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吳統領看着跪在地上的倔強少年,沒有第一時間答應他,但也沒拒絕。他擡眼瞧見遠處,太子同其他伴讀們都已經站在了場邊,神色淡淡道:“先起來吧。”說完便轉身離去。

年易安看着他的背影,雖然對方心中卻定了五分,他并非莽撞之人,想讓吳統領收他為徒不是一時興起的想法。畢竟,他只是想将這份師徒之情提前了一年罷了。但師父可并不是好說話的人,他微微嘆了口氣,跟了上去。

雖然吳統領放了他假,他自可以不上下午的騎射課,可他并沒有走,也跟着衆人站到了吳統領跟前,吳統領看他一眼,倒也沒說什麽。

将近八月的天氣,太陽一日比一日毒,在大太陽底下站了小半個時辰,吳統領終于放了衆人前去大樹底下練習射靶。

幾個伴讀性子各異,卻有同樣的特點,那便是不願被旁人比下去。各自勤奮練習,不在話下。年易安站在角落裏,獨自一個人練習着拉弓。

“吳策怎麽沒來?”顧承禮不知不覺走到了他身旁的空位,不經意問起身旁跟着的小黃門。

“奴才問過了,說是腿受了傷,要将養幾日,吳統領已經派人将他送回了平瀾院。”

顧承禮聽見這回答,嗯了一聲,眼睛卻看向身邊依舊沉穩,連動作都不曾停下的射箭之人。

“主子,可是要奴才派人去瞧瞧?”小黃門又問。

“無事,退下吧。”顧承禮收回了目光,輕聲吩咐道。

說來顧承禮自己便是心智早慧之人,尋常同齡人在他眼中,都還只是孩子的模樣,他如今的六個伴讀,除了年易安是入了阿芙的眼,才被選進宮來的。其餘幾個不得不說,已經是世家子弟中的佼佼者,不然也不會被家中送來。可在他眼中,這些孩子再優秀,也不過是八歲孩童罷了,只是被家中送來在他身旁的玩伴,嚴格來說,對他的學業長進上并無益處。

但這中間,出了變數。顧承禮想到此,又看了一眼身旁之人。

轉眼,阮夢芙終于等到了進藏書閣的日子,她一路催促着顧承禮快些,因為顧承禮也只有這半日閑暇時間。

藏書閣是宮中清閑之地,可并不是無人把守,相反守在這裏的禁衛無數,還有修補藏書,保養書籍的宮人無數。

她剛走到門口的時候,裏頭正好在組織曬書,書籍被擡出來,整整齊齊放在院中空地上。便是見他們二人進來,這些宮人手腳也不曾停下。只有一位藏書閣管事太監,腳步輕快的上前來,“奴才給太子,郡主請安。”

“孤自去看書,你們忙便是。“顧承禮免了他的禮,擡腳朝裏頭去了,他是來慣了這兒的人,也無需宮人帶領,自己就能找到想要看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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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夢芙見他拿了書坐在一旁看着,便起了身,狀似找書的模樣,繞過守着的宮人,去往二樓,她之前問過了,藏書閣一樓放着的是尋常古籍,二樓卻放着宮中各項記檔。如果不出意外,她應該能查到一些前朝之事。她順着樓梯走了上去,眼前卻是一把大鎖,堵住了路。

“我就知道,怎麽可能随随便便就讓我進去。”她嘆了口氣,順勢就坐在臺階上,想着該如何打開這把鎖。

樓下,卻又有聲音傳來,帶着些啞意,卻十分熟悉。

“殿下。”

“要看什麽書,自去找便是。”

随後便是有人走動的聲音響起。

阮夢芙豎着耳朵聽着,她二哥沒同她說,還有別人要來呀。她正訝異着,一樓臺階口卻有道身影,可不就是她同桌。她一時有些做賊心虛的慌張。

年易安找到了想要看的書,不經意擡頭卻瞧見臺階上頭坐着的小姑娘。他一愣神,卻又--瞧見小姑娘伸出了手指放在唇間,對着他噓了一聲。

“你怎麽會來?”阮夢芙輕手輕腳走下去,站在同桌身旁輕聲問道。彼時年易安臉上的傷口結了痂,帶着些深褐色,瞧着比前幾日更加可怖。

年易安把書舉高,讓她能看見書的封皮,是一本工匠鑄造書籍。

那頭顧承禮又在喚人了,“阿芙?”

“別告訴我二哥,我上了二樓。”阮夢芙頗為心虛的叮囑了一句,見同桌點了點頭,她放了心,随手從書架上抽了一本書,走到那頭窗下的書桌旁。

三個人各坐一方,看着各自手中的書,心思卻全然不在書上頭。

藏書閣二樓是進不去了,那她要怎麽才能找到外祖父的生平記事呢?阮夢芙心不在焉的翻着手中的書。

年易安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見她手上那本書翻了快一刻鐘了,都沒翻到第二頁去,皺了皺眉,知她是心中有事。

她一直都是這樣的性子,臉上從來藏不住事,高興時,便神采飛揚,眉眼帶笑。不高興時,便垂頭喪氣,連假裝都不會。此刻發着呆也不會做遮掩。

阮夢芙想要再去二樓瞧瞧時,外頭曬書的宮人們卻幹完了搬書的差事,各自回到了當值的地方,藏書閣理書的宮人多了起來,她想上去卻是不能了。

又不知過了多久,外頭傳來匆忙的腳步聲,卻是青雀,她走的有些急,此刻卻顧不上,走到門口,朝顧承禮行過禮,便附在阮夢芙耳旁說着來意,“郡主,宮中有急事,您快些随奴婢回宮吧。”

阮夢芙臉色一變,能讓青雀這般穩重的人都變了臉色,定不是什麽好事情。

“二哥,我先回去了。”她便将要去二樓的事情忘在了腦後,匆匆起了身,跟在青雀身後朝外頭走去。

年易安等她走了好一會兒,這才低下頭來,将那本只翻了一頁的書收好,放在一邊。

“青雀姐姐,出了何事?”阮夢芙邊走邊問道。

“郡主,阮家派了人來,說老夫人病危,歷時就要去了。”青雀壓低了聲音回道,宮中忌諱生死,此刻卻顧不得了,畢竟這阮家老夫人是郡主的親祖母。

阮夢芙腳步一頓,想起那個從來對着她就沒有好臉色的老太太了。轉眼間,她卻又想起了前世,那老太太分明在她死的時候,都還活的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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