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這座島被我承包了04
“你想吃的話, 我再給你重新炒一份。”李魚捧着大碗, 表情認真, “不過你要稍微等等,米飯要現焖。”
正常來說, 作為土地主,程度什麽沒吃過, 不至于被一個海鮮炒飯迷得團團轉。
然而原主視力很好,屋子裏光線也還湊合, 李魚剛剛不只是聽見, 還看見男人的喉結确實動了下。
聞言,程度像是受到某種冒犯,硬邦邦的回擊,“誰說我想吃了。”
李魚嘴角一抽,“哦, 那算了。”
他轉身把碗放到案板上, 問老五, “五哥,沒有一次性餐盒的話,我能用碗裝回去嗎,明天一早就還回來。”
小島霸主在這兒, 老五不敢吱聲,一個勁兒的點頭眨眼睛, 示意青年快走。
廚房不只沒有一次性餐盒, 保鮮膜也沒有, 李魚找了個屜布蓋住碗,兩手抱住,轉身就走。
程度眉峰緊鎖,大長腿迅速跟上,出門的時候,險些跟青年撞上。
李魚故意加快步伐,跟男人平着走。
炒飯味道緊跟不散,程度的嘴越抿越緊,放在兜裏的手已經握成拳頭,像是單純的惱怒,又像是在克制。
李魚覺得兩者都有,悄悄跟系統說,“程度是個吃貨嗎,沒想到啊,他看着挺酷的。”
男人的黑色襯衣紮在褲子裏,顯得肩寬腰窄,雙腿修長,板着臉的時候,有種冷冽的,不怒自威的氣質。
所以程度的酷,是由內而外的酷。
1551沒有讨論的欲望, “這需要你自己去考證。”
李魚說,“你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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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知道他指的什麽,嘆了口氣,聲音有點郁悶,“上次回去,我挨批了,上游系統說我不夠專業,應該減少跟宿主的聊天次數,這樣才能保證你更好的完成任務。”
李魚撇嘴,“你上游管的真寬。”
系統也這麽覺得。
李魚語重心長,“他懂個屁,勞逸結合才能更好地完成工作,你變回去。”
1551,“有道理。”
跟系統拉扯間,李魚已經快走到吧臺,男人還跟着他,這感覺就像是拿着一根胡蘿蔔再釣兔子。
兩人正前方,發生了沖突,有兩個人打起來了。
其中一個李魚還認識,是小賣部老板。
他拉住随後拉住一個人的手腕,問道,“哥們兒,什麽情況?”
程度抿了抿嘴,新來的青年似乎很喜歡跟人肢體接觸。
初見時心機的想拉他的手,進入酒吧後,笑眯眯的跟蘭姐握手,這會兒又跟一個人拉上了。
被拉住的哥們看到程度愣了下,喊了一聲程先生,然後小聲對李魚說,“那兩人是一直有過節,瘦子喝醉了,不小心把酒到了胖子的桌上,兩人二話不說就開打。”
胖子就是小賣部老板,啤酒肚很大,活像是懷胎七八個月的。
沒有猶豫,李魚朝戰場走去,想看看,能不能渾水摸魚把錢包拿回來。
小賣部老板體型彪悍,行動力有些許欠缺,打起架來稍顯笨重,另一個人就要靈活很多,沒幾下就占了上風,得意起來。
四周都是看戲的,無人上前阻攔。
李魚不好靠的太近,尋思着等那兩人一靠近,就悄悄找機會下手。
包圍圈內,戰勢急轉,瘦子一時大意,被小賣部老板抓住皮帶和後領拎起來,用力丢出去。
四周一片嘩然,李魚最鎮定,發現朝自己撞來的是瘦子,臨時改變計劃,轉身就往程度身上撲。
見渾身冒着炒飯味的青年突然撲向自己,男人下意識伸手去接,剛碰到對方的肩,一雙手就毫不客氣的纏上他脖子。
小年輕火力壯,炙熱的雙臂緊緊貼着皮膚,令人非常不适。
程度粗暴的把人推開,瞳孔一縮。
碗從青年手裏落下去,摔得稀巴爛,淡黃色的米飯撒了一地。
飯菜的香味在烏煙瘴氣的酒吧裏如同異軍突起,迅速吸引旁人的注意。
李魚眼眶熱熱的,快哭了,激動得不能自已。
他眼前光屏上,正一個字一個的往外蹦。
【危險等級:a 】
【秘密探索:群衆秘密,1個;目标秘密,1個。】
目标身上有秘密不奇怪,奇怪的是群衆秘密,這東西他還是頭次見。
“新出的?”李魚問。
“世界秘密的一種。”1551解釋道。
李魚沒再多問,認真思索起來,他想起了老五提到的,那幾個昏迷不醒的人。
植質狀态不是感冒發燒,人人都可能會得,這麽一個區區幾百人的小鎮,一連幾人都成了植物,也太奇怪了。
更奇怪的是,鎮上的人不把人往外送,反而覺得是靈異事件。
俗話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這些人心裏有鬼。
李魚問系統,“1551,那個幾人是在同一天病倒的嗎?”
“是同一天,但不是同時。”
謎團像是卷毛線球,越卷越大,越大越讓人頭疼。
酒吧裏出了事,蘭姐臉上不見絲毫驚慌,扭腰擺臀走出來,舉起手拍了拍,“小插曲而已,大家該喝喝,該吃吃,別被掃了興致。”
小插曲在衆人心裏激起了大風浪,尤其是打架的兩人。
小賣部老板盯着李魚皺了皺眉,小鎮上每個人心裏都裝着事兒,當面一套,背面一套,他摸不準那小子,是不是故意的把程度帶來的。
跟他打架的瘦子則是溜之大吉,出酒吧前回頭看了一眼,那小青年還定在原地,腦袋微微低垂,眼眶發紅。
而他對面,作為地主的程先生一動不動。
在老板娘招呼後,吃瓜的陸續散開,坐回位置上,遮遮掩掩的偷看這邊。
程度擡手揉了揉眉心,壓着火氣将地上的碎片撿起來,眼裏藏着一絲絲惋惜。
他回頭對蘭姐說,“清理幹淨。”
大佬親自發話,蘭姐不敢讓服務員動手,親自提着掃帚,拿着毛巾,仔細清掃。
程度掃了青年一眼,還在發呆,伸手碰了下對方的肩頭,“不就是一份炒飯,至于傷心成這樣?”
李魚從龐雜的思緒中回神,揉了下酸澀的眼睛,低聲說,“那是我明天的早飯。”
媽的,還哭了。
程度頭一次見人哭,心裏煩躁,嫌棄,擰眉低斥,“有什麽好哭的。”
“我沒哭啊。”李魚茫然。
年紀輕輕嘴還挺硬,程度瞪了青年一眼,轉身就走。
李魚眨了幾下眼,扭頭看向老五,“他怎麽了?”
“程先生向來喜怒無常,沒人知道他的心思。”老五拍拍小兄弟的肩膀,“我剛剛跟蘭姐說了,你去廚房再炒一份兒吧。”
李魚想了想說,“不用了,能給我一點大米嗎,我明早用來熬粥。”
“跟我來吧。”老五沖他打了個手勢,領着直接去庫房提了一整袋。
李魚看了下有二十斤,夠他一個人吃一個月了。
“謝謝五哥。”
“要謝就謝蘭姐吧。”老五将嘴上的煙頭夾在手裏,語重心長道,“你也看見了,島上的人魚龍混雜,人情冷漠,咱們四個外來的可得團結起來,萬一有個事,大家相互幫襯幫襯。”
李魚把米袋子抱在懷裏,就像抱了個大寶貝,“我明白。”
老五嗯一聲,擡了擡下巴,“回去吧,時間不早了。”
此時夜已深,快十二點了,酒吧外面行人零星,遠處的大樓上,燈火已經全部熄滅。
仰頭望上去,每個窗戶都黑洞洞的,怪吓人的。
李魚換了只手拎大米家,走進電梯,梳理今晚發生的事。
這些人中,唯一有機會接觸外界的,只有四眼采購,這個人必然深受大家信任。
剛剛再來的路上,他大體看了下,接到兩邊什麽店鋪都有,設施齊全,能基本滿足鎮民的生活需求。
島上的大多數人,不是做點小生意,就是幫人做工,明明靠海卻沒有人做水産生意,也沒有其他支柱産業。
可以想像,這些人兜裏的錢來來去去就只有那麽多。
甚至很可能,因為添置了大件,兜裏一分不剩。
人的貪欲總是無限的,總會有人不滿足現有的平靜,想去尋求更多的刺激和財富。
這是人性,沒有人能擺脫。
李魚不相信島上的人,真打算世世代代都生活在一個世外桃源裏,過着精打細算的生活。
思緒被拉開的電梯門打斷,不是抵達樓層,而是有人進來了。
是四眼采購。
采購見到電梯裏陌生的臉愣了下,怯懦後退半步,似是意識到自己失禮,又重新走進電梯。
李魚看了眼樓層提示,還有兩層就到了,急忙向采購做自我介紹,“你好,我是今天剛到島上的,我叫林州舟。”
采購扶了下眼鏡,聲音不大,“我知道你,我,我叫張誠實。”
說話結巴,可能是因為緊張,表情拘謹,說明戒備心重,膽子小。
李魚笑了笑,“ 你去樓上?”
張誠實點點頭,大概因為啫喱失效,服帖的二八開随着他的動作落下來一绺,遮住了眼睛。
他急忙把頭抓上去,低聲說,“我明天要出去采購,二十八樓有人剛剛打電話給我,說要加購兩袋奶粉,我上去拿錢。”
電梯突然停下,門開了。
李魚跟張誠實說了再見,走出去,等到門合上,才往自己家走。
家裏亂糟糟的還沒收拾,用腳把地上的抱枕踢開,徑直來到房間。
對李魚來說,睡覺一向大過天,像今天這樣過了零點還沒入睡的時候,掰着手指頭都能數得清。
他強忍着睡意,讓系統掏出工作日記本。
筆尖點到紙上,又被移開,老五說過,鎮上的所有人都逃不開程度的眼睛。
合上本子,塞到枕頭下面,讓系統收回去,閉上眼睛睡了。
夜色越來越深,等深到極致,天色又開始變淺。
當天邊翻出魚肚白的時候,守夜班的下班,上早班的匆匆出門,安靜的走廊裏,漸漸有了人氣。
李魚被各種聲音吵醒,掙紮着睜開眼睛。
頭昏腦脹,眼睛幹澀,還有點鼻塞……初步判定,他感冒了。
對一個身無分文的窮逼來說,生病是很奢侈的,他起來喝了杯水,蒙頭繼續睡。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聽見說話聲。
李魚掀開被子坐起來,左看右看,确定家裏沒進人,長籲口氣。
右手方的陽臺上,黎叔正背着手往樓下看。
除了他,樓下樓上,還有同樓層的其他人,也伸着脖子往下看。
他們臉上冷漠,眼神卻閃閃發光。
李魚身體不舒服,站着太累,索性搬來一張凳子,胳膊交疊在護欄上,枕着下巴,垂眼看下去。
大樓正下方,有人的東西被扔了出來,散落四處。
有鍋碗瓢盆,也有衣服和日用品,從李魚的高度只能看到個大概。
他揉了揉眼睛,問系統,“那些東西是誰的?”
“小賣部老板的。”1551說,“他沒交房租,被目标趕出來了。”
李魚打了個哆嗦,居然真有人被趕出來了。
樓下,一個男人跟球一樣,從大樓裏滾出去。
李魚聽不清聲音,但能看到小賣部老板跪在地上,似乎想去抱程度的腿。
“自作孽不可活。”黎叔輕飄飄來了一句。
李魚往右看,“黎叔,到底怎麽回事?”
黎叔說,“他昨晚沒忍住,又去賭了,錢輸光了不說,還倒欠幾大百,自然沒錢交房租,程先生讓他住到今早才趕人,完全是看在他兒子的份上。”
“他結婚了?”李魚有些驚訝,這種爛人生一看就不是疼老婆的人。
“結了,老婆死了。”黎叔說,“下面那個就是他兒子。”
李魚抓住護欄站起來,看見小賣部老板旁邊多了個黑乎乎的小腦瓜。
卧槽,這不是剛醒來那會兒,帶頭欺負他的鍋蓋頭麽。
鍋蓋頭被吓到了,哇哇大哭,朝着他的爸的屁股踢了幾腳,“都怪你,都怪你,你為什麽不交房租。”
小賣部老板本來就火大,一把抓住兒子壓到自己腿上,扒掉褲子往屁股上招呼。
“我他媽是你老子,敢踢我,老子打死你個報應崽子。”他一邊打一邊罵,有幾個住戶都看不過去,跑下來勸阻。
沒用。
小賣部老板憋了一肚子火氣,正愁沒地方發呢,連好心的住戶一起噴。
他也想交房租,可誰讓他倒黴呢,一出手就栽了個大跟頭,差點輸的褲子都沒了。
最主要的,還是沒想到程度會這麽絕情,連小孩兒都不顧,真把他趕出來。
老板眼裏冒着火氣,推開一個擋住他打孩子的大媽,踢開擋事的鍋碗瓢盆,粗暴的拎起兒子就走。
鍋蓋頭的哭聲,直到來個兩人的背影消失在街頭,才徹底消失。
李魚看向隔壁大爺,“黎叔,您說他會帶着小孩兒去哪兒?”
“這我哪知道,你先管好你自己吧,臉色這麽差,昨晚幹嘛去了?”
“沒幹嘛,就是好像有點感冒。”李魚搖了搖腦袋,問系統,“我現在發燒嗎?”
1551檢測過後答複道,“體溫375,沒發燒。”
不發燒就好,小感冒扛過七天自己就恢複了,買不起藥吃也沒關系。
黎叔看他實在可憐,“你把門 打開,我給你點藥。”
李魚趕緊折身去開門,走廊裏沒人,只是門口多了盒感冒藥。
他回到房裏,一次沖了兩袋喝,不到一個小時就開始犯困。
這一睡,就從上午睡到了下午四點過。
李魚是餓醒的。
他扶着沉重的腦袋,吸了吸鼻子,感冒沒有好轉,反而加重了。
這個世界真幾把慘,醒來躺在沙灘上就算了,還被人偷了錢包,幸運的是,程度給他免了一個月房租。
李魚猛地坐直,突然喊了一聲1551,“小賣部老板現在在哪兒?”
1551說,“小賣部裏吧。”
小賣部也就十來平米,貨物堆得亂七八糟,根本沒有地方躺人,死胖子心思那麽多,一定會想辦法找其他地方住。
李魚看向房門,不行,必須馬上換鎖。
拖着病怏怏的身體出門,去酒吧問了鎖鋪的位置。
鎖鋪在街尾,這一截人少車少,大多是賣建材的,誰家房子壞了,都得來這一片買東西。
進去以後沒看見人,李魚敲敲玻璃櫃臺。
老板聽見聲音出來,看清是誰後,笑呵呵的臉頓時垮下來,“有事?”
李魚聲音嘶啞,“老板,我想換鎖。”
老板擡着下巴嗤笑一聲,“你要abc哪個等級的。”
防盜門鎖芯有分級,等級越高,安全系數越高,相對應的,價格也更貴。
李魚手頭沒錢,只能選等級最低的,“a吧。”
他摳着褲縫,不好意思道,“老板,我手裏暫時沒有錢,能先欠着嗎。”
老板取鎖的手一頓,“概不賒賬。”
這個結果并不意外,除了對目标,李魚對其他人沒法厚臉皮,不賒就算了,再想其他辦法。
往回的路上,李魚特意繞過小賣部,去了海灘。
在這麽餓下去,就死人了,他得給自己搞點東西吃。
他走上礁石,低頭四下看了一圈,抓緊凹凸不平的石頭,一點點下到下方的洞穴裏。
這地方地勢低窪,漲潮就淹,李魚很快在石頭縫裏,抓出幾只小螃蟹,和兩條擱淺的巴掌大的魚。
他用背心兜着,滿載而歸,回程走到一半時,聽見隐隐地啜泣聲。
鍋蓋頭靠坐在一棵樹後,胳膊抱着膝蓋,淚眼嘩啦啦的流。
太現在又疼又餓,還沒人跟他玩兒,小夥伴都說他是個沒房住的可憐蟲。
看見有人過來,他打了個嗝,揉了揉被眼淚模糊的眼睛,吓得啊一聲。
被揍屁股支配的恐懼死灰複燃,鍋蓋頭拔腿就跑。
李魚追上去,一把按住小孩兒的腦袋。
“你跑什麽。”李魚大聲喘氣,頭重腳輕。
感覺自己就像只風筝,随時可能從天上跌下去。
鍋蓋頭見他上氣不接下氣,弱叽叽的樣子,忽然沒那麽害怕了,張牙舞爪的吼道,“你又想揍我嗎,我告訴你,我不怕你。”
小孩兒半邊臉腫得老高,猜也知道,一定是被渣爹打的。
李魚搖了搖眩暈的腦袋,問,“你餓不餓?”
鍋蓋頭低落的摸摸肚子,餓,怎麽能不餓,他爸經常在外面幾天幾夜不回家,去小賣部也找不到人,他就像個乞丐一樣,挨家挨戶敲門,讨點吃的。
以前還有人給點吃的,自從今天被趕出來,再沒有人肯搭理他。
從早上起床到現在,他肚子裏什麽都沒有。
鍋蓋頭小聲嘟囔,“餓。”
餓就對了,領回去給點吃的,說不定能套出點什麽東西。
李魚小算盤打得噼裏啪啦,偏偏身體不争氣,腦袋一暈,眼前的景物被花花綠綠的光斑攪成一團。
鍋蓋頭從小看人眼色,知道這人不是要打他以後,兇狠的表情一收,抱着肚子問,“大哥哥,你是要給我東西吃麽。”
這孩子是翻臉精吧,說變就變。
李魚用最後的力氣翻了個白眼,視野被黑暗暈染,膝蓋一軟,倒在了地上。
鍋蓋頭先是一愣,然後想起什麽,撲到青年身上哭嚎,“大哥哥你別死,你別死……”
李魚兩只眼皮正在抱團,他努力睜開,想說我沒死,昏暗的視野裏,距離鍋蓋頭不遠的地方,有個人正朝着這邊走來。
那人一身黑色,兩手插在兜裏,步伐邁得很大。
他擡起手,含糊不清地開口喊道,“程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