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豔妻08
那日二十三人中最終有十三人選擇即日入住,另外十人或是在京中有住處,或是還要再考慮,都被府裏下人恭敬的送走。
十三人中包括了謝蘊和劉梓。
他們身份特殊,全被請進了攬月軒,不過都不知道自己還頂着個一品或是二品公子的分級罷了。
那之後幾日,陸續又有許多從各地招攬來的伶人入住臻萃閣。
外面又有人發現,公主府總會在濟慈院或是街上撿回去流落的孤兒。
有自稱親眼見到公主府侍衛在濟慈院挑男童的人,在茶肆酒館唾沫橫飛說得繪聲繪色,說那被挑中的男童無一不是五官端正,頭發烏黑。
“都是跟挑牲口一樣!”
看牙口,是看身體健康與否。
看五官,那是為了養眼,還有言鼻子長得好的,那處也……
看頭發黑亮,那是民間有傳言,這樣的娃長大後,腎好!
反正蘇瑭公主厭棄了曹家驸馬,在府裏養伶人養才子養童男的香豔段子已經傳遍了京城。
不過那些去過納賢宴的才子們卻不願對公主如何過多評價。
沒見到公主本人的就說府裏如何雕梁畫棟庭院布置如何巧奪天工,見到過公主本人的只滿臉向往地用一句“天人之姿”敷衍過去。
蘇瑭公主的形象在民間愈發神秘起來。
在蘇瑭的名字時不時出現在民間的茶餘飯後的時候,有一個人也一直對她念念不忘。
楊子康自那日與公主春風一度,就每天都往玉虛閣紮着,但自那之後蘇瑭就再沒親自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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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他來只是喝酒,送錢的客人不煩人。
但現在他酒也不喝了,一來就要找閣主問公主今天來不來,什麽時候來。
閣主不勝其煩,開始玩起隐身術避而不見。
楊子康又不能去問那些下人公主如何。
這天同樣在玉虛閣虛度半日,又聽了許許多多票友們對公主的議論,他一肚子思念和怨氣無處排解,一氣之下決定去闖一闖公主府。
不是不想直接上門,但他畢竟挂着楊國公府的面子。
因為心裏覺得自己跟公主有了私情,不好光明正大去找。
等到月色籠罩京城千家萬戶,楊子康摸到了公主府側面的圍牆邊。
左右看看四下無人,于是迅速竄上一棵大樹,猴子似的順着大樹伸過院牆的枝幹爬了過去。
又一個輕巧翻轉,了然無聲地落在了牆內。
然而楊子康自诩功夫是師承他勇武非常的二叔飛檐走壁不在話下,卻不知道這幾天他時時刻刻都在公主府侍衛高手的監視之下。
在他摸到院牆邊等候機會的時候,公主府的主人已經知道了他的動向。
“這幾天都只去了玉虛閣?”
蘇瑭正倚在泡池裏沐浴,隔着屏風聽手下彙報後不禁撇了撇嘴。
還以為不酗酒之後會有點變化,比如去找他二叔之類的。
“把他帶過來吧,別吓着了府裏的公子佳人們……”
侍衛得令,迎着正在府裏摸索尋找主院的不速之客而去。
這時被蘇瑭念在口中的公子佳人,并沒有被飛檐走壁的楊子康吓到,卻自己找上了門。
謝蘊那日便分得攬月軒中一間獨院。
這幾日都住在院子溫書沒有出門,但心情卻頗為複雜。
他以為住進公主府,會有很多機會得見那一見忘俗的女人,卻一連數日都未得償所願。
今夜明月高懸,謝蘊又想起了那天公主戲說的“舉杯邀明月”,多喝了幾杯之後那股沖動就再也忍不住。
他出入攬月軒不像是玉骢苑的某位受到限制,徑直往公主居住的主院而去。
門口有守衛,謝蘊邊禮貌地拱手。
“這位大哥,不知可否代為通傳,謝蘊冒昧,想要求見公主。”
公主交代過要禮遇府裏的才子們,守衛聞言就讓他在那兒等着,揮手讓一個手下進去請示。
蘇瑭聽說謝蘊過來的時候并不吃驚,這幾天總會來。
只是……她心想,你們這是約好了的麽?
不來就不來,一來就一起來,還偏挑她沐浴的時候……
“帶他進來。”
蘇瑭懶洋洋地拂着水。
謝蘊想象過再次與她相見的場景,唯獨沒想到過眼下這一幕。
穿過花園,他本來以為公主會在正堂見自己,領路的人卻繞了過去,一路穿過屋舍,前方已經隐隐能聽到水聲。
被沿途燈籠照亮的地方,空氣中彌漫的水霧中帶着香花的芬芳。
謝蘊咽了咽口水,腳下就有點發飄。
果然,繞過回廊,前方是一片露天溫泉泡池……
隔着一扇絲絹屏風,能隐約看到後面坐在池邊的人影。
“謝公子這時找我有何事?”
蘇瑭泡過溫泉後嗓音十分慵懶,此時并沒有自稱本宮,話音裏平添了三分暧昧。
伴随着這聲輕問的是“嘩嘩”水響。
謝蘊眼睛瞪大,就見屏風後,泡池裏的女人就這麽站了起來,雖然看不真切,但那玲珑曲線展露無遺。
江南出美女,才子格外愛佳人。
他不是沒有見過體貌優美的絕色,這時卻嗓子裏梗着什麽似的,火辣辣地燥。
“謝蘊……”對啊,他來是要幹什麽?
自己在期待着什麽?
“謝公子可是仰慕于我?”
蘇瑭旁若無人地裹了布巾擦幹身上的水,又擡手取下挂在屏風邊的絲袍慢悠悠地往身上披。
半點沒有說出了讓人無地自容之語的覺悟似的。
謝蘊整個人陡然像是燒着了,臉上紅得要滴血,心裏恍恍惚惚,良久才鎮定下來,暗罵喝酒誤事!
可他酒量自稱千杯不醉,這也是美色誤人吶。
“謝蘊、的确仰慕公主。”
都被對方說破了,再扭捏就不像是個男人,他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抒胸臆。
蘇瑭穿衣的動作不停,卻沒有走出來。
“那我再問你一句。”
謝蘊立即答道,“蘊,洗耳恭聽。”
他聽見女人淡淡笑着的聲音,“謝卿,是想做我的股肱之臣,還是想做我的裙下之臣?”
問完這句蘇瑭才施施然從屏風後走出。
她沐浴後長發未束,正半攏成一束半搭在身前,還在滴着水。
新穿上的絲袍裏面別無其他衣物,被打濕後沾在皮膚上……
而那雙玉足猶如晨露裏才從荷塘中冒出的嫩芽,水靈靈白得晃眼。
她就這麽直直走到躬着身子的男人跟前。
謝蘊站着的地方在臺階下,視線循着那雙赤足往上,似是見到了那洛神降臨。
真是應了那句——
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飖兮若流風之回雪。
他薄唇微張,半晌說不出話來。
“嗯?”
蘇瑭輕聲催促,她要一個答案,才能決定未來狀元郎的歸宿。
謝蘊驀地回神,倏爾垂下視線,盯着那雙足,感覺渾身已經大汗淋漓。
終于,他深吸一口氣,朝前一步,兩步。
此時已經離她極近,面前就是白玉臺階,神女伸手可觸。
他伸出了手。
蘇瑭同時眯眼,眼睫垂下斂去了眼底的一絲惋惜與遺憾。
然而下一瞬她又微微撩起眼簾。
謝蘊伸手握住了她的一只腳,然後脖子朝前探去,埋首,在白瓷般的足弓上印下鄭重一吻。
他嘴唇發燙,貼在那裏三息。
随即松手後退,五體投地。
“股肱之臣不敢輕言……謝蘊願追随公主,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蘇瑭眼尾飛揚,語氣溫和起來,“謝卿言重了。”
她走下臺階,親手把人扶起來,“不過你的心意,我都知道。”
……
謝蘊來的時候恍恍惚惚,走的時候卻昂首闊步,整個人仿佛脫胎換骨一般。
可剛剛走到回廊處,就見迎面兩個侍衛領着一個高大的年輕男人過去。
楊子康本來想要自己摸到公主寝殿,卻沒想走了沒幾步就被府裏侍衛攔下,說是公主有請。
覺得自己的功夫也不用怕什麽,他便老實地跟着人走。
看到明顯是從溫泉那邊出來的謝蘊時,楊子康本能地黑了臉,挑眉瞪向那小白臉。
心想,這是公主的入幕之賓?
瞧那書生模樣,是傳言中新被招進來的考生?
謝蘊毫不畏懼地回視,他倒是把人認出來了,畢竟這位未來的空殼楊國公在京城裏還是很出名的。
出了名的廢物。
他來幹什麽?
不過他不像是楊子康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只一個轉念就聯想了前因後果種種蛛絲馬跡。
随即做出判斷,這位是對公主大計至關重要的人。
前些天那些看不清的迷霧豁然開朗,頓時為自己剛剛的決定感到慶幸。
公主果然不是凡人,竟然想到要讓那位失蹤數年的戰神重入廟堂!
于是他神色更加放松,甚至在與楊子康擦肩而過的時候微微點了點頭。
也許今後這位小國公會跟自己一樣站在她的左右。
股肱之臣……
在朝堂之上,擁有武力的楊國公府會是她的立足之盾,而文官一脈,自己則可以是她的攻堅之矛。
楊子康此時可沒有謝狀元的覺悟。
他滿腦子憤懑和嫉妒,把對方點頭示好的舉動當成是挑釁,還朝人家無聲呲牙。
滿滿都是威脅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