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回頭,見到的竟是純親王緩緩走了過來
不是不願意做你的妻子,只是之前我怕我會成了自己鄙視的模樣。”
進了側暖閣。
惠兒站了起來,問道:“怎麽樣姐姐?舒妃可有說什麽?”
我僵硬地笑了笑,說道:“沒什麽,只是,只是…若是本宮不同意封後,皇上還是會選她人的。”我說完看着惠兒和純風笑了笑。
惠兒眼簾低垂,卻一直注視着我,她走到我身邊,說道:“姐姐,我知道你難受,別硬撐了。”
惠兒緊緊扶住我,我終于忍不住了,我的眼淚順着臉頰慢慢滑了下來,我斷斷續續地說道:“惠兒,惠兒…我只是,我只是沒想到,我天真地以為什麽叫專情,可是…可是他的後位人選卻有那麽多!”
純風和純一也走了過來,惠兒坐到我身邊,說道:“姐姐別難受,惠兒能理解你,只是這裏是延禧宮,咱們還是回鐘粹宮說話吧。”
一路上我沉默不語,眼淚卻一直在滑落。
鐘粹宮正暖閣。
惠兒扶着我坐下,才對我說道:“姐姐,其實你也該理解皇上一下的,你不願意做他的皇後,他心裏也有氣,他畢竟是九五之尊,對于你,也已經是懇求了,姐姐你卻還不願意。所以皇上會想到舒妃這也不能全怪他。”
我轉過頭去看着惠兒,問道:“要怪我了?”
惠兒接着說道:“是,是怪姐姐。當皇上心裏一心一意疼你愛你,要封你為皇後的時候,姐姐你想着什麽?想着安危與前途。”
我笑了出來,說道:“惠兒,你在埋怨我?”
惠兒站起身來又蹲下,說道:“姐姐莫怪惠兒,我也是為了姐姐好,因為惠兒能看得出來,這宮裏,皇上只能付與你和老祖宗兩人真心,其他人,不過是皇上眼中的浮雲流水罷了。”
我伸出手,拉惠兒起來,說道:“我明白,你若不是真心為我,也不會對我說這些。”
惠兒說得有什麽錯?我在想什麽?自己的安危,地位和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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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兒見我理解她了,便微微笑笑,站了起來,又坐回到我身邊。
我輕聲說道:“惠兒,這麽久,你有沒有怪過皇上?你雖不愛他,可他畢竟是你的夫君。”
惠兒鄭重地看着我的眼睛,說道:“從未有過,惠兒懂得感恩,皇上讓我入宮,一家人都因此有了生活的依靠,我雖不愛皇上,卻也是真心敬皇上的。”
我欣慰地點點頭。惠兒又說道:“姐姐,忠言逆耳,方才我說的話句句發自肺腑,也希望姐姐仔細斟酌。”
作者有話要說:
☆、決絕之路
康熙十一年十月初一。
宮中團圓節,合宮都會聚齊到重華宮夜宴。
初一團圓節,至于馬佳雲妞和赫舍裏芳儀也是要團圓的,特別是馬佳雲妞,她是大阿哥生母,一定要來團圓節的,至于赫舍裏芳儀,已不便行動,不來團圓節也在情理之中。
團圓節一早需要向老祖宗請安。
慈寧宮。
純親王和子靜也已經進宮,他們就在慈寧宮陪着老祖宗。我進了慈寧宮就看到了等在門外的寧宇,寧宇見我,恭恭敬敬地跪下,說道:“奴才叩見皇貴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我親自扶起了寧宇,說道:“快起來。你家主子在裏面嗎?”
寧宇點點頭,說道:“是,王爺和側福晉一早就來了。王爺說一定能遇見娘娘…”
寧宇突然住了口,他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我擺擺手,示意他無礙。
我走進了慈寧宮正殿,聽到子靜和純親王正在于孝莊交談得正歡。
我悄悄走進去,要走進暖閣的時候,我說道:“臣妾參見皇祖母,皇祖母萬福金安。”
孝莊聽到是我,也笑了出來,說道:“快快進來!你姐姐啊,也在呢!”
我走進去後,才蹲下行禮道:“參見老祖宗。”老祖宗叫宮女扶起了我,我才見子靜和純親王坐在孝莊對面。
子靜看到我也道:“嫔妾參見皇貴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我笑笑,說道:“姐姐不需見外。”
我坐下以後,純親王才對我說道:“皇貴妃娘娘進來一切可好?”我沒有看他,我因為那晚他與玄烨争執的事情還是心懷不滿,他無禮挑釁在先。
我冷冰冰地說道:“不勞王爺挂心,好與不好也只不過是本宮一個人的事罷了。”
孝莊不知道我怎麽了,也一臉關切,問我道:“霏兒啊,怎麽了?”我搖搖頭,看着孝莊,說道:“孫兒無事,皇祖母放心好了。”
孝莊低頭笑了笑,看着純親王,說道:“隆禧啊,你最近和子靜怎麽樣?瞧瞧玄烨啊,就要有三個孩子了,你也得有個小世子啊。”
子靜坐在一旁不說話,純親王也只是冷冷地說道:“孫兒自知沒有皇上多福,妃嫔衆多,孫兒只有側福晉一人,不再多娶。世子早晚會有的。”
我站起身來,不想再聽純親王的話,便蹲下,說道:“皇祖母,臣妾還要去重華宮看看,先告退了。”
孝莊點了點頭,說道:“也好,你去吧。”
出了慈寧宮,卻聽到純親王的聲音,他在後面追上我,喊道:“皇貴妃,留步。”
我轉過頭去,看着他,問道:“王爺找本宮可有什麽事?”
純親王說道:“霏兒,對不起,我無意與皇上作對的,只是實在氣不過而已。原諒我,今日宮裏團圓節,我知道馬佳氏出來你心裏不舒服。”
我笑笑,說道:“王爺多慮了,馬佳氏如今還敢做什麽?我有什麽不舒服的,要說不舒服,還是你待子靜涼薄!”
純親王急忙解釋,說道:“那你不必難受,我對子靜很好,自從看過了她的信,我想我的确要對她好一些,我只是怕你受傷害,真的,只是我這個做兄長的擔心妹妹而已。”
“我很好,王爺能對姐姐好我就很高興了,還有王兄記得,要早日讓老祖宗抱上小世子!”我真誠地對純親王笑笑,“王爺回去吧,陪陪老祖宗。”
能聽到純親王待子靜愈發的好了起來,是我最近最欣慰的事。
我對身邊的純一說道:“純一,去趟绛雪軒,跟看守太監說,今日叫馬佳氏出來參加團圓節。”
純一問道:“娘娘,那坤寧宮那邊?”我擺擺手,說道:“不用擔心,赫舍裏芳儀來不了了,她行動不便,老祖宗也不願意她走動,不用管了,你盡管去绛雪軒就是了。”
純一走後,純風拉了拉我的衣袖,跟我說道:“娘娘,老祖宗過來了。”
我一直站在慈寧宮門口沒有離開,這時見孝莊走了出來,她朝我這邊走來,看到我,只是笑笑,說道:“孫兒啊,哀家去坤寧宮,正想叫你一起去呢,一起吧?”
“是。”我應着。
我攙扶着老祖宗,她問我道:“芳儀日後怎麽辦,你可有想過?”
赫舍裏氏會死于難産,但是她現在脈象穩定,太醫院的太醫都說芳儀一切都好,如今我也要起疑了。
我搖搖頭,說道:“孫兒不知道。”孝莊接着問我道:“那你可有想過置芳儀于死地?”
我聽後立即跪下,誠惶誠恐說道:“從未有過。”
孝莊拉起我,說道:“哀家明白,其實這幾日哀家和皇上也說過,芳儀是哀家選進宮的,說什麽她家人也是大清的功臣,不能做得太絕,玄烨只怕在你這裏交代不過,才叫哀家親自去。”
玄烨,你竟如此不信我,不信我會一直支持你的做法嗎?
我說道:“老祖宗,其實孫兒有一愚見,不知當不當講。”孝莊接着走着,說道:“你說吧。”
我跟上孝莊,在她身邊說道:“赫舍裏氏其實一直以來與後宮人都還相處得好,也是因為她阿瑪的緣故,才一時糊塗,孫兒想,不如待芳儀生下皇子後,讓她出宮吧,從此,還她自由,我想比讓她再坐上皇後鳳椅更好。”
孝莊站住了,我跟着站住了,孝莊的聲音充斥着欣喜,她并沒有轉過頭來,只是說道:“霏兒,你真的這麽想?”
我站在她身後,點點頭,說道:“是,孫兒就是這麽想的。”
孝莊欣喜間轉過身來,拉起我,滿眼噙淚,說道:“好孫兒,沒辜負了哀家和皇帝。玄烨也是如此,不願再見到芳儀了,可是又不能貶她,她畢竟曾是皇後。你的想法好,以後,康熙朝的第一位皇後殁了,新生的,是索額圖的女兒,芳儀,再不是那個害人的芳儀了,哀家去和玄烨說,玄烨也會高興的,畢竟什麽事都不可能做到盡善盡美不是嗎。”
坤寧宮。
我與孝莊進了赫舍裏芳儀住的暖閣,我們進去後,只見芳儀躺在床上,神色如死灰般沉寂。
她身邊的宮女提醒她,說道:“小主,皇貴妃和老祖宗來了。”
芳儀突然坐起來,看到我們有些吃驚,但是她還是盡量保持着平靜,我與孝莊坐了下來。
芳儀才遲遲起身,站起來,福了福身,說道:“嫔妾參見老祖宗,參見皇貴妃娘娘。”
純風扶起芳儀,孝莊才開口說話,說道:“芳儀,當年哀家選你進宮,是看重你孝順賢惠,可如今你這樣,已不适合再做我大清的皇後。”
芳儀冷笑,說道:“老祖宗,我當年在府上的平靜日子,就斷送在你的手上,如今我變成這樣,還要怪我自己嗎?”
孝莊皺起眉頭,看着芳儀的樣子,說道:“哀家一直喜歡你,如今也是心痛!為了你想了不少周全的辦法!罷了罷了,哀家不說了,有皇貴妃在,叫她對你說吧。”
孝莊起身,拍了拍我的肩,她便走了出去,我想她也許是見玄烨了罷。
此時只剩我與芳儀在暖閣內。
我站起身來,看着芳儀,說道:“姐姐別來無恙啊。”芳儀輕瞥我一眼,說道:“還要感謝你,這些天還叫人不時來看看我,我以為你恨透了我,一定要與我魚死網破呢。”
我擡起頭看着她,她早已沒了皇後的風光,想起入宮第一日在禦花園見到的赫舍裏芳儀皇後,頭頂上的鳳冠在陽光下格外耀眼。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我說道:“想必姐姐也不願留在這宮裏受人冷眼,皇上和老祖宗也覺得你曾是大清國皇後,不能受如此屈辱,便叫我想了辦法。”
“什麽辦法你說吧,我早已無所謂了。”芳儀如同視死如歸,卻不知我給她的驚喜。
“待你生下皇子,所有人都會以為皇後已薨,而你赫舍裏芳儀的确是死了。活過來的,是另一個芳儀,是還生活在府裏的芳儀。皇上和老祖宗允許你出宮,卻不是貶你出宮,是放了你。你以後可以和家人生活在一起了,再不要想着害人了。本宮念你是好人,才救你。”我注視着芳儀的臉,看着她的神情變化,當我說完,她已淚流滿面。
我轉身就要離開,說道:“我替老祖宗和皇上說完了,走了,這件事只有四人知曉。你還是好好休息,我願你們母子平安。”
“等等!”芳儀在我身後喊道,“完顏霏,謝謝,謝謝你…”
我微微轉過頭去看着她,笑笑,說道:“沒必要說謝的,或許讓你自由,我才會心安。”
有的時候,讓敵人變成朋友,比讓敵人一直恨你會好很多。
晌午回到鐘粹宮。
德子到了鐘粹宮傳旨,純風迎了德子進來,我見他也說道:“德公公來了,可有什麽事嗎?”
德子滿臉的笑意,伸出大拇指,對我說道:“娘娘,您的法子一下解決了皇上的難題兒啊!聽了老祖宗贊您半天,皇上也是贊您的寬容,不知道最近娘娘考慮封後的事怎麽樣了?”
我搖搖頭,說道:“還沒想好。”德子立即蹙起了眉頭,擔憂地說道:“娘娘你也得趕緊的,最近皇上三天兩頭往延禧宮去,對舒妃關照有嘉。”
我點點頭,說道:“本宮知道了,麻煩公公了,本宮累了,想休息,您回乾清宮吧。”
“你不來看我也好,至少我心裏還記挂着你,就像在宮外的那段日子,也挺好的。”
作者有話要說:
☆、生劫
十五的團圓節格外熱鬧,本來宮裏的皇後被禁足,馬佳氏和瓜爾佳氏兩位妃嫔都被罰,似乎所有人心裏都有一個結,宮裏突然變得冷清,只是團圓節一到,馬佳氏被釋,赫舍裏芳儀也不再攪和得後宮人心惶惶,所有人都以為團圓節該是冰釋前嫌的好機會。
傍晚,天色剛剛暗下去,我到了重華宮。一身紅色的旗袍,金色的旗頭,可是我心裏還是陰沉着的。
進了重華宮,見德子立在門口處,才意識到自己來晚了,康熙都已經到了。
我緊走幾步,走到德子身旁時,想要趕快進去時,德子卻突然跪下,悄聲說道:“娘娘,今日,還望娘娘多擔待…奴才,奴才怕娘娘受不了。”
“公公說笑,這麽久了,本宮有什麽受不了的。”我見德子一臉憂慮,本來低落的心情,突然變得有些激動和憤怒。
外面天色已黑,重華宮內則是燭火通明。
德子不再說些什麽,只是低下頭又搖搖頭,看了我一眼,嘆了口氣,接着才擡起頭,喊道:“純皇貴妃娘娘駕到——”
我擡起頭,深吸一口氣,走了進去,衆人已到齊,所有後妃一齊站起,恭聲道:“嫔妾參見純皇貴妃,娘娘萬福金安。”
我沒有轉頭看她們,只是走到正中,蹲下道:“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康熙并沒有立即叫我起來,只是朗聲說道:“你們都坐吧。”所有後妃都坐了下去,唯獨剩我蹲在大殿正中。
這時候康熙才對我地說道:“皇貴妃怎麽了,身體不适麽,怎麽來得這樣晚。”
這些日子他從未來看望過我,自從我拒絕了封後。晌午也聽德子說過,他最近常去延禧宮看望舒妃,他們之間的感情已經越來越好了罷。
“謝皇上挂心,臣妾一切都好。”我頭也不擡,回答着他。“無事就好,入座吧。”康熙允許我入了座。
我這才擡起頭,看到前方他的禦案,閃耀着金黃光芒,他身旁一張桌子是我的位置,而與他同坐在禦案後的——是舒妃。
心突然抽痛了一下,想起方才德子的話,他的确是為了我好,只是他多慮了,如今我不會再輕易流露出我的傷懷神色,雖然心裏的刺痛絲毫不減,但是表情再不會有任何變化。我只是微微笑着,向前邊走,邊靜靜凝視着康熙身邊的舒妃。
我落了座,看見了純親王和子靜,欣兒和六爺也都到了,他們都坐在一起,時而相視一笑,時而會意地點點頭。若能如她們一般,哪怕像子靜一樣,費盡心機,到最後還是能得到心上人一心一意的情感,也比我如今要好。
老祖宗和太後都沒有到,今日她們不會來,但是重華宮卻有一些大臣,都是康熙特邀入宮的,只是在席間我沒有看見我的父親。
惠兒離我很遠,在宴席開始前,我一直一言不發,我不知道該和誰說些什麽,我沒有轉頭看過身邊的康熙一眼,因為我只要轉頭我就能看到他與舒妃坐在一起時幸福洋溢的笑臉。
我揮揮手,叫來純風,她低下身子,低聲問我道:“娘娘怎麽了?”我用手擋住嘴,悄聲問道:“雪絨怎麽還沒有來?”
純風也看了看周圍,點點頭,說道:“娘娘別擔心,公主貪玩,也許一會就來了。”
“我知道雪絨的性子,只是今日是團圓節,而且,韋蕭峰也不在,我怕會有什麽事情。”我又對純風說着。我只是擔心雪絨和韋蕭峰的事情被鄙人發現會被他人诟病,我知道雪絨單純得如冰雪一般,她若是喜歡誰,她會一直信任那個人,她若是厭惡誰,她永遠不會僞裝自己,所以我決不允許任何人傷害雪絨,在我心裏,她已經是我的妹妹了,不再是康熙的妹妹。
“和碩公主到——”又是德子的聲音,我聽到以後心裏才算是安穩下來,我就怕宴席開始了,雪絨還未到,康熙會怪罪她。
雪絨一身淺粉色旗袍,面帶微笑,輕盈地走進來,見前方坐着的我,笑得更開心,微微點點頭,轉過頭去又見康熙那邊,方才的笑容瞬間僵硬了一下。但是她只是蹲下,說道:“絨兒參見皇帝哥哥,參見皇貴妃嫂嫂。”康熙見到雪絨也是十分高興,一改方才對我的那般冷淡,他笑着揚揚手,說道:“快起來吧,入座。”
雪絨悄悄的用眼神瞥了舒妃一眼,轉身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終于有人可以坐在我身旁,與我說說話了,雪絨坐在了我的左側。
“嫂嫂,最近沒去看你,一切都好嗎?”雪絨坐下後就先與我打招呼。
“一切都好,你呢?”我轉頭看着她,微笑着問道。
“我也好,蕭峰跟我聊天,我才發現他和我真的聊得很來呢!”雪絨白皙的臉頰突然一霎那粉紅,她又開心地笑笑,說道:“他快來了!”
韋蕭峰的确很快就進來了,他繞過衆人,我只看見他走到康熙身邊,拱手低聲說了幾句,就靜靜地站在了一旁,康熙都沒有轉頭去看他,只是面不改色,吩咐着他什麽。
伴着歌舞,宴飲終于開始了。康熙站起來,舉起了酒杯,對着坐在遠處的純親王,他大聲說道:“王兄!今日團圓節,朕敬你!以前所有的事情就當煙消雲散!”
純親王和子靜都站了起來,他們舉起自己的酒杯,面向着康熙。
“皇上還沒喝酒,就先醉了。”我低着頭,悄聲說着,我不看他們兩人,只是默默舉起我自己的酒杯,飲下了一杯。此情此景,突然覺得好熟悉,就像那時候你出宮見我,帶着舒妃,在純親王府的那次宴飲。
“謝皇上。”純親王說道,他飲下酒後,和子靜一起坐了下去。我擡頭看了看純親王和子靜,他們兩人相互挽着彼此的手,坐下後仍然微笑着望着對方。
我心裏一陣暖流,姐姐終于得到自己的幸福了,還是她心心念念的人,真好。
大家開始了自己的交談,三三兩兩湊在一起,歌舞也熱鬧起來,人們可以随意走動開始互相說着吉祥話,互相敬酒。惠兒第一個站起來,走到我身邊,與雪絨和我坐在了一起。
我見惠兒走來,也舉起酒杯,對着她和雪絨說道:“惠兒,雪絨,姐姐敬你們,說真心話,能有你們陪着我,我覺得很滿足,有你們足夠了!”說到這裏,我感覺到眼睛一陣熱意,我能夠在深宮中遇到她們二人是我最大的幸事。
惠兒飲下一杯酒,說道:“姐姐,我明白,今日姐姐心裏不舒服,什麽都不必說了,惠兒明白。”
我放下酒杯,已經感覺到頭有些暈。卻仍舊不停地喝酒,我不想看我的右側,可還是終于沒有忍住轉頭看了看身旁華麗的禦案,康熙緊緊牽住舒妃的手,與她愉悅地交談着。方才使勁忍住的淚水,還是沒有忍住,兩滴眼淚順着臉頰滑落了下來。
我趁人們不注意,悄悄擦幹了眼淚。“玄烨,若是說你我因為什麽大事而相互冷落我也能理解,就像原先那樣,誤會總有解開的一天,可是現在,你到底是為什麽?”
一位大臣已經喝得有些不清醒了,他站起身來,走到了大殿正中,端起酒杯,對着康熙和舒妃,說道:“皇上,老臣今日榮幸能夠進宮過這團圓節,現在臣敬皇上和舒妃娘娘一杯!”
那大臣站在下面等待着康熙舉杯,康熙并沒有說什麽,只是舉起酒杯,飲了下去,而舒妃…
“舒妃有孕啊!”我忽然間意識到,“她不能飲酒!難道康熙忘了?他那麽在乎舒妃,怎麽會忘了她不能飲酒?”
我轉過頭去看着康熙,他低着頭,面色沉重,不見有笑容。而舒妃卻十分不安,不時看着康熙,又看看那大臣,那大臣還在下面站着,等着舒妃舉杯。
氣憤有些尴尬,除了康熙似乎所有人都意識到了那令人尴尬的問題,可是沒有人願意出來幫舒妃解圍。
“大人!”我突然站了起來,大喊一聲,殿內突然安靜了下來。瞬間所有人都将目光轉移到了我身上,我接着說道:“大人,不知者不怪,舒妃有孕,不能飲酒,本宮替舒妃飲下這一杯了!”
我仰起頭,飲下了酒,可是心裏突然好難過,什麽時候開始我變得這麽無私?為了玄烨和他的舒妃,我能甘願如此?
私下裏竊竊私語,“純皇貴妃豪爽啊,竟幫這個舒妃…”“純皇貴妃沒有舒妃得聖心了,做個樣子而已!”“也沒準是因為皇貴妃待皇上真心呢!”“別說了,一會皇上該聽見了…”
這些聲音不斷湧入我的耳朵。
那大臣飲下酒後也是不安,連忙解釋道:“老臣方才唐突了,多謝皇貴妃替老臣解圍,皇貴妃的确不愧為後宮之典範!”
我搖搖頭,看了那大臣一眼,說道:“大人謬贊了。本宮是皇貴妃,本就該幫舒妃姐姐的。”
餘光之下,玄烨向我這邊瞥來,而我卻仍舊低着頭,面無表情,完全不去看他、
純親王也有些醉酒了,搖搖晃晃的在子靜的攙扶下站了起來,緩緩地走到了前面,走到我和康熙的面前,他面帶嘲諷一般的笑容,推開子靜,對康熙說道:“皇上,今日團圓節怎麽悶悶不樂?”
他又轉過頭看着我,我怔怔地看着他,見他關切的目光投來,一陣委屈襲上心頭,如今只有我的兄長還關心我吧。
純親王對我說道:“皇貴妃也是悶悶不樂,當真是與皇上情深…”
他還未說完,我突然見純親王身後一道寒光,我緊皺起眉頭想要看清那究竟是什麽。
“啊——”一陣混亂的驚叫忽然響起來,一個黑衣的刺客闖入了重華宮,他沒有蒙面,卻一身黑衣,他面露兇光,已經沖進了重華宮正殿內。
我下意識望向了玄烨,屏住了呼吸,只見韋蕭峰沖了上去,外面一衆侍衛也都沖了進來,可是那刺客是個高手,他輕松越過衆人的阻擋,直直沖到了純親王身後,此刻高呼:“康熙!你給我拿命來!”他與康熙只有一步之遙時,我剎那間驚呼道:“小心!”
那道寒光俞逼愈近,純親王擡起手臂要與那此刻過招,可是那刺客只是繞過純親王直沖康熙而去。
“不要——”我吼道,我不知道這聲音持續了多久,只覺得自己已經不受控制,發瘋般地沖了過去,方才不願意看到的人,此時我要緊緊護住他!這才是真正感情的爆發。
我飛身擋在了康熙的身前。
那一刻淚水奪眶而出。“玄烨,可能此生不會再見了,只是我不後悔。”
眼前突然一道白光,耳邊方才的叫喊聲,打鬥聲,突然變成了怎麽也聽不清的嗡嗡聲,我的左臂在強烈地疼痛後失去了知覺,那疼痛痛徹心扉,超越了我所能承受的極限。我瞬間倒了下去,眼前的人影也開始變得不再清晰…
“玄烨,玄烨…你沒事吧…”我用僅剩的一點力氣,說出了這句話。
“霏兒,你這是做什麽!你堅持住…朕要你堅持住…朕求求你,求求你…不要…”玄烨的聲音已不是哽咽,他徹徹底底地哭了出來。
“快!給朕傳太醫!快!”康熙的聲音在那些嗡嗡聲中格外突出,這時候聽來已經有些刺耳。
可是那刺客卻如得勝般的束手就擒。
在完全失去意識前,我緊緊抓住了玄烨的手,握得緊緊的,他的手上有些潮濕的東西,黏在我的手上,我擡起手想要看看清楚,突然間眼前一片紅,擋住了剛才眼前的那片白光,才知道那是自己左肩上湧出的鮮血。
此時,聲音已消逝,人影也不在,嗡嗡聲也不再刺耳,只是用最後一絲力氣,說道:“無論如何,我都要你好好的。”
康熙十一年十月初五,赫舍裏芳儀誕下皇子,康熙皇帝與孝莊太皇太後為他親自取名為“愛新覺羅胤礽”,而先皇後赫舍裏芳儀卻因得知純皇貴妃完顏氏遇刺一事受到驚吓而不幸難産去世。
“赫舍裏芳儀,你終于自由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作繭自縛
“其聲嗚嗚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訴,餘音袅袅,不絕如縷…”
“我可以幫你,但是我要告訴你,曲不會終,人亦不散…你要相信。”
“愛新覺羅玄烨,能遇見你很幸運。”
“完顏霏?名字不錯。”
“希望我能夠讓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為大清建下基業。還有,在宮中不讓你為我而受委屈。”
“開玩笑的,它比什麽玉都珍貴,朕會将它戴在身邊的,永遠。”
“以後不要再難受了好麽?我真的會心疼你。”
“你要相信,君心似你心。”
正是這些話,來來回回環繞在我的耳朵裏,給了我堅持下去的勇氣。
康熙十一年十月初十。鐘粹宮側暖閣內。
“小主?小主你醒了嗎?小主…”一位一直坐在主子床邊的女子激動地喊道。她的聲音穿過了門窗,傳到了外面,此時在外面一直守護着的人們無一不興奮起來。
“純一純雨!你們快進來!小主醒了!”這是純風的聲音。
一陣驚喜地喊聲,夾雜着腳步聲傳來,門被推開了,我在朦胧中看見兩個女孩跑了進來。
“小主!您終于醒了!奴婢終于放心了!”純一一時激動過甚,大聲喊着。
眼前的白光越來越大,從一道線變成了圓形,終于全部收入了眼簾。“純風,純一。純雨…你們都在啊。”我睜開了眼睛,卻感覺光亮刺得眼睛難受,“我這是怎麽了,為什麽一點力氣都沒有…”我想要支撐自己坐起來,卻突然感覺到左肩一陣鑽心的疼。
“小主您別亂動呢!”純雨突然喊起來,“您這傷口一點不見好,皇上囑咐我們多次了,不讓您亂動!”純雨一臉着急,我見她那認真的樣子,也不禁笑了出來,對她說道:“哪有那麽嬌氣?”
純風見狀也連忙勸我道:“娘娘,您還是注意些好,您左肩上的劍傷挺深,險些危及了性命。”
我看着純風姐妹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純風,我睡了幾日了?”我知道自己的傷勢是否嚴重,從這幾日鑽心地疼痛就能知曉。
純風一笑,說道:“娘娘,今日都是初十了。這九天皇上天天都來,自從團圓節後,皇上再沒去過延禧宮了。”
“真的?皇上一切都好?”我不禁驚喜,并不是因為他每日都來看望我,只是因為他一切都好,我受傷也是值得了。
“真的。”純風微笑着點頭,對我說道,“今日皇上也會來。”
我點點頭,說道:“他還不知道我醒了吧?叫路海去通報一聲,別叫他太擔心了。”
純一打了個千,頑皮地笑笑,說道:“明白,知道小主挂心萬歲爺!奴婢這就去找路海去!”
純一退了出去,我才又看了看純風,問她道:“純風,這幾日還有什麽人來看過我?”
“回娘娘,惠嫔小主日日領了和碩公主來,六爺和欣福晉那邊也送了不少滋補的藥膳,純親王府的寧宇也替二爺來看過。”純風回答道,“這些人都是娘娘平時交好的了,至于別人…”
話音未落,只聽見外面路海通報道:“舒妃娘娘駕到——”
來的正好,早晚要見你的,也無妨。
“她怎麽來了!娘娘咱們稱病不見她!”純雨憤憤不平地說道。“沒必要,本宮既然都醒了,她能來看我,為何不見?”純風扶我坐了起來,我對純一說道。
門又開了,走進來的正是舒妃和她的侍女如意。
舒妃走進來,見我已經坐起來有些驚訝,說道:“皇貴妃娘娘醒了?嫔妾這幾日挂心的很。”她走到床邊後才恭恭敬敬行禮,道:“嫔妾見過純皇貴妃娘娘,娘娘萬安。”
純雨瞥了她一眼,輕聲說道:“說得好聽,挂心我們小主怎麽也不來看!”
“起來吧。”我說道,“謝謝陳姐姐來看本宮,本宮一切都好。”說完,我不禁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肩,被白色的繃帶緊緊纏住,上面還有一絲淡紅色的血跡。
舒妃站起身,看了我一下,說道:“既然娘娘醒了,嫔妾也有話想要對娘娘說,不知娘娘可否能讓旁人出去?”她說完揮了揮手,她身邊的如意已經退了出去。
我見純風姐妹倆倒是一副擔心的樣子,我輕輕一笑,對她們說道:“純風,你們也去吧。”純風欲言又止,只是皺起眉頭看着舒妃,似是要識破什麽似的。我搖搖頭,她才領着純雨退了出去。
我坐直了身子,轉頭看着舒妃,說道:“姐姐坐吧,有什麽話但說無妨。”
舒妃揚起嘴角會意一笑,緩緩踱到石鋪上坐了下去,坐下後又看着我說道:“皇貴妃,你真有勇氣,為了皇上竟敢拼命。”
我輕嘆一聲,轉頭看着她,問道:“姐姐與皇上情深意重,難道不會為了他而拼命?”
“皇貴妃說笑,嫔妾就是敢也沒有那個資格。今日嫔妾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