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1

? 原來不止在這冕珠納島,世界各地的沿海國度中都有喬裝的人魚存在,他們由海路散布各地,只為尋找人魚新王。

慕奕漣回歸的消息傳遍四方,那些人魚也正在會和的路上。泯惜茹和盧玖燦受命将他們集合帶回,就在入境的過程裏,他們發現人類在海域周圍設下了更精密的攔截。

他們中有些人通過各種渠道取得了假造的憑證,按理可以免去人魚探測器的檢查,于是他們決定兵分兩路試圖入境,盧玖燦帶着沒有憑證的人魚入海,泯惜茹則帶着另一些人走陸路。

可人類在冕珠納島所有臨海區域都埋伏了圍捕軍隊,入境口又實施抽查制度,先由海岸登陸的人魚幾乎全軍覆沒,幾名幸存者也被迫停留在遠海處不得靠近。至于陸路的那些,在某個人魚被抽查的時候他們奮起反擊,最終半數落網。回來的這些是從下水道裏躲過重重危機才到達了汝畝渠。

他們再一次目睹了人類對人魚的鞭撻和□□,心中的憤恨自然更加燃烈。恰巧見到身為人類的藐旖,一時仇怒難抑,恨不能将她碎屍萬段。

氛圍變得更壓抑了一些,有的時候藐旖甚至覺得自己就是個小醜,在人類眼裏她是叛徒,那在人魚眼裏她又是什麽?人質麽?

一天後,米修茨回來,帶來了更壞的消息:莫若缁琪也被捕了!

米修茨借着法力查探到萬辄嶺是關押被捕人魚的地方之後一直思考怎麽把他們救出來,就在一天前,莫若缁琪在哪裏見到了盧玖燦,失控之下她也被發現了行跡,米修茨動用了疾步法才免于受難。

一切都失控了,汝畝渠的所有人魚都亂成一團,慕奕漣離開的短短兩天裏竟頻頻傳來噩耗,大家成了驚弓之鳥毫無章法,自然也沒有人再關心藐旖在做什麽。

藐旖心裏的不安一日日滋長,她總覺得這并不是全部,還有哪裏出了問題,有些東西他們沒有考慮周全。而這會引發更大的災難。

終于,當羽宛帶着膠囊和米紙回到這裏的時候,她想到了。

蘇摩莊。

人類既然連同整個冕珠納島周圍的海域都設下了埋伏,更是控制了蘇摩莊對外的所有下水道,他們這麽草木皆兵,恨不得布下天羅地網,究竟有什麽理由在入水口留下這麽明顯的漏洞?

藐旖為自己心裏的想法驚顫不已——他們是故意的!也就是說他們會順着新開的通道找到汝畝渠,将這唯一還算安全的根據地一網打盡!由此甚至可能找到慕奕漣,如果他恰好回來,如果他并不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

怎麽辦?藐旖驚慌失措,不知道該把這可怕的猜測告訴誰。他們會相信她麽?不!他們現在對人類的仇恨甚至超過了當年!他們現在滿心想着如何從萬辄嶺救人,完全不會顧及蘇摩莊!更不會聽信她這人類的臆測。

可她還是沒有忍住,她沖進羽宛的房門,見羽宛正在将寫了訊息的米紙塞入膠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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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她忍不住上前阻止,卻看見除了米紙和食用顏料,準備裝入膠囊的還有一袋白色的粉末。

“這是什麽?”她立刻警覺起來。

羽宛頓了頓,擡頭向她揚起一抹異樣的笑容:“藐旖姑娘,你是站在少尊主這邊,還是人類那邊?”

藐旖覺得在那樣的笑容裏,自己的心跳都要靜止了。她立刻聯想到了他們曾經有過的關于殺人滅口的計劃,眼下顯然是人類占了上風,那白色的粉末……是□□!

羽宛要利用蘇摩莊裏人類對他們的信任,假借吞下這些可食用的膠囊銷毀證據的名義……毒死他們!

不……不……藐旖驚恐萬分面色慘白:“不!你不能殺死他們!!”

“為什麽不能?!”羽宛忽然失控得尖叫起來,張牙舞爪得将一袋已經制成的膠囊掀翻,嘩啦啦散了一地。而這卻沒有讓她停止那突然暴走的情緒,繼續向藐旖大喊:“我們的所有通道都有伏兵,不是他們洩了密是什麽?!人類就是人類,怎麽會真心對待我們?!”

藐旖覺得自己心裏的驚怒已近臨界,想起蘇摩莊裏死去的那些人,想起佘沫臨死前仍在對她鼓勵得微笑。而他們所有抵死的信念在人魚眼裏竟如此荒誕無稽,最終還成為被懷疑和謀害的對象!這一切太可悲,可悲得可笑。

“畜生。”她咬牙切齒得擠出兩個字,随即歇斯底裏得尖叫起來:“你們這群畜生!!你們哪裏有人性,哪裏值得人類為你們保守秘密?!你們活該,活該!!”

門再一次被撞開,吵鬧聲引來了別的人魚,他們一擁而上将藐旖按倒在地,怒罵着:“你說誰是畜生?!”

羽宛反而笑了,她捋了捋被汗水沾濕的頭發,冷而尖刻得笑着:“你們看到了嗎?這就是人類。在他們心裏,我們只是畜生!”她一顆顆撿起散落在地的膠囊,犀利得瞪着不甘掙紮的藐旖:“你們都該死,全部都該死!”

藐旖全身疼痛動彈不得,卻忽然驚覺自己忘了來這裏阻止她的主要目的,她剛一擡頭就又被按下,她的申辯被耳邊的聲聲咒罵掩埋。

“不要……不要……”她的嘴角流出血來,紅腫的手臂勉強伸向羽宛的背影:“回來……不行……這是陷阱……”

沒有人聽見她說了什麽,也沒有人在乎。這群情激奮的場面将每個人心裏的憤怒釜底抽薪般引燃,人類如此可憎,她就被鉗制在自己的手下,不能手刃卻要善待?

“殺了她!”

“她是個禍害!!”

藐旖漸漸放棄抵抗,心裏一分涼過一分。來到這裏以後,已經不止一次與死神擦肩,那時有慕奕漣在身邊将她從死亡的邊緣帶回現實,而現在……她心力交瘁,人類、人魚、誓願幫助人魚的人類、想要殺死那些人類的人魚……

或許就這樣死了也好,不用再面對這些問題垂死掙紮。

慕奕漣,抱歉,原來真的已經沒有機會等你回來。命運在心底為我們打下了永別的印記,那我們,必要永別。

又是那一聲“住手”,将一切外力停止。藐旖擡起頭,應該是額頭上也流了血,流進眼裏,滿世界紅暈。

恍惚間她似乎看到慕奕漣的臉,那俊美得猶如天人的輪廓。

“慕奕漣……”她倒在那人的懷裏終于昏迷過去。

羅科德沉着臉,沒有再看一眼發瘋的人魚,将藐旖打橫抱着徑自走出了房門。

“為什麽?!為什麽你要保護她?你沒有聽見她說什麽嗎?她叫我們畜生,她說我們活該!!”

羅科德的腳步頓了頓沒有回頭:“廖倩爾,你打算怎麽向少尊主交代?”

“不要拿少尊主來壓我們,我們承受的痛苦他根本就不知道!”

“抱歉,蒙西麗,我們這裏不需要對少尊主不敬的海尊存在。”羅科德向前走了一步又停下,因為羽宛正迎面走來。

“你真的做了?”

羽宛點了點頭。

“還有機會追回來麽?”

“沒有。”

羅科德無望得深深呼吸:“你們知道你們犯了多大的錯麽?少尊主說過什麽,你們都忘了麽?”

“少尊主只在意人類的感受,因為他是在人類中長大的!”

“不。”羅科德的語調幾乎心灰意冷:“總有一天你們會知道,少尊主是對的。”

藐旖在自己的房間內醒來,額上是暖暖的藍色光暈。這一刻又再慌神:“慕奕漣?”

待眼神順利聚焦,終于看清那及時出現的人:“咳……抱歉。”

羅科德目光懸空一陣,嘆了口氣回過身去:“該抱歉的是我們。你的身體已經沒有大礙,你走吧。”

“什麽?”

“今夜我就送你出去。”

“為什麽?!”

“你不是說寧可躲得遠遠的麽?我成全你。”

“可是……”真的能走了,藐旖心裏卻揚起一陣莫名的難過,從這裏走出去,又能回到哪裏?為什麽有一種無家可歸的自憐。而慕奕漣……真的見不到了麽?

“到了人類的地盤,随你去哪都好。”羅科德給她倒了杯茶,平靜的雙眸中依然看不出悲喜:“總好過在這裏擾亂人心。你看,為你屢次引起內亂,你也知道我們經不起這個。”

藐旖心裏一墜——原來是這樣啊,剛才還自作多情得以為他是在保護自己。可一無所是近乎天地不容的她,又憑什麽要求別人的保護?她在這裏的确是禍害。

那酸澀澀的難過折磨着心房,可這裏是人魚的地盤,要将她這孤苦無依的人類驅逐出境,她無話可說。只眼巴巴得期望着,或許某些存在終究會證明意義。

“你相信我嗎?”她毫無征兆得扯着羅科德的袖子,幾乎賭上了最後的信念。

羅科德面無表情得與她對視,眼眸中卻第一次露出一抹溫柔。

“是,我相信。”

“好。”藐旖揚起嘴角,本以為這樣就夠了,忽然又收緊了心:“對了!快阻止信魚,不能讓他們去!”

羅科德無奈得搖了搖頭:“對此我很抱歉,但是……已經沒有辦法了。”

“不!是你們,你們會有危險啊!人類沒有這麽笨,為什麽所有水路都封鎖了唯獨通往蘇摩莊的入水口會留下漏洞?這是陰謀,是陷阱,他們會順着新開的通道找到這裏!還有,那些膠囊傳到了蘇摩莊,不可能所有人同時服下,只要有一人先出現症狀,大家都會警覺。他們會絕望、憤恨,所有的信任和期待全部崩潰,那時他們才會把你們的秘密和盤托出啊!“

羅科德在藐旖連珠的話語裏表情愈發凝重,幾乎蒼白,他漸漸握緊了拳頭,眼底瀉出心裏的恐懼。

“走!”他一把拉起藐旖的手往外跑去,藐旖這才感覺到所謂的疾步法術能讓人跑得多快,只覺得五髒六腑都被甩到一邊卻又做不出任何反應,唯一能做的只是張大嘴巴用力呼吸。

羅科德用了法術召喚水陸所有人魚集合,就在林子的入口,幾乎氣急敗壞:“快阻止!想盡一切辦法,阻止信魚!”

随即他不由分說将藐旖背起一路狂奔,不知要去向哪裏,也不知會在哪裏停止。藐旖看着四周的樹木在餘光裏唰唰掠過,拉成一條直線,由茂密到稀疏,最後零星點點得,仿佛他們只在空曠的土地上奔跑。

羅科德背着藐旖沿着水路又奔向平地,翻越丘陵也潛過公路。很快到了城市邊上,羅科德将她放下,第一次專注又慎重得看着她:“去蘇摩莊,做最後的努力。無論如何,告訴他們不要吃!”

“好。”藐旖點了點頭:“那你呢?”

“我的速度可能比他們都快一些,我盡力在途中攔截,要是不行就靠你了!”

藐旖合眼沉吟片刻:“那你自己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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