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阮夢芙壓下心中失落,故作無所謂道:“今日多謝你了,這事兒本就不該讓你摻和,我自己再想別的法子就是。”

她都有些後悔了,方才被年易安一問,就多說了許多不該說的話。年易安好不容易過上幾天安生日子,若又因為她,卷入了這些皇家秘辛裏頭,她能逃過責罰,可年易安就肯定逃不過了。

想到此,她揮了揮手,“同桌你回屋休息吧,我先回去了。”她還要回去慢慢想接下來該如何做,宮裏頭半點兒消息都探聽不到。宮外就更別提了,她身旁除了白芷這算玩伴一般長大,只會聽她話的人,其餘人哪個不是她母親的耳目,她若想支人出宮去尋消息,怕是她這頭剛吩咐人,那頭她母親就得了消息。

她往前走了兩三步,身後卻傳來一句話。

“我幫你。”

少年郎将這三個字說的語氣篤定,就像這事兒他有着十足的把握似的。

阮夢芙身子一頓,轉過頭不可思議的瞧着對方。

“你幫我?”

“嗯,我幫你,無論你想做什麽,我都會幫你。”

阮夢芙小跑兩步回去,擡眼瞧他,認真道:“同桌,你可知我做的事情說大說小對我來說都是家事,對你來說卻是禍事。”

“我知道。”

他的嗓音如今也越發清晰,但說話時總是帶着一點點沙啞。他臉上那道傷疤如今也脫了痂,阮夢芙送了不少宮廷禦用的祛疤膏給他,如今那兒只剩下淡淡的一道粉色,再過些日子,這道粉色的傷疤也能全然褪去,恢複正常的膚色。他那因為小何氏而傷了的右手如今也能穩穩地握住長/槍,将槍法運用自如。

這些傷痕或許會随着時間的流逝,慢慢變好,最後完全不留痕跡。但是它們的存在卻不時地提醒着阮夢芙一件事情,她同桌背後無長輩替他撐腰,若是做錯了事情都會受罰,若嚴重些,甚至會死。她不能将他卷入本不該他插手的事情中,讓他遭受。

“郡主說過,我們是朋友不是嗎?”年易安笑了笑,眼睛就像是琉璃一般,盛滿了夕陽的餘晖。

阮夢芙有些失神,她時常會莫名覺着這雙眼睛她見過。不過轉念間,她便清醒,腦中念想也會随之而去,讓她再琢磨,也是不能。

“咱們當然是朋友了。”她趕緊回道,說要與同桌做朋友這回事情,還是她自己主動提的呢。雖她自認自己比對方多活了十幾歲,算是半個大人。可她前世,十六年的歲月中,能稱得上朋友二字的人,卻是沒有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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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信我。”年易安沖她笑了笑。

“嗯嗯,我信你。”阮夢芙敷衍道,此時她還不知年易安說的這些話,分量有多重。

阮夢芙心中莫名覺着,她同桌怕是真的能幫到她。走回長壽宮的路上,她一般盤算着此事,一邊摩挲着腰間

又過十日,一年秋收時節,春種秋收,國之生計,皇帝極其重視,會親自到鄉間視察農耕勞作,一去便是半月。

戶部早早的就做好了聖駕出巡的準備,再過三日,便是出宮的日子。随行出宮的人選也早早的定下了,這等嚴肅之事,又并不是出宮游玩,宮中女眷自然不在名單上頭。

阮夢芙有些羨慕,她二哥可是能出宮的,這一去又是好些日子能在宮外待着。

“阿芙,你想去嗎?”顧承禮見她知出宮之行後,便露出羨慕的眼光來,一準兒就猜着了她的想法。

“出宮當然好了,不過我又不在名單上頭,去不了是有那麽一點兒的遺憾,不過不能去就不能去吧。“她雖遺憾不能出宮,但不能去也不必強求。

“對了,二哥,你的伴讀們可會跟着你去?”阮夢芙又問道。

顧承禮多看了她一眼,“自是不會,父皇下了旨,恩準他們這些日子各自回家去。”

阮夢芙點點頭,轉念一想卻又覺着不是滋味,她同桌這是要回靖安侯府啊,那兒還有小何氏在,也不知道小何氏會不會又有什麽懷心思。

“阿芙,你是在擔心年易安?”顧承禮見她趴在小幾上,呼吸間,就知道她在擔心誰。六個伴讀日日随着他們一起上課,阿芙除了與她同坐一張桌子的年易安外,其餘五個從來不看一眼,甚至可能連名字與長相都記不住。

“他後母那樣可惡,你們要出宮小半個月才能回來呢,他若回去了,小何氏還不知會如待他。”阮夢芙說着說着就有些氣憤,甚至都能想到同桌回去後,不僅要遭受小何氏的折磨,靖安侯府那些下人們肯定也會看碟下菜,對他冷眼相待。

顧承禮想了想,方才道:“那阿芙可想錯了,我随父皇出宮那幾日,他會去吳統領府上暫住。”吳統領如今是年易安親師,便是随侍左右也無妨。雖說這樣,靖安侯大約心中會不喜,可他父皇默許,靖安侯也無話可說。

阮夢芙松了一口氣,“這樣就好。”

顧承禮一走,上書房也停了課,阮夢芙在長壽宮呆坐了兩日,待到夜間,長公主卻親自送了新衣裳到她屋中。

宮裏頭最尊貴的人出了宮還未回來,宮裏冷冷清清的,連個宴席都不會辦。好端端的怎麽會替她選起了衣裳。

“娘,咱們這是要去哪兒?”既然不是宮中辦宴,那便是要出宮了。阮夢芙尋思着阮府最近也沒人過壽辦宴啊。

長公主見她衣裙合身,正滿意點頭,聽她問便答道:“明日是吳老夫人七十壽辰,我帶你前去将軍府祝壽。”

吳老夫人乃鎮國大将軍吳老将軍遺孀,吳老将軍為大餘江山立下赫赫戰功,卻因為年輕的時候在戰場上落下不少戰傷,年過七十便撒手人寰。這樣的英雄人物是連皇帝都敬重有加的長輩,吳老夫人自己也是女中豪傑一樣的人物,在京城女眷中備受尊敬。從前太後還時常請她進宮說話,這些年,吳老夫人越發年紀大了,莫說出門,連外人也不願見了。可以想想明日的壽宴,會如何熱鬧了。

上回城郊莊子裏的事情,阮夢芙還記憶猶新,她便有些提不起勁兒,但願明日可別再有那樣不長眼,說閑話都不會找地方的人了。

“對了,娘聽說你前兩日又去外五所找了年家那位小郎?”長公主替女兒梳着頭發,狀似不經意地說道。

阮夢芙一驚,難不成她娘知道了?她心虛得很,趕緊想着要找個什麽理由去搪塞過去。

長公主摸着女兒養的極好的一頭黑發,她仔細地瞧着女兒的面龐,女兒也才八歲,稚氣未脫,還是個孩子模樣。

雖習俗有言‘男女七歲不同席’,可長公主卻從不這樣認為,她因着早年間的那些事,等生了女兒之後,教養女兒便和別人家的母親有所不同。在她看來,七八歲的孩子們,不過是玩伴之情,且男女之間從小教養不同,是能從對方身上學到不同的東西,在她看來是利大于弊的。

她自是知道女兒同誰來往密切,也知道這年家小郎陰差陽錯入了宮之後,女兒就和從前不一樣了。雖她不曾親眼見過年家小郎是何模樣,但她偶然間從女兒書桌上,見到過那年家小郎在樹上做批注的筆跡,行文落筆皆有風骨,字如其人,有這樣的孩子在女兒身旁,督促着女兒用功讀書,這就是好事了。

“這兩年,娘不會特意拘着你和誰來往,娘叫你去上書房同別人一起讀書,為的不止是叫你要用功,更是為了讓你好好學習旁人的長處,你可知曉?”長公主語重心長道。

“女兒知道,上回小考女兒可是得了甲等,傅先生都誇女兒是用了心念書的呢。”阮夢芙松了一口氣,皇宮裏頭到處都是宮人,她母親想要知道何事,不過是一杯茶的功夫。幸好她母親也只是知曉她去了哪兒,還不曾特意打聽她到底是去幹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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