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白芷安靜的站在原處,前方再走兩步便是演武場的大門,門口有禁衛把手,見到她家郡主,皆在猶豫是不是該上前來請安。

但她就瞧着她家郡主一會兒苦惱,口中自語,“我怎麽就走到這兒來了?”

一會兒又嘆了口氣,“大概是方才遇到何家人,心中不自在,所以沒注意。”

一會兒又釋然,朝前走幾步,“既然來都來了,進去看看二哥,我聽說他在組建禁衛十四軍。”

“郡主,你不是一直都朝這走的麽?”白芷終于忍不住了,她們方才都沒猶豫轉彎兒,分明就是朝着這裏來的。

“誰說的?“阮夢芙轉過頭看了她一眼。

“行吧,奴婢說錯了。”白芷将話給咽了回去。

“我就是來看看,沒別的。”

迎面而來的一掌帶着疾風,年易安閃身躲過,轉身就毫不猶豫回擊,對方來不及反應,被他一掌集中腹部,重重落在地上,激起一地灰塵。

他伸出手去将地上的人拉了起來,“還來嗎?”

吳策拼命咳嗽了兩聲,“不來了,不來了,再來我就真被你打死了。”

“大伯叫我來陪你練武,不是叫你把我往死裏揍。“吳策起了身,正準備怒斥這種将他當做沙包打的行為,忽然看向了他身後,整個人身子一僵。

“怎麽?”年易安見他不動了,皺眉問道。

“咳咳。”吳策極快的整理了一番衣服,好叫自己沒那麽狼狽,他傻笑道:“我突然想起大伯今日特準我回家探望祖母,我先走了。”

年易安來不及問他幹嘛走這麽快,身後傳來輕響。

“他怎麽走的這麽快?看見我就像看見老虎一樣,難道我比老虎還可怕?”阮夢芙慢慢走上前,疑惑地看着跑走的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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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易安看她,不動神色地擦掉了手上因為打鬥帶上的灰塵,“你怎麽會來?”

阮夢芙左右看着,其他人好像都不由自主地開始遠離這裏。這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着好像她是洪水猛獸一般。

“怎麽了這是,他們躲什麽啊。”

“沒什麽。”年易安落了她半步,轉過頭看向白芷,白芷一愣,卻在那雙波瀾不驚的眼睛中看到了警示,這是要她離遠一點的意思?她不由得放慢了步伐,跟她家郡主隔着三步遠的距離,這是她最後的堅持,若再退,她回去就會挨罰了。

背後發生的事情,阮夢芙是一概不知的,她只瞧着面前遇見的每一個人都在離開,無論剛剛在做什麽,此刻皆是放下了手中的東西離開。

“我是來找二哥的,聽說你們最近在準備組建禁衛十四軍,我來看看,怎麽沒什麽人呀。”阮夢芙四處張望着,就是沒瞧見她二哥的身影。

“太子不在此處。”

阮夢芙這才停下了腳步略微有些不自在,“他不在?”

“嗯。”

“郡主若是尋他,可以去東宮。“

可是阮夢芙還不想走,她裝作沒聽見,磨磨蹭蹭間瞧着這間屋子,大概是因為她來了,房門和窗戶都大開着,年易安站在門口并未進屋。

她瞧見架上的箱子時,覺着有些眼熟,心中一悸,脫口而出,“我好像見過這個箱子。”

“你可以打開看看。”年易安站在背光處,臉上所帶着的溫柔隐在光中,一絲一毫都不會被旁人瞧見。

那個箱子位置正合适,剛好就在她面前,她小心翼翼的打開,裏面放着一盞燈,燈瞧着便是保管妥善,上面一點兒灰塵都沒有。她應該是見過這盞燈的,點上蠟燭,燈身便會轉動,燈面所繪圖案會連成一幅畫。

“你想看看嗎?”不知何時年易安進了屋,白芷忙跟上去。

他将燈取出,放在桌上,點燃了蠟燭,燈身轉動,帶動着圖案變化。

“我真的好像見過。”阮夢芙眯着眼睛,使勁兒想。

“你喜歡嗎?”

阮夢芙點點頭,“喜歡的。”

長壽宮中

“殿下,郡主此刻在演武場。”青雀低着頭,都不敢瞧自家主子的臉色。

長公主放下手中的狼毫,像是毫不意外,甚至都沒問她女兒和誰在一起,“二人相處如何?”

“兩個人不曾有肢體接觸,只是一路郡主都在說話,律少爺皆是安靜聽着。”

“算他還懂事。”

“可要奴婢将郡主帶回來?”

長公主看着剛剛所作的畫,“罷了,左右到處都是人看着,你若得了空,讓阿律來見我,別叫阿芙知曉。”

“奴婢知道了。”

演武場

阮夢芙來演武場時兩手空空,離去時卻手中提着一盞燈。這盞燈她覺着眼熟,但又想不起來是何時見過。

“郡主,奴婢怎麽瞧着你就是來尋律少爺的?”白芷不禁問道。

被戳中了一點兒心思的阮夢芙,臉上一熱,“二哥不是不在麽。”顧承禮這個時候就非常好用。

又過兩日,長壽宮門前,青雀詫異地看着來人,“律少爺,您這是?”這幾日事忙,她還不曾前去請對方來長壽宮見長公主,沒曾想,她不去請,對方卻主動來了。

“勞煩青雀姑姑通報一聲,我想求見長公主。”

“律少爺,您且等等,奴婢這便去通傳。”

長公主聽見青雀傳話,忽然想起今日阿芙陪着太後去了禦花園走走,這幾日宮中亂糟糟,太後心裏頭也不舒服,今日天氣好,便想着要去走走。阮夢芙自然陪在左右,這宮裏頭就剩下她一人在。

這小子倒是也知道背着人來。長公主勾起嘴角笑了笑。

她想都沒想将人召了進來。

待腳步聲近了,還傳來了少年郎帶着幾分沙啞的請安聲。

長公主頭都沒擡,“你為何來想來見我?”

“我想求您一件事。”

長公主這才正眼看向面前的少年,他已經不像從前那般,什麽都不顧,拖着害她女兒的兇手沖到她跟前來,大聲争辯。也不像從前,帶着幾分急迫,跪在她面前說要去小院陪着女兒度過天花之災。他很沉穩,比之顧承禮自幼所學帝王之術的城府天然,他更像是一把并沒出鞘的刀,讓人看不出深淺。

她有些恍惚,難不成這小子是來求将女兒嫁給他?

“你想求娶我女兒?”

年易安搖了搖頭,長公主微怔,“你不想娶她?”

“我想求您,給我一個機會證明我能配的上她。”

長公主面上帶上了幾分認真,“你如今雖才十五歲,何家的事情你立下功勞,吳都統也将你看做禁衛軍繼承人,難得的少年英才,仕途不可限量。”只是短期內他還會只是禁衛軍小小的一個七品校尉,最起碼還要十五年,他才能接過吳都統的位置,掌權禁衛軍。還有年家,雖小何氏因為受了何家的牽連,年家被聖人貶斥,到底靖安侯是有些真才實學的,他雖借過何家的勢,到底不知何家叛逆之事,可年家的爵位也落不到他頭上。。

年易安看着她,像是能洞察人心一般,“這些并不夠。”

“請您給我兩年時間,我會向您證明我自己足夠配得上她。”

“我想讓她以後的生活只有笑沒有淚。”

長公主輕笑了一聲,少年人的愛戀就是這般天真,但這個時候倒是最真心實意的。

過了好一會兒她問了一個最關鍵的問題,“女子不比男子歲月寬容,我便是願意将女兒永遠留在身邊,但我也想等她及笄便定下一門好親事,若這兩年你并無建樹,你該如何?難道要叫她一直等着你,等到人老珠黃為止?”

年易安嘴角勾起一個弧度,叫他剛剛還冷清的臉上帶了幾分塵世煙火氣,“您不用擔憂,我對您的請求,您不用有所顧慮,您也不必告訴她。”

長公主錯愕,他這是何意?

“我只是想請您知道,我心悅她。其他的,都是我自己的事。”

待少年人躬身退下,長公主方才笑出了聲,“我倒是小瞧了他。”

“殿下,這是何意?”青雀不解。

長公主輕輕拭去眼角笑出來的眼淚,“這些年,你可見過他拿着那年的恩情來找我?”

“不曾,律少爺除了能在宮中走動更自由些,倒不曾有其他優待。”青雀還有句話沒說,這回雖年易安也是聖人布局中的一環,可他能在二十天的時間內從京城到滇西将證據帶回來,還毫發無傷,這樣的功勞,他甚至都不曾請求過賞賜。若要青雀自己來說,何重十八歲能生擒南诏将軍,但律少爺十五能在京中和滇西走個來回,只怕比對方更厲害。

“我本以為這份恩情他會用在親事上,他今日卻一句話都不曾提當年之事。”長公主眼神中有過懷念。

“你是他是不是确定了阿芙喜歡他,他才來的?”長公主不知是問自己還是問青雀,

青雀卻是低下頭認真思索了一番,“奴婢想,大概是吧。”

“你瞧,這小子說話做事明明三思而後行,偏偏今日要到我跟前來說這樣一番不顧頭尾的話。阿芙若真喜歡上他,我怕是都沒辦法攔。”

“那殿下,咱們該如何做?”青雀又問。

長公主低下頭繼續看書,“他不是說了麽,這都是他的事情,咱們該如何便如何,等有了好的女婿人選,我自然還要瞧瞧的。”只是她到底上了心。

若今日他張口便是說要娶她女兒,她怕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答應的。只是一個機會,她倒是願意給的。

她又擡起頭來,瞧着窗外樹梢,不由深思,擁有鴻鹄之志的少年郎真的會只為了心愛的姑娘撐起一片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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