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偷盜
宋君顏低頭注視着這嬌俏少女,那雙帶着氣的眸子卻是靈動極了,他為了見這人可是歷盡千幸,又怎能輕言放手呢?
真是愛極了眼前的這人,愛到了骨子裏。
聽不到宋君顏說話,楚浔枂擡頭有些疑惑的看着宋君顏,宋君顏只是輕笑出聲,白皙修長的中指輕輕刮過她的鼻梁,溫溫暖暖的。
楚浔枂正好撞上宋君顏那雙滿是溫柔的眸子,眸子中盡是笑意,不知為何宋君顏似乎很喜歡刮她的鼻子。
想到這,楚浔枂就慢慢伸手,摸了摸她的鼻子,确實沒有什麽東西······
“呵呵。”宋君顏看到楚浔枂的動作又是輕笑出聲,然後就執起楚浔枂的手往廂房外走着。
“那盒子可要處理?”楚浔枂有些疑惑,也不掙脫被宋君顏牽着的手。
“自會有人處理。”宋君顏淡聲道。
才出廂房,就有一挽着發冠,一身月白衣裳的男子立于門前,那男子見到宋君顏與楚浔枂出來就作了個揖。
“這是琉玹。”宋君顏對着楚浔枂說道。
看宋君顏和琉玹的态度,楚浔枂倒是不難看出琉玹是宋君顏手下,只是卻是有些奇怪,她瞧着琉玹那雙結實強壯的手臂,這定是個習武的人,為何屈在宋君顏手下?
宋君顏也不是沒察楚浔枂的疑惑,卻又是開口對着琉玹道:“這便是浔公主,夫人。”
“琉玹見過夫人!”琉玹對楚浔枂作了個揖。
夫人?楚浔枂看着宋君顏那雙帶笑的眸子,哪能不知夫人是何意,只是她還尚未過門,就早早稱作夫人,這宋君顏就不怕有何變數?
楚浔枂有些惱,只是眼前又盡是宋君顏那溫柔寵溺的模樣,配上那張不沾半分煙火氣的谪仙面容,卻又是很難讓人真生氣來,索性楚浔枂就不再言語。
宋君顏就将手中的盒子交由琉玹,淡聲道:“将這盒子放于宋夫人衣櫃中。”
“是。”琉玹應了一聲,便是接過盒子,飛上屋頂,遂去。
楚浔枂瞧着這琉玹輕松就躍上屋頂的樣子,這是要輕功精煉到何種地步才可做到?面色又淡了淡,她轉頭看着宋君顏,不過一個寄養于別莊的庶子,又怎可能有這般能耐。
況且,與宋君顏相識已過兩月,游玩之時也不過說些風花雪月之事,宋君顏可從未與她提及這些,而今宋君顏竟是毫不顧忌的将他的、手下暴露出來,這又是為何?就不怕她洩漏出去麽?
何況,宋君顏也不過看那朱紅色的盒子一眼,就讓琉玹将它放在宋夫人的衣櫃,為何是宋夫人的衣櫃,而不是将物歸其主放于宋老夫人房中,亦或是放回亭中。
想到這,楚浔枂便是開口問道:“為何你篤定要将那盒子放在宋夫人的衣櫃中?”
“方才我回園中換衣之時瞧見那小厮鬼鬼祟祟的出去,那小厮是宋夫人所賜與我,方才你交由我夜明珠之時,那夜明珠上染了黑墨,宴前我獻給宋老夫人的壽禮便是百壽圖,展開百壽圖之時就是那小厮幫我拿着,因着這兩天潮氣中,那百壽圖脫了墨,那小厮手上定是染了墨,而這夜明珠上的黑墨也定然是那小厮刻意留下。”
頓了頓,宋君顏又是道:“不用猜便是內宅腌臜,丞相大人雖是不喜我,卻還不會對付我,至于宋老夫人,也沒有殘害庶孫的緣由,如此一來,欲加害于我的也不過是宋夫人罷了,宋齊軒卻是不會使這些內宅手段。”
“雖不知那小厮為何将這盒子放于我的衣櫃中,不過倒也與藏私脫不了關系,将這盒子放在宋夫人的衣櫃中總是不會出錯,何況,昨夜祖母曾說要将這顆德妃所賜的夜明珠放在亭中讓賓客觀賞,若是夜明珠不見了······”
宋君顏并未把話說盡,只是楚浔枂哪能不知道其中之意,若是賓客到了亭中卻發現夜明珠不見了,那麽一定會大肆尋找,說不定還要到各院搜查,府中下人由宋夫人所管,既是宋夫人設下的陰計,那豈不是很輕松便能找到放于宋君顏衣櫃中的夜明珠。
何況那夜明珠上沾了墨,無論如何都和宋君顏脫不了幹系,她這是要把宋君顏的名聲弄壞,加之在宋老夫人的壽宴上鬧着這麽一個笑話,宋老夫人肯定會覺得臉面無光,定然會重罰宋君顏。
能在自己祖母的宴席上動手腳的人,自是不孝的,若是真給宋君顏扣上個不孝的罪名,那真當是無論如何都摘不下來了。
如果今日不是她恰好撞見這小厮,那宋君顏怎可能如此順利的發現這盒子,就算發現了,若宋君顏不過是一普通的庶子,那他怎能命人将盒子放于宋夫人櫃中,又怎麽面對這些腌臜事?
楚浔枂竟生了同病相憐之感,想她在宮中不僅要提防德妃,還要提防她的父皇,從小到大遇到這些腌臜事便是數不勝數,若不是她已成纨绔,想必也是活不到今天。
何況,她幼時還有玉貴妃護着,如今也有裴皇後護着,而宋君顏在宋府,竟無一人想護,若不是他自己有些本事,怕在這個狼虎之地也是活不下去吧。
只是,楚浔枂瞧着宋君顏那依舊溫和的模樣,竟有些心酸,便是開口道:“你不該來這地方的,在姑蘇好歹也活了十數年。”
“為何不來?”宋君顏笑道,目光灼灼的注視着楚浔枂,眸子中的溫柔像是快溢出那般,“若是我不來大焉,那浔兒該如何,嫁與他人麽?”
楚浔枂想回話,只是看着宋君顏那雙盡是溫柔的眸子,卻是說不出話了,心中卻是忍不住想着,若是宋君顏當真不來大焉城,她當真要嫁與他人麽?她可願?
宋君顏也沒說話,就執着楚浔枂的手往院外走着,楚浔枂亦是沉默着,初春涼風襲來,掠過頰邊,頗有涼意,只是手中卻是被溫熱緊緊包圍,楚浔枂擡眼看着宋君顏這溫柔的側顏,若是能一直這般也不是不可······
沿着小徑往回走,不過一刻鐘便是看到了那亭子,只見那亭中圍滿了人,傳着斷斷續的議論聲,楚浔枂動了動被宋君顏握住的手,宋君顏看向楚浔枂。
“戲開始唱了。”楚浔枂似笑非笑道,嘴角盡是諷刺的弧度。
“來得正好。”宋君顏淡聲道,遂執着楚浔枂的手往亭中走去。
亭中的人只見着淡綠衣裳的一對璧人從亭外走來,宋君顏本就是溫潤如玉,而今着上顏色較深的衣裳卻是多了幾分清冷,沒有半分煙火氣,而楚浔枂今日亦是仙氣飄然,卻是與宋君顏配極了。
衆人悄聲議論着,倒是李姝婉看着楚浔枂與宋君顏那十指相扣的手,面色一沉,卻是很快便調整過來,又是溫婉的模樣。
看到楚浔枂與宋君顏踏入亭中,衆人紛紛讓道,只見宋老夫人正端坐在亭中主位上,宋夫人站在身前,前方是一張鋪着朱紅色綢布的桌子,桌子上竟是空空如也,沒擺任何東西,而之前楚浔枂看到那小厮正跪倒在地。
宋老夫人面色難看,而宋夫人亦是臉色發青,似是被氣狠了。
“本公主在外邊瞧見這亭中有這般多人,還以為有戲子在唱戲,沒想竟是看到這場景,可是鬧了什麽幺蛾子?”楚浔枂輕聲道,語氣中尾音勾起,頗有調侃的意味。
宋夫人哪能聽不出楚浔枂話中的嘲諷,卻不得不溫言道:“浔公主有所不知,念及老夫人大壽,德妃本是賜了顆夜明珠來,今日本想将那東海夜明珠展出,沒想待衆人來到園中之時,卻是發現那夜明珠不見了。”
“哦?還有這等事。”楚浔枂應了一聲,又是道:“那可查出是何人所為?”
“正是這刁奴!”宋夫人指着那跪下的小厮厲聲道,一臉氣憤。
楚浔枂看着那小厮,只見他低垂着頭,雙手正放在腿上,染了墨的手指顯眼至極。
“這不正是君顏的小厮麽,本公主曾見過。”楚浔枂一臉疑惑,“有何證據可證明那夜明珠是這小厮所偷?”
就在這時,幫宋老夫人捶腿的一個丫鬟跪倒在地,低聲道:“奴婢方才端茶果來亭中,正瞧見這小厮偷偷摸摸圍在桌上,待奴婢放了茶果竟發現夜明珠不見了。”
“你便如此篤定是這小厮所為?”楚浔枂挑眉。
“定是他,在二公子獻壽禮時奴婢正在一側,這小厮幫二公子拿百壽圖時手上便是染了黑墨,待那小厮離開後,原本放夜明珠的綢布上也是染了黑墨。”那丫鬟面色帶些驚恐,卻又是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
“确實有墨痕。”楚浔枂瞧着那綢布上的墨痕,又是話鋒一轉,“不過,那夜明珠分明是德妃所贈,竟是随意放在園中,還無人看管,看來丞相府做事也沒傳言般嚴謹,也難怪夜明珠會被盜。”
楚浔枂的話分明是調笑的語氣,卻也是諷刺滿滿,刺得宋夫人臉色又是一黑。
只是衆人瞧着那桌上綢布的黑墨,又瞧着那小厮指上未幹的墨痕,倒是在心中有了主意,雖說這等醜事出現在宴席之上理應讓賓客先退去,然宋老夫人已是氣極不再管這些,而宋丞相又在外院陪賓客,至于宋夫人卻巴不得多些人在,這倒是遂了那些女眷看戲的意。
“還是先審這奴才,先找到夜明珠要緊。”李姝婉開口,倒是幫宋夫人解了圍。
“李家小姐說的是。”宋夫人轉眼看着那小厮,厲聲道:“你指上染了黑墨,這桌上的綢布又是有墨痕,加之老夫人身邊的丫鬟鴛鴦又說看到了你進入亭中,你這刁奴還不速速招來,究竟是為何要盜取這夜明珠?”
這宋夫人倒是沒等那小厮分辨便是定了罪,而其他的官家夫人也未多言,畢竟不過一奴才而已,又有和可說。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夫人饒命啊!”那奴才竟是開始砰砰磕頭。
“你只管實話說來便是,究竟将那夜明珠藏哪了?”宋夫人以手指着那奴才,渾身顫抖。
“奴才······奴才······”那小厮往四周看一眼,像是怕極的模樣,也不說是誰指使她。
“竟還不招!”宋夫人狠狠将一茶杯扔在地上,碎裂的瓷片濺向那小厮,吓得他身形一顫,“不招便是家法伺候,來人先打他二十個板子!”
楚浔枂看着宋夫人這氣急的架勢,竟是要打板子了,這戲唱得可真大,她可是要添一把火才成,随即往前跨一步,看了茗香一眼,茗香便從腰間取出一根淺藍色的細鞭,楚浔枂手執細鞭,開口,“何必如此興師動衆,處罰這等刁奴讓本公主來便是。”
語罷也不等宋夫人回答,便是擡手,鞭子狠狠落下,劃破了那小厮的衣裳,露出一道又一道血痕,楚浔枂也不停下動作,鞭子一下又一下的打向那小厮,伴随着那小厮的聲聲痛呼,那些女眷的眉頭都蹙成了一團,往後不止退了一步,想離楚浔枂盡量遠些。
等楚浔枂停下鞭子,那小厮已成一血人,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四周悄然無聲,女眷們紛紛以手掩面,不敢看那小厮,就連宋老夫人也面色鐵青。
“不多不少,剛好二十鞭。”楚浔枂将鞭子遞給身後的茗香,血漬随着鞭子滴落在地上,一滴連着一滴,滲人無比,那人女眷們都不敢再看楚浔枂,這簡直就是一女羅剎,竟将活生生的人打成這般模樣。
宋夫人看着那已奄奄一息的小厮,面色發黑,還是咬咬牙,開口,“謝浔公主代妾身管教下人。”
“應該的。”楚浔枂又是道:“還是宋夫人心善,上次本公主來丞相府時,這小厮竟敢掌箍君顏,沒想宋夫人竟是沒将這刁奴發賣了,而今這刁奴又是做出偷盜夜明珠之事,若是宋夫人不忍,那本公主便代宋夫人處置了他,不然這刁奴留在府中豈不是禍害?”
楚浔枂這話讓宋夫人又是臉色一黑,分明就是個敢掌箍主子的刁奴,而你這主母竟是不将他發賣,而今又是做出這偷盜之事,可不是掌家無方麽?何況上次被掌箍的那人還是君顏公子,又想起此前流傳宋夫人苛待庶子的話語,衆人皆是紛紛轉頭打探着宋夫人。
“浔公主說的是,上次本想将他發賣,但奈何他卻以死相逼,還說要誠心改過,又是家生子,妾身便是念了點舊情,沒想這刁奴卻是如此膽大包天!”宋夫人語氣越來越激憤,看起來痛心至極。
“不過宋夫人心善罷了。”楚浔枂不鹹不淡的說着。
宋君顏也沒說話,就從衣間拿出帕子,拉過楚浔枂方才執鞭的手,輕輕擦拭着,動作輕柔。
李姝婉瞧着宋君顏那動作,臉色又是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