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豔妻03
“皇妹怎麽這麽早來了?不是說前三日都要陪着夫婿?”
趙攸聲音清朗,一路笑着過來。
他才及弱冠,面白無須,卻身形高大,行走間能依稀從衣擺下分辨出腿上肌肉的輪廓。
五官隐隐有趙家男人的樣子,下颌輪廓陽剛,是個昂揚美男子。
蘇瑭聞言嗔笑,“夫婿怎麽比得上皇兄?”
她跟着站起來,斂目整理裙裾的同時斂去了眼底的嘲諷,“娶”回了家裏的怎麽比得上別人家的好玩兒?
你們男人不是都認這個理?
趙攸聽得微微一愣。
眼神在女人從來沒在自己面前展現過的嬌豔的笑容上一掃而過。
轉瞬又恢複正常,卻是從尋常角度把那話想當然了,原本習慣性裝出來的和煦笑容都帶上了幾分真。
“你這話可是不能讓子謝聽到……”
子謝是曹榭的字。
“他聽到又如何?皇兄還會怕麽?”
蘇瑭說着似是而非的話,向前迎了兩步停下朝他福身,要行禮的模樣。
趙攸立即快步跨到近前,彎腰伸臂,虛虛托着她的手打斷了這一禮。
“這裏沒外人,你我兄妹不必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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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直接跳過了蘇瑭的反問,嘴裏說着親近的話。
卻陡覺掌心微涼,是這個皇妹在直起身的時候順勢把手放進了他的掌心借力,他條件反射似的屈指捏緊。
以往隔得遠遠的還不覺得。
這時捏在掌心才發現,她這手還真是小,色比蔥根白,膚比凝脂滑,嬌嬌軟軟,果然當得上柔荑二字。
這位先帝的掌上明珠,從小就有絕色之名。
趙攸以前卻是不怎麽喜歡的。
這點蘇瑭非常清楚,不僅是不怎麽喜歡,這男人恐怕還對蘇瑭公主的存在十分忌憚。
不然也不至于犯蠢把先帝唯一的骨血送給曹榭做政治交易。
趙攸因為身份問題,面上雖然不表現出來,心底其實很自卑。
特別是在蘇瑭公主這個天家嫡女面前。
而原來的公主在失怙之後性格大變,被嬌寵出來的活潑外向變成沉悶內斂,除了情窦初開時芳心暗許的曹榭,對旁人都是十分冷淡。
趙攸被接來京城繼承皇位之後的确很想跟這位妹妹多親近。
畢竟朝中很多老臣還是只認這個先帝唯一的血脈。
甚至在“過繼”這個方案之前就有人提出為什麽不可以立女帝,前朝也不是沒有女皇的先例。
要不是以曹相為首的中堅派力挺,趙攸可能坐不上這個位子。
所以剛開始他也覺得,如果能跟這位公主搞好關系,對自己的地位穩固肯定大有裨益。
但人家偏偏不給面子。
蘇瑭公主瞧不起這個便宜哥哥。
她在宮中地位超然,說得不好聽一點,趙攸這個皇帝都不敢拿她怎樣。
因此趙蘇瑭從來不讓趙攸親近,必要的時候見到了也從來不給好臉色,不說培養兄妹之情,他們就是頂着兄妹名義的陌生人。
趙攸三番四次示好無果之後也放棄了,對她采取了高高供起的策略。
還是到了曹榭的事情上,蘇瑭公主才第一次放下身段求到他面前。
但趙攸從來沒見她對自己笑,對自己說好聽的話,甚至願意牽他的手。
“皇兄說得是,這天下就你我是最親的人……”
蘇瑭扶着男人的手站直之後沒有立即收回手,而是指尖勾在他掌心,帶着往殿外走。
她在“最親”二字上微微加重語氣,聲音聽起來甜絲絲的。
“的确不必講那些見外的禮。”
趙攸不知道她要幹什麽,但今天對方突然态度大變真的很讓人受寵若驚,因此也舍不得松手,就順着她舉步。
“皇兄這是要直接去早朝吧,瑭瑭陪你走過去可好?”
從秀景宮到乾坤殿不是很遠,慢慢走過去時間剛剛好。
“好。”趙攸還能說什麽?
走出他女人們的宮殿群,朝前要穿過禦花園,他們就一直這麽牽着手,身後遠遠地跟着蘇瑭的丫鬟和幾個大太監。
“瑭瑭可是在曹家受欺負了?”
趙攸尋思着說點什麽,女人的不對勁,應該是跟新婚有關。
但剛剛想要做個貼心好哥哥,此時蘇瑭走到晨間還沾着露水的花叢中,卻忽然松開了手朝一朵半開的月季探過去。
“小心花刺!”
趙攸連忙追上去。
蘇瑭已經輕巧地折斷花莖摘下那抹粉色,偏頭朝追上來的男人展顏一笑。
趙攸只覺得女人的笑顏明媚得晃眼。
他聽宮裏的老人說,蘇瑭公主從前就是這種活潑性子,還以為自己永遠不會見到。
傾城少女二八年華,可不就是跟朝露中的月季一樣嬌嫩可人?
“皇兄剛剛說什麽?”
蘇瑭轉身踮起腳尖,把那花別到趙攸耳朵上,“皇兄你可真好看。”
說完就惡作劇似的噗嗤一笑。
這個朝代男人也愛敷面簪花,她的舉動似乎并無大礙。
但都是情人之間才會有如此親密的動作,趙攸一時間有些恍惚,特別是她衣袖拂過鼻端的時候撩起一陣芬芳。
分不出是那月季香還是她衣裳上的熏香,亦或是少女天然的體香?
這麽想來,她仿佛半點沒有初嘗情事之後該有的……
趙攸又打量了一下女人的眉眼。
美豔,卻不含春色,他昨晚也是做“新郎”的人,怎麽會看不出來?
“我說,可是子謝欺負你了?”
于是又重複一遍,只不過換了一種說法,難道她昨晚沒有……
“瑭瑭有皇兄撐腰,誰敢欺負我?”
蘇瑭才聽清似的,眼波流轉間有莫名情緒閃過,趙攸覺得自己捕捉到什麽,卻分辨不清。
她又笑起來,聲音嬌俏。
“皇兄不必擔心,驸馬今日就随我搬回公主府。”
趙攸倒是吃驚了,“不是說就住在曹府?那昨日就不該在曹家成禮。”
說着這話他臉上露出些嚴肅神情,仿佛是極為關心的樣子。
見蘇瑭撇開視線不說話,又嘆氣,“罷了,想如何便如何吧,你高興就好。”
二人陷入沉默,就這麽并肩走着,不知不覺已經穿過了冗長的宮道,前方不遠就是乾坤殿。
“皇兄去吧,我回我那兒接驸馬,還沒好好瞧瞧公主府呢。”
蘇瑭雙手攏在袖子裏朝他微微福了福,本來是要帶驸馬來謝黃恩,曹榭卻是連皇帝的面都沒見到。
趙攸也跟忘了似的,只點頭,“月初宮中春宴,瑭瑭再帶驸馬來吧。”
“那當然。”蘇瑭笑着答話。
心裏卻在嘲諷,那次春宴原著裏也有,就是曹榭跟許飛燕第一次在宮中茍合。
“對了,我還沒見到皇兄新納的許美人呢。”
蘇瑭微微偏頭仰視趙攸,眼裏都是天真。
“曹家都對這位美人贊不絕口,驸馬也是頗為不舍……她與我比,誰更好看?”
趙攸一怔,随即哭笑不得,“糖糖金枝玉葉,怎麽能這麽比。”
蘇瑭不依不撓,伸手扯住他的袖子。
趙攸只得搖頭,“許飛燕自然是比不上瑭瑭的……”
自己說着又想到了對方最開始那句“夫婿怎麽比得上皇兄”,臉上略微有些不自然。
“真的?改日我倒要親眼瞧瞧。”
蘇瑭于是不再糾纏,松開趙攸衣袖,還幫他撫平被扯出來的褶皺。
趙攸不置可否,擡起手指尖在她眉心點了點。
随即轉身朝前走去。
後面的太監侍衛立即跟上來,路過蘇瑭的時候都放慢速度躬着身不敢直視,側着走過之後才一路小跑追上皇帝。
“公主。”
素鈴也站過來聽候吩咐。
蘇瑭看了一眼趙攸遠去的背影,心想她剛剛為許飛燕上了眼藥,也不知道這皇哥哥會不會還是那麽蠢。
趙家江山,她可不會再給趙攸機會葬送一次。
不過今早特意跑一趟還是頗有收獲的。
她垂眸掩去眼底狠厲,“讓人去帶驸馬出宮,告訴他在公主府等着,不要到處亂跑。”
不是給了他十日假期麽?那麽就好好地在公主府守着哪兒也別想去。
蘇瑭其實可以再跋扈一點,直接找個借口把驸馬給休了。
本朝史上的公主,換驸馬的不在少數。
但那除了一時讓曹榭、讓曹家難堪,完全沒有別的好處。
反而,有了驸馬的公主才是最自由的公主,皇城內外,她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而且留着曹驸馬,才方便她好好地磋磨,為原主為趙氏報仇!
說完就坐進侍衛擡上來的軟轎,丫鬟小心地為她拉起紗簾。
“去玉虛閣。”
話音一落,下人們心中皆是詫異。
玉虛閣鼎鼎大名,那是京城最大的銷金窩,幾個倍受追捧的戲班子都在那裏駐紮。
但養在深宮中的公主是怎麽知道?
而且那種地方,雖說明面裏不做上不得臺面的生意,但才大婚的女人去合适嗎?
詫異歸詫異,但誰也不會不識相的多說一個字,只垂首稱是。
……
此時在秀景宮,已經有太監拿着聖旨宣讀。
那是昨日趙攸就準備好的,今晨他起身後就被公主叫走,也沒來得及像原著裏一樣跟敬事房打招呼更換封妃聖旨。
于是他們就按照原本的旨意宣讀,同時會有宮人攜旨意和早就準備好的賞賜送去曹府。
許飛燕侍寝後被封為許妃。
跟後宮已有的二妃同樣沒有封號。
而秀景宮自然就還是秀景宮,變不成象征着特殊榮寵的燕回宮。
許飛燕對此顯然十分氣悶。
敬事房太監宣旨離開之後她就紅着眼睛摔了茶盞。
昨夜自己不僅失了處子之身,還放下身段換着花樣多番讨好逢迎,本以為憑着她的姿色和相府的地位,怎麽也該有個貴妃封號。
誰知!!!
昨夜那天生命好的公主不知道跟她的大表哥又是怎樣的一番雲雨……
許飛燕又氣又恨,在心腹丫鬟端上來避子湯之後看着紅棕的湯藥才稍微平複下來。
她的肚子,只能懷表哥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