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死路一條

想到歐陽栎,楚浔枂卻是釋然了,人各有志,她也不勉強,還是賬本的事要緊,也不再說話,就低頭看着剛合二為一的賬本與收據。

這賬本前半部分與張懐有關,撕去的那半部分就都與楚宸灏有關,甚至楚宸灏問歐陽栎要了整整兩千萬兩,都能抵得明面上整個姑蘇一年的收益,不過才五年,楚宸灏就從歐陽海那拿了這麽多錢,還沒算上張氏供給他的那部分。

楚浔枂面色發冷,若是算起來,楚宸灏所貪的錢定是個天大的數字,就連軍晌都遠及不上吧······

他要這般多的錢,作何?

而且,楚浔枂想起她所得的楚宸灏的資料,他不可能耗費得數額如此巨大的錢財的······

轉向那收據,那收據正好與歐陽海所欠國庫財款相當,而收據之人的名字是“衛一”,是她不識的。

待楚浔枂将借據放下後,餘懷瑾開口,“這不過是冰山一角,姑蘇的水遠比面上的要混,若是查下浔公主能查到的遠比如今的要多得多。”

楚浔枂自然清楚其中的道理,只不過,真的要查的話晉元帝定是不可能讓她暗中查,就算是查出什麽,晉元帝也會明着暗着抹去,只有将事情放大了,捅了出來,弄得朝堂皆知,她才好明目張膽的查下去,也不用擔心晉元帝會耍賴說結果不作數。

只是,若是要将事情捅出來,就避免不了用歐陽海的事作為口子,才能慢慢攪渾姑蘇的水,如此一來歐陽海貪污一事也要被弄得人盡皆知了,楚浔枂想到歐陽栎那單純清澈的眼神,卻是有些猶豫了。

她想來做事就是為達目的而不計手段的,只是這次卻是因歐陽栎合了她的眼緣,許是在宮中難得見清澈的眸子,她倒是不想就此破壞了,再者,在張懐被拘一事上晉元帝遲遲未作手腳,她總是怕又行了此事未免太招風。

只是,若是要她放棄,又是不甘,這可是三年來第一次得了機會扳倒張懐······也沒猶豫多久,楚浔枂就下了決定,看向餘懷瑾,開口:“将姑蘇的水弄混就不得不拉歐陽大人下水,你雖不介意,但你可問過他的意思?”

餘懷瑾看着楚浔枂,他自然是知道楚浔枂所指的“他”是何人,正欲開口,卻沒想閣間的門被推開了,只見歐陽栎正急匆匆的跑進來。

歐陽栎面色泛紅,喘着氣,一看便知是趕過來的結果,略顯着急的走到楚浔枂跟前,站定,許是察覺到了他的冒失,他急忙對着楚浔枂行了禮。

楚浔枂擺手,讓歐陽栎起來,正想問他所為何事,歐陽栎卻是快一步開口了,“浔公主,自我父親大人出事後,歐陽府就未安寧過,若是浔公主能将那幕後之人揪出,歐陽府也可安寧了,不必顧及旁的,父親做過的事,無論是好是壞都由他受着,只要揪出那人,也算是讓父親得以安息了。”

歐陽栎說完,便快速垂下頭,末了又擡頭小心翼翼的瞧了楚浔枂一眼,像只受了驚的兔子。

楚浔枂看着歐陽栎那雙帶着怯意的眼神,又看着他下意識微微靠向餘懷瑾的身子,嘴角卻是勾起,明明就是一只怯弱的小兔,竟也有挺身而出之時,就開口道:“這可是歐陽公子的想法,而不是餘先生的?”

“這本就是草民的意思。”歐陽栎忙着點頭,一臉認真的看着楚浔枂。

楚浔枂又看了眼拽着餘懷瑾袖子的歐陽栎的小手,卻是忍不住笑出了聲,“此事于本公主本就有利,何有棄之的道理,只要歐陽公子下了決斷就是。”

“謝······謝浔公主。”歐陽栎恭恭敬敬作了個揖,又垂下頭。

楚浔枂瞧着如驚兔的歐陽栎也不回話,只是頗有意味的瞧着緊緊捏着餘懷瑾袖子的那只手,不久,餘懷瑾就開口,“如此一來就勞煩浔公主了,若是浔公主有何疑惑只管吩咐草民便是,夜深了,草民與公子就先告辭了,不打擾浔公主休息。”

“也是,想回了就回吧。”楚浔枂擺擺手,讓他們回去了。

只是,楚浔枂看着小媳婦兒一般跟在餘懷瑾身後的歐陽栎,就在他們正要出門時叫住,歐陽栎回頭,有些懵懂的看着楚浔枂,楚浔枂卻是笑了,帶着戲谑道:“歐陽公子可是要好好看着你家先生,可不要被他欺了。”

“先生不會欺負我的······勞浔公主關懷。”歐陽栎臉微紅。

“呵呵。”楚浔枂噗嗤一笑,“也罷,若是他敢欺你,你只管來尋我,我為你出頭就是。”

聽到楚浔枂這話,歐陽栎下意識看着餘懷瑾,眼中滿是不解,餘懷瑾安撫的拍拍歐陽栎的手,接着就看向楚浔枂,開口:“勞浔公主挂心,大人既将公子托付與懷瑾,懷瑾就不會欺他。”

“餘先生做得到就是。”楚浔枂随意擺擺手。

餘懷瑾與歐陽栎又作了個揖,兩人就轉身離去了。

待那兩人離去後,楚浔枂瞧着一臉好奇的茗香,淡聲開口,“有何想問便問。”

茗香看了楚浔枂一眼,頓了頓,還是開口,“公主向來不管旁人的事,今日為何要管餘先生與歐陽公子?”

“莫非茗香看不出那是交頸鴛鴦麽?”楚浔枂将茶杯拿起,小酌一口。

“茗香自是看出了。”茗香往茶壺中添了熱水,又道:“可公主也不像是會新奇短袖之事的俗人。”

楚浔枂不過是看向茗香,挑眉一笑,也不作答,待将茶杯放下後,面色卻是淡了,眼中盡是沉思,她就是要管的,本該管的······

說話間,茗清将一沓信紙拿進來,待楚浔枂将楚宸灏受賄的賬本與信紙完全理清,已近子時,不過,楚浔枂卻是沒有睡覺的念頭,面色複雜。

不過五年,楚宸灏從歐陽海之處拿了兩千萬兩,又從其他官員那又拿了一千萬兩,這僅是姑蘇,還不包括從張家所得。

只是,在這五年期間,楚浔枂可從未見過楚宸灏将這三千萬兩露出來,更別談他用于何處了······哪怕是養軍隊,也不用花費這般多吧······

楚浔枂将那些信件拿起,面色愈加的冷了,千年楚宸灏奉命來姑蘇回收官員所欠國庫錢款,收回寥寥無幾,還逼死了姑蘇的三個官員,當時就有禦史聯名上書彈劾楚宸灏,言六皇子為收款而逼死朝廷重臣。

不過,這事被晉元帝壓下來了,還以國庫虧空不利備戰為由狠狠的斥責那些禦史不識大體。

當時,楚浔枂并不覺晉元帝做法有錯,只是如今楚浔枂卻覺得她真是愚蠢至極!包括歐陽海在內,姑蘇的三個因還不了國庫欠款的官員,哪是自愧而死,分明是被楚宸灏逼死的!

歐陽海雖撈油水,卻是将大半給了楚宸灏,又将小半給了張懐,到他口袋的錢恐怕連兩成都沒有,再加上姑蘇城張氏橫行,要想巡鹽史當得長久,還不得不時常拿錢財疏通張家的人,如此一來,長久肯定會入不敷出,為了能保持平衡,歐陽海只能一次比一次撈更多的油水。

去年歸還國庫欠款之時,正值晉元帝命刑部的人嚴查官員貪污舞弊,當時是刑部尚書房臨冶沒有任何放水之嫌。

不敢再撈油水,而還款期限又止,無法,歐陽海只能變賣了家中所有可變賣的家産。

只是,不料,在歐陽海将全部欠款都還了,明明是将三百萬銀子給了楚宸灏,楚宸灏卻私扣了銀子,想讓歐陽海再還一次。

正值關鍵之際,家中所有家當已湊不足三百萬兩,撈油水是貪污,貪污是死,還不清欠款也是死,何路都是死,倒不如自缢,一死百了。

何況,因還不清國庫欠款而死,晉元帝也會念在他是老臣的份上,留他歐陽家一條活路······

至于楚宸灏,那是當今屬意要傳位之人,若是他将楚宸灏扣了他三百萬銀子一事說出,污了楚宸灏的名聲,死的人是誰也是可想而知,甚至還會連累九族。

何況,歐陽海撈油水多年,張懐與楚宸灏拿了他多少的把柄,他掙脫不得,他們就如螞蟥般要将他的血吸收殆盡,最後死的人還是他······

至于其他兩位自缢的官員,他們所欠國庫財款在歐陽海之下,不過官位也在歐陽海之下,他們能撈的油水更是少,在被楚宸灏扣了欠款之後,他們無論如何也是拿不出了,沒有辦法,只有死了,一了百了。

想到那兩名官員在死後,妻女被買入青樓,兒子被充入軍中,楚浔枂目光更沉了,戶部本就是容易撈油水的地方,楚宸灏在五年前接管了戶部,只要他開口,又有誰不是雙手将錢財奉上,可是他卻做得如此不留餘地,将人活活逼死了還不夠。

平日她覺得她性冷心狠,如今看來連楚宸灏的半分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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