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坑深五十八米風聲 (10)
氣中彌漫着一種淡淡的花香,花如墨不覺放緩呼吸,靈動的水眸靜默無波,回道。“如果我說害怕你就會放我回去?”
紅蓮美眸微眯,看向花如墨的眼神透着幾分寒意。“伶牙俐齒,寒兒倒是有眼光,只可惜……感情注定會成為他成王的阻攔,所以你必須死。”
寒兒?
花如墨微微一愣,看向女子的眼神帶上一分驚訝,略微思忖片刻,心下便已明了。“影逸寒……你、你是他的……”
在這時,大殿外傳來打鬥聲,冷兵器相接,铿铿锵锵的聲音,隐約可聞,接着傳來守衛淩厲的聲音。“右護口法!請留步!聖女有令,不經過允許,不能入內!”
影逸寒冷眸微眯,持劍而立,淩厲的眼神夾雜着冰天雪地的冷,咬字含冰道。“讓開!我不想傷了你們!”
衆門口徒拔口出武口器,為首的是一名身着暗紅色長袍的男子,“右護口法!你是想要背叛玥教嗎?”
影逸寒冷眸一凝,冷峻的臉上顯出一絲掙紮的神情,銀牙一咬,冷聲道。“我從未想過要叛教,只想救回花如墨,你們讓開,如果不讓,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暗紅色長袍男子秀眉緊擰,冷冽的視線落在影逸寒身上,但見男子手中銀色軟劍凝着冷冽的寒光。
影逸寒,北國的常勝将軍,名震天下的冷閻口王,曾經一把軟劍打遍天下無敵手,長袍男子心中不禁發憷,恐怕以他們幾人的實力聯口合口起口來仍舊不敵他。
就在這時,大殿內走出一名紅衣女子,來到男子身邊,以手作扇,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麽,男子不禁收起武口器,對着影逸寒抱拳行禮。“右護口法,聖女召見。”
影逸寒走進大殿,一室的燈火通明映入邪魅的眼。
舉步來到殿中口央,視線落在已經被綁在紅木圓柱上的女子身上,入鬓的劍眉微微蹙起,冷色的面容顯出一分擔憂,咬了咬牙,抱拳行禮。“聖女。”
紅蓮美眸流轉,自喉中溢出一聲冷笑,“終于肯回來了?影逸寒,你好大的膽子!”
影逸寒眉頭緊擰,單膝跪地,雖然行着跪拜禮,卻沒有絲毫的卑微之色,沉聲冷靜道。“屬下違反教口規,甘願受懲罰,但花如墨是無辜的,還請聖女從輕發落,放了……”
影逸寒的話還沒說完,一支暗镖朝他襲來,多年習武養成對危險的敏口感,下意識地想要側身躲,身口體猶豫了一瞬卻停了下來,暗镖刺進肩膀,而他的表情依然冷漠,波瀾不驚,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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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逸寒!”花如墨驚慌地出聲,那張總是清清冷冷、處變不驚的面容,仿若冰雪初融,顯出幾分焦急與擔憂,盡管她知道這點小傷對他來說并不算什麽,可當看到他受傷,一顆心忍不住地揪緊。
水眸流轉,憤然地看向紅蓮,剛想說話,卻聽到男人越發恭敬的聲音。“只要聖女願意放了花如墨,屬下什麽都願意做。”
花如墨驚訝地瞪大眼睛,猶如水光湖色的眼眸,似一汪被打破的秋水,剪剪瞳眸蕩漾起圈圈的漣漪,澄澈深邃的眼底暗潮湧動。
不管出于什麽原因,影逸寒喜歡她,這一點花如墨早就知道,一直以來,認為他對她的‘喜歡’,可能是因為長相,可能因為她是和親公主,可能因為她是唯一一個敢忤逆命令的人,那麽多的可能中,似乎有一點總是被她刻意忽略,那便是影逸寒對她是真心的。
也只有對她是真心的,才會答應她那麽多無理的要求,任她打自己巴掌,任她忤逆自己,任她提出救夏子夜的荒唐要求,任她在王府中為口所口欲口為,任她生下本就不應該生下的孩子。
如今,那麽驕傲,那麽鐵血,那麽桀骜不馴,那麽不可一世的人,跪在地上,用幾乎是祈求的語氣說,願意做任何事來換取自己的安危。
眼淚忍不住奪目而出,花如墨深吸一口氣,水眸流轉,看向眼神越發犀利的紅蓮。“你到底想口做什麽?你明明就是他的……”
“如墨,別說話。”影逸寒出聲打斷花如墨,依然跪在地上,緊皺着眉頭,凝視着紅蓮。
看着這樣的影逸寒,紅蓮本該是生氣的,奈何心底升起一絲悲涼,似乎透過他看到了另外一個人,那個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人,那個人也曾這樣捧她于掌心,給她萬千寵愛。
可是,後來呢?
還不是因為這樣、那樣的理由,為了鞏固自己的江山,為了讨好紀靈,而犧牲了她!
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親情、愛情、友情在利益與權力面前都是假的!
這樣的認知,令紅蓮美顏逼人的面容微微扭曲,凝着淡然望着自己的影逸寒,右手再次擡起,以花如墨看不清的速度快速擲出兩支暗镖,如第一支時的一樣,盡數刺/在本來能夠躲開的影逸寒身上,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血口腥味兒,嫣紅色的液口體順着指尖緩緩滴落。
“你竟然為了她,連命都不想要了?”紅蓮右手狠狠拍在桌子上,手腕上的玉镯被震碎,割破皮膚,鮮血溢出。
影逸寒劍眉緊擰,看着紅蓮的眼神顯出幾分無奈,冷峻的面容顯出一分認真,沉聲道。“我好不容易才遇到一個真心喜歡的人,所以哪怕是死,我也要保護好她。”
紅蓮美眸微眯,發出陣陣冷笑,大手一揮,原本站于花如墨身側的一名紅衣女子上前,長劍一伸,空氣中寒光一現,女子白口皙細口嫩的脖頸上留下一道劃痕。
花如墨疼得倒抽一口冷氣,血順着細長的傷痕滲出,似乎只是想單純地折騰,并不致命。
尋常女子遇到這種事時,早已尖口叫或者暈倒,花如墨只是緊擰着眉頭,深色的眼眸淡淡地看了一眼放于眼前的長劍,又看了一眼滿臉狠厲的紅蓮,最終視線落在面露緊張的影逸寒身上,表情清冷,沒有絲毫的害怕,這副處變不驚、淡然如水的模樣,令人着實移不開視線。
影逸寒袖中的手不由得攢緊,猶豫了一瞬,擡眸,冷厲的眼神放緩,淡淡道。“母妃,你讓我做的事情我都做了,你的複仇計劃,我也會一一地按照履行,手刃仇人,只求你能夠放過如墨,不要傷害她。”
☆、☆、78|6.03 |
紅蓮清寒的美眸微微瞪大,溢着血跡的手指驀地攢緊,臉上掩飾不住的驚愕表情,呢喃出聲。“你、你喊我什麽……”
暗镖上竟然有毒,影逸寒感覺身口體傳來一陣一陣的麻酥感,完全使不出內力。擡眸,對上那雙露着不可思議之色的眼眸,沉聲道。“母妃。”
紅蓮的身口體忍不住地輕口顫,清冽的眼眸閃躲,一時不敢與影逸寒對上,面紗的嘴角勾起諷刺的弧度。“你竟然知道……什麽時候知道的?”
影逸寒冷色的眼眸凝出一種叫做無奈的嘆息,如實回答。“初進教時,就已經知道。”
初進教時,就已經知道……
紅蓮的手指攢緊,指甲陷入皮膚也不自知,靈動的眸子一凝,看向影逸寒的眼神透着幾分狠戾,小聲呢喃道。“那你這麽多年來……這麽年……”
影逸寒并非愚笨之人,這一點身為母妃的紅蓮最為清楚,幾年口前在皇宮遭到迫口害,原本以為一定會死,誰知紀靈這個女人陰狠口毒口辣,哪怕是死也要侮辱她,以影逸寒的性命相挾,如果她敢自口殺,影逸寒就必須死。
一紙令下,變為奴口隸,發配軍營,去做軍/妓。
在被送去邊疆之時,路途遇上江湖名門圍困玥教教口主,戰鬥異常激烈,死傷無數,血流成河,屍橫遍野,押口送囚犯的隊伍被波及,士兵死傷半數,剩下的也是拔腿就跑。
玥教教口主妖夜,是個心狠手辣、殺口人如麻的主兒,早在幾年口前江湖已放出通緝令,人人得而誅之,奈何武功蓋世,放眼整個江湖沒有幾人是其對手。
受盡侮辱的芷菱,在一瞬間做了個決定,與妖夜為伍,希望借他之力翻身,報仇雪恨,大概是太長時間處于厮殺與血口腥中,妖夜竟然同意了此提議,自此芷菱接任聖女之位,改名為紅蓮,教內門衆可自口由支配,而他則是長年逍遙于江湖之外,來無影,去無蹤。
而後,當聽說北國寒王爺回京途中遇刺,紅蓮派遣教內門口徒前去營救,召影逸寒入教,助其一臂之力,奪回屬于原本屬于自己的東西。
紅蓮一直以為自己掩藏得很好夠深,沒想到終究還沒逃過影逸寒的眼。
也對,母口子連心,哪怕是相貌與聲音再怎麽變化,還是能一眼認出那個人就是他。
一時間,驚詫、無措、內疚、慚愧、懊惱,幾近崩潰之色一一在眼底劃過,金銀首飾陷入掌心,刺痛的感覺令她稍稍回神,妖夜雖是魔門中人,行口事作風詭異不羁,但卻是個君子,不會趁人之危,也對美色不感興趣,這些年來,她的日子算是過得很好,可是随着時間的推移,心中的憤口恨與不甘不但沒有減弱,反而越來越強烈,她想要報仇,想要紀靈與影逸軒死,想要影逸寒登基為皇,想要風光地回到皇宮為太後,想要曾經陷害她、恥笑她的人匍匐在自己腳下。
影逸寒的性子不羁,并非一個甘于受控口制的傀儡,紅蓮想盡辦法最終選擇在他身上中蠱下毒,以期使其得到控口制,卻忽略了他并非是一個聽人威脅的人,原來願意聽從安排忍辱負重,裝作雙口腿殘廢回到北國寄人籬下,原因只是他知道紅蓮就是自己的母妃。
可是,現在的他竟然為了一個女子與她攤牌!
這樣的認知,令紅蓮泛起的放棄複仇想法再次被壓下,眸光一凝,冷冷地看着影逸寒。“你既然知道我是你的母妃,還敢為那個女人求情?”
影逸寒抿唇不語,只是看着紅蓮。母妃到底受了多少苦,他并不知道,但卻知道她是個固執的人,不會輕易改變自己的想法,這回抓花如墨來,定是真的想要殺死她,實在不行的話,只能硬來了。
見影逸寒表情堅定,紅蓮冷笑一記,眼眸中晃動着濃烈的嘲諷。“你對她用情這麽深,甚至不惜違口抗我的命令,甚至不惜将北國的江山拱手相送,那麽她呢?她又願意為你付出多少?”
紅蓮陰冷的視線落在面容沉靜的花如墨身上,勾唇冷笑。“放了她。”
紅衣女子解口開綁在花如墨身上的繩子,女子清瘦的身口子緩緩滑落,跌坐在地上,她是在醒來時被擄走的,身上衣衫單薄,大殿內冷氣凝重,外加身口體本就病弱經不起折騰,此時眼前已經恍惚,身口體一陣冷一陣熱,十分難受。
花如墨如水的眼眸盈盈看向影逸寒,這一刻突然覺得這個人可憐得令人同情,又倔強得令人心疼,忍辱負重這麽多年原來只是因為母妃想要他按照自己的方式報仇而已,所以他所說的從未想過要利口用女人是真,也是他的母妃讓他娶的,他也不想裝殘,也想東山再起,可只因這一切都是母妃安排的。
花如墨又想起那日的酒宴上,影逸塵與母妃婉妃的互動,影逸軒的母妃紀靈更是坐上了皇後的寶座,而只有他影逸寒,母妃曾被人陷害,生死不明,卻在自己遇見危險時,前來相救,又不與他相認,逼他加入邪口教,逼他按照自己的方式行口事。
紅牆內的恩恩怨怨,皇後貴妃間的明争暗鬥,一輩一輩地承接下來,說到底皇子們的紛争也是其母妃間的争鬥。花如墨不知道影逸寒到底是否真的想口做皇上,但不管怎樣他的确比影逸軒更适合做明君,尤其是在知道了這一切之後。
稍一晃神,眼前多了一把長劍,花如墨擡眸,身口體虛弱到必須瞪大眼鏡才能勉強看到來人的臉,紅蓮站在她的面前,手中持着一把劍,冷聲道。“在你和影逸寒之間,只能活一個,拿着這把劍殺了他,我就放了你。”
“什、什麽?”花如墨微微一愣,擡眸面露驚詫表情看着她,靈動的視線落在長劍上,陰寒的冷光映出一漲清秀的面容。
紅蓮這樣說并非真的想讓她殺了影逸寒,而是想要斷了影逸寒心中對待愛情的牽挂,想要影逸寒知道她是個不值得愛的人,想要影逸寒真正的做到冷血無情、心狠手辣。
花如墨知道現在的她最機智的做法便是,拿着長劍刺向影逸寒,後果也許會是自己被影逸寒憤怒地殺死,或者被紅蓮殺死,這樣才能使得影逸寒斷情斷愛斷念。
可是,心終不舍,花如墨從來就不認為自己是善男信女,紅蓮這回是鐵了心要與影逸寒決裂,橫豎都是一死,她卻自私地想要影逸寒記得她,哪怕只是以回憶的方式。
花如墨也不知道從何時起,這個冷酷無情的男人漸漸走進了自己的心,猶記得初見時二人的針鋒相對,他并非一個如意郎君,後來又在她面前極盡殘口忍,令人不寒而栗,但是好像每回自己遇到危險困難時,他都會出現,不論以哪種方式,他都會好好地保護她。
何為愛,何為執念,何為感情,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影逸寒雖然一直說着狠話,卻從未真正地傷害過自己,每回把他惹得震怒,最終也不過是拂袖而去,她一直以為他是陰險小人利口用自己,如今看來,倒是自己膚淺看不懂他。
她還不想死,可如今不死不行了。
花如墨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口像不像是前一世狗血八點檔的劇情,但她管不了那麽多,本就是随口心口所口欲、不願受束縛的性子,只想按着自己的想法來。
花如墨看出影逸寒眼底透出的擔憂與恐口慌,奈何身口體中毒或者對他的母妃還存有一絲希望,那樣冷硬絕美的臉上透着幾分驚口駭的模樣,落在眼底倒是顯出一分可愛。
抿了抿唇角,強擠出一絲笑,對着冷冷望着自己的紅蓮開口道。“如果只能活一個,那麽便殺了我吧。”
“花如墨!”影逸寒憤怒的聲音隔着半個大殿傳來,花如墨甚至能夠想象出男子俊美絕世的臉上帶着怒意,那雙冷凝的眼眸憤怒地望着自己的模樣。
四目相對,仿若隔世,花如墨搶先開口。“影逸寒,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我說過的話嗎?君若為龍,必兵臨城下,又何必在乎凡夫所言,你是要兵臨城下,不能死在這裏。這種積善積德的事情,就讓我來吧。”
說完,不待其餘人反應,白口皙細口嫩的手指不靈活地攢緊劍刃,身口體前傾朝劍刃而去。
“花如墨!”影逸寒驚恐地瞪大眼睛,心劇烈地顫口抖,宛如心頭被狠狠剜去一塊肉,下意識地起身,再也按捺不住沖了過來。
千鈞一發之際,大殿內下起細碎的雪花,一襲紅色身影如鬼魅一般翩然而至,颀長挺拔的身姿,豔口麗柔和的五官,暗色的光線照亮來人的身形。
沒人看清他是如何移動的,幾乎是眨眼間來到花如墨面前,清瘦的身口體頓時一動不動,細看過去竟是一根細線捆綁住。
“這麽清秀長相的女子死了可惜。”妖夜收回細線,邪魅的鳳眸微眯,看向花如墨,卻在看清她的臉時,不覺瞪大眼睛。“這張臉……你是……”
☆、☆、79|6.03 首|發
幾乎是瞬間,影逸寒來到花如墨身邊,将她拉直身後,兀自與妖夜對上。冰封般的冷眸微眯,迸射口出寒冷的暗光。
“花如墨,你聽好了,兵臨城下?君若為龍?如果連自己心愛的女子都保護不了,還稱什麽王,當什麽皇上。”影逸寒暗提內力,卻因為中毒的關系,吐出一口鮮血,強行沖破口身口體各大口穴位的封閉,已經有了要與玥教教口主妖夜同歸于盡的覺口悟。
妖夜看花如墨的眼神,影逸寒感覺不妙,如果妖夜要強行占有花如墨,他沒有把握能夠勝他。
“王、王爺……”花如墨凝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懂得了他話中的意思。
也是,自己本來就是個喜歡自作主張的性格,對待夏子夜是,對待影逸寒也是,總是以自己認為正确的方式,卻不知道他們到底想要的是什麽。
“乖乖地退後。”影逸寒冷眸微眯,話雖然是對着花如墨說的,眼神卻一瞬也不敢離開妖夜,畢竟高手過招,勝負只在一瞬間。
“生亦同寝,死亦同穴,不離不棄,生死相随。”花如墨捂住還流口血的脖子,後退了幾步,來到了自認為安全的地方。
“呦,真是感人。”妖夜挑了挑眉頭,一雙邪魅的丹鳳眼危險地眯起,看向影逸寒,冷笑道。“影逸寒,想不到你比想象的要聰明很多,這麽多年,忍辱負重,只是為了你的母妃,彎下自己驕傲的脊梁,這五年來在北國,你過得很不好吧?”
紅蓮小手攢緊,首飾深入皮肉。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又有誰能夠保證一輩子都如意?”影逸寒擦掉嘴角的血跡,手中攢緊長劍,擺出攻擊的姿口勢。
“那麽,紅蓮,你呢?你的想法又是什麽?影逸寒對你拔劍相向,背叛玥教視為叛口徒,本尊現在可要清理門戶了。”不等紅蓮有所反應,妖夜打口手轉動,細線晃動,宛如蛇一般,夾雜着旋風之勢,朝影逸寒而去。
影逸寒右手持劍,左手凝集掌風,劍氣凜然,在空氣中凝出一道道空刃,游刃有餘地化解了細線的進攻。
妖夜微勾嘴角,邪魅的鳳眸溢出贊揚的光芒,卻加快了手下的攻勢,暗色光芒萦繞的大殿內,紅黑衣沖撞在一起,刀光劍影中,冷兵器相交的铿锵聲傳來。
不同于在場人會武功,有內力,花如墨根本看不清他們飛速的身影,心中隐隐地為影逸寒擔憂,卻又感覺妖夜無比熟悉,好像在哪裏見過。
只是,他是北國邪口教玥教教口主,就算會去南國游歷,她自小長在南國皇宮,理應不會與他想見。
畫!她的母妃曾經畫過他!
花如墨擡眸,驚詫地看向妖夜,看到的卻是綁着細線的冷兵器朝影逸寒後背而來,身口體先于意識,花如墨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力氣,跑到影逸寒的背後,張口開雙臂想要為他擋下攻擊。
千鈞一發,妖夜收手,影逸寒沖過來扶住纖弱的身口子,二人四目相對,柔口弱與冷硬相撞,隐隐地懂了想要表達的意思。
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妖夜眯眯鳳眸,視線一直落在花如墨身上,那張似曾相識的臉,令他想起記憶中那女子清秀的面容,收回武口器,冷聲道。“你叫什麽名字?”
影逸寒将花如墨拉直身後,透過細碎的縫隙,花如墨看向妖夜。
這是一個長相極好的男子,一頭長發随意地在腦後,額前垂下一縷青絲,顯出幾分邪魅,長眉入鬓,邪魅的鳳眼微眯,眼角微挑,立體柔和的五官,輪廓分明的面容,一笑一颦中,盡是風情,無端給人一種陰柔的感覺。
“花如墨。”花如墨能夠感覺到影逸寒拉着她的手在顫口抖,嘴角不停地溢出鮮血,臉色泛白,雖不懂武功與醫術,卻也知道此時他的情況很不妙。
橫豎都是一死,影逸寒不怕,她花如墨更不怕。
妖夜挑了挑眉,不為女子熟悉的容貌,單單是身上這股清冷的氣質,處變不驚,讓人難以移開視線,視線移到影逸寒身上,勾了勾嘴角,“你中了毒,強行沖破穴位可是會有生命危險的,先下去解毒治傷,我有話想要問你的小王妃。”
影逸寒劍眉微擰,想要拒絕,卻感覺自己的手被用口力握了一下,回頭撞入一雙幹淨澄澈的眼。
花如墨對着他點點頭,示意放心,而後在掌心再次寫下一個影逸寒看不懂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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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夜是魔道中人,就連花如墨這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王妃也有所耳聞,世上關于他的傳言太多太多,什麽三頭六臂,什麽虎背熊腰,什麽絡腮胡鷹眸……
看着眼前這名長相中性的男子,很難與那些血口腥、殺口人不眨眼的傳聞聯口系起來。
“你倒是不怕我。”妖夜在椅子上坐下,眯着鳳眸看她。
“怕你作甚?你對我一個小丫頭片子又不感興趣,又懶得殺了我。”對于這個人,她有一種出自骨子裏的信任,不知道為何就是不害怕他。
“當今世上,能夠說出這種話的也就你和她了……”妖夜的聲音很輕,輕到最後一個字令人聽不清。
“喝酒嗎?”妖夜兀自地給自己倒上酒。
“喝。”花如墨接過酒壺也給自己倒上一杯。
妖夜忍不住笑,感慨道。“怪不得影逸寒喜歡你,的确與衆不同,你這幅傾城的俊俏模樣,看的本尊都想要迷戀了。”
本是調口戲戲谑的話,花如墨卻不惱,小抿一口酒,開口道。“教口主有什麽話想要問如墨,如墨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妖夜放下酒杯,看向她。“你的母妃是南國人?”
花如墨微微一愣,看向妖夜的眼神透出幾分詫然,隐隐地好像記得有人這樣問過她,是淩阡陌,淩阡陌也這樣問過她。
花如墨先是點了點頭,而後又搖了搖頭。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的母妃是否是南國人,只是一睜眼時便在南國。
只能如實道。“我并不敢肯定,但是我是從六歲起,有記憶的,一直生活在南國。”
“六歲起……”妖夜呢喃了一聲,不知是否看錯,眸光中竟然凝出幾分悲傷。
掰着手指算一算,那女人躲了他也有12個年頭了。
“算了,不提這些,你可懂音律?”妖夜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麽了,自從12年口前那女子背叛玥教浪跡江湖後,本該成瘋成魔的他竟然冷靜了下來,開始厭倦殺口戮與血口腥,開始回憶起那段二人以普通人身份生活的日子。
有些時候,他常常在想,如果當初不是自己一意孤行,一定要在江湖間掀得血雨腥風,滿手殺口戮,她是不是就不會毅然決然地離開自己。
她走的時候,還懷有身孕,如果能夠生下來,也會像花如墨這般傾城的女子。
“略懂一些。”花如墨再次小抿一口酒,手中酒杯卻被妖夜奪過。
“小姑娘,少喝這些東西,莫不是影逸寒對你不好,借酒消愁?”說話間,妖夜已掀開垂下的帷幕,坐到古琴邊上,兀自地彈了起來。
琴音袅袅,不絕入耳,餘音繞線,至性至情。
時而高口亢如奔騰江水,時而遲緩如涓口涓溪水,他的琴藝很好,指尖波動琴弦,發出悅耳動聽的聲音,一下一下地像是敲擊在花如墨心間。
靈動的清眸不覺放大,看向妖夜的眼神帶上詫然。
這首曲子是……
一曲終了,隔着帷幕,妖夜看向坐在桌前,眼角溢出淚花的女子。還沒坐下,衣袖就被拉住。
“你怎麽會彈這首曲子?”花如墨擡眸,宛如湖光水色的眼眸,盈盈地看着他。
“什麽?”看着與記憶裏那張有七分相似的面容眼淚,妖夜無端感覺很煩躁,伸出手擦口拭眼角,滾口燙的觸感令他回想起那女子淚眼婆娑的模樣。
“這首曲子是我母妃所做,難道你……”花如墨詫然地看着他,回想起有一日自己沒有敲門就走進母妃的房間,看到的是身着紅衣長相俊美的男子坐在湖畔前彈琴的畫。
妖夜微眯的鳳眸瞪大,眼中宛如暗潮湧動,因為女子的一句話激起千丈駭浪,聰明如他,當即明了,嘴角溢出苦笑。“原來如此,是躲進南國皇宮了,我說怎麽找都找不到她……”
花如墨的眼淚止不住地順着臉頰流下,好像有些事能夠串起來了。
她的母妃雖然性子淡漠,但是又有哪個女子對待自己的夫君是冷漠冷情的,她從未在母妃眼裏看出對南國國主分毫感情,又想起母妃手指上的手繭,縱使毀了容仍舊能夠從容不迫,那分超出常人的心境,并非普通女子所能擁有,必是見過大風大浪,多年來沉澱下來的泰然。
“花如墨,我一直以為你叫小玥的。”妖夜看着花如墨,一時間很有多話想說,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小玥,原來她以前真的叫小玥……
花如墨擡眸看向妖夜,也不知該說什麽是好,二人長久的沉默,才小聲開口。“你是我的父親對不對?”
妖夜苦笑着點頭
☆、☆、80|6.07 |
花如墨最終還是沒能喊出那聲‘爹’,妖夜也不在意,只是沒想到自己的女兒,如今竟然是名震天下北國寒王的王妃,在知道那個女子還活着時,妖夜已經決定去南國找她,無論如何一定要把她帶回來,告訴她自己已經改口邪口歸口正,不再殺口戮,不再嗜血。
想來也許她說得對,自己犯口下的滔天惡口行,老天爺都看在眼裏,不知不報時機未到,自己倒是過得逍遙自在,卻沒想到她們母女過得如此艱難。
花如墨更是被南國皇後逼得嫁到北國來,千裏迢迢,受盡苦難。
影逸寒是什麽樣的人,他再清楚不過,本性不壞,但是自小生活在深宮中,多多少少染上血口腥之氣,紅蓮又是個一心複仇的主兒,嫁到北國來的這段日子,花如墨肯定沒少吃苦。
想到這裏,妖夜看向影逸寒的眼神帶上幾分狠厲。“影逸寒,我可就把我的寶貝女兒交給你了,如果她有個三長兩短,拿你是問!”
影逸寒薄唇微抿,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沒想到像花如墨這樣淡然美好的女子,竟然是邪口教教口主之女,根據傳言,她的母親便是上口任聖女,兩個都并非善男信女,能生出這樣的女兒實在難得。
當然,這些話,他只能想想,可不敢說出來。
抱拳行了個江湖之禮。“定當全力以赴,護她周全。”
妖夜滿意地點點頭,随後看了一眼眸光暗淡的紅蓮,嘆了口氣。“好了,你們在這裏呆的時日也夠長了,早點回去,說不定皇宮口內發生了什麽。”
見紅蓮沒有要說話的意思,妖夜繼續道。“影逸寒,如墨說你是龍,是兵臨城下的男人,那麽就做給我們看,影逸軒并非明君,你肩膀上背負得可是整個北國的興衰存亡。”
“是。”影逸寒皺眉回道。
“最最重要的是,證明給我看,你能夠保護好花如墨,如果你保護不了,那麽別說你的母妃,我也不會同意你們在一起。”
“……是。”
花如墨還是忍不住給了妖夜的擁口抱,蠕口動了下嘴唇,卻喊不出‘爹’來,猶豫了一瞬,轉身跟在影逸寒走出大殿。
空曠的大殿內,只剩下妖夜與紅蓮二人。
妖夜看向表情嚴肅凄苦的紅蓮,“紅蓮……不,應該喊你芷菱,有些時候太過執着只會傷了最親近的人。”
紅蓮垂眸,斂去眼底的苦楚,恭敬道。“尊主口教訓的是。”
妖夜忍不住蹙眉,嘆了口氣。“這些事也只能等你自己慢慢想開了,本來答應你,複仇時祝你一臂之力,只是花如墨是我的女兒,本尊不能讓你傷害她。所以,從今天起玥教不再歸你所管,你幫本尊打點玥教這麽多年,本尊自然不會虧待你,待影逸寒登基為皇,風風光光前來接你入宮,本尊自會放了你。”
紅蓮握了握拳,回道。“是。”
妖夜點點頭,對着門衆吩咐。“傳令下去,紅蓮禁足,不得插手教內事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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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坦的林間小路,清晨亮色的陽光透過濃口密的枝葉繁茂,灑落了一地醉人的光暈,一輛玄色的樸素馬車嘀嗒嘀嗒地駛過。
涼風吹拂着帷幕輕輕晃動,微涼的觸感落在身上,感覺有些冷。
影逸寒拉過薄毯蓋在花如墨身上,有力的雙臂自腰間劃過,從背後抱緊了她,有力的臂膀穿梭在瀑布般的黑發內,指尖是絲滑的觸感,癢癢的,像是羽毛撓在心間。
花如墨回眸,看向影逸寒,一雙清澈靈動的眸子盈盈,眼底溢出笑意。
今天的影逸寒稍作打扮,換了一身暗紫色刺繡滾邊錦袍,眉目如畫的臉上帶着慣有的冷漠,如刀鋒般的唇角微揚,顯出一絲淺笑,花如墨無端感覺他很适合暗紫色,如今的他似乎比初遇時更加平易近人了,也更加俊美了。
見懷中人一順不順地盯着自己看,影逸寒垂眸,望進宛如被打破秋水般的眼眸,女子的臉色比以前好了很多,臉頰泛着紅暈,很清秀很好看。
馬車外的涼風吹拂,額前青絲俏皮地打着卷兒,只是素顏的她,卻令他心中一動,俯身吻了上去。
女子光潔澄澈的黑眸,亮晶晶的,映出影逸寒冷峻的面容,黑如點漆的瞳孔微微放大,露口出一絲驚詫,沒有了之前的防備與警惕,這幅宛如小鹿般青澀的反應,令人難以自口制。
吻,漸漸深了,影逸寒感覺自己渾身發燙,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