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誰是我的新娘21

黃色的土路一直往前延伸, 看不盡頭。

李魚茫然,喊了一聲1551, 沒有回應, 又做夢了。

他揉了揉額角,心裏煩悶, 盒子已經打開一條縫隙, 就差一點就能看到裏面的東西了。

這頂多算個小遺憾,可怕的是, 他暈倒了。

暈倒之前是下午三點左右,如果石遇下班時間正常,應該在三小時後回家,他必須馬上醒過來。

李魚站在原地, 對着自己的胳膊又掐又撓, 疼,但醒不過來。

只能往前走着看了。

李魚仰頭看了下天, 藍天白雲, 陽光燦爛,土路兩旁枝繁葉茂,下方是一塊一塊綠油油的田地。

不知道這地方是不是之前服務生說的南苑。

人最怕的不是貧窮,不是饑餓, 是絕望,它能侵蝕意志,輕易将你打垮,讓你一蹶不振。

身旁有清風拂過, 李魚感覺不到涼爽,只覺得無望,這條路長的沒有邊際,怎麽也到不了頭。

他蹲在路邊休息,眺望遠處,眼睛微微一眯,前方山坳中,似乎有個小鎮。

李魚頓時來了精神,站起來往前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他終于看清,在群山懷抱中,的确有一群建築,擁擠的縮成一團。

他動了動腳,擡頭望向前方,咬牙繼續趕路。

山路蜿蜒,繞來繞去,頭頂的太陽下山了,白日裏的燥熱銳減,又被涼風吹散,由靜寧涼爽的夜晚更替。

身體疲憊,兩腳灌了鉛似的,無法再挪動。

李魚就近找了個小山洞,途中順手撿來幹柴、碎草和木棍,來了一發鑽木取火。

剛見一點火星,他就把幹枯的碎草撒上去,火燒起來後,又連續丢了幾把碎草,再放上細長的幹樹枝,最後才将木棍架在上面。

橘色的火光照亮窄小的洞穴,給人帶來安全感。

李魚蜷縮在裏面,抱着膝蓋打盹,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睜眼,他仍舊在山洞裏,夢沒醒,意味着要繼續往前走。

從白天走到黑夜,胃部從饑餓到絞痛,再到沒有知覺,終于到抵達小鎮外。

就近他才發現,小鎮上沒有一棟現代建築,全是吊腳樓,裏面的人穿着寬松的棉質民族風格的服裝,男男女女頭上都裹着頭巾。

反觀自己身上的T恤和短褲,多少有些突兀。

身旁有人經過,是個小孩兒。

小孩兒背着背簍,穿着帶有盤扣裝飾的黑色背心,正仰頭好奇的望着他,“你是來找東西的嗎?”

李魚搖了搖頭,“我迷路了。”

小孩兒皺了皺眉,“不,你就是來找東西的。”

李魚安靜看了他幾秒,點頭說,“我記錯了,我的确是來找東西的。”

小孩兒咧嘴笑了,掉頭就往鎮子裏沖,一邊跑,一邊喊,“他來了,他來了!”

這聲呼喊吸引了附近的所有目光,李魚被那一雙雙眼睛定在原地,忍不住有點緊張。

有個絡腮胡走過來,自來熟的拍他肩膀,“小兄弟,別愣着了,趕緊往裏走。”

李魚跟着那人往鎮上走,有人駐足看他,也有經過的人沖他笑。

能感覺出來,這些人心懷善意。

絡腮胡扭頭看他,“別緊張,大家沒有惡意。”

“你們知道我要來?”李魚話音剛落,就見迎面跑來一只大狗,流着哈喇子,吐着舌頭,兩眼放光。

大狗嘴裏發出吭哧的聲音,在距離兩三米處忽然躍起,毛絨的一團全砸到青年身上。

李魚坐到地上,頭昏腦脹,臉上被舔了個遍,全是口水。

絡腮胡輕松把大狗抱開,提着它的一只耳朵教訓,“再不安分,今晚就把你丢火裏烤了。”

大狗嘴裏發出委屈又恐懼的嗚嗚聲,夾着尾巴跑了。

這狗不但能聽懂人話,還怕火。

絡腮胡伸手将青年拉起來,“實在抱歉,這狗有點鬧騰,沒傷着吧?”

“沒有。”李魚說,“你要帶我去哪兒?”

絡腮胡反問,“你想去哪兒?”

李魚說不知道。

絡腮胡笑了笑,“我帶你去找鎮長,或許他知道。”

很顯然,這裏的人早就知道,會有一個陌生人來到鎮上,為此他們期待已久。

李魚覺得腦子不太夠用,打量着四周,跟上絡腮胡的步伐。

小鎮沒有政府的辦公樓,鎮長是蹲家裏辦公。

絡腮胡帶着青年穿過集市和一座座吊腳樓,來到一座木屋前,屋外有個院子,有個小青年在裏面種菜。

聽見聲音,小青年擡頭望過來,“哥,你來啦。”

他眼眸一轉,視線落到絡腮胡身旁的陌生人身上,他露出疑惑的表情,忽而想到什麽,驚喜的睜大眼睛,連聲說,“真的來了,真的來了,我,我現在就告訴鎮長去。”

小青年撂下話,飛奔進屋子裏。

李魚打量一圈四周,心想反正是在夢裏,有話就問,不用怕得罪人,“鎮長為什麽不住吊腳樓?”

絡腮胡說,“鎮長腿腳不方便。”

他說話的時候神情有些陰郁,李魚追問,“是受了傷嗎?”

恰在此時,小青年人從木屋出來,徑直走來,“鎮長請你進去。”

李魚指着自己,“我?”

“嗯。”青年人點頭,意味不明道,“快進去吧,時間不多了。”

李魚愣了下,沒有多問,三步并作兩步走進木屋。

屋內有股燒焦的木炭味,擺設簡陋,只有簡單的竹篾編成的桌椅板凳,桌上放着竹筒茶杯,和一個粗陶茶壺。

“咳咳。” 沙啞咳嗽聲從右手方的簾子後傳來。

李魚走過去,“鎮長? ”

“附近有凳子,你先坐下,我們慢慢聊。”說完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

李魚搬來一張凳子,坐在簾子前。

裏面的人仿佛在外面裝了一雙眼睛,青年剛坐定,鎮長開口道,“這個座城市不存在于現實,而是與現實接壤的鏡中世界,這件事,你知道了吧。”

李魚眼皮子一抽,要是早幾天前夢見老爺子,該多好,還能少死幾個腦細胞。

他點點頭,想起對方看不見,又開口,“知道了。”

老爺子問,“那你知道,鏡子的本體在哪兒嗎?”

上一次暈厥,他以為是自己身體出了毛病,經歷過這一次,他可以确定,是盒子裏的東西在搞鬼。

李魚說知道,但他多留了個心眼,沒把說出具體位置。

老爺子沒追問,不知道是心知肚明,還是根本不想知道。

他咳嗽幾聲,聲音嘶啞得像是百年風箱,說話聲很費勁才能從他嗓子眼裏掙脫出來。

“那面鏡子是個禍害,你必須打破它,或者,或者……”

鎮長的呼吸變得急促,像是被什麽掐住嗓子。

李魚顧不得那麽多,掀開簾子沖進去,看見一具焦黑的屍體。

屍體被燒得面目全非,正用力掐住自己的脖子,痛苦的張着嘴呼吸。

李魚渾身發冷,手腳被一條無形的繩子捆縛,無法挪動。

鎮長突然睜眼,伸手掐住青年的手腕,顫抖地張大嘴,想說什麽。

興許是錯覺,李魚總覺得被握住的地方黏糊的,灼燒得厲害。

他咽了咽口水,調動渾身的肌肉和關節,艱難靠過去。

冰涼的氣息噴出來,鑽進耳朵,李魚打了個哆嗦,下意識想躲開,被鎮長的另一只手按住了肩膀。

他聽見鎮長用氣音說,“找到出口,它在等你。”

肩膀上的壓制消失,眼前的一切化為灰燼,有火焰從四面八方燒過來,頃刻間吞噬了鎮上的身體。

濃煙滾滾,拼命的鑽進眼耳口鼻,李魚捂住口鼻往外跑。

十分鐘前還生機盎然的小鎮,已經成了吃人的火場,之前熱情撲來的大狗,正痛苦的哀嚎打滾,烏黑的眼睛泡在淚水中。

周圍嘶喊和呻吟不斷,卻沒有一個人逃命。

李魚伸手,想要拉住附近的一個小孩兒,還未碰到,小孩兒就捂着腦袋直往後退,他的腳踩進火中,火舌順着他的褲腿往上爬。

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潰爛,變得焦黑,小孩兒疼得身體抽搐,倔強的咬住下唇,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每天,我們都在重複經歷這一切。”

嘶啞的聲音在顫抖,洩漏着說話人內心的痛苦,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解脫。

絡腮胡從李魚身後走出來,火光映在他通紅的眼底,“這座城市裏的每一個靈魂,每天都在重複着曾經的死亡,無休無止。”

“出口就在山裏,你要找到它。”

星星點點的火星出現在他身上,“只有你能找到。”

幹澀的聲音消失那一瞬間,火星猝然變成大火,将整個人纏繞。

李魚渾身冰冷,他顫巍地把手伸過去,指甲從對方被疼痛扭曲的五官間穿過,觸不到實處。

火焰燃燒的速度像被按下快進,一切在頃刻間結束,只剩下漫天飛舞的灰燼,和黑色的嗆人煙霧。

天色漸漸變暗,籠罩着大地。

疲憊感襲來,眼皮不聽使喚的黏在一起。

李魚腦袋發沉,一頭栽到地上。

“先生,我真的不知道怎麽究竟怎麽回事。”管家站在病房外的走廊上,嚴肅的臉上少有的慌張。

石遇皺着眉,嘴唇抿成直線,震怒全寫在眼裏。

他是五點半到的宅子,推開門就看見青年倒在屋子裏,卻無人知曉,而管家就站在距離青年不足五米的門外。

“我臨走前說,讓你好好看着他。”男人的聲音回蕩在病房走廊裏,帶着沉重的壓迫感。

管家背脊繃直,垂在兩側的拳頭用力握緊,“是我的疏忽,請先生責罰。”

周遭的氣氛更加僵硬了,石遇上前一步,五指在管家躲避前,掐住了他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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