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六】

将戀紅梅安置到另一處據點後,俏如來與蒼越孤鳴便辭別衆人,繼續前行。

人魔交界,綿延千裏,山川海澤,皆為界土。不出數日,俏如來二人便行至臨近海邊的一處村莊。

村莊本身其實并不于海相接,但也離得不遠。陣風吹來,雖無法直面嘗得海的鹹澀腥苦,卻也能依稀聞到獨屬于海的潮潤腥氣。

居民安樂,商旅頻疊,本應是一副歲月無擾、繁華安樂的平和圖景,然在這交縱往來的人流中卻摻雜着不少鱗族士兵。此處近海,有鱗族出沒本屬正常,但這些兵士不但皆是一副披甲執戎的備戰裝束,且個個神情戒備,如臨大敵,似是在防備着什麽。如此這番情狀,就在這一片平穩祥和的氣氛中摻雜了一絲不容人忽視的危險與緊張。

恰逢十五集市,諸人來往,亦是熙熙攘攘。此處規模雖小,卻勝在民風質樸,海貨新鮮,與熱鬧的城鎮相比,別有一番味道。俏如來與蒼越孤鳴一邊穿隐與人流之中,一邊費力掃視四周,找尋今日可以歇腳的地方。

——這些鱗族似是在防備着什麽。

蒼越孤鳴這般想着,拉近了與俏如來的距離。他一雙狼耳頻頻抖動,目光四掃,背上銀毛微微立起,擺出一副全身戒備的模樣。

他便這般護着俏如來在人群中穿行,而那些村民集市上出現一頭狼,自是驚恐至極,無一不露出驚慌失措的神色。但與狼随行的白衣僧人卻是一張菩薩般的面容,眉目平和、端莊正肅,而那狼獸也好似是受他感化似的,乖順地依偎其身旁,雖形容兇煞,卻無傷人之意。衆人見此情形,想到這大約是哪處名山寶剎的高僧攜護法猛獸雲游至此,便也安心許多,故而未曾出現四下奔逃的狀況。只是這“高僧”眉眼清秀,年紀至多不過弱冠,年少如斯卻有可感化狼獸的佛法修為,實屬少見,于是皆駐足圍觀,更有甚者竟是懷着好奇與虔誠尾随其身後,一來二去,這一人一狼周圍的聚集的人,也就多了些。

當然,這些人中,女性居多。

——啧,怎麽人越來越多了。

蒼越孤鳴發了一句牢騷,又将身子貼地緊了些。他用尾巴松松圈住俏如來的腿,目光從人群裏一副副俏麗的少女面孔上一一掃過,眼上兇獰,心下不滿。

“人确是……有些太多了。”俏如來才躲過一個幾欲貼身而過的姑娘,心中餘悸未消,低聲呢喃了一聲。他雖被蒼越孤鳴用身體護住,但仍是招架不住越來越多的人群擁擠。那些姑娘們見俏如來生得俊俏,情難自禁,忍不住頻頻調笑,更有大膽些的則直接将手上的鮮花香囊向俏如來擲去,弄得他又羞又窘,不知是當接還是不接,只能念出一聲聲的阿彌陀佛,低下頭去,卻将這一臉的紅潮盡現于蒼越孤鳴眼中。

他腮染紅雲,金眸半阖,眼角眉梢都是怯生生的神色;霜白色的長發上挂着顏色不一的花瓣,色彩豔麗,尚帶馨香;而自袖套中露出一截蔥白似的指尖則撚着一串白晶佛珠,動作幹淨利落,速度極快,帶起晶石碰撞,噼啪作響,也搓得指腹發紅,似是微腫。

如此良人,如此美景,蒼越孤鳴于這一瞬,竟是看癡。

就在這時,一聲高呼自人群中脫穎而出,嗓音高揚婉轉,若鹂鳥啼鳴,清脆悅耳,十分動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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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裏有俊俏和尚!在哪裏!”

話音未落,只見一道粉色身影自人群中竄出,對着俏如來便快速沖了過來。這等橫沖直撞的架勢與勁頭頗有雪山銀燕的風範,只不過體型比起來則要嬌小玲珑了許多。俏如來只覺鼻端掠過一陣清甜好聞的香氣,待反應過來時,卻已距對方不過尺餘的距離。他這時才發覺是一個少女向自己跑來,粉衣白裙,棕發微卷,發間簪花亦是粉嫩的顏色,顯得整個人都嬌美可愛。

少女擠開人群,一步就跨到俏如來身前,連狼獸所發出的嘶啞低吼都不能讓她停下半分。蒼越孤鳴緊張地全身狼毛都立起,眼睛死盯着少女伸向俏如來的手,身子下壓,露出獠牙,仿佛下一刻便要一口咬在那只不安分的手上。

“飛淵,莫要鬧。”

忽而一聲朗潤清亮的聲音響起,制止了少女繼續伸手的動作。那名被喚作“飛淵”的少女眨了眼,繼而回過頭去,看着忽然就出現在自己身旁的人,忽而就笑得燦若春華,那雙黑如墨玉的眼彎成月牙,似是開心,又似是殷切地喚道:“阿觞!”

那人一笑,目光從少女、俏如來、蒼越孤鳴身上逐一掠過。來人着華服、生藍發,姿容俊秀,容止有儀,他颠了颠手中戲珠,眼神微動,而後便向着俏如來微一颔首,言:“在下北冥觞,這位是飛淵。飛淵性子活潑,如有得罪,還請這位大師多多擔待。”

說這話時,他雖然是向着俏如來解釋,但眼神卻一直粘在蒼越孤鳴身上。顯而易見,他這番話是說給俏如來,亦是說給了蒼越孤鳴。

蒼越孤鳴警戒之姿未褪,皺起眉打量着對方的模樣。目光四下逡巡,最後落于青年腮邊眉下——那裏有一片藍色碎鱗,形狀特殊,靈氣斐然,竟不似凡物,更像是……

——哼,鲲帝。

蒼越孤鳴不以為然地甩了甩尾巴,收起郁結的心情,扔了一句心音給俏如來後便安靜地跟在他身旁,不再言語。

俏如來沖着二人行了佛禮,尚未從方才的“變故”中緩過。他面帶薄紅、眉眼窘迫的模樣看得飛淵心生歡喜,幾番摩拳擦掌,又是一陣躍躍欲試地試圖靠近。但她顧忌着北冥觞還在身邊,不好太過跳脫,只好乖乖呆在對方身後,一雙眼睛眨啊眨地,好奇地看着俏如來,随後想到什麽一樣,拽了北冥觞的袖口,動作頗大,袖上紗錦蹭過腰際配件墜飾,帶出一陣細碎清悅的琳琅之音。

身邊人如何做想,北冥觞如何不知?只是蒼越孤鳴威脅仍在,俏如來亦是面薄如斯,再加之私情作祟,也不好讓飛淵真的再上前去與俏如來接觸。只是先前有所唐突,必須有所表示,以示彌補,北冥觞仔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一人一狼,又看了看身旁飛淵略帶期待的神色,思慮片刻,而後開口道:“不過不管怎樣,都是飛淵先沖撞了大師,為表歉意,還請大師到我等所在之處休息片刻,權當為大師壓驚,萬望不要推辭啊。”

這句話說得周全又漂亮,讓俏如來完全無法拒絕,他低頭看了看蒼越孤鳴,只見到對方扭到一邊的後腦勺,完全沒有替他回答的意思,便自己做了主,應了一聲後随他二人而去。

俏如來從未想過,北冥觞竟會是海境皇族,而他們的處所,竟是鱗族駐軍之處。

然他也顧不得驚詫,蒼越孤鳴的靜默一反常态。俏如來心下擔心,便也未曾多想,與北冥觞寒暄了幾句便尋了由頭回到先前安置好的賬子,撩開簾門就看到蒼越孤鳴背對門口,趴在毯子上,一副不想理睬自己的模樣。

他顯然是在生氣,一雙耳朵耷下來貼在頭後,尾巴拍打在柔軟的地毯上,發出極有韻律的沉悶聲響。而當他聽得腳步疊起,甩尾的動作也僅是停了一瞬,而後便繼續拍着,似是篤定了不予俏如來好的臉色,用全身都在表達着自己的不滿。

俏如來将帳布放下,慢慢地靠近那趴在地毯上的、銀灰色的一坨。他走近了些,探頭張望,發現對方還沒有理睬自己的打算,便用手攏了衣袍,小心翼翼地跪在狼獸身旁,低下頭去,掌指皆裹在袖內,一并搭在狼背上,湊到蒼越孤鳴耳邊,悄聲問道:“蒼狼……你怎麽啦?”

但那頭狼明顯不領情,鼻子哼出一口氣,別過頭,完全不看俏如來。

“蒼狼,蒼狼?”

俏如來不死心,向旁邊探了身子,把頭湊到了另一邊,用一種把對方擁在懷裏的姿勢将其壓住,一邊輕輕搖晃一邊不厭其煩地小聲喊着:

“蒼狼?”

“蒼狼!”

“蒼狼——”

聲音溫軟,似是撒嬌,可蒼越孤鳴卻絲毫不領這情意,耳根微顫,眼簾耷下,臉上寫滿了“無動于衷”。

見此舉無效,俏如來便幹脆收回腦袋,轉而壓住蒼越孤鳴,下巴搭在狼首之上,晃着頭,以下颌處的細膩皮肉磨蹭着颚下微硬的狼毛,帶着一絲撒嬌,半分讨好地咕哝道:“蒼狼,別生氣了,好不好?”

壓于身上的重量與透體傳來的體溫讓蒼越孤鳴的神色緩和不少,他睜開眼,動了下耳朵,往身側瞟了一眼,卻只能看到僧者拖在地毯上的雪白僧衣。

方才集市上的場景一瞬間又閃過腦海,這讓蒼越孤鳴才松快了些的心情又被一團悶氣糊了個嚴嚴實實。他幹脆再閉了眼,悶悶出聲:

“我沒生氣。”

“出家人不打诳語,蒼狼你跟我在佛門這麽多年,自然也是不能打诳語的。”俏如來用頰側磨蹭着蒼越孤鳴的頭頂,微刺微癢的觸感熟悉又溫暖,讓他不自禁微眯了眼,雙臂略收,語意憨然,“你為什麽生氣?告訴俏如來好不好?”

“……”蒼越孤鳴沉默片刻,忽然站了起來。俏如來未曾料到如此變故,一時不察,被帶起了半個身子。他輕呼一聲,抱着蒼越孤鳴的手下意識地就圈住對方的脖頸,手指埋入厚實的狼毛中,掌心所及皆是一片柔軟熨帖,讓人心安。

一如蒼越孤鳴對他的情誼,軟若棉絮,暖似豔陽,從不曾真切遠離,縱是惱了也不曾傷了自己。

可這變故來得突然,亦來得讓他張惶,金眸中迷茫與失措交雜,融在那尚未消散的淺淡嬌意中,竟是讓人幾欲發笑的窘迫模樣。

他這茫然神情落在蒼越孤鳴眼裏,軟如酥雨,片刻便讓狼獸的心再也繃不成先前那般情狀。蒼越孤鳴回過頭,鼻尖蹭了蹭俏如來的落在肩頭的發。溫熱濕潤的鼻息随着吐息間或拂過頸側肌理,潮熱之感讓俏如來下意識地縮了一下,環着對方頸子的手便松開了些。而對方似乎就是等着這卸了力道的一瞬,蒼越孤鳴快速轉身,前爪搭在俏如來肩頭,一帶一推就将人壓于毛毯之中,居高臨下地看着青年那張猶帶驚愕的臉。

俏如來只覺得眼前事物驟然颠轉,而後自己就躺于蒼越孤鳴身下。狼獸前爪按于俏如來肩頭,上身伏低,眼睛望進身下人的暖金雙眸裏,凝視半刻,緩緩開口:

“我是挺生氣的。”

“我氣你白天被姑娘們調笑,不懂得拒絕,弄得自己窘迫不堪。”

“我氣你不懂得保護自己,差點就要被不認識的人碰到。”

“我氣你對陌生人沒有絲毫戒備之心。”

“萬一……”

蒼越孤鳴壓低眉眼,一片盈藍中光華流轉,煞是好看,然這眸光卻陡然變幻,幾番回轉,終是變得晦澀不明,暗含宵黯。他将口中話語說得愈發輕悄,最後的那半句被他狠狠扣在心裏,反複斟酌猶豫,最終仍是沒有說出。

俏如來眼睫微動,擡起了手,任由寬袖貼着臂肘緩緩滑落。他張開五指,将手捧在蒼越孤鳴腮邊,小心輕柔地用着力,将狼首一點點往自己的方向帶,最終在鼻尖即将相觸的方寸之距停下。他緩眨了眼,細細凝視,将蒼越孤鳴眼中神色盡數納去,而後便擡起頭,臉頰蹭過狼吻上的短毛,額頭緊緊貼在對方眉心,閉上眼,柔聲說道:

“對不住。”

“蒼狼,對不住,讓你為我擔心了。”

“以後俏如來會注意。”

“不要生氣了。”

“你這樣,俏如來都不知該怎麽辦才好了…”

輕言絮語,一聲嘆息,俏如來清亮的嗓音染了些低沉,帶了些愧疚,更多的是埋藏在故作鎮定之下的不知所措。他心內着慌,帶着如扇的睫都在抖,如蝶翅輕展,惶惶中帶着一絲脆弱。這份顫動就在咫尺之距下落如蒼越孤鳴眼裏,讓一顆心滿滿漲漲,皆是酸軟無比,那些不可言說的別扭與突如其來的黯然忽而褪去,只餘下滿心的暖融與愛憐。

蒼越孤鳴呼出一口氣,側過頭去,舌頭親昵地舔過俏如來眼角,而後便松了身子,壓在俏如來身上,又抖了兩下耳朵,感受着因身體相貼而傳遞過來的、屬于生命的搏動,不自覺舒展了眉角,露出只有俏如來才能讀懂的惬意神情。

俏如來心下莞然,原先的緊張與無措亦煙消雲散。他雙手微動,從耳尖順至耳後,抱住身上狼獸,掌心摩挲過皮毛,仍是熟悉的柔與軟。

一人一狼就這樣相互依偎着,躺了許久,久到自賬外透入的光線都暗去,賬內亦是一片昏沉。蒼越孤鳴蜷起四肢,前爪撥弄着堆在俏如來臂上的金線袈裟,忽而說了一句:

“明天買幾只燒雞給我,就當賠罪吧。”

口吻認真,不帶戲谑,看得出十二分的真心實意。只是這要求在此時提出,卻不免讓人浮想聯翩,只道是這狼獸逮了時機想滿足口腹之欲,還有零有整地提出确切要求。

俏如來失聲一笑,望着壓于身上的狼妖,目光恰好對上,于是便在一片幽暗中望見狼眼中微微蕩蕩的似水流光。他了然了什麽,随即舒展了眉眼,探首相就,吻上細毛滿布的狼首眉心,輕柔喃語道:“好,買三只燒雞,再加兩只雞腿。”

俏如來與蒼越孤鳴就這樣暫時在鱗族軍隊駐地停留了下來,原因有二:一則是據北冥觞所言該村所在乃是人、妖、魔三界交界之處,距鱗族所居海境亦是不遠,更是把守着海境入口,可謂位置特殊。且近來不知何故,妖、魔二族蠢蠢欲動,屢次犯邊,不甚太平,故而為安全起見,蒼越孤鳴主動與俏如來留住此處,以防遭遇不測。二來則就是因為那位名叫“飛淵”的少女了。

飛淵性子跳脫,天真爛漫。她因對俊俏的俏如來以及毛茸茸的蒼越孤鳴有很大興趣,故而纏着北冥觞邀請這一人一狼留于駐地,并三番兩次地尋了借口就去找俏如來談天說笑。雖蒼越孤鳴對此一直沒給過好臉色,但飛淵對此卻也無甚在意,第二日照來不誤,還經常帶些當地有趣的素齋吃食過來。這樣一來二去,不出幾日光景少女便也與他們成為無話不談的好友,俏如來也從她口中得知了不少關于她,以及關于北冥觞的事。

飛淵雖為人族,卻不居于人界。她是道域弟子,師承仙舞劍宗,乃是這一輩同門弟子中的翹楚,腰間佩劍名喚“随心不欲”,乃是道域三大名鋒之一,摧金斷玉、削鐵如泥,是不可多得的名兵寶器。她喚北冥觞為“阿觞”,這一稱呼顯出十足的、女孩家獨有的親昵與暧昧,但她自己對于與北冥觞之間的關系則是說不清,亦道不明。飛淵未曾多言,只說是在某次誤會中相識,相伴至今,現下正與之并肩相攜,幫助鱗族應對着随時可能會發生的異族入侵。

北冥觞則是海境鱗族之人,乃鱗王長子,亦是海境王太子。此番他受鱗王之命,率鱗族精兵駐于此處,在看守住海境入口的同時,也防範着妖、魔二族時不時的騷擾侵犯。在多日相處中俏如來亦有所察覺,這位太子殿下的風流倜傥僅是流于表面,他對飛淵的心思連自己這個旁人都看得清楚明白。只是不知為何他從未對飛淵有所表示,只是在少女在營地四下雀躍時肆意放縱了自己,任由眼神追随着這一抹煙粉跑來跑去,不忍錯過飛淵在他面前掠過的每一寸時光。

而蒼越孤鳴這幾日也似有心事,每日均有一段時間不見他蹤影。終于一日俏如來心下擔憂便主動去尋,行至營地外沿時才發現他立于面向界碑的方向,凝目遠眺,神色沉重,似是在想着什麽極為不忍的事。蒼越孤鳴的神情令俏如來動容,蕭瑟背影亦是孑然孤傲,不忍令人打擾,俏如來見他如此便也不變明言,只當全然不知,卻又在每日外出時刻意望向那一處,結果每每相同——狼獸日日在此,日日遠望,亦是日日郁郁,眉頭緊鎖。

俏如來心知蒼越孤鳴身為狼獸,實為狼妖,若依北冥觞所言妖魔二族已私下勾連,那麽到聯軍入侵,彼此針鋒相對時,蒼越孤鳴的立場便是進退兩難。只是此番困境,他卻也無法給予纾解之法,俏如來只得每日都到村中集市上買回燒雞給蒼越孤鳴,将心意寄托在他最喜愛的食物上,盼望着蒼越孤鳴能在享受美味時,能将心中郁結緩下半分。

這般稀松平常的日子逐一而過,終于,到了不再平靜的那一刻。

那日,俏如來忽感懷中一熱,他心神一凜,探手入懷,只見只餘八顆的菩提子再度暈出淡金光華。而與此同時,賬外忽而傳出一聲爆裂巨響,蒼越孤鳴帶着滿身風塵沖入賬中,三兩步就跨到俏如來面前,氣息半亂,肅而言道:

“俏如來,妖、魔聯軍,攻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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