磕了一個頭,說道:“臣妾謝皇上恩典,恭祝皇上萬福金安。”

說罷,我伸出雙手,接過了聖旨。

韋蕭峰站在一旁,等我說完,走了過來,扶我起來,說道:“娘娘受委屈了。雪絨公主甚是思念娘娘,也好,如今也快相見了。”

德子走後,我才想起韋蕭峰的話,他怎麽會那麽了解雪絨的心思?

總之我就要回去,印雲已經留在府裏了。她父母也已經和母親去往太常寺了,他們一切安好。

赫舍裏芳儀,馬佳雲妞,瓜爾佳和雙,你們所有欠我的,我都要你們一一償還。

作者有話要說:

☆、白頭吟

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

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今日鬥酒會,明旦溝水頭。

躞蹀禦溝上,溝水東西流。

凄凄複凄凄,嫁娶不須啼。

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竹竿何袅袅,魚尾何簁簁!

康熙十一年,八月十六。

陰天,天氣微涼,眼見着要下雨。我在天還未亮時就起身了,開始梳妝,自由了這麽久,可是從今天起連頭發都不能再自由了。

轉眼又要到了離別的時刻,這一次是離開純親王府。告別純親王、子靜還有欣兒,我知道未來見面的機會還有很多,只是我也知道我們也許再沒有像這樣生活在一起的機會了。

清晨,我和純風還有純一坐上了馬車,是純親王送我回宮,來迎的還有平親王和韋蕭峰。

我坐上馬車,紅色的瑪瑙步搖垂在我耳邊,時不時碰到我的臉頰,都會感到冰涼徹底。

我掀開簾子,看着站在下面的子靜和欣兒,我看着她們真摯地露出了微笑,強忍住眼睛裏的淚水,對她們說了一句:“我一切都會好的。”

子靜轉過身去,我看到她的肩一起一伏,我知道她哭了。我和子靜之間經歷的實在太多,她曾為了她所愛的人一時糊塗而陷害了我,可是我選擇信任她,此時的她一定不會再次糊塗了。

我的淚水也從眼角滑落。欣兒見了,笑道:“咱們都開心點,以後都能開開心心在一起了。別哭,想想他啊!能和他在一起了!”

我的微笑突然僵在了臉上,我知道欣兒了解我的心意,我也願意和他在一起,只可惜,回去後的日子怕是我最不願意過的,縱使我可以與他在一起。

子靜轉過頭來,突然說道:“霏兒,日後我子靜絕不會再次離開你,絕對不會聽信小人之言!來日只願與你共患難!”

我深深點點頭,說道:“只要姐姐願意,我時刻都等姐姐。”

我又轉向了欣兒,再次笑笑,說道:“欣姐姐,拜托照顧好母親,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欣兒看着我,說道:“你放心!我定當竭盡全力。”

啓程的時刻就要到了,不再給我們多一分的告別時間。

德子從前面喊道:“娘娘,時辰到了,快和二位福晉告別吧。”我嘆了口氣,對着欣兒和子靜說:“子靜,等到那時,再叫你進宮。欣兒,你也最好陪同。”

她們兩人點着頭,說道:“一定會的。”

等到我需要的一刻,有印雲的證詞不夠,還要子靜幫我洗清冤屈,扳倒榮妃。

“再會。”我輕聲道,放下了簾子。馬車開始向前緩緩前行。

宮門口,颠簸了一路的馬車終于停了下來。德子在馬車下墊好了腳凳,跪在地上,說道:“娘娘,已經到了,您可以下來了。”純風和純一扶着我,從馬車裏面走了出來。

空氣很新鮮,空氣中彌漫着雨水的氣息,我喜歡這種感覺。

擡頭望去,午門。這座恢弘雄偉的城樓見證了多少的分分合合,離別與重聚。此時我再次踏進宮門究竟是重聚喜悅還是再入深淵的悲哀?

純風見我出神愣了半晌,在我身旁小聲說道:“小主,咱們該進去了。”

我才回過神來,見純親王和平親王也都站在我身邊,我才問他們道:“皇上,早在等着了吧?”

韋蕭峰答道:“回娘娘,皇上和各宮娘娘都在等着了呢!”我深吸一口氣,抓緊了純風的手,穩穩地一步步邁進去。

走進了午門,一路上都有宮女的引導,一路上都沉默不語,這種情景,不會有任何人還會說些什麽。

過了午門,過了太和門,眼前再次出現了高大偉岸的太和殿,高臺上有一幅畫卷,畫卷上有不同的人物,他們身穿華麗的服飾,陰天的環境下他們的首飾珠寶耀得我的眼睛有些不适。

他們身着绫羅綢緞,最中央的還是那一襲熟悉的明黃,我呆滞般的走着,腳下的鞋底與漢白玉地面相碰發出有規律的聲響。

純風和純一攙着我,我一步步拾級而上。畫卷上人物的臉孔我終于看清——沒有一個人是表現出不歡喜的。而我心知,她們當中有多少人希望我萬劫不複。

我直直盯着那張曾經讓我心慌、心疼,曾經朝思暮想的面孔。他微笑着,眼底有些泛紅。

“玄烨,你是不是以為我回來後,你我可以平平靜靜在一起了?你錯了,我這次回來,就是不會再讓你的後宮平靜了。”

我深深蹲下,說道:“臣妾完顏霏參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康熙走上前來,我只看到那明黃色的衣襟擺動着,多少次這樣的情景,我都希望他是徑直向我走來。

這次終于是只向我而來。“霏兒,快起來。”他那明朗的聲音傳來。

他彎下腰來,雙手緊緊抓住我的雙臂,扶起我。我站了起來,看着眼前他的臉,三月未見,玄烨,你的臉總是來回在我的腦海裏出現。

我欲言又止,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想說的此時卻又不能說。康熙這時候向着衆人說道:“皇貴妃完顏氏本是受下人印夕誣陷離宮,出宮後主動請命為京城百姓送藥。她的額娘也是為配藥做出了不朽貢獻,功能抵過。故朕今日迎皇貴妃回宮!封號複為‘純’。并迎其阿瑪及額娘回府。”

純親王和平親王這時候走上前來,平親王拱手道:“皇兄,皇貴妃臣弟已經平安護送到,臣弟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純親王這時候才說道:“皇上,臣希望以後皇貴妃能夠過得舒心,不然…”

我知道自從上次純親王和玄烨因為我醉酒的事鬧得不愉快到現在都還沒解開,或許他們兄弟的心結只能靠他們自己去解開。

康熙冷冷地看了看純親王,才冷漠地說了一句:“勞王兄費心了,皇貴妃以後自然過得舒心。”

我看不下去了,我見榮妃和瓜爾佳和雙站在皇帝身邊得意地暗笑。

我走到康熙的身邊,大聲說道:“皇上,臣妾出宮為百姓治病的時候,都是住在王兄府裏,福晉和王爺都對臣妾悉心照顧,日後還望皇上請王爺福晉一同進宮呢!好好答謝他們才是。”

我這話就是說給那些別有用心的人聽得,之後我才小聲在康熙耳邊說道:“皇上,千萬不要再為了臣妾和純親王置氣了。不然臣妾也會于心不忍。”

康熙看着我,笑了笑,小聲說了一句:“就知道你不願意。”

康熙走到了純親王的身邊,說道:“王兄,這些日子勞煩你和福晉了,日後朕一定請你同側福晉進宮,好好答謝你們!”

我看着榮妃,她終于開始緊張了,榮妃低着頭,不時向和貴人那看着,手裏不停絞着手絹。她只以為我是戴罪出宮,根本不知道我是住在純親王府上。這樣一來,子靜一定會把她挑唆的真相告訴我的,她可要好好想想了。

我打斷了他們,說道:“皇上,臣妾一路上舟車勞頓,不如快些叫臣妾回宮吧?”

康熙搖了搖頭,輕聲笑笑,說道:“不急,你還有沒見到的人呢。”

我這才開始打量站在高臺上的人——溫僖貴妃,德妃,榮妃,舒妃,良嫔還有和貴人。

我疑惑道:“皇上,怎麽不見芷珠?”康熙微微一笑,說道:“她和雪絨有事。”

我滿心的疑惑,她們也真是的!四個月未見,竟然也不想我!連迎我都不來!

我又問康熙道:“皇上,皇後娘娘如何,風體可還康健?”

康熙點點頭,道:“一切都好,你下午可以去看看她。”

“是。”我應着。

這時候,純親王把印雲帶到了,我拉過印雲,沖着康熙說道:“皇上,這女孩叫印雲,是臣妾在宮外遇見的,現在臣妾想把她帶到宮裏來。可好?”

說話時我瞥向榮妃和瓜爾佳氏,她們在這陰冷的天氣竟然不停地擦着汗。

康熙說道:“只要你願意就好,朕已經叫你身邊的杜一和路海回來了。”

我別過手去,淺淺地行了蹲禮,說道:“臣妾謝過皇上。”

開始下起了蒙蒙細雨,惠兒和雪絨終于從遠處跑了過來,她們兩人走上高臺,惠兒站到了衆人的後面,雪絨則徑直朝我奔了過來,她一把摟住我,害得我險些沒有站住。

雪絨說道:“嫂嫂!可算見到你了!”

我拍拍雪絨的背,說道:“好了好了,我回來了,以後再不走了!還說想我,剛才做什麽去了!”

雪絨一樂,看向了惠兒,我也看向了惠兒,她這麽久一個人擔着宮裏的危難真是辛苦了。

她雙眼含着淚花,看到我使勁地點點頭。我明白她的心意。雨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康熙才說道:“好了,你們都回各自宮裏歇着吧,大家也都辛苦了!”

衆嫔妃齊聲道:“臣妾告退。”我和純風還有純一走往鐘粹宮,打算下午再去看惠兒和雪絨。

純風起了傘,我們一同往回走着。到了鐘粹宮的門口,我擡頭望了望牌匾——鐘粹宮,我有多少日子沒回到這裏了?只記得我走時是從北五所離開的。

我對純風說道:“純風啊,把傘收起來吧。”我親自走上去,雙手按在了朱紅色的大門上,微風習習,似乎有一股花香。

我暗自笑了笑,如今八月正是合歡花開得正盛的時候,是不是連我的在這裏都能聞到禦花園裏的合歡花了呢?我是想壞了合歡花的,雖然純親王府裏也有合歡花,但是那感覺完全不同于玄烨為我而栽種的。

我這時候突然想起了四個月前我看見那一車合歡花,車夫說是給舒妃的…我回頭看着剛剛到的純雨,我問她道:“純雨,你一直在宮裏,你知不知道四個月前送進宮的一批合歡花樹,是為舒妃栽種的麽?”

純雨無助地看向了純風,我輕笑一聲,說道:“算了,難為你做什麽。”

我推開朱紅色的大門,那景象我想我這一生都不會忘記——滿滿一庭院開得正盛的合歡花,每棵樹都在細雨中微微搖晃,宛如起舞。那香氣不是我的幻覺,正是鐘粹宮院子裏的合歡花樹彌漫的花香。我突然明白了,那一車合歡花的去向。

我愣愣地站在門口,不知如何是好。

“怎麽不進去?這兒就是鐘粹宮啊。”我身後傳來了聲音,我急忙轉過身去跪在地上,啜泣着說:“臣妾實在不敢受如此待遇…”

想到玄烨出宮時,我對他的不理解,自己一意孤行,完全不聽他的解釋,是有多傷他的心。

康熙走到我跟前,一把拉起我,說道:“現在還要問朕那合歡花究竟是為誰麽?”

我搖搖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和我一起走到庭院裏,站在細雨微風下輕輕搖曳的花樹下,此時只有我們二人。

我擡起頭,看着天空中傾斜下的絲絲細雨,在看着樹上沾滿雨水卻更加清麗的絨花兒。

我沖上去,緊緊擁抱住玄烨,哭道:“對不起!是我不好,這麽久都還不懂你!”

他直直地站着,半晌才将臂膀輕輕回擁住我,他的聲音也變得顫抖:“你知道麽,在你離開的那段時間,我真的好累…”

我看着他,慢慢地松開,說道:“玄烨,不要再讓我離開了好麽?哪怕有再多的困難,我也只想和你在一起面對,我不信有什麽是你我一同過不去的難關!”

玄烨也看着我會心地笑了笑,說道:“霏兒,你還記得你曾經對朕說過的話麽?”

我疑惑道:“是哪一句?”康熙提醒我道:“那天下着大雨,朕将你送回到這裏,你從朕身後抱住朕,說的那一句。”

他說的是我被罰跪的那一次吧,我在那一天才是第一次将心完全交給他的。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我輕念道。

玄烨點頭道:“正是這一句,你不在的日子裏,朕總是想起。”

我撫了撫臉上的雨水道:“皇上可有想到前面那一句‘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康熙愣住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說這一句話。但是他還是說:“不會,朕以後絕不會給你相決絕的機會。”

我笑了,說道:“好啊,願君無兩意!”我們一起笑着,哪怕站在雨裏這麽久,都不會感到一絲寒冷。

作者有話要說:

☆、愁仇相扣

細細的小雨下了一夜,倒令我睡得着實踏實。身邊有了印雲和子靜,我對扳倒皇後和榮妃有了十足的把握,最重要的,還是皇帝的寵信。

因為昨日一路颠簸,再加上康熙一直留在鐘粹宮陪着我,也沒得空去給老祖宗和太後請安,也沒和惠兒和雪絨說得上句話。

天未亮,我就和純風一起去往了慈寧宮,最先得給老祖宗請安。那慈寧宮的宮女見了我不由得一驚,連忙跪下道:“純皇貴妃娘娘來得竟如此早,老祖宗剛剛梳洗完…”

我一揮手,說道:“不打緊,本宮去伺候老祖宗更衣。”

那宮女敞開了宮門,我和純風踱了進去。進了暖閣,見了孝莊正在五個宮女的簇擁下梳着頭。

我跪了下來,輕聲道:“臣妾完顏霏參見老祖宗,老祖宗恕罪,臣妾昨日沒來向老祖宗請安。”

孝莊叫那些個宮女停了下來,轉過身來,伸出手,說道:“霏兒,快起來,昨兒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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