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定親?”阮夢芙驚訝,“不曾,我不答應!”為什麽好端端的現在提定親之事,她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同旁人定親。
“我這輩子就認定了阿律,別人我不嫁。”她不曾有過一秒猶豫。
顧承禮看着她,嘆了一口氣,“若他一輩子都不會回來呢?”
“他不會的。”阮夢芙低下頭去,回答的依舊很堅定。
“父皇他不會輕易答應你,讓你一直等着他。”顧承禮輕飄飄說出一句話,因為他知道,他父皇大約想要找這世上最好的男兒做阿芙的夫婿。
“我會寫信給他!”說幹就幹,阮夢芙立馬寫了兩封信,一封送去給她娘,一封送到她舅舅手上。
顧承禮沒多說什麽,他不說不代表他對阮夢芙寫信回去的事情抱有太大的樂觀。
結果,八百裏加急回信,皆是催她回京。
連着半個月,每隔三天她都能收到一封催她回京的信。
到了今日,吳都統親至,為的就是将她和顧承禮一起帶回去。
她在屋子裏坐着,瞧白芷領着人收拾行李裝箱,她有些氣悶,幹脆去了書院。
書院這一段時日裏都很熱鬧,打了半年仗,終于大獲全勝,重回書院念書的人多了許多,無論什麽時候去書院看,都是好幾百個人将書院坐的滿滿當當的,還有站着學字的。這是初級班的情況,阮夢芙設下初級班方便的是所有有心想要學幾個字卻又沒有參加春闱或是沒有多少時間之人。
還有中級班和高級班,為的是那些一心向學而根據當下的能力設置的,也有許多人在整日刻苦念書。
阮夢芙繞着書院所有的教室都轉了一遍,如今書院運作自如,便是她不在此處,她選出來的書院管事也會将書院管理的妥當。
她這大半年除了擔憂年易安,唯二做的事情便是這書院了。
她又走到另一處小院子,十幾個五,六歲大的孩子此刻都在跟着柯盈盈學千字文,叫她進來皆放了下手中的書,沖着她跑來,還有膽大的抱住了她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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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姐姐,郡主姐姐!”
“你們還在念書,我說過念書的時候該如何做。”阮夢芙故意冷下臉問着孩子們。
“不該受外力打擾,應該好好聽先生講課。”有孩子答了。
“所以你們現在該做什麽?”阮夢芙又問。
“繼續聽課。”
這群孩子倒也聽話,此刻也不纏着她,規規矩矩的回去坐好,柯盈盈看她也在,有些不好意思,不過還是認認真真的教着每一個字。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柯盈盈吩咐了一句,叫孩子們自己聯系。這才去尋她,見她倚着柱子發呆。
“郡主,你可是有心事?”柯盈盈靠在另一邊看她。
“倒沒什麽,只是有一事,我想托付于你。”阮夢芙回過神來,沖着她安慰一笑。
“何事?”柯盈盈知她要離開邊城了,這兒能叫她放心不下的也只有這座書院了。
“我想将書院托付于你還有曉蓮幾個。”
“郡主真放心的話,我們定能将書院管好。保準明年春闱還能送幾個學習進京趕考呢。”柯盈盈連忙點頭,頗有幾分躍躍欲試。
阮夢芙只點點頭,“你有什麽事盡盡管寫信送到京城。”
“好。”柯盈盈這會兒才有了不舍她離去的情緒。
“你還會再回來嗎?”柯盈盈握着她的手。
她沒有猶豫,“自然會,書院還在這裏,我如何都還會再來看看。”書院是她花了大心血才辦起來的,她怎麽會舍得走了之後再不管它?
“好,我會在這裏恭候郡主。”柯盈盈沖她一笑。言言
等到了第二日,回京的隊伍就啓程了,她來這裏的時候,邊城百姓對着她指指點點的一幕幕,她都還記着。
她坐在馬車中,忽而聽見外頭傳來一聲聲的郡主。
她這才撩開車窗簾子往外頭看去,道路兩旁的老百姓,皆是眼含熱淚,不舍的望着她的馬車。
她忽然間心中有些酸脹,她伸出手,沖着衆人用力的揮了揮。送她的人不少,一路到了離城門十裏外的地方都還有百姓在送她。
她有些想哭,卻覺着自己是高興的。
送行隊伍由吳白親自率領,一路平靜,沒有宵小之輩敢上前搗亂。
阮夢芙坐在車上,時常發呆,旁人都以為她是因為要到京城了,近鄉情怯。
“郡主,太子殿下着人傳話,在此處歇一晚在繼續前進。”白芷撩開了車簾走進來。
“好。”阮夢芙點點頭,她又不挑揀住處這些,她心不在焉的跟下了馬車,沒有瞧見白芷臉上的欲言又止。
她沒有心思注意旁人的臉色,待跟着人踏進大堂,走到後院時她才發覺此處她是來過的。
這個新修過的驿站,她去邊城的時候在此處歇過一晚,還同阿律在此處道別。
“郡主,您樓上請。”驿官弓着腰上前熱情迎接她。
這也不怪,大半年前,就是這位郡主來此處歇了一晚之後,他這驿站可終于火紅了起來,也有錢進行休整,現在和之前比起來可大不相同,煥然一新了。
“有勞。”阮夢芙客氣的點點頭,走上樓梯。
她這回回來一路都不曾戴過幕遮,驿官擡起頭來,看見她的臉倒是一愣。
依舊是那處欄杆,那一方小小的天空,只是沒有了那場離別的雨,身旁也沒了那個同她約定一定會回來的人。
她倚欄而立,忽而覺得越發到京城,她就越發有些孤獨。
她站了許久,終于等到顧承禮上來。
“二哥,你知道嗎?”阮夢芙輕輕的開了口。
顧承禮随她一起看着這片天,默默地等着她的下言。
“送給他玉佩那日,就在此處。”
“那天下着一場大雨,我告訴他,一定要當心,我會等着他回來。”
“他到邊城的時候,我很高興,雖然邊城情況不容樂觀,可他就在我身邊,叫我很心安。”
“我以為他這就算是平安回到我身邊。”
“可是到現在為止,他還沒回來。”
她不由得握緊玉佩,那場雨依舊下的很大,不曾停歇片刻。
“你要我如何幫你?”顧承禮垂下眼看她。
兄妹二人從小一起長大,便是心性,互相摸的透徹。
在此處歇過一晚,到了第二日,越往京城去,越覺着繁華,不似邊城剛經歷了一場持續了半年的戰争。
他們的車隊暢通無阻的回到了皇宮。皇帝下旨,特務她乘馬車回長壽宮。
走到宮道上時,遠遠的她就瞧見了長壽宮門口站着人,可不就是她娘。
她想都沒想,叫馬車停下,跳下了馬車就朝長公主跑去。
“娘。”她忍不住大喊了一聲。
長公主伸出雙手穩穩的将她摟進了懷中。
待又去太後跟前被關切了一番。
長公主吩咐人擡水讓她洗漱,阮夢芙搖了搖頭,“娘,我還有事要做。”
她臉上滿是認真,長公主一愣,不過一息卻又猜到了她要做的事情同年易安有關系。
“你要做什麽?”長公主揪了心,問她。
阮夢芙跪下靜靜地給長公主和太後磕了三個頭。
“阿芙要去做的事情,若是惹了外祖母和娘生氣,阿芙先在此告罪,希望外祖母和娘能原諒阿芙的不孝。”
“快起來,你這是在做什麽?”太後心疼外孫女,這許久沒見一回來就給她磕頭,她只有心疼的。
阮夢芙跪在那兒沒動,因為長公主一直咬着牙,不曾松口。
“哀家的小阿芙怎麽會做惹我生氣的事?你在邊城的事,都有人告訴哀家,哀家心中只有欣慰的,也知道阿芙如今做事頗有章法,不是那些個沒有腦子的。”
這話一出,長公主哪兒不知,太後這心不知道偏哪兒去了。明明阿芙回來前還說着等她回來,就拘着她,讓她好好的陪在她身邊。
結果這頭阮夢芙剛跪下告罪,太後就心疼上了。
長公主低下頭,就看着阮夢芙直勾勾的看着她,滿是哀求。
“娘。”阮夢芙怯怯的喚了一聲。
長公主一頓,嘆了一口氣,“你要做什麽就去做吧。”她要如何攔,再攔只會将女兒退向更遠的地方。
她娘和她外祖母皆是因為疼愛她,所以她求一求,她們便心軟的答應。
可她舅舅呢,她舅舅會這般輕易被她求一求,就心軟了嗎?
她自太後寝殿退下,連衣裳都不曾換,白芷要跟,被她留下,“我又不是不識路,趕了這麽久的路,歇着便是。”
“可是郡主。”白芷還想說什麽,被林女使輕輕拉住。
她便一個人走向禦書房。
“母後,您知曉她要去做什麽,您便答應她。”長公主等他走遠,方才問道。
太後拿着她外孫女從邊城帶回來的小玩意兒把玩着,聽見她問,娓娓道來:“她同年家大郎自幼一塊長大,她大病那年,你不能親自照顧,是年家大郎日日伴在她左右。自此,哀家瞧着,阿芙對他可比對阿恂上心。”
太後雖久不出長壽宮,可她想知道什麽,不過片刻,就會有人告訴她。
“阿芙如今很能獨當一面,你就沒有收到信兒,阿芙離開邊城那日,邊城百姓夾道送行。”
“她能做到這一點,何嘗會是個糊塗的?若她不是個女兒身,哀家只怕還要攔一攔,可她是個女兒家,這世上能叫女兒家順心的事情又有多少?”
“當年哀家虧欠了你,難道還要有生之年,再瞧着阿芙過得不順心。”
“哀家先前心疼她,此刻應下,自然也是心疼她。”
長公主默默聽着,竟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阮夢芙走到禦書房門口,便有禦前大監打着千兒上前,熱情道:“郡主萬安,聖人此刻還在議事,郡主不如在側間坐着喝杯茶,等聖人一得空,奴才立馬通傳。”
“有勞曹公公。”阮夢芙微微點頭,随着他去往側間。
卻很快就有人來通傳,“聖人一聽是郡主到了,立馬就吩咐朝臣退下,說是許久不見郡主,此刻想念的緊。”
阮夢芙略微松了一口氣,起碼她舅舅心中還有念着她的。
她走到正門廊下,同顧承禮擦肩而過,二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顧承禮對着她搖了搖頭。
“是阿芙在外頭?快進來。”裏頭傳來皇帝的聲音,甚是喜悅。
“是”阮夢芙應下聲,走了進去,一進去便跪下。
“阿芙給舅舅請安。”
“快起來,叫朕好好瞧瞧。”瞧着說話聲音透着喜悅,皇帝見着她,心情可謂是極好了。
可是過了片刻,阮夢芙依舊跪着沒有起身。
“阿芙,怎麽了這是?”皇帝不解。
“阿芙有一事要禀告舅舅。”阮夢芙緩緩開口。
“有話起來坐着說。”皇帝一招手,便有禦前宮女要來扶她。
“阿芙還是跪着說吧,因為舅舅聽了,只怕會生阿芙的氣。”
皇帝何等敏銳,聽見此話,第一時間揮退了房中宮人。
“有什麽都起來說,你是姑娘家,這地上涼,受了涼可不是叫朕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