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柯夫人母女二人皆是震驚的看着阮夢芙,到叫她心中有些犯嘀咕,昨日她同她母親說了後,她母親也是這般,像是不知道同她說什麽一般。
“郡主,您的意思是開辦一所叫普通老百姓都能去讀書識字的學堂,還不收他們的束脩?”柯夫人好一會兒方才問道,帶着一些小心翼翼。
“是呢。”阮夢芙點點頭,“夫人可是覺得有什麽不妥?”原以為他們知曉此事,該是第一時間就贊同的。
“郡主,我是覺着這學堂辦起來,或許也不會有多少百姓會願意來。”柯夫人慎重的開了口。
“這是為何?”阮夢芙不由問道。若是束脩的沒有人來她能理解,為何免費的,卻會沒有多少人願意來呢?
柯夫人嘆口氣,面上帶着幾分愁容,“讀書能讀到考取功名這是讀書人的想法,可是一個學子十年寒窗苦讀,所需要的筆墨紙硯,還有書籍皆是一筆不菲的開銷。”
“普通百姓莫說是買紙筆了,或許他們會覺着左右是學幾個字,不如将這些時間拿來幹些農活更好。”
柯夫人慢慢說着,一邊打量着阮夢芙的臉色,說來她的想法實則是極好的,她從前也見過許多豪門閨秀,這還是她遇見的第一個說要讓叫普通老百姓免費入學堂讀書識字的。
或許她太過天真,從小養尊處優,從不為銀錢發愁,也還不知人間疾苦。可這世上能有這份心的小姑娘,她這是第一回見。
阮夢芙低頭想了會兒,這個問題她其實想過,但還沒有想的那般深遠,本意是想叫老百姓閑暇之餘到學堂來識得幾個字,如今聽柯夫人這樣一說,她似乎真的想的天真了些。
柯夫人見她不言語,只怕是自己的話說的重了些,只是這件事要推行起來是真的困難,“郡主,您長在京城,沒瞧過老百姓為了養活一家人,日夜勞作的艱辛。”
“可是咱們若是不試上一試,又如何能知道結局是好是壞?”
她不能還沒有開始就放棄了,她既自己說出了口的話,就應該說到做到,哪怕最後失敗了,那她也敗的心甘情願。
柯盈盈一拍手,“娘!我覺得極好,您從前不叫女兒讀書識字,是因為您沒有時間教導女兒。現在郡主在這兒,開辦學堂,這個時節咱們又不用為将士們縫制軍裝,閑暇時間,我也想跟着郡主念書識字。澤哥哥從小就文武雙全,日後成親了,若是他想寫字了,我連他寫的什麽都不認識,可不丢臉?”
柯盈盈說着說着,又提到了阮澤,柯夫人忍不住念叨她,“姑娘家家,怎好意思自己提到婚事?”
京中閨秀自沒有自己将婚事挂在嘴上時時提及的,柯夫人擔心阮夢芙将自個兒女兒看輕了去,便去看她的臉色,見她神色如常,方才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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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夫人,我是真的想試試,還請您助我一臂之力。”阮夢芙說的懇切。
“郡主的學堂第一個學生便是我了。”柯盈盈趕緊道。
柯夫人瞪了她一眼,阮夢芙趕緊道:“我有些想法,所以想要試一試,若是柯夫人願意相助,自然是最好。”
她說的極其懇切,又帶着十足的真誠,柯夫人看着她,猶豫了片刻,“郡主要臣婦如何相助,盡管開口便是。”
這就是答應了。
阮夢芙笑着點頭:“我需要一處宅子,最好是在城東。”
城東是平民住的地方,比之其他地方更多的軍中內眷相比,更多了許多當地人,也多了更多從來沒有讀書識字的普通人,也是上回受白道長蠱惑的人最多的地方。
“這倒是不難,還有其他一應需要準備的,郡主只管吩咐就是。”柯夫人點了點頭,顯然這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
再有便是尋學識淵博之人做教書先生之事了,阮夢芙打算她自個兒來找。
柯夫人說了一會兒話,臉色就有些疲憊,應該是腰痛難忍,又陪着她說了許久話的緣故。
阮夢芙辦妥了事情,又不欲再讓柯夫人因為她勞神,站起身來便準備告退,“柯夫人,您好好休息,我那兒還有腰痛的膏藥貼,等回去我就着人送來。”
“勞郡主記挂,郡主用了午膳再走可好?”柯夫人忙道。
“盈盈,你代我陪陪郡主。”
柯盈盈心情好,拉着阮夢芙的手就往她的房間去了,“你難得來一趟,自然不能連飯都不用就離去。”
“郡主,我從前也習得幾個字,你幫我瞧瞧看可好。”
阮夢芙沒有不依的,她說來在京中時,還沒有遇見過與她年齡相仿的姑娘家,這還是第一回被姑娘家這般對待,不因着身份帶着對她的谄媚讨好,讨厭她便是讨厭她,喜歡她就是喜歡她。
她聽着有了些興趣,“是柯夫人教你的?”
“不,是澤哥哥。我娘時常要忙着帶人縫補衣裳,還要去慰問犧牲将士的家眷,是沒有空閑管我的。”
阮夢芙點點頭,主将夫人不在邊城,柳姨娘身份也不符合,只有柯夫人,是邊城将領女眷中身份最高的,也只有她合适。将士家眷若是家中男人上戰場人沒了,剩下的家眷生活便艱難了起來。
“咱們這兒長大的孩子,從出生起便是一處玩兒,有時候吃飯不是在這家,便是在那家。”
“只是這一兩年開始,我娘說姑娘家大了,就不能像以前那般整日裏不着家了。”柯盈盈還有些嘆息,長大有什麽好呀,去年她還能跟在阮澤身後到處跑,今年她和阮澤相隔好幾個時辰的距離,連見面都難了。
她忍不住發愁道:“我險些連澤哥哥的名字都快不會寫了。”
她将那張寫了字的宣紙遞到阮夢芙跟前。
“郡主,你瞧,這是我寫的字。你覺得如何?”柯盈盈說的忐忑極了,她這幾個字都是練了好久,才寫的有模有樣,可到底是沒有底子的,也不知道在從小就開始讀書的阮夢芙跟前來到底如何。
阮夢芙慎重的将宣紙拿在手上,上頭滿滿當當的寫着一句話。
“盈盈要和澤哥哥永遠在一起。”
一筆一劃寫的極其認真用力,每個字看起來都是方方正正的,第一遍的時候大概寫着還有些忐忑,有些筆畫還出了框架外,寫到後頭的時候越來越好,仿佛将整顆心都寫進去了一般。
“郡主,你看如何?”柯盈盈見她半天不回答,還以為是自己寫的不好。
“很好,作為初學者,能将筆畫書寫清楚方正,已然是不錯。”她笑眯眯的回答道,還将那張紙小心翼翼的交還到她手上。
“你不會笑話我,只會寫這一句吧?”柯盈盈帶着幾分羞赧,大抵是因為這句話寫的是她與她的心上人。
“不會。”阮夢芙想了想,“這是你的真心,我若笑你,那我豈不是不尊重你。”
“離學堂開辦還有好幾日的時間,我教你你幾個字,你可以先練着。”阮夢芙又說。
柯盈盈忙點頭,“那郡主可能教我寫,平安歸來這幾個字?”
這話阮夢芙一聽,便知道她是寫給阮澤的。
她忙點了點頭,拿着筆在紙上寫下這四個字,想了想,又提筆多寫了一段話,開始教柯盈盈慢慢寫着。
送長公主回京的憂愁,就在這樣的時光中一點點散去。
等着她用過午膳,回別苑的時候,她還覺得有些意猶未盡。
“郡主,奴婢第一回覺得你有了傅少傅的樣子,真像位先生了。”白芷在她身旁不停地誇贊道。
“我才不像傅少傅,他整日裏拿着一柄戒尺,我瞧着他就有些害怕。”阮夢芙心有餘悸,她小時候過于頑劣,可挨了不少手板子,若她當先生,她才不會手握戒尺,叫人害怕。
“不過柯姑娘倒是真不知羞,什麽在一起一輩子都敢寫在紙上,叫旁人都不好意思聽了。”白芷自個兒說別人,自己卻羞紅了臉,這也難怪,京中姑娘大抵是不會這樣做的,她們矜持受禮,像這樣莫說是叫別人知曉她愛慕一位男子,便是私底下寫這樣的話都是不會做的。
阮夢芙輕輕看了她一眼,“從前我也是這樣想的,可是柯姑娘能這樣勇敢将這些話都說出來,你覺得不好嗎?”
“她喜歡誰,她便會在意誰,這樣坦誠的表達,我倒是很欽佩她。況且他們又是兩情相悅的一對,又不礙着旁人的事,我覺着很好。”
“那郡主你呢?你喜歡誰?”白芷又問。
阮夢芙偏頭看她,“你是在認真問我?”
白芷點點頭,“自然。”
“那你慢慢想。”心腹婢女是個小傻子,這可真是太難了。阮夢芙不禁想着。
“郡主,你什麽時候有了心上人,奴婢怎麽不知道?”白芷百折不撓的問道。
“因為你傻!”阮夢芙已經不想理她了。
“難不成是律少爺?”白芷狡黠一笑。
“可是郡主又不同他手牽手,旁人一眼看過去還以為你和他不過是路上的兩個陌生人一樣。”
阮夢芙這才反應過來,這小傻子是故意捉弄她。
“好呀你,竟敢捉弄我。”阮夢芙惱羞成怒,動手彈了一下白芷的腦袋瓜。
林女使站在她們二人身後,忍不住嘆氣,郡主好不容易養成的性子,可別在邊城待着待着就會被帶回去。
西北角
剛又打贏了一場匈奴軍的突襲,本來是輕松歡喜的軍營,此刻卻顯得格外凝重。軍營一角被鐵欄圍着,裏頭躺着十幾位渾身都是血,眼瞅着就應該是已經死了的人,偏偏卻還有一口氣吊着,叫他們不能立時死去,軍醫們焦頭爛額的拯救着他們,可撓破了頭,卻也不能找出緣由,只好讓人把他們隔離到一處,鐵欄之外重兵把守。
這樣的做法顯然是因為他們的不死而造成的。
“布防已經重新安排,少将軍,只是匈奴軍此番實在有些邪祟。”柯副将低着頭,聲音帶着些深沉。
營中衆人聽見此話,皆是忍不住點頭稱是。
“那些個士兵明明就被一槍捅穿了心髒,竟然還能站起來,就像殺不死一樣。”有人皺着眉頭,實在不解。
“匈奴之中定也混進了邪教之人。”又有人說。如若不然,怎麽會有人心髒都被捅穿,還能若無其事的站起身來,世上哪兒有這樣的人?
營帳之中,氣氛徒然一變,那些個當年經歷過邪教之亂的副将深知邪教的厲害,其中有人忍不住道:“當年邪教獻仙丹于先帝,曾有一丸,名為續陽,人服下,七竅流血而不死。先帝大喜,讓人服下果真如此。”
“先帝有意讓軍中将士服用此藥,說既有此藥,此後大餘将會百戰不殆,周邊列國将不敢造次。”
“只是這藥分明就是讓人變成怪物,哪兒是續命還陽呢?”
“那些個服下此藥,渾身上下皆是重傷卻又不死的人,全都變成了怪物,他們只會殺人,不論是敵人還是自己的人,他們看見了便都會将人殺了,飲其血為生,這樣的人還能稱為人嗎?那就是怪物!不生不死的怪物!”那人說着說着就忍不住拍桌而起。
“少将軍,為了邊城安寧,那些個被匈奴兵重傷而不死的将士,要盡快解決解決了才是。”那人說完,衆人皆知當下軍醫們都無法救治這些士兵的時候,唯一的辦法就是像當年一樣将這群人追趕到一處,然後一把火燒光,燒到只剩下一把骨灰的時候,他們才能永遠安息,得到永遠的寧靜。
“敵我不分,如何能稱為我軍将士,少将軍,屬下附議,将這些将士燒死!”
一聲一聲的話皆是将這群人燒死的聲音,阮澤沉默,沒有第一時間下達軍令。
“少将軍,你還在想什麽?前有匈奴軍虎視眈眈,後有內患,好不容易得了幾日安寧,難道你忍心又起禍事?”
阮澤還是猶豫着,他看向一旁的白老将軍,“白老将軍,您怎麽看?”
白老将軍本不欲插手邊城軍內務,今日被請來一是因為他的部下有一樣症狀之人,二是因為主少臣長,邊城軍這位少将軍還嫩了些。
衆人皆看向白老将軍,他是經歷過當年之亂的,并且當今皇帝最信任的武将便是白老将軍,問過他總不會出錯。
他的身後站着一位少年郎,渾身氣勢盡斂,只是眉峰之間若是仔細瞧,能瞧出幾分戾氣。
不過他就那樣站着,衆人看向他時只當平常。心思皆不在身上。
白老将軍一直坐在那兒,神色從未變過一分,聽他們争論過來争論過去,卻忘了一個重要的問題。
“少将軍若是問我,我只有一個答案,少部分将士的犧牲能換來大部分将士的安寧,這是好事。可你們怕是忘了,他們是在何處是為了什麽而遭受此罪。”
白老将軍語氣平靜的将話說完,方才那些嚷嚷着要燒死他們的人,此刻不再言語。
“可是!當下并沒有法子能将他們救活。”還是有人不服氣道。
“邪教之亂時,曾有一個辦法,只是法子或許殘忍,卻也能救人。”白老将軍擡眼看了一眼說話之人。
“削其肉,斷其骨。”
夜深,軍中議事沒有争議出個結尾來,衆人滿心疲憊各自散去。
年易安跟在白老将軍身後慢慢朝着營帳的方向走去。
“阿律,你怎麽看此事??”白老将軍極其親切的同身旁的少年郎說着話,原因無他,他只得一女,偏生女兒女婿沒有個孩子,前些年倒是收了徒弟,只是他遠在南越,只在信中所知,能得女婿看中的孩子,他倒真的想見。如今一見,心裏有些滿意。
年易安毫不猶豫的回道:“燒死他們是最快也最簡單的方法。”話說的一絲活人氣兒都不帶。
“為何?”白老将軍語氣平靜,倒也沒有責怪他的不近人情。
“軍中将士不能因為幾個人而再增折損。”年易安慢慢道。
“而且,您說的法子自然是對的,但傷殘了的将士如今來說只是營中負擔。”年易安極快的達到,顯然他是想過這個問題的,并且心中也有了他自己的答案。
白老将軍不由得看着他,“那我很好奇,你為何會趕到邊城來?你是為了什麽呢?”
可惜少年郎此時充作啞巴,沉默着并不回答這個問題。對啊,他到底為了什麽?白老将軍仔細想過這個問題,邪教布下大局,不惜抛出何顧作為誘餌,都要将特使團和援軍引向滇西,所有人都以為邪教是會趁機在滇西作亂,沒人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邊城,畢竟這幾年間,邊城戰事不斷,雖未造成大沖突,可到底是有人員傷亡的。旁人一時想不到邪教真正目的可能是邊城,若真叫邪教之人在邊城蠱惑了百姓,匈奴軍又手握布防圖還有邪教的可怖功法,那麽邊城淪陷也只是早晚的事情,或許等他們反應過來,趕往邊城的時候已然來不及。
結果,因為他們來的及時,邊城如今還算是安穩。
白老将軍也沒強求他能回答,随後看着荒野之中格外明亮的星空,“今夜月朗星稀,明日倒是個好日子。”
“阿律!”吳策站在不遠處,他先是見着了年易安,伸手招呼了他一聲,随後才瞧見他身旁站着的那位老人,可不就是比他大伯更可怕的白老将軍嗎?他只幼時見過這位老将軍,那個時候老将軍身上煞氣極重,時常能吓哭他們這些小輩,如今的話,自然還是能吓哭他的。
他背上的皮徒然一緊,又不能當做方才那一聲不是他自個兒喊的一般,只好老老實實領着身後跟着的一串人上前去給白老将軍見禮。
“卑職見過白老将軍。”
白老将軍笑了幾聲,轉身離去,留下他們十四軍的幾個在此處說話。
吳策等人走遠,方才上前一把摟住年易安的肩膀,“他們商量出什麽不曾?”
年易安瞥他一眼,“不曾,你們為何不回京?”
那八個少年郎皆低頭不語,只有吳策膽子大,又和他如今是沾親帶故的兩兄弟,直接說到,“你背着我們将功勞偷偷換回了滇西之行的任務,還一個人到邊城這樣的地方來冒險,我們能丢下你不管嗎?”
“是,老大!是你的功勞換回了我們的任務,我們不能丢下你獨自回京。”小六趕緊跟着說了句。
年易安沒理他們,徑直走向營帳的方向。
“老大是不是生氣了。”小六惴惴不安。
“不,因為他沒有心。”吳策忍不住道,摸着下巴又覺着年易安雖然背對着他走遠了,但他一定聽得見。
這樣一想,他的腿開始隐隐作痛,方才換了句話,“他從小就這臭毛病。”要不是這樣面冷心也冷,怎麽能從年家走到皇宮去?
說完這話,他作勢嘆了一口氣,“罷了罷了,他不理咱們,咱們這好心從城裏頭幫忙捎的郡主的信,也別忙給他了。”
說話間,他偷瞄着年易安的背影,果然見他身形一頓,毫不猶豫地轉身朝他們走了回來。吳策嘴角抽搐,他不過是激對方一下,怎麽就能這麽輕而易舉的改變對方的想法呢。
“信呢?”年易安伸出手去,他的心中有那麽一絲雀躍,阿芙為何會給他寫信?
“這兒呢。我方才就是想給你,結果遇見了老将軍,我總不能把它拿出來。諾,給你。”吳策從懷中将那位信取出來遞給他。
年易安将信接了過來,只放在手中并未拆開。
“郡主為何會給你寫信?”吳策忍不住問道,“你們這是私相授受啊。”
他話音剛落,便覺着年易安盯着他的眼神就像看着一個死人。
“開玩笑,開玩笑。走走走,回去了。”吳策忙将人都趕走。
他便一個人去随意的坐在篝火旁,幸好周圍只有他們幾個人,并沒有旁人聽見吳策的胡言亂語,他看着那信封,上面用着他熟悉的柳體寫着阿律收三個字。
他分明前兩日去邊城的時候,同她說過明日會去邊城找她,為何今日會叫吳策送信來?這叫他有些不解,卻也暗自生起了歡喜來。他們從前并未有過書信來往,便是他去滇西,而阿芙來邊城而倆人告別的時候,也沒想過要寫信。
這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情呢,他并不能言明。可是他分明知曉,也知道這樣的心情實則不壞,更将他顯得像個活人一般,和旁人一樣能感知到這世間的喜怒哀樂。
“見信好,我聽說昨日匈奴又來進犯,我在城中盼着你平安歸來,阿芙。”
一封信中不過寥寥幾筆,他的小姑娘在人前矜持而又克制,并不是因為她本性如此,而是她要這樣活着好叫旁人從不說閑話。
他将信來回讀了好幾遍。若不是此刻不能回去,他只想此時此地待在那一人身旁,永永遠遠再不分離。
他擡起頭來,白老将軍說的沒錯,今日月朗星稀,一輪圓月高懸于天際,又是一月十五到。
“郡主,今兒又是十五了。”白芷見自家郡主站在窗前看着一輪圓月發呆,上前一算日子,今日又是十五,月亮合該是又圓又大。特別是在邊城,也不知道是不是月亮離得更近一些,她仿佛伸出手去就能觸碰到那一輪圓月似的。
“是啊,又是十五了。”阮夢芙雙手撐着下巴靠在窗旁。
這天底下的有情人,都有分處兩地的時候,但是他們擡頭看見的是同一輪圓月,思念的是彼此,互通的是心意,以月寄托相思之情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