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回頭,見到的竟是純親王緩緩走了過來
妃說成在小阿哥的食物裏放了薏仁,導致小阿哥高燒不退。這件事情還有臣妾的姐姐,也就是純親王側福晉郭絡羅子靜指證,所以到今日都說不清楚。還有,就在一月前,臣妾剛剛回宮,所有人都以為是臣妾阿瑪指使下人印夕給皇上和皇後下毒。才導致臣妾被貶離宮。額娘雖是配出了治愈時疫的藥,臣妾也将藥送到了京城的各大藥房,可是如今回宮,還是不免聽到了流言紛紛。今日,臣妾要将這些事情一起清算。”
康熙半晌不語。
屋內寂靜得可怖,但是他在過了許久還是說道:“你可有證據?”
跪在地上的子靜說道:“嫔妾有罪,在除夕之夜誣陷皇貴妃,致使娘娘蒙冤。”
榮妃坐在一旁,說道:“當初你說你看見是皇貴妃做的,如今你又說你是誣陷皇貴妃的,當着聖上,可容你這樣随意胡說!”
子靜鎮靜地說道:“皇上大可放心,嫔妾自然有證。”
子靜拿出了一封信,遞給了德子,德子轉交給了康熙。
康熙拿起信看了片刻後,突然變得暴怒,将信封撕得粉碎扔在了地上,沖着榮妃喊道:“你可知道這信的內容!”
榮妃吓得跪倒在地,說道:“臣妾不知。”
康熙喊道:“這是你親手寫給側福晉的信,你怎會不知!你叫她誣陷皇貴妃,不然,她将會失去純親王!”
榮妃慌了,跪在地上不停地搖着頭,突然說道:“不不,不可能的!那封信臣妾已經燒了!”
子靜輕聲一笑,說道:“看來榮妃娘娘還不是貴人多忘事,還記得那封信。”
榮妃也知道自己說了錯話,所做一切已經不能再掩飾,面如死灰般地癱坐在地上。
惠兒說道:“皇上,現在就都清楚了,馬佳氏從一開始便誣陷皇貴妃與純親王有染,直到子靜福晉嫁給純親王,她還以純親王為由,叫子靜福晉誣陷皇貴妃。步步相逼!當初小阿哥剛出生,雨天裏溫僖貴妃和榮妃對皇貴妃出言不遜,說皇貴妃與純親王有染。可在太後那裏,倒成了我們無禮在先,有意傷害小阿哥,叫他淋雨。最後皇貴妃還要在雨裏罰跪!皇上,臣妾初入宮時,便聽說有位貴人在太和殿高臺上罰跪,也是在雨天裏,當時只覺得同情,但覺得畢竟只是貴人,皇上和太後要罰便罰了。也不知道那就是皇貴妃。可是後來又一次罰跪時,皇貴妃已經是貴妃了!皇上,貴妃罰跪,還是被冤,叫大清國顏面何在?哪裏還有公正可言!”
康熙聽後轉過頭看着我,說道:“皇貴妃,還有什麽,告訴朕。”
印雲突然哭訴道:“皇上,民女是印夕的姐姐印雲,民女知道印夕到底是為了什麽…三個月前,家父得了時疫,當時沒有醫治的藥,衆多百姓得了這病都沒辦法。後來來了一個大人,說可以治好我父親,還能給我們銀兩,但要求印夕為他們辦事。印夕當時就在皇貴妃阿瑪府裏做事。後來我才知道,他們就是皇後阿瑪府裏的人,索額圖大人的心腹!他們要讓印夕入宮後在皇上和皇後的食物裏下毒,然後誣陷給皇貴妃和皇貴妃的阿瑪!印夕之所以這麽做就是為了家父的病,如今他頓悟了,皇上若是不信可以去問印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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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聽後轉向赫舍裏芳儀,問道:“皇後,這些可都是你和你阿瑪做的!”
康熙的聲音裏透出無限的失望與憎恨。
皇後大喊道:“皇上,不是臣妾做的!也不是臣妾阿瑪做的!”
印雲說道:“皇上,民女一切都是親眼所見,還望皇上明鑒!”
赫舍裏也哭訴道:“皇上!臣妾是您的結發妻子!您為什麽不信臣妾!”
康熙也變得十分激動,喊道:“正因為你是朕的結發妻子,朕才會處處容忍索額圖!朕對你所做的那些事情也是不去計較,朕只以為你會為你的孩子不擇手段,卻沒想到皇貴妃從未害過你和孩子,你還是這樣抓住她不放!你若是朕,會相信誰!”
就在這個時候,惠兒跪在了地上,大聲說道:“臣妾願意相信皇貴妃娘娘!”我看着她,不發一言。
德妃也跪了下來,說道:“臣妾也願意相信皇貴妃娘娘。”
倏忽間,門被用力推開,跑進來的是雪絨和韋蕭峰,他們都跪在地上,說道:“皇上,皇貴妃娘娘蒙冤太久了,還望皇上明鑒!”
我本以為所有會信任我的人都已經表明了态度,卻沒想到,又走進來兩個人——純親王和平親王。
他們二人拱手,平親王道:“皇兄,臣弟願意相信純皇貴妃。”
純親王也道:“皇上,請明鑒!皇後和索額圖各據一方,在後宮和前朝勢力頗大,皇上不能坐視不管。”
望着已經跪了一片的衆人,我只一言不發,如今這赫舍裏氏也是可憐,大有牆倒衆人推的意味。
只是,此時我眼中再不會有恻隐之情流露,當我看着她時,傳遞的只有無限的悔意,我為這個本可以賢惠的皇後感到後悔。
康熙終于說話了,他道:“傳朕旨意,褫奪赫舍裏氏皇後封號,降位為常在,在其誕下皇子前暫住坤寧宮,誕下皇子後立即搬離坤寧宮。至于榮妃及其黨羽,交由皇貴妃處置。”
我站起身來,看着這些曾經風光一時的面孔如今如死灰般沉寂,我的心裏真不知到底是暖還是冰冷…
我說道:“馬佳氏,你若是現在親自揪出你的黨羽,本宮或許可以輕罰你一些。”
馬佳氏立即跪到我面前,說道:“還有,瓜爾佳和雙!還有當初誣陷娘娘與純親王的一直是溫僖貴妃!”
我輕嘆口氣,這個馬佳雲妞,真是一絲舊情不念,那些人或許曾經幫她,或許曾經提攜她,她竟如此不知維護。
看着馬佳雲妞醜惡的嘴臉,我已是厭惡至極。
我又看着溫僖貴妃。
溫僖貴妃也跪下道:“皇貴妃,嫔妾已經知錯了,還望皇貴妃原諒。”
我說道:“本宮心意已決,馬佳氏廢除封號,降為答應,即日起,儲秀宮主位為那拉氏芷珠。且馬佳氏從即日起在绛雪軒禁足,沒有本宮的應允不得走出绛雪軒一步。瓜爾佳氏貶為官女子,罰至浣衣局洗衣半年。本宮看在溫僖貴妃近日來與後宮衆人為善,先不做懲處。”
我轉過身去,卻不敢看康熙的臉,我想我此時的樣子,他也是厭惡的。
我只蹲下道:“皇上認為臣妾處置可還妥當?”
康熙語中寒意充斥着我耳畔:“依你。”
康熙及衆後妃離開了坤寧宮,赫舍裏芳儀也被侍衛們關入暖閣并被把守起來。
惠兒和雪絨在我身邊陪着我,我走到正殿,叫純風把坤寧宮所有的傭人叫了過來。
坤寧宮大大小小的宮女太監跪了一地,我走他們面前,問道:“如今赫舍裏氏已不再是正宮皇後,可是她依舊有着身孕。本宮現在問你們,有誰要繼續伺候你們的主子?”
沒有人說話,所有人跪着低着頭。
突然,佩月大喊道:“皇貴妃娘娘!這坤寧宮就要易主了,奴婢不願意再留在這了!”
我說道:“好,還有誰不願意留嗎?”
又有一個太監說道:“奴才也不跟着赫舍裏氏了!”
其他再沒有人說話了,我說道:“好啊,願意留的,就繼續留在坤寧宮,等她誕下皇子後,再作打算。無論赫舍裏氏是遷出坤寧宮還是繼續留着,本宮會為你們找個好主子的,那時候還願意跟着赫舍裏氏的,本宮也不攔着。至于那些現在就不願意留的,就去辛者庫給本宮領賞。”
我要好好懲處這些跟在主子身邊還不守本分的奴才們。
我喊道:“來人!”門外面的侍衛聞聲跑了進來,我說道:“這兩個奴才不願意留在坤寧宮了,現在就把他們送到辛者庫去。叫他們好好歇歇。”
“嗻。”兩個侍衛一人押一個,把佩月和那個太監送到了辛者庫。
離開坤寧宮以後,我和雪絨還有惠兒走在一起,我對惠兒說道:“惠兒,今天還是多虧了有你,要是沒有你,也就沒有今日的我。”
惠兒笑了笑,說道:“好了姐姐,惠兒打見到姐姐那日起就決定了一定要和姐姐一起面對這艱難種種。沒必要說謝的。”
雪絨道:“嫂嫂,我想,等着赫舍裏氏生下皇嗣,皇帝哥哥該大封六宮了吧,這次嫂嫂總該是中宮皇後的位置了。”
說到這裏我的頭不免又該疼了,我說道:“赫舍裏氏不會甘心的,他阿瑪也不會。本宮倒是擔心韋蕭峰和二位王爺。怕這索額圖又該為難他們了吧。”
惠兒道:“姐姐怕什麽,有皇上在呢,還能讓他一張嘴胡說。”
雪絨也說:“是啊嫂嫂,今天晚上咱們一起到雨花閣用膳吧,我那裏還有上好的蒙古奶茶姐姐沒嘗過呢!”
我搖了搖頭,說道:“不了,你和惠兒一起去吧,本宮累了,回宮了。”
說完我坐上了身後一直跟着的轎辇,回了鐘粹宮。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這後宮的争鬥看樣子是我贏了。贏了皇後,贏了榮妃,溫僖貴妃也再不是敢和作對的嚣張的溫僖貴妃了。
可是我贏了卻開心不起來。這一路上我跌跌撞撞,浮浮沉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這次我贏了,誰知道明天又會有什麽人出現。我開始懷疑我在這宮裏苦苦掙紮的意義。
“玄烨,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我變了,變得連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
作者有話要說:
☆、高處不勝寒
回到了鐘粹宮,我躺在卧榻上便很快睡着了。
夢中,我看見那模糊的背影,一人站在太和殿前,面對着模糊且空曠的紫禁城,他站在那裏,是那樣偉岸、挺拔,卻讓我感到望而生怯。
我似乎離他好近,卻感到,他是那樣寒冷。
“依你。”那一聲冰冷的聲音刺痛着我。
你是不是以為我也要變成你厭惡的模樣了?
從我回宮,已經很久,沒有單獨與你在一起的機會了。
夢裏面,我拼命想要靠近那人,但無論我如何努力,都無法靠近他,我只能大喊:“玄烨,玄烨!是你麽…”
那個人緩緩回過頭來,我卻在看清他面孔前清醒了過來。
“我在,我在…”我聽到了答複聲。
我已愈來愈清醒,還沒有睜開眼睛,我自己都笑了笑,輕聲道:“我這是怎麽了,都出現幻覺了。”
我睜開了眼,屋內的蠟燭還燃着,可是在我的塌邊坐着的,竟然真的是玄烨。
我不禁驚呼了一聲,猛地坐起來,一時語塞,竟什麽都說不出來。
玄烨也只是湊到我耳邊,輕聲說道:“這麽久委屈你了…”
我環住他的脖頸,半晌不出聲,我不知說些什麽。
終于,我在他耳邊說道:“皇上…”
玄烨推開我,蹙起了眉頭,凝視于我卻問道:“今日為何喚我‘皇上’,而不是玄烨…”
“因為你本就是皇上,如若不是,又怎會有這麽多事端?”我垂着眼簾,卻十分堅定,回答他。
“今後再不會了…放心。”他輕聲安慰,可是在我聽來,卻若有若無。
多少次他說“再也不會…”,都是假的,只要在他身邊一天,一天都不會安靜。
我皺緊了眉頭,只小聲地問道:“皇上,你不會恨我嗎。”
玄烨也皺起了眉頭,直直看着我,問道:“為什麽這麽問?”
我不敢看他,說道:“是我,叫赫舍裏氏失了皇上的寵信,她是皇上的結發妻子。”
玄烨也仰起頭,嘆了口氣,說道:“她當初本來就是皇祖母為拉攏索尼才封為皇後的,如今她還傷害朕最在乎的人。一切不過是她咎由自取罷了,怨不得別人。”
深夜,我醒了過來,卻發現身邊玄烨不在。
我便起身,喊了一聲:“純一?”
純一便跑了過來,推開門,走進來,問我道:“娘娘,怎麽了?”
我說道:“皇上呢?皇上去哪了。”
純一說道:“小主,我幫您把路海叫進來吧,他今日值夜,他應該會知道的。”
我點了點頭,純一便出去将路海給我叫了進來。我問他道:“路海,你可有看到皇上嗎?”
路海恭聲回答道:“回娘娘,皇上,皇上他…去見純親王了…”
“見純親王?着深更半夜的,他們相見做什麽!”我十分不解。
“娘娘,方才皇上走得急,奴才見皇上神色不好,怕是會…怕是會和純親王起争執。”路海低聲提醒我道。
我有些埋怨路海,他為什麽不早來告訴我!
我問他道“你為什麽不不來告訴我!皇上什麽時候走的?”
路海說道:“娘娘在休息呢,奴才怎麽敢來打擾?皇上走了還沒多久,娘娘就醒了。”
我擔心他們二人要出什麽事,便叫來了純風,對她說道:“純風,跟本宮一起去找皇上。”
路海又說道:“娘娘,皇上一個人都沒帶,像是去了禦花園那邊。”
禦花園。
僅僅走到了坤寧門,便聽到了禦花園內有人在說着話。聲音打破了原本有些令人害怕的寂夜。
聲音是從堆秀山那邊傳來的,我趕忙跑了過去。
“王兄這麽晚進宮見朕可有要事?若是無事,不要妨礙朕回鐘粹宮。”那聲音那麽熟悉卻那麽冷漠,那後三字他說得那樣決絕,像是說給他眼前人而聽的。
“我只想告訴你,你今日也看見了,有多少人想害她,你是自私,你偏要留她。”二爺的聲音也變得如石頭般堅硬。
“自然”玄烨變得理直氣壯,“不光要留,我要她做朕的中宮皇後,從此你永遠不必擔心她。”
“還記得你我小時候,皇阿瑪叫咱們比試身手,那個時候我輸給你,如今可要再比試一番!”二爺還未說完之際,就已經出手,我只見黑暗中他一拳将玄烨打倒在地。
“住手!”我終于看不下去,從角落中跑了出來,吼住了他們。
我走過去時,玄烨仍然坐在地上,我瞥了他一眼,他此時臉上有遏制不住的怒火。
我沖純親王大喊道:“王爺,你要做什麽!你想傷他?!”
純親王冷冷地笑笑,看着我說道:“我從未傷過他,也沒有人能傷得了他,你明白嗎!只是你我,卻總會被傷!”
“夠了!鬧夠了沒有!你們二人在這禦花園争吵若是驚到了老祖宗怎麽辦!”我轉向玄烨,看着他,他此時已經站起身來,怒目盯着純親王,卻一言不發。“還有,我不會做什麽中宮皇後的,皇上還是另選人吧,臣妾跪安。”我低着頭,淡淡地對玄烨說着。
跪安後,我匆忙離開了他們。卻聽到身後玄烨大喊的聲音:“你站住,我所做一切為了你,你不明白嗎?”
明白,明白?一直以來我身邊能夠完全信任的人,宮裏除了惠兒和雪絨沒有第三個人,宮外只有二爺和六爺。如今你們要因我起嫌隙,我怎麽忍心?
“還記得當年皇上見不到王爺時,時常跟我提起,我只希望你們還能像以前一樣,其他的什麽都不必說了。”我完全不回過頭去看他。
“我們自然會,只是你方才的話,你說,你不願意作我的妻子是嗎?”他的聲音竟然開始哽咽。
“皇上累了,還是快些回去休息吧。”我只以此來敷衍他。
玄烨,原諒真正自私的我,我不願意走入中宮,那危險是非之地。
“回去?回哪裏?鐘粹宮可還在等朕?”他的聲音已變得沙啞,哽咽之聲卻已消逝。
“自然是乾清宮,時辰不早了,臣妾不耽誤皇上早朝,臣妾告退。”我強忍住心裏的刺痛,艱難吐出這幾個字。
鐘粹宮。
徹夜難眠,純風卻一直陪着我。純風見我半晌不說話,突然開口,道:“小主,奴婢明白您,這句話不知該不該說。”
“你說罷,無妨。”我點頭答道,其實在我心裏,純風姐妹三人早就如惠兒和雪絨一樣,是我完全可以信任的人。
“奴婢明白娘娘的心思,是不想變成如赫舍裏芳儀一般為了榮寵不擇手段的人。可是娘娘不能辜負皇上。”純風懇切地望着我。
辜負?除了他辜負我一而再,再而三,我何時辜負過他?
“或許我要時間考慮吧,還有,舒妃那邊最近怎麽樣?”我問純風。
“舒妃那邊不怎麽見人,皇上會時常去看她,除此以外,再無別人去見她了。”純風回答道。
作者有話要說:
☆、為你我情之所鐘
清晨五時,我起身去了乾清宮。
由于昨晚根本沒有休息,早上醒來頭疼得很,我還是硬撐着起來,和純風純一去了乾清宮。
在乾清宮門口,我跪下,大聲喊道:“臣妾完顏霏參見皇上。”
從前本是從不需要通報,可如今不一樣,他一定還在生我的氣。
我等了很久都沒有人出來請我進去,小路子站在門口,來來回回進去三次。
純風都開始問我:“娘娘,皇上是不是不在,要不咱們先回去吧?”
我搖搖頭,說道:“不會的,皇上就在裏面,若是不在,總會有人告訴咱們。”
舒妃從乾清宮裏面走了出來,滿眼的笑意,領口松松的,臉頰上透粉紅色。
我忽然感到了一陣憤怒,他愛新覺羅玄烨在裏面做什麽!我這樣的頭疼還這麽早起來見他,他卻在這裏快活,他在耍我嗎!
我完全不等人來叫我起來,我便站起來沖了進去。
純風在後面一直拉着我,我卻用力地一把推開她,大步走了進去。
我徑直跑到康熙面前,見他正坐在石鋪上看着折子,穿着平時的常服,身上批了一件鬥篷。
我怒氣沖沖地走過去蹲下道:“臣妾前來賠罪,自知來得不是時候。臣妾不打擾皇上和舒妃姐姐了,臣妾晚些再過來,告退!”
我起身就早走,卻被康熙一聲吼給鎮住了,他吼道:“給朕跪下,放肆!”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說道:“好,臣妾跪下。”我跪了下來,卻背對着他。
這時候舒妃走了進來,說道:“皇上,為何叫皇後跪着?”
我瞪了舒妃一眼,連她都知道皇上有封後的意思了?看來他把舒妃看得夠重要…
康熙竟然沖着舒妃更加憤怒地吼着:“你給朕滾出去!”
我着實吃了一驚,他這是怎麽了…我看着舒妃委屈地用手絹掩着臉頰,跑了出去。
康熙從石鋪上走了下來,一把将我拉起來,盯着我說道:“你以為朕在做什麽!舒妃近日來害喜害得厲害,方才又作嘔不止,你以為朕能在做什麽!”
想想舒妃方才的樣子,我才恍然大悟。
我突然覺得我方才是太愚蠢了,竟然又誤會他。我看着他,說道:“對不起,我,我又誤會…”
玄烨用手指輕輕抵在我的嘴邊,說道:“朕明白,不用再說了。”
我随他坐到了石鋪上,卻忽然感到頭疼得更厲害,用手緊緊按着額頭。
康熙看見了,問道:“怎麽了?哪不舒服,為什麽不說?”
我沖他笑了笑,說道:“沒事的,只是昨晚沒休息好的緣故。”
他還是不放心,便大聲喊道:“德子,給朕傳太醫!要快!”
過了半柱香的功夫,便來了五位太醫。
他們進來以後一齊跪在地上,說着:“參見皇上,皇貴妃娘娘。皇上萬福金安。”
康熙連忙道:“快起來,看看皇貴妃怎麽了!”
許太醫走上前來,用絲巾搭在我手腕上,輕輕按着。他來來回回把了四次,才起身,對康熙說道:“回皇上的話,皇貴妃娘娘玉體一切安好,只是最近有些焦慮的緣故,才會感到不時頭痛,臣為娘娘開一副藥調養調養就好。”
康熙立即說道:“快去!”
我卻抓住了玄烨的手,看着他笑着搖了搖頭,又對太醫說道:“許大人不必了,本宮一切安好,心裏有數,沒必要開藥了,本宮本就沒有大礙的。”
許太醫有些猶豫,看着康熙又看看我,支支吾吾說道:“這…皇上…”
康熙看看我,也笑了,說道:“皇貴妃賢惠,體貼你們太醫院當值的,今天就依她。”
許太醫這才放下心來,說道:“那老臣跪安了。”他行過禮後便退了出去。
這時候玄烨才和我說:“霏兒,赫舍裏氏已犯下大錯,早已不适合做中宮皇後了,朕一直中意你,也最信任你,有意冊封你為皇後。”
我坐在石鋪上,半天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皺着眉頭看着眼前的玄烨。
玄烨問我道:“昨夜裏朕不該那樣對純親王的,也是朕一時太沖動了,朕知道你昨天也一定說的是氣話,現在你還不該快謝恩?”
昨晚的事不怪玄烨,我已經多次勸告過純親王了,要他待子靜好,他才叫我心寒。
我搖搖頭,說道:“不,皇上,臣妾不願做皇後。”
康熙驚得站了起來,質問我道:“到底為什麽?”
我看着他,拉起他的手,說道:“玄烨,你可明白我願意別了自由而留在這深宮裏究竟是為了什麽嗎?不是為了功名利祿,不是為了家人的前途,只因為我把皇上當作唯一的心上之人。最初臣妾只不過是個女官,日子不也是好好的嗎,只是後來有了太多的事,皇上或是為了保護臣妾,臣妾也終于到了今日皇貴妃的位置。只是臣妾實在不願意做皇後,不願意也變得為利益不擇手段,變得和她們一樣。”
康熙眼神裏一陣難受,一陣憤怒。
他轉過頭去,走到方才他坐的石鋪上去,披上了鬥篷,将看到一半的折子拿起來接着看,頭也不擡地對我說道:“你先回去吧,這事朕給你三個月思考時間,若是你還不願意,這中宮後位你就再不可能了。”
我站起身,直直望着他,問道:“皇上說過再不會誤會臣妾了…”
“朕沒有!”他不等我說完便吼着打斷我,“只是你,不願做朕的妻子…你叫朕如何能不傷心!或許朕不該為了保護你讓你出宮,給了他機會…”
我搖搖頭,輕嘆一聲,說道:“皇上最初對臣妾說過‘曲不會終,人亦不散’,如今臣妾苦苦掙紮到這地步,為的不就是皇上那句人不散罷了,只是到了這地步,人還是散了。”
玄烨再不看我,說道:“朕是天子,所說的一切都不會反悔,朕還是那一句‘人亦不散’。”他停了片刻,接着說道,“你走吧,朕乏了。”
我蹲下,說道:“臣妾告退。”起身後,便走出了乾清宮。
康熙十一年九月二十五。我仍是毫無頭緒,我不想思考,不想走去走動,就一個人留在鐘粹宮,等着天黑。
今日惠兒卻來了,我回宮後還沒有機會和惠兒有機會好好地交談過。
惠兒一走進來就叫優兒将暖閣的門關上了,優兒侯在門外,暖閣裏只有惠兒與我還有純風三個人。
惠兒坐在了我的對面,她解下了鬥篷,看着我,眼裏透出了擔憂的神情,但是她什麽都沒有說只是一直凝視着我的眼睛,我看着惠兒,輕聲笑了笑,說道:“惠兒,你今日是怎麽了,進來半天也不說話。”
惠兒突然站了起來,走到我跟前,大聲說道:“姐姐,我是不明白啊!你到底怎麽了?而不是我怎麽了! 你為什麽不同意封後?姐姐你想皇上再封個皇後咱們接着生活在水深火熱裏嗎!”
我擡起頭直直盯着惠兒,說道:“我當然不想,可是當了皇後就可以好了嗎?那麽赫舍裏芳儀為什麽沒有生活得舒心呢?”
惠兒漸漸冷靜了一些,她坐到我身邊,說道:“對不起姐姐,剛才惠兒無禮了,也是太着急了。”
我看着她笑了笑,搖搖頭,說道:“不怪你,我知道你們都不能理解我,連我自己,甚至都不能。”
惠兒轉過身來朝向我,問我道:“那姐姐有何打算?”
我說道:“不知道,皇上給我三個月時間,讓我考慮,我不是下不了決心,而是有的時候,我覺得以後我會變成赫舍裏芳儀的樣子。”
惠兒說道:“姐姐,我明白你,方才是我太沖動。做了皇後,就再沒有自由了。”
我看着惠兒點點頭,說道:“不想說了,皇上也是以為我不願意做他的妻子,我想他心裏多多少少還是在難過的。”
惠兒撫了撫我的背,說道:“好了姐姐,皇上心裏那樣在乎你,是這後宮中女子任何人不能及的,所以皇上會明白的…咱們出去走走吧,總呆在宮裏太悶了。”
“好,有你陪我,我也願意去走走。”我微笑笑,和惠兒一起走了出去。
剛剛走到坤寧門,舒妃身邊的宮女突然在後面追上了我們,她在後面喊道:“純皇貴妃娘娘,留步!”
我停下來,轉身看着她,她跪在地上,說道:“奴婢見過純皇貴妃,惠嫔娘娘。”
純一問道:“你來幹什麽?”宮女接着說:“純皇貴妃娘娘,我家舒妃娘娘想要見您,但是舒妃娘娘有着身孕出來也不便,所以希望娘娘能到延禧宮去。”
惠嫔輕哼一聲說道:“舒妃姐姐好大的架子,竟要皇貴妃親自去見她?她心裏還有沒有尊卑有別!”
“行了!”我打斷了惠兒,“咱們去就是了。惠兒你陪本宮同去。”惠兒沒有再說什麽,陪着我一同去了延禧宮。
延禧宮。
“延禧宮的裝潢愈發的華麗了,連鐘粹宮都無法與之比拟。”我走到延禧宮庭院裏不禁發出了感嘆。
純風在一旁攙扶着我,說道:“娘娘向來不喜歡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所以鐘粹宮一直都是以樸素著稱的。”
“本宮從不會因此而嫉妒他人,這只能說明舒妃的恩寵日漸的盛了。”我低聲地和純風說道。
延禧宮的通傳太監高聲喊道:“純皇貴妃娘娘駕到——惠嫔娘娘到——”
我走到舒妃住的暖閣門口,對惠兒說道:“惠兒,舒妃找本宮來,本宮有預感絕非什麽善事,你還是先和純風純一到側暖閣去休息,本宮單獨進去找她。”
惠兒有些擔心,說道:“姐姐,那舒妃若是做什麽事傷害你…”我搖搖頭,說道:“不必擔心,她不會的。”
我招招手,純風純一還有優兒将惠兒帶到了側暖閣。
我慢慢走進去,輕聲說道:“舒妃姐姐可在,本宮到了怎麽也不見姐姐出來相迎?”
舒妃正靠在石鋪上卷着手絹,見我到了急忙坐起來,說道:“娘娘終于到了,嫔妾等了多時了。如意,快給娘娘搬凳子,請娘娘坐下。”
如意搬來了凳子,我坐了下去,問道:“舒妃姐姐不必客氣,有什麽話盡管說好了,本宮連個随侍的人都沒有帶,姐姐大可放心說話。”
舒妃說道:“皇貴妃直爽,那嫔妾也就不明人說暗話了。現在人盡皆知,這後位最有力的競争者就是皇貴妃娘娘你,而娘娘似乎只願意摘下芳儀頭上的鳳冠,并不願意自己戴上。不瞞娘娘說,昨晚皇上來延禧宮看嫔妾,和嫔妾說了不少心裏話,嫔妾覺得有必要和娘娘說。”
我深吸了一口氣,直直看着舒妃,想起她的得寵還是因為我的同情,這麽久她雖然沒有與溫熹貴妃或是皇後結為一黨陷害我,卻是我與玄烨感情的最大屏障。
我問道:“皇上都說了什麽?”舒妃接着說:“皇上問了嫔妾的看法,嫔妾以為皇貴妃的确合适,因為從嫔妾入宮,皇貴妃的為人嫔妾是親睹的,皇貴妃從未傷害過周圍的人,如今扳倒皇後與榮妃也是她們作惡在先。皇上還說,說,皇貴妃不願意做皇後着實令他傷心,皇上甚至在想,讓皇貴妃出宮是不是個錯誤,叫皇貴妃心裏終于裝進了別人。”
我站起來,喊道:“放肆,皇上怎麽會這麽說!”
舒妃低下頭,說道:“嫔妾不敢說謊,的确是皇上親口所說。”
我平息了一下情緒,接着問她道:“你又是如何說的?”
舒妃擡起頭看着我,說道:“嫔妾沒有說什麽,只是皇上昨日說了一句從未對嫔妾說過的話,皇上說‘裕勤你從不争,不惹是非,也是皇後的人選。’娘娘,嫔妾無意挑起事端,只是想告訴娘娘,娘娘若是不做皇後,皇上還會再選她人,而且皇上說,鈕祜祿氏,宜嫔也是皇後的人選。若有了別人當皇後,這後宮又會回到以前的樣子,這才是嫔妾不願意看的。娘娘別忘了,說到底,這鈕祜祿宜嫔是溫僖貴妃的姐姐啊。”
舒妃的确不會挑起事端,但是她的話點醒了我,若是我再猶豫不決,這後位一旦屬于她人,我的日子又會回到以前的樣子。赫舍裏芳儀還是任何人,只要有了皇後,她們都一定會把我當作最大的敵人,我的猶豫不決只會為我自己自掘墳墓。
舒妃接着說道:“嫔妾可以提醒着娘娘,但是嫔妾永遠不會放棄皇上,不會放棄皇上的寵愛。”
我說道:“本宮謝謝你的提醒,本宮不會讓你放棄皇上,但是本宮更不會放棄皇上。”
“玄烨,唯你我情之所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