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號牌十四,摘下你的面具。”玄風朝前走了兩步,半眯着眼看着那個有些不同尋常的十四號。

其餘黑衣人皆看向十四號,十四號沒有動,枉若不聞。

“摘下你的面具。”

玄鳳面色一冷,手一動,眼見着就要親自去取那張面具的時候,十四號伸出手緩緩伸向自己的面具,他的五指指骨分明,肌膚透着一種病态的近乎透明的白,白色之下的深青色血管一根一根脈絡分明,仿佛還能感受到血液流動。他的手指終于貼在了面具之上,他揭下面具的那一瞬間,接觸到陽光的每一寸白色肌膚發生了急劇的變化,從手指指端起始,火樣紋路浮出表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至整條手臂,直至裸露出來的脖頸處,最後遍布他那本隐藏在面具之下,而如今暴露在陽光之下的臉上。

最後,那道火紋消失在眼尾處,接連的是比火更加耀眼的紅色瞳孔,摘下面具後,十四號顯然很痛苦,額上滲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順着他的下颌線不停地滴落着。

玄鳳浮起的殺氣瞬間斂下,他不知從何處拿出一枚黑色丹藥,“服下。”

“是,教主。”十四號顫抖着雙手将丹藥吃下,又将面具重覆在臉上,那道火紋開始漸漸暗淡褪色,最後重歸于肌膚之下,恢複了最初的蒼白病态。

“我不想再看到有下次。”玄鳳淡然道。

“是,教主。”十四號痛苦的捂住胸口。

“擡下去,燒了。”玄鳳指着地上已經沒了生氣,也看不出面容的藥人吩咐下去。

待揮退了所有面具人之後,玄鳳身後出現一位白發道士模樣的腦子,正是白鳳。

他手握着拂塵,帶着幾分漫不經心,若是仔細去看,便能看出他的腳步虛浮,顯然是前些日子所受的傷還未好全。

“師兄,你的藥果真出了問題?”

玄鳳沒有理他,徑直走到另一旁看着桌上擺的滿滿當當的各色瓷瓶。

“師兄,你有沒有想過,那個打傷我之人混入了我們的人中,沒準兒就是那個人偷偷對你的做了手腳。”白鳳不死心,跟上去,說話間都帶着癫狂。

玄鳳終于偏過頭瞥他一眼,顯然是不信,“若真有此人,你如今還能站在我面前?你不要為了你的無用導致任務失敗而找借口。”他的手下血液之中皆有他的丹藥,面具便是解藥,若摘下面具,便會出現方才號牌十四那樣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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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我說的句句屬實,難道你就以為當年的叛徒全都被你殺光了嗎?你別忘了,霍光的行蹤你到今天為止都還沒有找到,我親眼所見,那丫頭不僅對我們的藥沒反應,她的身邊還有一條霍光養的蛇。”

不等玄鳳回答,又有面具人走到跟前跪下回話,“教主,榮烏将軍傳話,三天之後,攻打邊城。”

“嗯。”玄鳳應了一聲。

“如果你說的那丫頭果真和霍光有關系,我倒想去瞧瞧。”

“師兄。”白鳳急紅了眼。

“在我将你制成藥人之前,滾出去。”玄鳳低下頭,又開始搗鼓他的丹藥,并未将白鳳之言放在心上。

白鳳捏緊了拂塵,最後一甩,憤然離去。

面具人所到之處,匈奴士兵皆往後退,警惕的看着他們。

十四走在隊伍末端,他的腳步虛浮,因為藥效此刻正在他的全身游走。

“十四,你沒事兒吧?”他身旁的黑衣面具人見他快要摔倒,連忙拉了一把。

“我沒事。”十四搖了搖頭,依舊捂着心髒。在旁人看不見的地方,他的手腕處裂開了一道小口子,滲出了烏黑的血。

可他嘴上說着沒事,一回到住處卻又立刻倒在床上不停地翻滾着身軀,衆人已經見慣不慣,除了先前多問了十四一句話的黑衣人替他倒了一杯水後,卻也随着衆人一起沉默着準備輪值。

“報,匈奴軍異動。”

“全城戒嚴,準備迎敵!”

“是!”

邊城軍自先鋒軍傳回消息之後,随時待命,做好了迎敵的準備。

匈奴攻打倒數第二天

華老頭兒制藥的小院已經數日不曾打開過,不僅為了醫治已經受了丹藥之毒的将士,更為了接下來迎接更多的藥人,華老頭兒馬不停蹄,接連數日都不曾合眼研制解藥。

又配出一副解藥,華老頭兒快速的查看着這些日子的研究成果,敵軍藥人所用的續陽丹配方他按照當年的記錄配置,可怎麽配都差了一些效果。

“華老!”他的小徒弟本不該此時出現在此處,可這會兒卻不顧規矩匆忙推開門跑到他跟前。

華老頭兒最不耐煩旁人在他專心致志做事之時打擾,此刻冷着臉看着眼前的徒弟,“還不滾出去。”

“師父,您聽徒兒說,徒兒在醫館外頭發現了這個。”小徒弟喘着粗氣,從腰間取出一根綁着一個小布包沒了箭頭的斷箭。

“您快看看。”

華老頭兒連忙接過小布包,打開一看,裏面是半粒黑色藥丸。

“徒兒想,這會不會是有高人相助,那枝箭入木三分,而且還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沖破将士防線,一定是內力極其深厚之人。”

小徒弟說完,他想得到幾分贊許,可華老頭兒已經重新投入到了制藥之中,哪兒理他。華老頭兒眼神中透露着癡狂,如今再也耽誤不得,他任何方法都不能放過。

小徒弟摸了摸頭,心中還在感念,這是哪兒來的神仙高手,可真叫人摸不着頭腦。

“郡主,書院已經收拾妥當,那些您吩咐接進來的婦孺也都被安置到書院何處。”白芷忙完了外頭的差事,一路小跑回阮夢芙房中回話。

“這樣就好。”阮夢芙點點頭,臉上的表情依舊嚴肅,全城戒嚴,各處百姓都老老實實的待在房中,她擔心那些個只剩下老母幼兒的家中無人,便做了主将他們接到書院一同看守。

“郡主。”白芷臉上露出了幾分害怕,哪兒哪兒都有身穿玄甲的将士巡邏,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孺兒童手中也都拿着護身的刀具,她從前從未見到過此景,這時心中忐忑。

“別怕。”阮夢芙輕聲安慰她。

外頭又一次吹起了號角聲,這是軍中在演習,也是讓老百姓演習若城門破了如何躲避。

也不知道阿律怎麽樣了,阮夢芙心中比起擔憂自己的安危,此刻更多的是擔心年易安如何。

“郡主,醫館派了人來,想求郡主将多餘的藥材送去。”又有人前來傳話。

“盡管讓他們來取。”阮夢芙想都沒有想,吩咐道。

匈奴軍中

玄鳳長舒一口氣,他的面前又站着成百上千的藥人,這回他的續陽丹再也沒有缺點,那些藥人皆是直勾勾的望着他,他擡起手示意他們坐下,他們便按照指令坐下。

“出發。”他又擡了擡手,所有的藥人皆是動作迅速的起身,跟在正常的士兵身後徒步走向邊城。

玄鳳翻身上了馬,他的左邊是騎着馬的白鳳,他的身後還跟着許多面具上刻着號碼的面具人,他們沉默不語,也毫無生氣。

十四走在隊伍中間,前日的懲罰沒有讓他能好好的休息,如今他的身體依舊殘留着毒素,也就代表着他的身體還不能像正常人一般行動自如。

“師兄,你可有想過若是這一戰敗了,我們該如何?榮烏不會放過我們的。”白鳳心中有些擔心,他接連在邊城受挫,還折了小徒弟在裏頭,這讓他覺得邊城之行變得棘手起來。

隐在黑色鬥篷之下的玄鳳隔着面具發出了一陣沉悶的笑聲。

“不會敗的,我的計劃可不止兩軍交戰。”

玄鳳說的篤定,像是有了十成的把握。

“但願如此。”白鳳只好點點頭,不再說話。

“成了,終于成了!”華老頭兒放下手中剛制成的黑色藥丸,手舞足蹈。

“快,今夜連夜趕制此藥。”

司毒處的人早已經做好準備,只等他吩咐。他一開口,衆人快速而又絲毫不亂的行動起來。

匈奴軍至邊城五裏處,兩軍相隔不過百丈。

交戰的同時,城門上的號角聲嘹亮高亢,響徹了整座城池。

玄鳳安穩于戰場後方,随着他的指揮,數千藥人以勢不可擋的姿态沖向戰場最前方。

慘叫聲絡繹不絕的響起,玄鳳的嘴角不禁挂起了微笑,他好整以暇靠坐在椅子上看着兩軍交戰。

“不好,情況有些不對。”白鳳臉色一變,“師兄快看!”

玄鳳起身看向遠方,他的藥人們本該所向披靡,此刻卻不對勁,所有的接觸到邊城軍的藥人皆在往後退。

沒了藥人走在最前方,邊城軍士氣上漲,戰況一下被逆轉。

他神色微變,擡起手正要将藥人重新召集之時,他的身後傳來一陣風動。

他猛然轉身,身後的面具人們皆安靜站在他的身後,并無異動。

榮烏鐵青着臉走向他,拔出刀指在玄鳳面具之上。“這就是你說的萬無一失?今日你若不給我一個解釋,你休想活着離開。”

“将軍別急,本座還有別的準備。”

玄鳳伸出手指,輕輕推開刀尖兒,他的手指被劃破了滲出一點兒血來,他也并不在意。

他随意的抓過一個面具人,用刀劃破他的喉嚨。他的另一只手,輕輕地扇了扇,面具人脖子流出來的血順着他手的風飄向前方。

書院大門緊閉,阮夢芙坐在正廳之中,聽着那號角聲,心不由得捏緊。

太近了,這還是第一回這樣近的戰場,她坐在那兒仿佛都能感受到地板在震動,她的耳旁仿佛能聽到厮殺聲。

戰報時時都有人奔回城中傳遞。

忽而間外頭烏雲壓頂,雷聲大作,似有一場浩天劫難将要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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