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行轅撕磨

我感到一片溫熱的溫度覆上我的心房,暖流緩緩進入體內,融化四肢百骸,連內傷深重的胸口也不再隐隐作痛了。

我微張開眼,恍惚中見是胤祯在為我輸送內力。

我皺眉,伸手想移開他覆在我身上的手掌,但手剛觸碰到他,就被他按住。這次我學乖了,不再做無謂的掙紮,而是平靜地看向他,道:“州兒不敢勞煩十四爺,州兒自己來就可以了。”

他看向我,皺起英氣的眉頭,半晌,終是将手放開,正當我稍稍松了口氣的時候,他一瞬間又靠近我,他的黑眸對上我的眼睛,皆是流光閃熠,我和他彼此不止見到對方,還見到對方眼中的自己。

他低頭,撫上我的眼睛,在我顫抖的唇上淺嘗辄止。這是一場怪異的觸碰,他挑.逗得小心翼翼,而我也順從得戰戰兢兢,生怕稍有不慎,就打破了彼此的波平如鏡。

間歇,他強勢又溫柔地吞噬我的喘息,“胤祯……”我顫聲喚了聲,哀傷的眼對上他的星眸:“你現在是否已經安全了?我……”也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不是嗎?“……你……讓我走……”手臂驟然傳來痛感,我微微蹙眉,溫熱的手掌已遮着我不知是否流露痛苦的眼:“州兒,只有我身邊,才是最安全的。”是他自信到自負的蠱惑傳入我的耳中……

他說過,只有他身邊才是最安全的,而他也用實際行動強勢地宣布他的占有權,自上次互傷之後,我應算是被變相軟禁了吧?沒有人再來陪賬打擾過我,包括九爺,而他蟄伏在此,有九阿哥當幌子,倒也沒人起疑心。

我與他雖是同在軍營,卻也是各自養傷。白日,他與九爺等人于主帳議事,可他的事,我依舊不過問。每當無人的時候,我總是幽幽放柔眉頭,至少,他暫時是安全的,不是嗎?

倒是杜淩霄,我見得更多些。他雖是為了掩人耳目,也換了九爺門人所穿的黑衣紫緞服,不過,因他并不算胤祯實際上的下屬,并不參與胤祯和九爺的議事,反而閑得很。此時,他又是雙手環胸,斜在我的帳子門口,随手抛給我件破了的衣服讓我修補。

因是上次胤祯将我的衣服撕破了,我只能尋些針線來縫補。誰想杜淩霄見了,倒是隔三岔五就找些破了的衣服來。

我拿起來,看了看,是一件九爺門人的黑緞長袍,竟還是上次那件,又是袖口磨破了,袖口的紐子也掉了兩顆,只是這次長袍的別處倒沒什麽破處,破得還算好。我坐下來,在針線角包裏尋了針和線穿好。還好,在薊州和胤祯耳鬓厮磨的一段日子裏,我已經不怕針了。

“十四爺似乎又要議事,你不去聽聽。”

他和他的人近來議事越來越頻繁,我是知道的,甚至連九阿哥也神色凝重。

我釘好一粒扣子,只笑道:“我一個女子,什麽都不懂。”

“納蘭姑娘要是也不懂,那這世上的女子真沒幾人能懂了。”

“杜少俠誇得我過了。”我手捏針線,又釘好一粒扣子,道,“快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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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見我不提那事,也便作罷,過一會兒,他拿起桌上的紫砂茶壺和茶杯,自斟了一杯,一仰脖子牛飲而盡,道:“你的茶不錯,可以給爺幾個端茶遞水。”我只微微一笑,他這樣喝茶還喝得出茶好茶壞來,何況這軍營裏只有陳年的番茶,又怎會不錯?不過想來,他一豪俠,縱不是什麽嗜酒如命的嵇康派,自不會是什麽陸羽派。

我只道:“有你妹妹在,該也是不缺的……”

我現在才知道,那紫衣少女是他的妹妹,沐王府郡主沐紫玉。難為她一個女兒家,又是郡主,闖蕩江湖,反清複明,現在反倒要侍奉新朝外族。自上次在胤祯帳裏見了她,我識趣地沒再去過胤祯的營帳,便也沒再見過她……

心,莫名地痛了一下,閉目睡在胡床上,卻是輾轉反側,刻意不去理會近在咫尺的戰場和他,而我其實也無力理會,之前在靖州試藥熬壞了身子,自上次吐血暈厥之後,內傷似乎根本養不好,而我心有郁結,內傷反而還在惡化,有許多次,睡着睡着就暈死過去,我起先不在意,直到醒來時,發現自己在胤祯帳中。

他似想着什麽想得正入神,便也沒有發現我醒了,我只是看着他,并未出聲打擾他凝思。我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是主帳裏擺放的沙盤,山川起伏,向北連綿至極北之地,至此,我終于對于大清朝北疆的山川地理和鄰國分布稍有了解。靠近北極之地的大片疆土上建有一個強大的帝國——沙俄。

康熙二十八年,大清帝國與沙俄帝國簽訂後世毀譽參半的《尼布楚條約》,全權使臣正是索額圖,而後沙俄雖未正面入侵大清朝版圖,卻時常挑唆漠南、漠西蒙古各部相互攻讦,反叛大清,其狼子野心不言而喻。

胤祯低頭,随手拿了桌上的茶盞,一口飲盡。那麽冷的天,茶應該是涼的。我倒蹙了眉,這個人和杜淩霄一樣,也不是個愛茶的人,只是這樣未免涼了胃,傷了身。他的外傷雖是好了,可內傷應還是在的。

帳子裏的火盆發出噼啪的響聲。我看到了銅壺有燒着熱水。我想起身給他換杯暖茶,虛乏的身子卻一陣虛脫,我微微閉目,讓暈眩過去,卻見到書案邊放了一頁拆開的信箋。我本并無心看,可偏偏就瞥見兩行字:

“……初五,太子召八爺于東宮……命九爺伺機行事……恐……薛延尚。”

我眸一睜,突然心亂如麻。

八爺和他果然是敵對的!而他既已得到消息,又會怎麽對付八爺?

我再一回首,卻見胤祯不知何時竟起身而來,他低頭立在我身後。帳子的油燈點得極亮,可我還是看不清他的神色的。

他一步步向我走近,我心驚跳,手裏的銅壺不知怎麽就沒有拿穩,直直跌碎在地上,滾燙的茶水濺落到我的腳面,而我只是拖着疼痛的腳心虛地後退,我并不是有意看到他的信箋的。

“誰讓你起來的!”他靠近我,我終于見到了他被油燈照亮的臉,俊美無俦的輪廓帶着銳利的光影,他的臉色極不好,一把拉住我的手腕,我心一顫,不及反抗,已被他抱起來,走向一邊的胡床。

我以為他又要那般粗暴地對待我,只是閉緊眼,承受。卻沒想到,他竟無比溫柔地将我平放在胡床上。我蹙眉睜開眼簾,看向他,他正抓住我的腳踝,認真地為我脫鞋,我的布鞋和棉裙因為踩過粉雪,陰濕了一大片,白襪裏兩只腳早被凍得發麻,可腳面又被滾燙的茶水燙傷發痛。他脫去我的襪子,把我的腳收在掌間,低頭盯着那被茶水燙紅的腳面。

我突然想到他被貶荊州的那天,我一口氣不知跑過多少條街,摔了多少跤去追他,而他其實一直跟在我的身後,竟拾起我摔掉的鞋子為我穿上。我的眉蹙得更緊了,正想說什麽,他突然扯住我的棉裙,“撕拉”一聲,撕下大塊,而他回手又一把扯開他的黑袍領口,露出大片胸膛和半邊腹肌。

“胤祯……”他總是行走在霸道和溫柔的極端,讓我竟不知道怎麽對待他,我無意識喚出他的名字。

“你就那麽怕我麽?”他幽幽擡頭,黑眸中有些陰鸷,有些哀傷。

我倒蹙眉頭,道:“原本熟悉的人,突然變得陌生,我怎能不怕?”

他一震,皺眉道:“就因為我那般強迫過你?可你對我呢?”

我心一顫,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話,我明明知道該反抗,可卻再也無法動彈。

他溫熱的手掌扣住我的腳腕,伸向他的腹部。麻木冰冷的腳心碰到他溫熱緊實的身軀,

我驚道:“你瘋了!” 他竟用內力為我驅寒!

“我是瘋了。從我再見到你的時候開始,我就瘋了!”他低吼,越發催發內勁。

我焦急地想起身,可他拿住我的雙腳,我在躺在床上,根本使不上力,我只能急道:“你快停下!你有內傷,這樣下去,會死的!其實我根本沒事,用熱水浸一下就好了……”

“你的腳燙傷了,還能碰水嗎?”他皺眉揭穿我并不高明的理由,然而他的理由也不高明。

我看向他,心痛得厲害,仰躺着突然疏了眉頭,原來我早已控制不住我的心了,他每一次霸道中的溫柔,都總能摧毀我心底最後的底線,讓我無力免疫,無計可施。說我不感動,是假的。

“那也不用非用內力。胤祯,抱我。”

他一震,我的雙腳輕輕掙開他的手掌,直起身子主動抱住震驚的他。

他反應過來,溫熱的掌心攬住我的後背,将我放倒在胡床上,擡手揮滅了帳篷裏的油燈。

我眼前一暗,厚重的被子壓到他和我的身上,可衾被也是有些涼的,我下意識将整個身子向他靠去,他真的很暖,我軟在他懷裏,輕輕呼出口氣。

仿佛又回到薊州的時候,他和我睡在同一張床上,度過一整個漫長的冬季。明明他已經利用了我,可我為什麽還是提不起對他的戒心,還是在感覺到他的氣息後就莫名安心,我明明是在誘惑于他,卻為何是我先深深沉溺、迷迷睡去?

他攬住我,腳背碰着我的腳心,有規律蹭着,摩擦着為我取暖,我似在夢中呻.吟:“胤祯……”躬了身子想拉開距離,而他落在我後背的手一路劃向我的後腰,将我攬緊。“別亂動!睡覺!”他低啞着嗓子出聲警告,不知是不是我似夢非夢,我卻不知道他已是忍得十分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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