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溫文對南溪那塊地似乎很有想法，春節後招了一大幫人來，出策劃、做預算、寫程序，一群大男人，作息跟溫文一樣，白天睡覺晚上行動。

上次在三岔鎮遇見的3個男人也來了，一見面就管葉南叫「弟妹」，很親熱。葉南幾乎忘記他們，完全沒法兒把人臉和名字對應。

溫文一一正式介紹道：「這是錦亭，很能生財也很小氣，所以少跟他打交道；這是蔣斌，很厲害的大牛，他很悶不說話的，你不用理他；這是戴熙，我們的策劃和公關，他很帥對吧，從韓國轉機泰國剛回來，以後離他遠點兒。」

三人對這介紹詞不爽，紛紛吐槽回來。溫文很得意地說：「省省吧，你們把我形容得再差，葉南還是愛我！」

來了這麽多人一起玩，溫文的作息更不正常了，葉南怕他餓着，一得空就給他們網購一大堆零食主食副食，冰箱、櫥櫃總是塞得滿滿當當，儲物間保持至少10箱泡面8盒餅幹的儲備量。

葉南也開始忙碌起來，她不去上班，不去現場跑新聞，便和金宓商量了改寫評論，需要看很多二手資料，查很多陳年資料，絞盡腦汁別出心裁寫一些新觀點。有時候也會覺得可笑，自己的筆寫的不是自己的心，卻要說服讀者相信。

一日，快遞打電話給葉南說溫文家沒人簽收，葉南正好看資料看得頭昏腦脹，直接腳尖踢斷電源，說：「你別處先派，這邊我半小時就到。」

葉南一開門，一屋子的煙酒咖啡，屋內開着空調，少年們光着膀子，地上全是電源線和适配器，老樹根似的盤根錯節。

葉南走了兩步，踩到個空酒瓶，差點兒摔倒。

「哇~~~」葉南長長地驚呼一聲。

少年們一致回頭看着她，無措地像做錯事被教導主任抓現行。

戴熙急忙迎了過來，道：「那個弟妹，那什麽我們在開會。」

葉南瞟一眼離她最近的少年的電腦屏幕，一個背着奶娃的劍客，長劍一揮，大招一放，光芒落下時，周圍死傷一片。

「啊，那個……這些小夥子都剛招來嘛，我們在培養團隊的默契！」戴熙似乎覺得這說法很英明，高興地再強調一遍，「團隊的默契！恐怖組織也是靠打網游培養團隊默契呢！」

蔣斌翻個白眼，直言：「團隊不好帶，得虐他們一下才知道誰是老大！」

「你來找溫文吧，他在洗澡。」戴熙急忙把葉南往溫文卧室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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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葉南輕輕掙脫，道，「快遞說按了門鈴沒人開，所以我才過來。」

「什麽快遞？」

「吃的。」葉南說。

衆人一聽，再一次轉頭齊刷刷看着她，錦亭興奮地語無倫次大喊：「卧槽，剛才那個門鈴能吃！」

于是等在門口的快遞小哥目瞪口呆地看着一群光膀少年在寒風中向他奔來。

「你覺不覺得，你們缺一個行政。」葉南向溫文建議。

溫文沒有馬上回答，滋溜溜吃着泡面。

「我讨厭行政。」蔣斌皺眉，加一根香腸。

錦亭吞一個鹵蛋，掐指一算，道：「可以招一個打雜小妹，開實習生的工資。要是招行政主管，工資就不能低。」

戴熙同意，喝盡最後一口湯，說：「我們不需要行政，但是需要一個人掃地扔垃圾叫外賣訂車票整理桌面。」

「我們有鐘點工。」錦亭提醒。

戴熙色迷迷地笑道：「年紀太大了，我想有個年輕漂亮的小美眉每天親切可人地跟我說，戴熙哥哥吃飯飯！」

「為什麽覺得我們需要行政？」溫文柔聲問葉南，「覺得我們現在的工作狀态不好？」

溫文說話很輕很柔，但是葉南很确定他生氣了。溫文其實是個很會僞裝的人，他總是彬彬有禮，不管什麽環境什麽話題都能很快融入，但是葉南就是覺得自己了解他，能透過他的僞裝看見他真正的心情。葉南字斟句酌道：「我最近工作調整，會有點兒忙，怕不能悉心照顧你。我想你身邊有個靠譜的人。」葉南說完了揶揄地笑看着溫文的3個朋友，溫文似乎很喜歡看自己的朋友吃癟。

戴熙很配合地作悲痛狀，道：「得，我不靠譜！」

蔣斌作認真思考狀，得出結論：「恩，我覺得家裏是得有個女人。弟妹就算有時間，我也不舍得讓她來當管家婆，至于冷豔豔嘛，完全不作考慮。」

錦亭最後下結論：「總之開的是實習工資，行政、文員、管家婆、打雜小妹這些工作她都得做，要是有人肯來，就收了！」

「就一個條件，要年輕貌美！」戴熙補充。

3天後他們迎來了一個嬌客，面對着一室狼藉在門口傻住。嬌客20出頭的樣子，穿一條蠟染長裙，麻布大衣是大紅大綠的搭配，因為黑線壓得好，倒也不俗，重點是臉長得好看，所以這一身裝扮倒還可以接受。

「你找誰？」仍然是戴熙首先出聲招呼。

「我來應聘。」嬌客怯生生地說。

「應聘？」戴熙疑惑，「我沒聽說今天有人安排面試，你找錯地方了吧！」

嬌客打開手機浏覽器，點開收藏的帖子，着急地說：「是這裏沒錯，我看帖子上寫的，願意來就來，所以我就直接來了。」

戴熙在她手上看一眼，這個帖子他記得，是錦亭發的招實習生，帖子裏只差**裸寫上剝削二字，沒想到竟還真有人願意來。

戴熙把嬌客介紹給大家認識，衆人忍不住一陣笑。

錦亭不可思議道：「我覺得什麽傳銷人蛇集團都弱爆了，我要是肯出山下海，能有他們什麽事兒啊！」

「這可怎麽辦？她住哪兒啊，總不能跟咱們一群大男人住吧！」戴熙感到頭疼，其實招行政小妹什麽的大家都沒當真，純粹是葉南不放心，他們就做個樣子讓她放心。

大家都看着溫文等他拿主意，他是頭兒嘛！

溫文似乎心情挺愉快，問嬌客：「叫什麽名字？」

「席棠。」嬌客答。

「我叫什麽名字？」

「不知道。」

「這家公司叫什麽名字？」

「帖子上有，我看看……」

「帖子要是騙人你怎麽辦？」

「那我就回去啊！」

「我們要是壞人你怎麽辦？」

「你們不是啊！」

「真有趣！」溫文爆笑，問，「你幾歲了？」

「24歲。」

溫文沉思：「跟葉南差兩歲，怎麽差這麽多呢？」

席棠突然怒了，站起來雙手叉腰加強氣勢，道：「你這人怎麽這樣啊，我是來應聘的，你怎麽跟逗小孩似的！社會危險人心叵測這道理誰不懂啊？我就是看這帖子寫得這麽坦白，覺得這家公司肯定都是些光明磊落講真話辦實事的人，好啦，現在我知道我看錯了！」

「好啦，你被錄取了。」溫文爽快地說，一點兒都不生氣，心情很愉快。

從此，葉南時常從溫文嘴裏聽到席棠這個名字。

「席棠是個孤兒，但是她很天真樂觀。恩，有點兒天真過頭，真奇怪她能好好活這麽多年沒被人騙走，哈哈！」溫文失笑，覺得很不可思議。

「席棠好歹也是個專科生，她那個專業叫……呃，我忘了。她怎麽什麽都不會做呢，她連上網買機票都不會，她擦個桌子能把主機弄濕，蔣斌恨死她了。實在不知道能讓她做什麽，先讓她做我的秘書吧，省得禍害別人！」溫文苦惱道。

「席棠真是孩子氣，她來叫我起床，我打她一拳，她端了盆水潑我一身！」溫文驚嘆，「我是她老板，她一點兒都不怕我呢！」

葉南很忙，因為金宓是個壞老板。金宓想開一個新欄目，盤點各朝代的小吃，這個有一定難度，類似題材做的人不多，可參考的圖書很少，全得寫作者從浩瀚歷史中一點一點扒拉出來。這樣一個衆人嫌的選題金宓自然不客氣地丢給葉南。

在家寫作和外面不一樣，在外面可以寫得昏天暗地，在家媽媽會盯着你吃飯睡覺，思路常常要被打斷，寫作速度很慢。

工作不順利，席棠又是個威脅，葉南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大白癡】這就看你更看重哪一邊啊，你要工作，就先別管席棠，你要溫文，就先別管工作。

【葉子】要工作，溫文也不能丢！

葉南挑一個溫馨時刻，小心翼翼跟溫文建議，道：「席棠應該去做她自己擅長的事情。」

溫文挑一下眉，反問：「你是不是覺得每個人都應該發揮自己的才能？」

「應該是這樣的。」葉南說。

溫文沉吟許久，道：「你跟錦亭他們一個想法，覺得席棠留着沒用，趕緊辭掉。」

「我只是覺得，她這樣浪費時間，許多年後她還這樣，怎麽謀生呢，對不對？」葉南努力把話說得好聽，不流露私心。

「怎麽樣才算不浪費時間呢？」溫文反問，「對動物來說，不存在浪費時間這回事兒，只要出太陽，他們就快樂的玩耍，肚子餓了就找吃的，這樣生活多開心。人就是想太多，把自己逼太緊，所以每個人都有一肚子苦惱。」

葉南驚圓了眼睛看着溫文，這話倒是沒錯，但是跟溫文的氣質太不協調。

「哈哈，席棠跟我說的，挺有道理吧！」溫文竟然調皮地吐了吐舌頭，道，「我們別管她了，她就是這性格，她開心就好。她也不算完全沒有用，至少能逗大家開心，而且，她這點兒工資我還付得起。」

葉南悔得腸子都青了，她怎麽會多嘴得建議他們招行政呢！如今請神容易送神難啊！原來是不放心溫文的胃，現在變成不放心溫文的人。

【大白癡】冷豔豔跟他有很深的羁絆，你趕不走，這個來路不明的席棠還趕不走麽？

【葉子】溫文這輩子還會遇到很多讓他欣賞的女性，我要把每一個都趕走嗎？

【大白癡】得，你清醒，你看得明白，你就繼續這麽清醒明白地跟自己過不去吧！

【葉子】白芷，我哥那麽花心的人你還是放棄吧！倒追一個根本不愛你的人真的很辛苦，心裏永遠沒法兒踏實。溫文還算是個好情人呢，我都這麽傷神，何況我哥那個渣！

【大白癡】那是因為你沒掐準時機出手，你應該再靜待些時候，讓他跟林琳在一起，讓林琳跟冷豔豔掐，掐贏的人再去跟席棠掐，掐得讓溫文看清養太多女人在身邊絕對有害無益，然後你上位，這就輕松啦！

【葉子】我不敢等，我怕那時候他身邊已經有固定的伴侶，我怕沒機會擠進去。

【大白癡】那就等他離婚呗！

【葉子】等等，你給我靈感了！我沒時間跟席棠掐，但是冷豔豔有哇！

【大白癡】這是個邪惡的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