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一卷終
這句話,故意氣他。
我只看到玄烨眼底也一陣微紅,他被我的話氣得連連搖頭,“好啊,皇後!朕一定按你說的做,請皇後,放心。”
“玄…”我被他的話更是氣得攥緊了拳頭,眼底一陣酸意,卻被我極力忍住,最後生生吞回了自己要說的話,拂袖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
☆、風雲無測——番外(三)
我坐在鐘粹宮的窗下,一個人一直在發呆,看着窗外的天亮了又暗,暗了又亮,我和玄烨争吵過後的十天裏他都再沒有來過後宮,可是外面選秀的事情他卻辦得風聲水起,我輕嘆,“等到這批秀女入宮,他就會每天都來後宮了吧?”
五月十五越來越近,就在太後和皇帝為了選秀的事情日日費心的時候,別人都看不穿住在鐘粹宮的皇後為什麽變得足不出戶,選秀本該是由皇後一手操辦的,可是現在的皇後對選秀的事情不聞不問,皇帝似乎也不再提及那個他曾經極愛的皇後。
太皇太後卻絲毫不知皇帝與皇後之間發生了什麽,她發自好意,在自己的萬壽節前日同時邀請了皇帝和皇後商量選秀的事情。
五月初十,一個臉熟的慈寧宮的太監跑到鐘粹宮來宣旨,“請皇後娘娘即刻到慈寧宮,與皇上一同議事。”
我仍舊每天坐在暖閣窗下的同一個位置發呆,每天都想弄明白他到底為什麽要瞞着我做了這些事情,我想知道他接回舒妃的目的是什麽。宮裏除了惠兒,其他人都識趣地離我遠遠的,他們可不想與我這個惹皇帝生氣的皇後有任何瓜葛。我的身體狀況每況愈下,我很少吃飯,休息也越來越差,直到近幾日開始咳嗽,呼吸不暢。
純風和純一早就興致勃勃地沖到門口迎接那個傳口谕的太監了,純一語氣裏噙着笑意,“公公說真的?是傳我們娘娘去見萬歲爺?!”
“我哪敢假傳老祖宗口谕啊,千真萬确,快叫皇後娘娘準備着吧!”那個太監宣完了口谕,就一溜煙地跑了。
“主子您想什麽呢?見皇上是好事啊!”純一跑回到暖閣裏為我梳頭,她左挑右選也拿不定主意為我戴哪只步搖,我見狀便從首飾盒裏随便挑了一支步搖,連看也沒看,淡淡地說道,“見他會更生氣,能算什麽好事。你随便戴上一支就好了,不失了體統就好。”
純一愣愣地接過我的步搖,欲言又止,“這支步搖…”
到慈寧宮的時候,康熙的禦辇就停在宮門口,純風替我理了理衣冠,我就目不斜視地走進了慈寧宮。
“參見太皇太後,參見皇上,太皇太後,皇上萬福金安。”我規矩地蹲在正殿內給他們祖孫二人行禮。孝莊很明顯壓根不知道我和他孫兒之間的事情,她暖暖地一笑,朝我擺擺手,“霏兒快起來,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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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寧宮的小太監給我搬了一把坐凳,我捋了捋旗服,緩緩落座,一直沒有看眼前的康熙。
孝莊最先開口道:“霏兒,你也來看看這些待選秀女的畫像吧,你是皇後,理應參與抉擇的。”
康熙坐在一邊冷冷地看着我,他估計認為我會拒絕看這些女子的畫像吧,他認為我會為他吃醋,你越這麽想,我越不會表現出來。
“好,皇祖母,孫兒看看。”我微笑着起身,坐到孝莊的身邊,與她一起翻閱起那些秀女的畫像。
我嘴邊的笑越發僵硬,那些秀女個個如花似玉,國色天香,不愧是可以進入殿選的秀女,我還是撐着一副笑臉。
孝莊舉起其中一幅畫卷,說道:“霏兒,你看,這個叫做納蘭沐雨的,哀家看着很不錯,你覺得呢?”
“孫兒也很喜歡,準備封妃呢。”玄烨突然站起身來走到我和孝莊的面前,面帶春風一般地笑着,用手指了指畫卷上的名字,“沐雨…嗯,好名字。”
我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見玄烨撫摸着那張沐雨的畫卷胸口一陣刺痛,“咳咳咳…”我突然不自主地咳了起來,純風急忙撫着我的後背,孝莊也放下了手裏的畫卷,擔憂地看向了我,“皇後這是怎麽了?玄烨,你知道嗎?”
“玄烨…”
我用手絹掩住口,突然一陣惡心,我眼前一黑,純風卻驚得失了分寸,“娘娘!您!吐血了…!”我全身都顫抖了起來,移開手絹,上面一塊刺眼的鮮紅…
我直愣愣地望着眼前的玄烨,他也被吓壞了,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巾絹上得鮮紅。
“霏…兒…!傳太醫——!!”玄烨嘶吼着,我倚在純風懷裏,終于咧開嘴角笑了笑,你還是惦念着我的,對嗎?
我推開扶着我的純風,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搖了搖頭,“不用太醫了,心病太醫又怎能治得好?”
“純風你留下!”孝莊似乎是發覺了我與玄烨之間的異樣,留下了純風,想要問個究竟。
我卻頭也沒回地跨出了慈寧宮。天色漸漸暗了下去,外面又開始下起了微微細雨,雨水卷着泥土的芬芳灌進我的鼻腔,我立時覺得清醒了過來,那些秀女的模樣卻在眼前深入淺出,“玄烨,你會和她們擁有同樣的回憶嗎?我…”
“別走…”玄烨氣喘籲籲地聲音從身後傳來,他在雨天裏疾步追上了走在前面的我,“你,怎麽了?”
“我…”我撫了撫自己的胸口,拼命想使自己冷靜下來,為什麽聽到他的關心還是會莫名的激動起來,“我很好。”我倔強地說着。
“你怎麽會好…?”玄烨再次向前走了一步,緊緊握住了我的左臂,“朕不放心你,還是宣太醫來看看吧。”
“你還在乎我的感受?對了,那個叫納蘭沐雨的,我看着也挺喜歡的,不如就直接封妃了吧。”我甩來他的手,繼續向前走着。
“你不要總說氣話好嗎?你明明還那麽在乎。你的那支步搖…”他說道,我伸手摸到了今早我随便撿出的那支步搖,從頭上摘下,才發現,竟是他曾經送給我的那支景泰藍步搖。
我手裏緊緊握着那支步搖,沒有将它再次插回到發髻上,低頭冒雨繼續疾步向前走着,“無意戴上這步搖的,你不需放在心上。好好去待那些新入宮的秀女吧。”
“霏兒!”他仍舊跟在我的身後,聲音斷斷續續,“那我,可以去看你嗎……?”
“你,不要經常來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風雲無測——番外(四)
五月十五,選中的秀女已經進宮,合宮的宴飲我稱病推開,舒妃也在今日的晌午回到了延禧宮,惠兒不得已領了瑛祺去看過後,舒妃才安心下來,康熙下朝以後最先去了舒妃的延禧宮。
入夜時,純一打着燈籠從宮外走了回來,她一副收了極大委屈的模樣忍下手裏的燈籠和雨傘,沒好氣地回到我身邊,“主子,您不出去走走,外面可熱鬧了!”
“怎麽了?”見她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我不禁問道,“有什麽人欺負你了?”
“皇後娘娘!您為什麽總這樣啊!不要等到不能挽回了才後悔可以嗎!”純一一肚子火氣全撒在我身上,“舒妃可風光了,還有那個叫納蘭沐雨的,皇上真的封妃了!還不是娘娘您慫恿皇上的啊!氣死我了!”
夜已寂靜了,我終于下定決心,出去走走。
我沒有命人跟着我,只有自己一個人撐着一把傘,舉着一盞燈籠走出了鐘粹宮門。
“嘿!你是誰啊?”我走到乾清宮門口的時候,身後突然有一個人叫住了我,我沒有立即回頭,很好奇這宮裏誰會這麽大膽,說話如此沒有規矩。不過,我腦海裏竟然也萌生一個念頭,不如不告訴她我是誰…?
我轉過身去,一個俊俏的女孩子站在我的身後,她身穿一身吉福,頭上的旗頭在月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她是…?
我緩緩朝她走去,假意福了福身,“我是宮裏的女官,不知小主是…”
“叫我納蘭沐雨就好了,沒必要叫小主。”她微微一笑,走到我眼前,接過我手裏的燈籠,“要去哪啊?乾清宮嗎?我陪你去啊!”
她竟然就是納蘭沐雨,她就是畫像上那個美若天仙的女子?!
她的吉福…很明顯,她已是妃子了。她來這裏是來找乾清宮中的人嗎…
“你去乾清宮嗎?還是?”我問道。
“我随便轉轉,今天晚上悶死我了,雖然前幾日就進宮了,倒沒有今天這麽沒趣兒!”納蘭沐雨打着燈籠,對我說道,“你今晚還有差事嗎?不如陪我走走吧?我想到禦花園去!”
“嗯…”我沒有說些什麽僅僅跟在了這個叫納蘭沐雨的女孩子身後。
“對了,你叫什麽啊?我還不知道呢!”納蘭沐雨為我點亮着燈籠,側頭問我道,她臉上對着純潔的笑容,顯得沒有絲毫的城府,我能這麽信任她嗎?
“我叫純風。”無奈何之下,我只能說出了純風的名字,冒名頂替一番。
“純風?!你就是純風?!你是皇後娘娘身邊的人!”納蘭沐雨如同見到了真神一般興奮,緊緊牽起我的手,說道,“我可以見皇後娘娘嗎?皇上說…皇後,唉,不說了。”
“他說什麽?!”我突然激動地問道,才發覺自己得語氣不太像個女官,于是平靜了心态,說道,“我是說,皇上說皇後娘娘什麽?”
“倒也沒什麽,”我跟着納蘭沐雨走進了禦花園,她深吸一口氣,展開雙臂,指了指遠處的堆秀山和合歡臺,說道,“皇上帶我來過,他說我和皇後很像。”
作者有話要說:
☆、風雲無測——番外(五)
“所以你就想見皇後娘娘,是嗎?你想效仿皇後娘娘,讓皇上覺得你和皇後娘娘更像?”我似乎是在質問着她,腳下輕靈地跟在她的身後,納蘭沐雨徑直地走向了合歡臺下,她扯出一抹笑容,說道,“也不全是,我也想看看能讓他天天魂牽夢萦的女人到底是什麽樣子,今日夜宴,皇後也沒來,我又沒能見到…對啦,我能叫你姐姐嗎?”
“你若願意叫,就叫吧…”我敷衍着她的話,心裏突然亂了起來,我才剛剛發誓要做一位好皇後,讓每個進宮的女子都有見到皇上的機會,自己索性退出,待到合适的一日,幹脆徹底離開了紫禁城,再不要每日都被傷心困住。可是她說什麽,魂牽夢繞的女人…?真的是我嗎?自從舒妃出宮以後,我們的生活已經越來越平淡,他與我的交流也越來越少,現在他做什麽事情甚至都會瞞着我。
“其實,皇後娘娘沒有你想象得那麽好。”我淡淡地說道,轉身背對着合歡臺,我不願意看到這個女孩期待地望着載滿我滿滿回憶的地方,我實在妒忌她嗎?
“記得她還是純貴人的時候皇上就和她形影不離,五臺山,科爾沁,都是她伴駕…從純貴人直接被冊封到純貴妃,再到純皇貴妃,不是每個人都能有的福氣!我覺得她是個很神秘,而且很有魅力的女子,才會叫夫君那麽念念不忘,明明他們之間有很多矛盾啊!夫君還是放不下…”納蘭沐雨發呆似的看着眼前的合歡臺自言自語道。
什麽?!!夫君,你叫他什麽!!
“夫君?!你是說皇上!”我驚訝道,這個稱呼只有我可以叫好嗎!
“是啊,我很喜歡他,”納蘭沐雨朝我笑了笑,說道,“姐姐,我都困了,都怪夫君每晚都不讓我好好睡覺,總陪我一直到天亮。”
“玄烨!!”我心裏暗自罵道,“你不來看我,就是陪這個人去了!”如果能形象地描述我此時的樣子,一定是耳朵裏冒出一團團火氣還得伴有火車的鳴笛聲音。
“姐姐你怎麽了?我還有話沒說完呢!”沐雨接着說道,“我打算向他表明心跡,我喜歡他,我想給他做一盞孔明燈!”
“你們,還需要表明心跡?”我低聲說道,心裏卻在極度不适,我還是在嫉妒她?!算了,我又有什麽資格嫉妒她,拒絕玄烨的人明明是我自己,又不是旁人。
“當然要了,他每天老惦記着皇後娘娘,我要是不表明心跡,他肯定會忘了我的,姐姐,你說我在孔明燈上寫些什麽呢?”納蘭沐雨仍舊天真爛漫地暢想着,我在一旁聽着。
“我明日就來放孔明燈,我會想辦法将他吸引到這裏的,我不能總看他在乾清宮呆着!”納蘭沐雨說道。
“你剛剛不是說他每晚都陪你嗎?”這個納蘭沐雨還真是奇怪,說話前後都矛盾,“怎麽又總呆在乾清宮了?”我直直望着眼前這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兒。
“呃…沒有啦!皇上白天都是呆在乾清宮的!對啦姐姐,你是皇後娘娘身邊的女官,還能不了解皇上嗎?!”納蘭沐雨問我道,我只要一看見她那副自以為最了解玄烨的模樣就會胸口一陣憋氣,我緊緊攥住了拳頭。突然間朝她大喊,“別說是女官了!連皇後娘娘自己,都沒有你了解皇上!行了吧!”
甩出這句話以後,我徑直地調頭走出了禦花園,徑直回到了鐘粹宮。自己想想,也真可笑,自己總是擺出一副請勿打擾的樣子,玄烨要來,我都拒之門外,現在突然來了這麽一個年輕單純,對陌生人無話不說的女孩子,我就開始後悔了?
次日的清晨安靜得出奇,新入宮的妃子們沒有絲毫動靜,就連回宮的舒妃也沒有絲毫動靜,鐘粹宮閉着宮門,一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模樣。想起昨天夜裏的奇遇,納蘭沐雨說她要在今夜向玄烨表明心跡,他們會在禦花園放孔明燈…孔明燈,那不是我和他在除夕前夜曾放過的嗎,我們的登上寫的是“合歡,合心”。
惠兒依舊陪我用過早膳,瑛祺在儲秀宮裏哭鬧得厲害,我又怕舒妃會借此機會接近瑛祺,傷害到惠兒,便讓惠兒先行回宮去照顧瑛祺公主。
“皇後娘娘诶!開門吶!”李德全的聲音突然傳來,讓我不禁一個機靈,他來做什麽?
純風去開了門,李德全一副得了喜事的模樣,笑眯眯地直走進鐘粹宮暖閣裏,“給皇後娘娘請安!”我擺擺手,道,“德公公起來吧。這麽早來有事嗎?”
“回皇後娘娘,今日晌午在慈寧宮給老祖宗過壽,皇上怕您最近不出門不知道這事情,就叫奴才來告知娘娘。”德子恭恭敬敬地彎着腰,小心翼翼地對我說着,我見他臉上方才挂着的笑容已經全部消散,留下一臉的委屈。
“知道了,德公公怎麽了?怎麽不高興的樣子?”我指了指身邊的梨花木椅,示意他坐下。
德子松了一口氣,轉而坐到了我的對面,答着我的話,“娘娘,奴才替您擔心吶,起起落落這麽多年,直到如今選秀,您怎麽不聞不問,奴才看皇上那,倒是被那個叫納蘭沐雨的秀女迷得不淺,夜夜留宿啊,娘娘您有多久沒見過皇上了?”
“等等,老祖宗的萬壽節,納蘭沐雨可會參加?”我昨晚欺騙她說我是純風,若是被她撞見…
“娘娘,納蘭沐雨還未正式冊封,所以不會參加,新入宮的秀女都不會來。”德子答道。
“嗯…本宮還是要謝過德公公一心一意向着本宮了,那個叫納蘭沐雨的,本是本宮與皇上賭氣,叫他冊封的,卻沒想到…如果他真的繼續如此,我也只能,順其自然。想必德公公也不願意看我變成以前溫僖貴妃和赫舍裏氏那樣吧。”我絞着手裏的手絹,一股倦意再次襲上心頭,他這樣不懂得珍惜,我早已厭倦争鬥,向來情深奈何緣淺。
這場感情就像一場拔河比賽,兩個人都那麽用力,那麽毫無保留,卻漸漸厭倦,當有一個人突然放手時,對面那個死死不放的人就會摔得頭破血流。我不想做那個摔得頭破血流的人,不如讓我們都緩緩放下手裏的繩子吧…
“娘娘…其實皇上…也還是念着您的。”德子為他說的話而感到愧疚,他以為我是因為他的話才突然神情落寞的,其實不然。
玄烨,如果有一天,你我能突出這圍困之地,存在于一個只有你我的世界,我會一直緊緊抓住手中的你。只是,可惜沒有這個如果,你屬于這裏,而我,是不是真的該要選擇回去?
到達慈寧宮的時候,天又開始陰沉得厲害,空氣裏翻騰着潮濕的水汽,我緩步走進裝點一新的慈寧宮正殿。
“皇後娘娘駕到——”
正殿內的人們除卻孝莊與康熙二人,其餘人皆聞聲起身,恭敬行禮,道,“臣妾參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萬福金安。”
我站在正殿正中,掃視了一圈來人,卻在角落裏發現了風塵仆仆的純親王與子靜,子靜還抱着念純;欣兒與六爺也坐在純親王夫婦的身邊。
“王爺!姐姐!”我絲毫沒有理會坐在正前的康熙與孝莊,疾步沖到純親王身邊,站在他們桌前。純親王見狀也匆忙攜子靜與念純站了起來,他的眼角眉梢都挂着疲憊與不堪,子靜也紅着眼圈望着眼前的我,抽噎着不敢說話。
“姐姐,都怪我,我…沒能保護你們,甚至連一句話也說不上,我是在前幾日才得知你們被貶的事情的。”我愧疚地面對着子靜,她卻一直懷抱着念純哭泣,我知道她心裏的苦,她一定在怨我,怨我不能為她們說一句公道話。
“今日是太皇太後的萬壽節,皇後娘娘萬不要傷心。我們一切都好。皇上已經将我們召回了。”純親王撫了撫子靜的肩頭,扶她坐下,低聲對我說道,“再不要因為我而與皇上起争執了。”
我怒目回頭盯住了坐在遠處至高無上的康熙,是你如此絕情,使得他們受盡了苦楚。
我轉過頭去面對着孝莊,“孫兒恭祝皇祖母萬壽安康,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孝莊大概早在那天知道了我與玄烨的事情,她沒有勉強我,只是揮了揮手,道,“行了,入座吧。”我絲毫沒有理會康熙,沒有問候沒有請安,一陣憤怒都在我見過純親王與子靜消瘦的面龐和因為舒妃回宮而日夜提心吊膽怕瑛祺被搶走的惠兒以後夾雜着前幾日的心痛湧入了心頭,玄烨,你令我心痛,更讓我憎惡!你傷害的,都是我身邊最重要的人!
“納蘭沐雨?”我突然轉頭望向身邊的康熙,舉起了手中的酒杯,高聲道,“皇上,她為何沒來?哦,臣妾忘了,她還要在今夜向皇上表明心跡呢。”我搖了搖頭,明知故問道。
旗頭上的步搖貼在了我的臉頰上,我感覺一陣冰涼,便順手将頭上的發簪一把扯了下來,扔在了桌角,步搖在桌上滑了片刻,停在了桌邊。看着那支他曾經為祝賀我晉封貴妃時送的發簪幾乎要墜下了桌面,我卻無動于衷。
連喝了五杯酒,眼前的人又開始變得重重疊疊搖晃不定,我揉了揉眼睛,歪歪倒倒地起身,卻一個踉跄倒在了純風與純一懷裏,我毫無拘束地朝康熙喊道,“玄烨,晚上去禦花園啊,她還等你呢!至于這步搖,物歸原主,還給你了!”
我掙開純風和純一的束縛,一把抄起了桌上的步搖,磕磕絆絆地朝玄烨走了兩步,擡起手,将步搖舉到他眼前,“收下吧…我不想要了!”
“皇後娘娘…”純風在身後提醒,殿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我的身上,而我卻滿不在乎,如果連你都不在乎了,還有什麽會讓我在乎!
玄烨遲疑着望着我,我眼前的他開始出現了重影,前幾日胸悶的感覺又再次席卷了我。他沒有伸出手接過步搖。
我冷笑一聲,手指尖一松,那支步搖從我指間滑落,脆生生地落在了地上。我雖然還是會心疼那支步搖,但還是眼睜睜地看着那發簪在地面上摔得不複原貌。
我轉身後,再也沒有回頭,離開了慈寧宮。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結局
路過禦花園時,我遣散了身後跟着的人,一個人走進去,又碰巧看到昨夜裏遇到的納蘭沐雨正在禦花園裏準備孔明燈。
“準備好了嗎?”我只身走進禦花園,看着納蘭沐雨興致勃勃的不斷嘗試。
“哦?姐姐!”納蘭沐雨放下手裏的孔明燈,跑到我身邊迎接我,“都準備好了,就等人來了!”納蘭沐雨天真地笑着,看着她的樣子,和我當初進宮心裏滿滿只裝着他的時候真的很像,難怪他會說沐雨像我…
“你,就因為他說你像皇後,就這麽愛慕他?”我問道,我的無所謂就像在與沐雨談論天氣一樣,“就不怕他只将你視為替代品?”
“我不會永遠只是像皇後的,我有一天會叫他忘了皇後,只記得我啊…姐姐你說我有可能嗎?”納蘭沐雨問我。
“有…他可能已經不想再提皇後了吧。我還有事,先走了。”
傍晚的時候我坐在鐘粹宮院內,望着禦花園的方向,我在期待或許也在害怕那盞孔明燈升起。
“主子,您不要等到不能挽回再後悔。”純雨出現在我的眼前,悉心地講一件薄披風搭在我身上,“主子做什麽,奴婢都會支持。”
“純雨…?”連她也懂得的道理,而我…卻不懂。
純雨說的錯嗎,一點也不錯…我剛剛當着所有人打碎了他送的步搖,就像狠狠扇了他一個耳光一樣削他的顏面。他還願意見到我嗎?
宮牆外緩緩升起了一盞孔明燈,黑夜背後,那盞孔明燈顯得格外耀眼,燈越升越高,宮裏的人都能看得見了吧?
“不…玄烨!”我大喊一聲,飛奔出了鐘粹宮,只是當我到達禦花園的時候,園內卻已經空無一人,只剩下那盞燈燃盡了火苗落在了堆秀山上。他們,都早已經走了吧?
的确,我等來的,還是到最後後悔了,卻無法挽回了…!
我一人拾階而上,撿起了那盞燈,愣愣地望着燈上寫着的字——
“愛新覺羅玄烨,完顏霏,合歡合心。”
心跳突然停了一拍,什麽情況,這燈不是納蘭沐雨和玄烨放的嗎?怎麽會寫着我們的名字和誓言?!不對,這什麽情況…我頭有一點暈,那個納蘭沐雨,到底是…
“姐姐果真還是放不下皇上的。”一個聲音在背後響起,我緩緩回頭,納蘭沐雨微笑着站在我身後,“沐雨見過皇後娘娘。”
“你,你知道我是誰?”我驚異着問她道。
“當然,怎麽會不知道啊,萬歲爺請我來幫你們和好的,我當然要知道你是誰了!”納蘭沐雨回答,“之所以前幾日接近你,還故意氣你,說皇上對我怎麽怎麽好,就是想看看姐姐心裏到底還有沒有皇上,若是真的沒有了,我也就不白做這努力了!”
這一切有點太突然了,我一時間都無法接受。
“霏兒,原諒朕吧。”玄烨從合歡臺後出現,緩緩走上了堆秀山,他不緊不慢地說着,“今日七夕,朕邀你看的孔明燈你看見了嗎?”
這…納蘭沐雨難道不是他選進宮的秀女?!連老祖宗都看過畫像的啊…對了!那日孝莊特意挑出沐雨的畫像給我看,引出我說封她為妃的話,今日我在萬壽節上大鬧,她都沒生氣,難道這一切都是他們祖孫一起布好的局?!還有這個沐雨,根本就是玄烨的幫手?!
玄烨緊緊擁我入懷,“朕做的不對,不該向你隐瞞實情,也不該接回你不喜歡的人,但是陳裕勤的父親陳廣庭在朝廷上參了純親王,朕接回舒妃,也是為了不再叫他小題大做,別無他意。原諒我,好嗎?”
想起他是在看到我生病吐血後才轉變心意的,他會不會只是在可憐我?“你是因為我,還是因為我病了,才肯不和我計較了?”我咬着嘴唇,問他。
“自然是你,你若不信可以問沐雨,她看到朕是怎樣擔心你了。”玄烨閉起眼睛,手緊緊貼在我的腦後,“沐雨可不是真的妃子!那都是假的!”
“姐姐不要錯過這個人啊,他可是個細心的好男人呢!”沐雨掩嘴一笑,“作為他的幫手,不能不說他好是吧,哈哈!”納蘭沐雨爽快地笑了笑,突然跑離了禦花園。
“霏兒,還不肯信我嗎?”聽到他這個溫熱的自稱,我,他的确足夠真誠了。
“我還摔了你給的步搖,你不怪我嗎?”我擡起頭看着他,問道。心裏卻是溫熱的,雖然委屈得令我止不住流淚,但是他的懷裏卻還是那麽熟悉溫熱。
“你等等。”玄烨松開我,扯開衣服上幾顆扣子,從懷裏掏出那支被我摔得四分五裂的發簪,交到我的手上,“我替你粘好了,就像那塊玉一樣,你還願意留着嗎?”
“玄烨…”我一把摟住眼前的他,“對不起,我不該那樣對你的。”
“不要來道歉,我不是也摔碎過你給的玉嗎,咱們扯平了。”玄烨灑脫地說着。
“玄烨,不管未來還有多久,我都要和你好好的。也許未來還有一日,你我能突出這重圍,到達一個只屬于彼此的世界。”我字字懇切地說道。
“好。”這回答如此有力,從聽覺到觸覺,他緊緊擁住懷中的我。
時光真的可以很美好很漫長,他們也可以真的只屬于彼此。
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情綿綿無絕期。歷史願意他們一直是這個樣子的。
二十一世紀,寒冬的紫禁城內,正上演着那兩個久別不知已有多久的人的重逢(69-70章)。
是的,完顏霏那時候說的沒錯,他和她真的在有朝一日突出了重圍,與他一起來到一個他們可以只屬于彼此的世界。
------------------- 番外 END --------------------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