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反派他想退婚32

靠近後山, 才能最直觀地感受到那漫天火光, 熱流直沖雲霄, 熾熱火苗舔舐幹空氣中最後一絲水分, 燥熱撲面而來。

大片大片灰藍的詭蝶蘭在烈火中迅速凋零, 葉片飛速卷起, 控幹水分,化為幹涸枯槁的殘枝, 又被熱風卷過,化為一抹飛灰。

神異的玄力波動在上空飄蕩,光影起伏, 曼妙多姿,宛如奇異的北極光。

但比起極光的波瀾壯麗,詭蝶蘭的玄力色澤更加詭谲, 淺灰與深黑交織, 墨藍與蒼白交錯, 在滄瀾夜幕上彙出一道道怪異扭曲的圖案。

宛如野獸慘遭折磨而死,靈魂中蓄積着厚重而難以抒發的憎惡與邪念。

終于趕到山腳, 望着漫山烈火幽影,謝子游暗暗咋舌。

他雙手合十, 掌心懸浮出幽藍色細小漩渦, 冰藍色冰淩應召而現,白裙被熱浪吹拂鼓蕩, 被火光映成豔麗的紅色。

半空中懸浮的冰棱慢慢融化, 化作晶瑩水滴, 水珠雖小,卻仿佛有千斤之重,被玄力緩緩托送,散往山坡每一個角落。

宛如春雨忽至,水滴攜狂風直貫蒼穹,在如墨夜幕中凝起暗沉的陰雲。有冰棱為引,天際果真淅淅瀝瀝飄蕩起雨絲,雨勢漸大,劈頭蓋臉傾盆而洩。

猛烈的火勢終于得到遏制,緩緩熄滅。

但謝子游沒有起死回生、枯草再榮的本事,已被燒為飛灰的詭蝶蘭算是徹底救不回來了。

關珩緊跟在謝子游身後,俯身在他耳邊輕聲道:“這火是人為的。”

再猛烈的山火,也萬萬沒有一小會兒便燒掉整片山坡的道理。

看這火焰蔓延的态勢,肯定是多方點火,火星蔓延彙聚,才最終連綿成迫人的火浪。

謝子游俏眉微蹙,點點頭。

恰在此時,兩人身後傳來一聲音調怪異的招呼:“師弟,你這是失職啊。”

兩人猝然回頭。

火勢漸消,天地間明亮的火光也漸漸衰退,黑暗卷土重來,關珩只能望出來人颀長的輪廓,辨不清面容。

但光聽那幸災樂禍的語氣,來的顯然是不是什麽好鳥——肯定是武琮那貨。

關珩心頭冷笑,嘴裏淡淡道:“師兄,你來的倒及時。”

“诶,哪裏哪裏。”

青年緩步走近,面容漸漸清晰,眉目依舊俊美,但被黑夜罩上一層陰影,稱着背後詭異光影,纖長的眉眼倒顯得陰鸷而詭異起來。

“唉,師弟,我真沒想到,你竟然把這詭蝶蘭一把火全燒了!”

武琮撫掌長嘆,嗓子造作地捏起,唏噓不已:“你摘不夠一千株,你可以跟我說啊!師兄難道還真讓法堂罰你嗎?”

“師兄那是在鞭策你,希望你做得更好。你倒好,為了敷衍任務,幹脆在後山放火,師兄的心好痛。”

“我早告訴過你,這是師父養了十年,要用來修煉的靈植。現在全讓你燒幹淨了,你怎麽跟師父交代?”

這段話簡直無恥之尤,謝子游聽了都瞠目結舌,難以置信。

天下還有這樣不要臉的人?

關珩也氣得發笑,指着漫山飛灰,朗聲道:“師兄,你說我燒了這些靈植,可有證據?”

武琮擡起右手,朝身後輕輕一招。

立即有人飛奔而來,站在武琮身後,向謝子游行了個禮,低聲道:“我是法堂負責人,陸韌佳。”

“半個時辰前,我在山腳望見火星,剛好這小子從山上沖下來,與我擦肩而過。”

陸韌佳擡起頭,食指筆直指向關珩,雙目微瞪,怒道:“我見他行跡鬼祟,一路追趕,沒想到這家夥跑得比兔子還快!”

“我一時不勝腳力……讓他給逃了。”

武琮揮揮手。

陸韌佳乖巧住嘴,退後幾步,站到他身後。

青年得意洋洋,嘴角上挑:“這是人證。”

“師弟,你還有什麽話說?”

關珩冷哼一聲,目光淩厲如鋒,緊緊盯住陸韌佳。

思維飛速運轉,少年很快想通了關鍵——武琮在學院中勢力龐大,自己這幾日的行動肯定盡數落在對方眼中,游游幫忙收集詭蝶蘭的事情也不是秘密,一千株靈植,已經不足以難倒自己。

一計不成,青年便再出一計,放火燒山,倒打一耙。

至于人證,純粹扯淡。

半個時辰前,他還窩在自己簡陋的小院中,靜靜等待游游自投羅網,哪有空搞什麽詭蝶蘭?

“師兄,”少年輕聲咬着,每個字都念出刀鋒般銳利的壓迫感,一字一頓道,“我今天一天都沒有出門,更沒有來過後山。”

武琮也冷笑:“有人證明嗎?”

“我何必向你證明?”

關珩雙目微微眯起,眼底寒光閃爍,思索片刻後,少年故意嘆了口氣,搖搖頭。

“師兄,你要是看不慣我,咱們就幹脆地打一場,來個痛快——何必在背後搞這麽多彎彎道道?”

“你知道什麽人最喜歡玩陰的嗎?”

少年雙手背在身後,微微一笑,聲線卻如針紮,徑直刺入武琮耳膜。

“弱者。”

風中裹挾着濃重的水汽,與枯草灼燒後的焦味相融,凝成更加令人窒息的怪味。

武琮倏地瞪大眼睛,眼角撕裂出肉眼可見的血痕,在洛嶺遭受的屈辱再度襲上腦海,渾身又開始隐隐作痛——面前的少年越是清風朗潤,淡然自若,他越恨不得生啖其肉!

“你、你……”

“我做錯了什麽?”關珩嗓音凜然,直截了當道,“師兄與我百般為難,說到底,是因為打不過我——傷你自尊了吧?”

武琮:“……”

青年眼前發黑,一股腥氣驟然湧上胸口,将咽喉堵得嚴嚴實實,嘴唇哆嗦,卻說不出半個字來。

“師兄,別生氣啊。”

關珩輕笑一聲,故作歉意道,“我這人出身不好,不通禮數,說話比較耿直。”

“不過耿直也有耿直的好處嘛,有些人啊,就是不能給他好臉色,你越跟他好好說話,他越嚣張跋扈——啊師兄,不好意思,我不是針對你,我說某、些、人。”

武琮惡狠狠瞪着他,大口喘着粗氣,嘴唇發紫。

關珩嗓音朗潤,如春雨擊石:“至于自尊這個問題,我們可以坐下來好好談談。關于放火的事情,我們可以好好談,也可以痛痛快快打一場。至于這人證——”

少年手臂筆直,指向陸韌佳,目光卻一直停留在武琮青紫色的面頰上,微微一笑。

“多麽拙劣的把戲,多麽敷衍的證詞。”

“如果真演到師父面前,打攪他老人家閉關,師兄,你不覺得可笑嗎?”

熱風撲面,濃郁的水汽在風中淤積,悶得人喘不過氣。

武琮氣勢洶洶地瞪了許久,咬牙切齒地,用沙啞的嗓音擠出幾個字。

“我好歹有人作證。”

青年幹澀的喉嚨也似是被山火燎過,幾個字咬得極狠,刺耳又猙獰。

“你呢?你說你沒出過門,有人作證?”

“我可以作證。”

清脆冷冽的聲音陡然傳開,如同風鈴搖曳,飛流擊石。

謝子游微步走出,幽藍色玄力如流煙薄紗,籠罩周身,肌若凝脂,氣若幽蘭,比千仞高峰上的冰雪更清澈靈動的眸中泛着冰藍色的光澤,眼尾卻明晃晃地上挑,尾端染一抹薄紅。

他殷紅小巧的嘴唇緊緊抿着,兩腮燃半抹醉态的酣紅,雙眸微眯,眸光中泛着笑意。

那笑意雖被主人努力壓制,卻依舊升騰如火苗,在眉梢雀躍,神采飛揚。

謝子游實在是用了吃奶的勁,憋住讓自己不笑。

武琮此時此刻的表情太有趣了,謝子游忍不住在腦海中跟系統吐槽:“跟主角一起怼人感覺好爽啊。”

自從謝子游被守株待兔的關珩逮個正着,系統就一直沉默寡言,安靜地扮演一個背景布。

現在它依舊發揮助攻愛情的美好品德,只笑笑不說話,把場地留給一衆年輕人。

但武琮紮根靈魂的美好品德中,顯然不包括“理智面對幫情敵說話的意中人”這一條,看見謝子游站出來,眼神還含情脈脈地一直朝關珩身上瞅,青年的腦海當場爆炸,眼前一片火星迸射。

“師妹,”青年面色蒼白,難以置信道,“你、你怎麽幫那小子說話?”

“我是當事人啊。”

謝子游回答得理直氣壯。

山火燒盡漫山飛灰,也點燃了他心頭一汪酒精。

躍動的火苗舔舐着少年心底最柔軟的角落,湧起的沖動化為酣紅,蒸上面頰。月色太美,風太輕柔,腎上腺素急速分泌的感覺太刺激,讓謝子游徹底放飛自我。

他當着武琮的面,大大方方拉起關珩的手,直言不諱道:“我知道他今天一直沒出門,我也在,我能為他作證。”

晴天霹靂,五雷轟頂。

武琮幾乎崩潰:“師妹,你在他那兒做什麽啊?!”

“你管我做什麽?”謝子游眨着無辜的桃花眼,理所當然道,“我們在談戀愛,他是我未婚夫,我倆愛做什麽做什麽——要你管?”

我們在談戀愛。

他是我未婚夫。

我們愛做……

噩夢三連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攜比火箭炮更強有力的沖擊,剎那間粉碎了武琮岌岌可危的三觀……和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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