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7
? 胡齊出去後,又進來了兩名士兵相繼在桌前坐下。藐旖看了一眼這境況,應該是由他們審問,老兵用刑。
她心裏一緊,她都被這樣對待,那其他人怎麽樣了?她好不容易想出對策使他們擺脫嫌疑,那現在呢?
她終于開始緊張,并且覺得後悔。士兵要她住在別墅裏分明會對她實行監視,她卻這麽沖動,自作聰明得使用他們的設施來傳信!
怎麽辦?如果激怒了士兵,直接将那些人處死怎麽辦?!
慕奕漣,慕奕漣!藐旖合下雙眼,拼命呼喚那個不知身在何方的人魚新王。慕奕漣,快來!
“啊——!”一陣劇痛襲來,她忍不住慘叫一聲睜開眼,見那名老兵正手握占了鹽水的皮鞭朝她狠狠抽打,嘴裏還數着數:一、二、三、四……
桌前的士兵一揮手示意暫停,擡起眼來,語調慵懶又犀利:“人魚新王在哪裏?他叫什麽名字?除了汝畝渠,他們還有什麽據點?”
藐旖勉強斂起痛苦的神色:“不知道。”
“那他們下一步有什麽打算?”
“你猜?”
士兵面色一沉,又一揮手。那老兵滿意得點了點頭,放下皮鞭換成鐵條,朝着藐旖的背部狠狠揮下。
藐旖低着頭咬緊牙根拼命不讓自己發出痛呼,唯一的支點使他在外力的鞭撻下搖搖晃晃,手腕傳來一陣被撕裂般的刺痛。
桌前的士兵又一揮手,晃着肩膀走近,一把捏起藐旖的下颚:“你要知道,就算沒有你,我們也不是查不到他的信息。你犯的罪足以死刑,這是在給你将功贖罪的機會,想明白了就說!”
藐旖勉力睜開眼,冷汗流進眼裏,一片模糊:“我……什麽……都不知道!”
貼條再次揮下,整個背部像在火燒,她覺得自己的後背一定已經皮開肉綻,不知是汗水還是血水沿着受傷的皮膚滾下,一時間除了熱辣感,倒真不那麽疼。
老兵冷笑一聲,提起一桶冒着熱氣的鹽水對準她的背部嘩啦潑下,藐旖這才覺出錐心痛感,頓時眼冒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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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會弄死你。”士兵扯着嘴角,“小姑娘,你就慢慢享受吧。”他又捏起她的臉,“多漂亮的小臉,要是毀了容……你會後悔麽?”
藐旖心裏一緊,她當然不是不害怕,只是到了這個地步,她還有什麽好說?難道說出慕奕漣回到海尊國麽?回想在汝畝渠裏的一切,人魚對人類的所作所為,她的确不知道還有什麽值得她為他們死守秘密,可是慕奕漣,他都不知道吧?如果他知道,會站在她這邊吧?
老兵從牆角的布包裏拿出一捆長十多厘米的鋼針,獰笑着向她走近。
他要做什麽?是鑽指甲縫麽?藐旖咬緊牙根,強抑自己的恐懼和顫抖。才不會說,她才不會讓慕奕漣遭到埋伏!
慕奕漣已經輾轉來到蘇摩莊周邊,從臨近起便已覺出心底深處的惶恐,他的心髒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忽高忽低得懸着,幾乎将他折磨的得無法思考。
究竟發生什麽事了?這驚慌太熟悉,是藐旖出事了!可是她還能出什麽事?她不是來這裏告密的麽?她不是已經将汝畝渠這最大的機密給洩露了麽?
還是說,她真的帶羅科德來了這裏,因為過分的維護才難免受罰?
不!她不會!
慕奕漣用力得甩着腦袋理清思路,他對蘇摩莊內的情況一無所知,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不是已經敗露。該怎麽進入那嚴防死守的地界?
他合下雙眼凝神冥想:讓我進去、讓我進去!
忽然感覺身邊掠過嗖嗖的寒風,再睜開眼,竟已神不知鬼不覺得來到了他和藐旖被關押過的房門外!
更奇怪的是,周圍的士兵似乎對他的入侵毫無覺察!
難道隐身了?他舉起雙手在自己眼前,竟真的什麽都沒有!
驚詫之餘,他聽見屋內的對話,那是兩個男人的聲音,一個是胡齊、另一個應該是藐旖的父親。
“藐恒,你不用擔心,小旖不會有事。”
“那你為什麽要把我帶出來?!你們把她關在裏面到底要做什麽?!”
“你冷靜一點,事實證明她的确與人魚有交往,也曾在汝畝渠滞留,并且還知道人魚新王的消息。你放心,把她關起來只是例行審問,我已經為她打點過,只要她願意配合,沒人會為難她。”
藐恒顯然很激動:“她會嗎?她肯嗎?!”
“她會。”胡齊肯定得說,“她最初回到這裏之前就表示有關于人魚的消息要告訴我,她手臂和額頭上真的有傷,說明她的确曾經受到脅迫。或許她只是還有些顧慮和猶豫,但是我相信她一定能從大局考慮。你想,她既然已經知道你和梵幂姿的事,知道人魚不可能放過你,就算她和他們短暫得結交為朋友,那片刻友情又怎麽敵得過你和她的父女之情?為了保住你這個親生父親,她沒有理由不站在我們這邊。”
“你确定她不會受苦?她半夜為人魚傳訊,僅這一點就足夠殺她十次!”
胡齊沉默片刻:“你不覺得小旖很聰明麽?她明明知道将她留在那裏是為了監視她的一舉一動,還毫不避諱得說出那些話,不正是為了向我們傳達某些信息?比如,她說是人魚派她過來,那證明她的确被人魚利用。再者,她也通過那些話說出了人魚新王回歸的事實,你不覺得她這是在變相得透露機密麽?”
藐恒的語調終于平靜下來:“你是說……?”
“是的,小旖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麽。這一點她和梵幂姿很像,或許到現在她還對人魚的故事或者某些人魚抱着恻隐之心,但最終,就像姿兒選擇了你,就算內心再不安也始終沒有對那個人魚施救一樣,小旖最終也會選擇你。”
藐恒似乎被震住,夢呓一般被胡齊帶轉了話題:“姿兒……她真的選擇了我麽?”
“那當然,否則哪會有小旖?”
“我……不知道……”藐恒痛苦得近乎哽咽,“我真怕小旖被她自己的倔脾氣給害死,你确定她真的願意把一切都說出來?”
“當然,我說了這麽久,就為讓你安心,好好睡一覺,明天就能和小旖團聚了。”
慕奕漣站在門外,不知為何,聽覺變得極其靈敏,盡管他心底一萬次得吼着:住口,我不想聽,一個字也不想聽下去!可那些對話還是一字不漏得鑽進了他的耳朵。
是藐旖洩露了一切,竟然真的是!
她為了保護自己的父親而這樣做,的确,她會的!
他看不到自己的身影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看不到自己攥緊的雙拳幾乎将指甲嵌進掌心。可那感受卻如此真切,愛恨在他心裏反複沖撞,他的胸口仿佛被狠狠勒緊透不過氣來。
不可否認,在聽到這些之前,他仍對她抱有一絲幻想,他心裏充斥着來自她的呼喚,擔憂着她的一切。他告訴自己來這裏是為了興師問罪,可在他心底深處,他是來救她的啊!
可是,多可笑的拯救。她為什麽需要他的拯救?她知道他的所有打算,她一開口,就能将他的計劃公諸于衆,甚至已經捅了他的老窩!
為什麽人類開始了更嚴密的監察?為什麽不斷有人魚落網?米修茨和那兩百多名人魚甚至為此喪命!這都是她幹的,或者從很早以前她就開始了間諜一樣的勾當,所以讓人類對他們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慕奕漣控制不了心裏瘋狂的念頭,仿佛任何為藐旖開脫的說辭都是他的恥辱,她那麽狠心,那麽惡毒,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陰謀之下。他以為這樣想可以讓自己徹徹底底得恨她,這樣就可以好過一點,可是沒有。
他為此痛苦,又被這痛苦狠狠羞辱。
突然,門開了。慕奕漣警覺得躲在門後,随即想起現在的自己無人可見。
他看着胡齊在門口冷冷得勾了勾嘴角,對院外的士兵說:“這屋看緊點,別讓他出去。藐旖那邊,注意一個名字:慕奕漣。”
慕奕漣心裏又是一緊,她連自己的名字都說了?她究竟要做到什麽地步!
胡齊疲憊得撫了撫眉角:“今晚得到的信息不少,那幾家明天我會逐一拷問,藐旖反複的态度應該也引起了他們的警覺,要不了多久,所有人都會開始憎恨人魚,蘇摩莊也算是能給島主一個交代了。”
慕奕漣愣愣得看着他遠去的背影,心裏連憤恨都已熄滅,換成冰寒的涼意。他曾如此信任這裏的所有人,甚至将拯救他們視為見了漣缇亞之後的頭等大事。可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再沒有人值得信任,是麽?
是的。他給了自己答案。人類終究是人類,不值得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