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二十二】
蒼越孤鳴的心被那句“對不起”震得簌動不已,反應慢了半拍,等回過神來時已經被俏如來親了個正着。柔軟的雙唇軟軟糯糯,帶着檀木的馨香,熏得蒼越孤鳴腦內微醺,眼波蕩漾,下意識地伸手摟住靠在自己身上的俏如來,眼簾半掩,享受着萦繞在對方氣息中的踏實與滿足。
也不知二人以唇相貼貼了多久,蒼越孤鳴都不見俏如來有下一步的動作。他透過半眯的眼觑着俏如來緊閉的眼與顫動的睫,看着緋紅色的睫毛在抖動之間眨碎了一片和煦的陽光。他收緊雙手,将眼前人的身子再往自己懷裏貼了貼,就勢俯下身去,壓得俏如來整個人都往後微微傾斜。
俏如來本就不擅這等親昵之事,唯一一次被人主動親吻還是先前那次争吵。但那次蒼越孤鳴的吻來得突然,也來得荒唐,只是以唇相抵,并未有別的動作。而他自己主動親蒼越孤鳴那次,也是學着對方先前的樣子直愣愣貼過去,一觸即離,快在瞬息之間。這次他雖通曉了自己心意,明白情之所至,唯有此舉才能道明心中所想。但當他真正貼上去時,一顆害羞帶怯的心卻被對方火熱的鼻息燙得愈發羞了起來,他的直覺告訴他這樣似乎有些欠缺,但他也不知欠缺了什麽,只好順着蒼越孤鳴的動作配合地壓低身子,一雙手也放松下來。
但當身體徹底放松下來時,俏如來只感覺腳下一空,身體一下被對方抱了起來。突然襲來的懸空感讓他一下驚呼出聲,然而那呼聲甫才出口就又被堵了回去。原本濕潤微涼的唇此時變得如火一般高熱,緊緊貼在自己嘴上,那人的舌尖還趁勢就叩開了牙關,有些強勢地攫住自己的舌,糾纏到一處,交換着彼此的氣息。
蒼越孤鳴單臂抄起俏如來的臀下将他托起舉高,另一手則貼在對方清瘦堅實的後背,把人牢牢地往下壓在自己身上。他仰起頭,近乎沉醉地輕咬着口中柔軟清芬的唇與濕軟的舌尖。俏如來的發是霜白色的,因着被他托起又被迫低頭的姿勢而流瀉下來,被暖陽餘晖照成了一片淡淡的金橙色。
霜白疊上玄紫,小院之內秋風飒飒,卻吹出一席春意濃濃。
俏如來彎着腰,雙手從蒼越孤鳴的肩膀慢慢往後伸,直至抱住他的脖頸。他低着頭,順從地主動打開自己的唇齒與心扉,感受着自己的唇、齒、舌一一被對方愛撫吮吸的奇妙感覺。眼睫半垂,被長發打散的日光漏入眼角,光影融融,溫暖依舊,但卻不再耀眼。
俏如來覺得幸福極了,心裏仿佛被熱水沖過一樣熨帖而舒服。此刻身體雖然懸空,但他并不怕會掉下來,因為他心中明白,将他高高舉起的不是他人,正是那個永遠不會傷害自己的蒼越孤鳴。
心意相通的吻,情意軟軟,纏綿悱恻。落在這一片秋日陽光裏,顯得柔軟而溫馨。
這個吻溫軟綿長,并不激烈,但俏如來畢竟是經驗尚淺,仍是有些抵不住唇舌交纏帶來的酥麻與燥熱,不出一會兒便開始漏出細碎的輕聲哼吟,胸口的起伏變得輕短而急促,眼尾都暈出一層淡淡的粉色。
那些呻吟就像貓兒撒嬌時發出的聲音一樣,輕軟微糯,聽得蒼越孤鳴心裏一片酥酥麻麻,爪尖兒撓一樣地舒坦受用。他感覺到環抱自己脖子的手臂開始輕輕地掙紮磨蹭,微涼的柔軟指尖陷入腦後披散的發絲中間,難耐地拉扯着,帶地頭皮都泛起帶着麻癢的輕疼。蒼越孤鳴這才松開俏如來的唇,就着這個姿勢仰着頭看着他大口喘息的樣子,喉嚨深處發出低沉愉悅的笑。
俏如來被他吻地眼含春水,喘息連連,一對暖金色的眸子逆着陽光也漫出一層淡淡的水樣光暈,淡色的唇上也好似塗了蜜一樣濕潤可人。蒼越孤鳴再将人壓下來了些,在那對唇上又親了一下,笑着問他:“你說了兩次對不起,是因為你占了孤王兩次便宜麽?”
他的嗓音磁性而低啞,混着微亂的氣息拂過俏如來臉上,帶起細碎的雪色發絲飛起又落下。
俏如來還帶着喘,眼睫微動,輕飄飄地瞪了蒼越孤鳴一眼,複又将額頭抵住他的,借着力一邊平複淩亂的氣息一邊說:
“得了便宜還賣乖……你難道會不知曉其中意思?”
“孤王想聽你說。”蒼越孤鳴感受着額上傳來的溫度,托着俏如來慢慢轉了半圈。他深紫色的睫毛很長,眨眼時會輕輕蹭到俏如來的睫毛尖,引地那對緋色的睫頻頻震顫,看得他好不心癢。他笑着,眼裏含着笑,語氣裏卻是幾分少年般的執拗與認真:“說給孤王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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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我這次的行為也傷到你了,就和海境那次一樣。”俏如來看着蒼越孤鳴的眼睛,手臂抱着緊了些,慢慢地說,“上一回我未曾說抱歉,所以這次……一并補上。”
他的眼裏仍是羞怯,卻毫不閃避,眼裏的真誠與情意就直接打在了蒼越孤鳴的心裏。蒼越孤鳴眨了眨眼,随即彎下腰将俏如來緩緩放下。他沒有松開手臂,反而是等俏如來站穩之後低下頭,湊到對方耳邊,輕聲說道:
“那你才表現出一次道歉的誠意。俏如來,這誠意,你還欠孤王一次呢……”
他雙手交疊,落在俏如來的後腰窩上,手指相扣,把人就攏在自己一身寬大的披風裏,複又偏過頭去,在俏如來粉嫩的耳尖落下一個輕輕柔柔的吻,低低笑了一下,說:
“你這親了孤王……是主動破戒,可不能反悔了……”
蒼越孤鳴滿意地看着俏如來的耳根從粉紅一下變成通紅,在對方轉過頭打算輕叱自己時,又湊過去含住那瓣柔軟水潤的唇,上面有着一貫的檀木清香,嘗起來還有些甜絲絲的,他很喜歡。
他将俏如來扣在懷裏,再次肆意品嘗他口中的滋味。鼻息纏繞交錯着,牙齒溫柔咬噬着,雙唇纏綿吮吸着,舌尖親昵交纏着。他将懷中的人吻成了一灘軟濃的春水,依依繞繞地偎在自己臂彎中間,情絲綿綿,呢喃輕喘。
“嗯……蒼狼……唔……”
俏如來在呼吸的瞬間開了口,下一刻又被蒼越孤鳴緊追不舍的唇封住,輕柔的呼喚被唇肉碾成了軟糯的哼吟,随着齒列相交、舌尖輕繞時伴着細微的水聲消弭在狹小的空間裏,聽得人情動不已。
蒼越孤鳴感覺心裏有一根弦就被那點柔軟的聲音撩撥地顫顫,他在呼吸換氣時回應一樣地喚着“俏如來”,在換着角度吻的時候喚着“俏如來”,在追逐着那躲避的唇舌時也不忘喚着“俏如來”。他仿佛要将那些空白的、惶恐的、不安的日子一一彌補似的,用愛人的名字來填滿他殘缺了那麽多年的心。
這一吻,吻地激烈又漫長,俏如來的腰都被吻地酸軟,腿腳也有些站立不住。他心口那一顆本就熱燙的心被蒼越孤鳴吻得愈發鼓噪,仿佛有一只不安分的兔兒在胸腔裏亂跳似的。身體相貼,他也能感覺出蒼越孤鳴的心也跳得飛快,一下又一下,沉如擂鼓,快如疾雷,二人的心跳在耳邊層疊響起,分明迥異,卻無比和諧。
就在俏如來以為自己會被蒼越孤鳴吻到窒息時,對方卻松開了他。他一下子就軟了身體靠在那散發着青草味道的懷抱裏,貓兒一樣柔軟依偎着,呼吸淩亂而火熱。
俏如來就順勢伸手抱住蒼越孤鳴,腦袋抵在對方心口,任由一頭長發散在對方衣袍裏,慵懶地不成樣子。
過了會兒,等二人的呼吸都平穩了些後俏如來才側過身子,擡起一手,輕輕捏了一下蒼越孤鳴微紅的臉,說:
“這一次的誠意,你可滿意了?”
蒼越孤鳴聽到他這樣說,沒有即刻回答,而是将人抱得妥帖了些,讓俏如來靠得更為舒适,自己則用下颚抵住他的發心,低聲回應道:
“這一次孤王是滿意了,不過……”
他忽地莞爾,垂眸看着被陽光籠出一片淡金的長發,刻意壓低了聲音,尾音被拉地又沉又長,慢悠悠地說:
“不過你還欠着孤王那麽多年,孤王以後要慢慢向你讨要回來。”
說完後他滿意地看着俏如來動了動,把臉埋在自己懷裏的模樣。蒼越孤鳴含着笑,目光透過灰白的院牆望向遠方的天空。
懷裏人溫軟馨香,心中情踏實和暖,真是再幸福不過的時光了。
※
隔壁的隔壁,房頂上。
風逍遙望着遠處俏如來和蒼越孤鳴相擁的身影,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也沒有回頭,張口就問道:
“老大仔啊,你說,咱們王上還得多久才能把王後娶回去啊?”
說完之後他頓了一下,又追了一句:
“到時候婚宴上一定有很多風月無邊可以喝。”
“……”
鐵骕求衣又翻了一白眼給風逍遙,也不在意對方有沒有收到自己的眼神。他側過頭,看了一眼小院裏交疊一處的白與紫,嘴角稍稍揚起,随即又恢複了冷峻嚴肅的神情,吐出一句:
“胡鬧。”
※
鐵骕求衣與風逍遙在第二日就辭別正氣山莊衆人,回返妖界去了。
蒼越孤鳴則在俏如來的院落裏停留了會兒,但沒過多會兒便也離開了。臨走時,他留給俏如來一串項鏈,上面墜着一顆屬于狼的獠牙。
蒼越孤鳴和他說,這串項鏈是他身為蒼狼王子時便戴在身上的,經年累月也分得他的一部分妖氣,留在此處,若俏如來有危險,他便能知曉,并會盡快前來。
俏如來坐在院子裏,看着躺在手心裏的狼牙項鏈,欣然一笑,随後便将那串項鏈戴在身上,收拾了一下桌子,往前院走去。
他與蒼越孤鳴約定好了,待地門事情了結,再一同尋找最後兩顆菩提子的歸所。所以俏如來現在也不急着再外出雲游,而是幫着史豔文處理一些事。
史豔文這幾日似乎又開始忙起來了,來正氣山莊的人越來越多。劍無極那天路過門口,看着被踩得掉了漆的門檻,都在開玩笑說:
——照這個勢頭下去,不出一個月,正氣山莊将達成“踏破門檻”的成就。
可是這些日子來的人也太多了,甚至多到不正常。而且這些人來正氣山莊的原因都是同一個——他們的親人、友人、鄰人都失蹤了。
一開始大家以為只是遇到強盜山匪,但發生這種情況的鄉鎮越來越多,失蹤的人也不分男、女、老、幼,誰都有可能在第二天就忽然從衆人視線裏消失。越來越多的人失蹤,所帶來的是越來越嚴重的人心惶惶,衆人心裏皆是又驚又慌,史豔文也不得不越來越頻繁地外出,一面調查這些失蹤事件,一面安撫躁動不安的人心。
然而情況并沒有發生好轉。失蹤的人越來越多,從一開始的一個、兩個,到後來的五個、十個,再到現在的整個村莊、整個鄉鎮。史豔文幾乎是整日整日不着家,但也找不到絲毫線索。而就偏偏在這種時候,史豔文的小弟——藏鏡人也失去了聯系。史豔文幾乎是一夜就愁白了雙鬓,眉頭始終緊緊糾起,一副郁郁寡歡、愁腸滿肚的模樣。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并繼續惡化着,失蹤的人越來越多,範圍也越來越大。而就在俏如來等人一籌莫展之時,一個人的到來給他們帶來了一個至關重要的線索。
那人自稱萬雪夜。
萬雪夜與史豔文與俏如來等人說,她知曉現在人員失蹤事件的罪魁禍首,她到過那個地方。
那個地方名為——地門。
而萬雪夜則是在尋找故人獨眼龍時誤入地門的。
具體萬雪夜為何會尋找獨眼龍,她并沒有提及。她只說當時她遍尋不着獨眼龍的蹤跡,便冒險進入了彼時初具規模的達摩金光塔,在那裏,她見到了尋找多日的獨眼龍,但她同時也發現獨眼龍并沒有關于過去的任何記憶。
不僅如此,萬雪夜還說,她在見到失去記憶的獨眼龍時,企圖将對方帶回再尋找大夫診治,不料獨眼龍不僅不認得她,還拿出武器企圖殺掉她。她想将計就計,一路引着獨眼龍往達摩金光塔外圍跑去,卻在跑出一段距離後聽到一陣莊嚴恢宏的佛鐘聲響。萬雪夜沒有停下腳步,繼續往前奔走幾步後發覺原本緊跟在自己身後的獨眼龍卻不再繼續追殺,反而是望着達摩金光塔的方向不再動作,等鐘聲結束後他又自顧自地返回了金光塔。
萬雪夜感到奇怪,想再去拉住他,卻又不小心驚動了地門僧衆,只好暫時撤離,來到正氣山莊尋求史豔文的幫助。
史豔文根據萬雪夜提供的線索結合他自己外出調查的情況,幾相比較後發現,所有失蹤事件,皆是圍繞着達摩金光塔所在位置發生的,越是接近達摩金光塔的村鎮,失蹤的人數越多。
地門有異——所有人都想到了這一點。
不知怎地,俏如來忽地就想到蒼越孤鳴等人離開正氣山莊時嚴肅的神情。他默默擡起手,掌心捂住脖子上墜着的狼牙項鏈,心裏彌漫開一絲絲的不安。
——蒼狼,一定要平安無事。
※
衆人商議後,決定開始以達摩金光塔為中心進行調查。考慮到萬雪夜所提到的鐘聲影響,史豔文特意囑托衆人不可過于靠近達摩金光塔,先從外圍區域着手,亦不可單獨行動,以給旁人以可乘之機。
調查之後衆人發現,所有發生人員失蹤事件的村鎮附近都有一座佛塔。佛塔泥灰并未完全幹透,很明顯是新建成的。而在統計佛塔分布區域之後史豔文等人又發現,每座佛塔間隔的距離都是二十裏,像是有計劃地分列排布。
于是衆人便開始着手調查這些新建小型佛塔了。
這一日,俏如來與萬雪夜結伴而行,前往距離達摩金光塔最遠的一處佛塔周邊進行調查。二人并肩而行,鞋底踩過枯黃的草葉,帶出此起彼伏的沙沙聲。
“俏如來。”萬雪夜突然開口,眼睛盯着俏如來攏在袖子裏的手,“你的手在發光。”
“我的手?”
俏如來有些驚詫地睜大眼,下意識地擡起靠近萬雪夜一側的手臂,發現自己的手的确是在發光。
準确來說,發光的并不是俏如來的手,而是蒼越孤鳴系在他手上的,僅剩兩顆的菩提子。
不同于以往淡金色的溫潤佛光,這次菩提子發出的是一種近乎于慘淡的白光,那光從菩提子內部向外透出,把俏如來的手都染上了一層煞白的光暈。
俏如來看着發光的菩提子,心中的不安與躁動漸次擴大開來。
他感受不到菩提子的熱度,亦感受不到佛光的清聖。他仿佛聽到了白光之中有人的聲音,反反複複地響起。那聲音好似從遠方傳來,模模糊糊、支離破碎,但俏如來能聽得出,那聲音重複的,只有一個名字——
菩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