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出發的時候,天朗氣清。洛齡先江寅一步蹿到副駕上拉好安全帶,一副老練的樣子。
“以前家裏人常帶你出去玩?”江寅提着最後一包行李準備塞進後備箱,洛齡看着他,急不可耐地敲打着車窗。
“快點、快點,哥哥快點!”
江寅關好車門,抓着他的下巴叫他偏了偏頭,對着陽光去看他脖子上的傷。好得差不多了,血痂已經自動脫落。嗯,說是自動脫落也不恰當,有一大半應該是昨夜被他啃的。新生的肌膚透着一點櫻桃肉似的粉,洛齡又想拿手去撓,手背被打了一下。
“不能用手!”
安分了一會,小傻子咬着指甲去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眼睛盯着窗外飛速後退的各種景觀。
這個城市荒棄了不過月餘,路邊就長滿了高草,洛齡的眼睛注視着那些在風中搖擺的草葉子,看見它們在陽光下變幻出許多靜态時照不出的顏色。看得入迷了,把腦袋抵在車窗上,輪胎偶爾壓過不算平整的路面,他就一颠,腦袋和玻璃發出悶悶的響聲。
江寅開始對着地圖駕駛,分不出精力管他,任那悶響聲響了一路。中途休息的時候,在一個加油站翻出兩袋碎掉的餅幹,拖着洛齡下車吃飯,才發現小孩的腦門都被撞紅了也不吭聲。
“诶喲。”他低低地感嘆了一聲,把餅幹袋子給他撕開,去看他的額頭。
“疼不疼啊?”
洛齡擺擺頭,把餅幹渣子咬得脆響,咖啡色的餅幹屑沾在嘴角和下巴上,拿舌頭舔也舔不着,就拿手去摸着撿下來塞進嘴裏。嘴巴上幹淨了,手指頭上又髒了,坐在路邊上岔着腿,一根一根地吮。
“怎麽會不疼呢?”江寅窮極無聊,拿指節去敲了敲玻璃,估算着颠簸時的撞擊,仍然感覺不可思議。說起來,無論是被咬,還是平時磕着碰着,小傻子的耐受能力好像一直表現得比普通人要強。不知道這是體質上的變異還是精神上的遲鈍。
兩袋小餅幹很快就吃完了,洛齡把膝蓋抱起來,夾着腦袋,就着那麽個姿勢入睡。身後是一大片荒草地。高速路兩旁本來就荒,他在路邊坐着,倒沒覺得和以前有多大差異一樣。風輕輕地在他身邊滑來滑去,有時候帶起他腦後的幾根發絲,飄着蕩着,像讓他的頭發都成了精似的。
這是江寅看到的畫面。
他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天,覺得時候差不多了想把人晃醒。洛齡腦袋一擡,險些把他吓了一跳,剛剛還是紅的一片額頭,睡完覺起來已經發青了。
他拿指頭去摁了一下,洛齡忽然緊緊抓住他的手。
“還不疼嗎?”
“不、不疼……”肉嘟嘟的嘴唇哆嗦着,顯然說的不是實話。
江寅眉間凝出一個川字,想拿打一點冷水給他鎮一鎮。繼而想起自己大概才是那個最适宜冷敷的“工具”,把嘴唇貼上去,親了親洛齡的額頭。
洛齡沒那麽緊張了,松開手指,圈着他的肩頭,軟糯地嘀咕:“哥哥我不疼。”
“嗯。”江寅親過他的額頭,又去親他的唇瓣,“不疼也可以找哥哥要親親。”
重新踏上旅途,江寅時刻注意着洛齡的小腦袋瓜,“看前面,別看側面,看也別貼着。”開窗風大,他又怕再把洛齡吹個好歹。一個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傻子,真是處處嬌貴。
盯着前面看了一會,洛齡又在座位上扭了起來,東摸摸西摸摸,如坐針氈。
“怎麽了?”開了大半天的車,洛齡好歹還吃了兩袋餅幹,江寅還腹中空空,多一點的動作都懶得做,盡可能地降低損耗。
被他一問,洛齡仿佛受了鼓勵,嘴唇抿了一抿,腦袋和身子朝他栽過來,唇瓣和他的臉頰只有一指寬的距離,停下了。
江寅條件反射地把頭一偏,猜不透一個小傻子的行為路徑。
洛齡咬了他一口。
準确地說,是親,但用大了力氣,把兩人的牙齒磕在了一起。
江寅猛踩剎車,兩百碼的車速,險些讓兩個人一起飄出去。
被安全帶所限,洛齡由着慣性跌回了自己的座位裏。
“你要幹什麽!”不知道吸血鬼有沒有低血糖一說,江寅發現自己比飽腹的時候更加易怒。
洛齡被吼得不敢講話,吃完了哥哥給的東西,就應該乖乖的。他從側面用餘光偷瞄了江寅一眼,看見江寅黑着臉,努力地在調整自己的情緒。
“我、我…想謝謝你。”
江寅頭一回聽小傻子用第二人稱。他一路上給他又喂吃的又喂喝的,收到感謝,卻還是頭一遭。
“誰跟你說,表達感謝要接吻的?”
洛齡一味低頭摳手指頭,江寅只能自己猜,“又是你那個哥哥?”
嘆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猜的應該八九不離十。
擰着鑰匙準備重新發動車子,想了一想,幹脆把鑰匙抽出來,解開洛齡的安全帶,對他招手,“來,過來。”
把洛齡摟過來坐着,捏了捏他的鼻子,“現在安全了,可以好好謝謝我。”
洛齡把手小心翼翼地搭在他的鎖骨上,唇瓣探上去,落了一個輕飄飄的吻。
江寅抱着他像抱着個香噴噴的大血袋,只能舔一舔聞一聞,折磨人也誘惑人。撬開他的唇去親吻,終于接觸到洛齡身上最柔軟又溫熱的地帶。
洛齡顯然被他冰了冰,但這次沒有躲開,反而盡量地打開了口腔任他親。
洛齡漸漸發冷,而江寅漸漸發熱,最後兩人的溫度仿佛趨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