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

與太子的關系,利用明珠黨逼反即将失去勢力的乞乙玊勒,又讓九弟、十弟挑唆倒皇黨和保皇黨相互傾辄,在天子出京之時逼太子不得不自斷手足,舍棄訖乙氏一族,而這一切導致的最終結果,是讓天子不得不廢立太子!

可是,就在太子終于地位不保的時候,病重的碩裕親王竟然會保護太子,那個待他如親父的人竟然如此待他!怎麽可能!

他算透了這世上所有人的人心,卻惟獨沒有算到裕親王!

八皇子一瞬擡起蒼白的面,“二伯!”

冷雨中,月光下,堂屋內,病中的裕親王卻是另一番表情。

……“钰兒,你一定要想明白啊!”……

……“一定……要當個賢王啊……”……

清晨,雨停了。

堂屋外,跪了一宿的八皇子突然起身,一甩茹飽雨水的衣袍,再不回首地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 某夏:三太子,您的大明亡了……

朱三:什麽,朕的大明……

衆:小夏,龍隐江在哪裏?

某夏:呃……………………

14:小夏,你非要寫清朝火器這段嗎?你确定和我有關系嗎?擅自給我加戲真的好嗎?

某夏:王爺,你爹都被罵成那樣了,你不出去分分憂嗎……

☆、番外五十五 本朝罪人(上)

堂屋外,跪了一宿的八皇子突然起身,一甩茹飽雨水的衣袍,再不回首地離開……

“二伯……不要怪我。”

八皇子全身濕透,一步步走回白河王府。

白河王府前,早有打着傘的女子等候,正是八王妃郭堇瑩,見到八皇子消瘦的身形,汲汲上前。

八皇子眯眼,只見一個燦若玫瑰的熟悉女子提着傘奔向自己,絕美的容貌無比擔憂,而他只是身子一傾,倒下去。

“爺!貝勒爺!”八王妃大驚,不管不顧地抱住八皇子,但她也是打着傘等了八皇子一夜,兩人擁抱着一道就摔在貝勒府前的水塘裏。

八王妃管不得襦裙盡濕,只是抱住八皇子,伸手捧起八皇子昏迷的臉焦急道:“佞钰,你怎麽了?佞钰!佞钰!佞 ……”八王妃只是暈了過去。

白河王府的下人着了慌,忙扶着八皇子和八王妃入府。

有心的王府奴才急忙跑腿到多寶齋。九皇子一聽八王妃昏迷,汲汲趕到白河王府,卻見表妹的唇無比蒼白,卻側坐在八皇子塌邊。

九皇子沒有發聲,只是看着八王妃細心照料八皇子,那個男人,即便昏迷,也可以輕易奪去表妹所有的目光。他低頭,嘴角勾起一抹笑,卻讓他妖冶的臉完全扭曲在一起。

終于,八王妃回首:“表兄。”

九皇子看着她,她束着皇子王妃的高娥宮髻,兩垂明珠流蘇搖曳,她難得穿的不是豔色宮裝,卻襯得臉色很是不好,九皇子心一痛,面上卻道:“表妹總算看到我了。”

“看來這府上還真少不得表兄的人,表兄那麽快就收到消息了。”八王妃冷冷道。

九皇子心中一瞬被刺痛,驚怒道:“他的消息,我恨不得這輩子都不知道,但是你,我做不到!”

八王妃微微一蹙柳葉:“表兄,叔嫂有別!”

九皇子道:“這個男人,只是用了卑鄙的手段求娶了你,我不甘心!”

“可我心裏的人,是他。”八王妃搖頭道,“你答應過我,會祝我幸福。”

“可你幸福嗎?”九皇子皺眉走近八王妃,“這個男人并沒有讓你幸福!他只會讓你為他在雨裏空等一夜!”

“那又怎樣?我郭堇瑩從來只會自己選擇自己的幸福,嫁給佞钰,我從不後悔!”

九皇子冷笑:“就算,他讓你成為這木蘭朝的笑話,成為嫉婦!你,竟甘願當這嫉婦!”

“啪”地一聲,八王妃揮手給了九皇子一個耳光。

九皇子的臉向像一面,半晌道:“既然你沒什麽事,我走了。”九皇子看了一眼八王妃,轉身就走。

八王妃皺眉,九皇子沒走幾步卻突然向後摔倒,纖長的手臂碰翻了镂空的元寶凳。

“表兄!”八王妃本能地驚叫一聲,很快恢複冷靜,令下人擡九皇子到王府偏廂,又差人請宮裏的禦醫。

八王妃心神不屬地坐在八皇子塌邊,這時替九皇子把脈的禦醫回來,八王妃起身到外室,問道:“九爺怎麽樣了?”

“九爺和八爺一樣,也是淋了一夜的雨,着了風寒……”

內室,八皇子緩緩睜開眼,他聽到房門被輕輕推開的聲音。

“你們幾個奴才,怎麽就讓八爺、九爺淋雨,也不勸着呢……”

接着,他又聽到王妃呵斥九爺奴才照顧九爺不周的聲音遠去,此時的八皇子自己都沒發現他一貫淺笑的嘴角比之平時上揚了幾分。

待八王妃回來,見到八皇子已醒了,便坐到八皇子床頭道:“什麽時候醒的?”

八皇子溫溫一笑:“醒了有一會兒了。”

八王妃低頭:“下頭的人,我都斥責過了。”

“堇瑩。”八皇子突然拉起八王妃的手。

八王妃只是道:“你向來思慮周全,這次為了碩裕親王,也難怪的。”

“你放心,就是這次扳不倒太子,也定讓乞乙玊勒死、無、全、屍!”

八王妃擡眸。

八皇子只是一笑……

“九哥,你說,這裕親王是怎麽回事兒?怎麽竟出面幫太子呢?”

九皇子滿臉陰沉,只是不語。

十皇子急道:“這……這怎麽倒是八哥偶感風寒,辍朝不上,太子穩坐東宮之位了?你瞧其餘皇子,該讨好太子的前前後後左左右右都去的差不多了。這八哥到底是怎番打算?”

“九弟,十弟。”

九皇子微微一怔,原本妖若桃花的臉上陡然白上幾分。

“九弟的病,好些了麽?”八王妃問。

“咦,九哥,你什麽時候病的?”十皇子驚怪。

九皇子回首,卻見八王妃一身皇子王妃的華貴命婦吉服,碩大的花钿,外罩大紅底絲繡牡丹的命婦朝服,頸戴東珠朝珠,朝冠上的朱紅飄帶垂落,襯得雙耳上三紐東珠耳環明珠閃耀,那燦若玫瑰的容貌依舊,但在這華服裝扮之下,九皇子卻見到表妹眼角那絲揮之不去的幽怨。

幽怨麽?九皇子心尖一痛,那本是最不該在表妹臉上見到的神情啊!隐藏在馬蹄袖裏的手骨捏緊,他悔,他恨,若是他有資格守護表妹,絕對不會讓表妹臉上顯現這種神情!

十皇子道:“八嫂,你說說這八哥到底是什麽個意思,讓我與九哥白着急這不是?這太子大病初愈,又保住了東宮之位,咱們兄弟定是要上東宮恭賀太子的,我與九哥就等八哥一道去了!”

“十弟這是心急什麽。這太子的病是好了,可你八哥為了裕親王撂下了病,你又不是不知道,這禦醫都說,要靜養,你們還拿這勞子事兒煩他。要是怕給太子道喜道晚了,你們自個兒先去便得了。”八王妃一挑兩彎柳葉,端麗的身板卻甚是端莊大氣。

“嫂嫂可冤枉我了,我和九哥這不正擔心麽?哪裏光是為了怕給太子道喜道晚了,還不是擔心八哥的身子麽?”十皇子被嫂子一頓奚落,趕緊賠笑。

九皇子已低頭,看自己的水蔥手,白白的指頭帶着翠玉的扳指,很是好看,卻沒人發現他另一只袖管裏早已捏碎扳指的手正在流血。

九皇子像是對八王妃和十皇子的話充耳不聞,只是适時站起來道:“十弟,既如此,我們改日再來吧。”

十皇子皺眉道:“九哥……”

“等等。”八王妃立起,東珠朝冠上的珍珠流蘇搖曳。

九皇子回眸,只是看向八王妃。

八王妃朱唇微啓:“東宮總是要去的,我随你們去一趟,也便是了。”

“哼。”九皇子陰笑一聲,他早就猜到了,從他見到表妹穿着這一身命婦朝服起,他就知道,表妹是要幫那個男人收拾殘局!而那個內心陰險的男人失敗之後,從來就只會躲在女人的背後!

☆、本朝罪人(中)

八王妃如何不知道九皇子的譏諷,可為人向來潑辣的她竟沒有發作,而是深深忍下心底的那絲即将泛濫的痛,她郭堇瑩再不濟,也不會在人前顯露她的任何一絲不幸,更不能顯露她的任何一絲軟弱!八王妃只是露出屬于淮安親王府最高貴的笑容:“怎麽,表兄是有意見嗎?”

那一聲“表兄”讓九皇子的面色白到徹骨,他早該知道他好強的表妹一點都沒有變,即使那個男人不愛她,但敢愛敢恨的表妹早已愛慘了那個男人,他知道啊!他為何還要冷笑,他明知道這個冷笑,不可能撼動那個男人分毫,卻只能狠狠刺傷表妹的心?

為了那個男人,值得麽!九皇子的心失落得沒有知覺,他狠狠皺眉,微顫着伸手,想撫上已為人婦的表妹依舊美麗的容顏。

“堇瑩——”

九皇子胸口一悶,喉頭突然沖上一口腥甜,“這個聲音……這個溫潤的聲音……”……又是那個男人的聲音。

九皇子的手就僵在半空,因是他側站着,正好用身體擋住微微了擡到半空的手,表妹看不到,但那個男人看到了,九皇子看向那個男人,生生也将那只手捏緊。

八王妃回首,卻見一襲月白單衣、面容清減的八皇子行出來,八王妃原本還暗含着擔憂的臉上先是一喜,後又皺眉,也顧不得九皇子、十皇子在場,只汲汲上前攙扶,道:“你的腿疾未愈,怎麽就這麽出來了?”

“別擔心,我好些了。”八皇子眼含柔情,柔聲道。

八王妃松了口氣,背對着九皇子扶着八皇子在榻上坐下,又一個眼神,就有識趣的下人奉茶。

“九弟……”榻上的八皇子看向九皇子,“十弟都到了。”八皇子口上雖說着“九弟十弟”,清灰色的眼卻獨獨只看向九皇子。

九皇子擰眉,看向八皇子,唇抿成一條線,不發一語。

十皇子看出些許端倪,忙拉着九皇子坐下,又道:“八哥,我和九哥就等你了。”

“嗯。”八皇子淡淡地應了一聲,只是以極慢的動作用蓋碗茶盞的茶蓋撥動茶口碧青的茶葉,優雅地飲了一口,道:“九弟,十弟,這就走吧。”八皇子說着起身,八王妃從婢子手裏接了月白色鎏金外袍,為八皇子穿上,又親手選了香囊、玉佩戴上。

八皇子執起八王妃的玉手,道:“別太操勞了。”

八王妃點頭,蹙着眉微抿嘴角,目送八皇子撂袍走出廳門。十皇子魚貫而出,九皇子回過那張蒼白而絕色的臉,只看了一眼八王妃,也行了出去,徒留八王妃一人在空空如野廳中,八王妃突然色變,胸口一痛,只見之前九皇子所站之地竟有幾滴并不顯眼的血跡……

十皇子自白河王府出來,就覺得氣氛怪怪的,八哥九哥各自看向一處,連偶爾眼神對視,也是暗潮洶湧。

他仔細看向八哥,溫潤淺笑,沒事兒啊,他又看向九哥,妖冶陰沉,也沒事兒啊,怎麽同時看他二人,就覺得有什麽事兒呢?

八皇子、九皇子、十皇子一行到煋皇彌月宮宮門,見三皇子、四皇子也分別從另兩條甬道而來,五人相見,便先按順次請安。八皇子、九皇子、十皇子順次低,八皇子一貫是宮裏沒有存在感的皇子,九皇子在清和面前一貫不甚得寵,故而八皇子三人中倒是以十皇子為首,而十皇子的生母在身份上僅次于太子生母,一衆皇子見着,都要忌憚三分,三皇子、四皇子見着十皇子也是禮遇,故而雙方算也是平分秋色。

“三哥,四哥。”

“十弟。八弟九弟。”三皇子讓衆人免禮道。

十皇子笑道:“三哥、四哥這也是來了,真是趕巧。”

三皇子點頭:“既都是來給太子請安的,就都進去吧。”

十皇子與三皇子禮讓着先行入殿。

九皇子一甩衣袍,對四皇子、八皇子視如不見,只是撂袍入殿。

四皇子、八皇子各自見禮,不冷不熱地一道入殿。

思悼殿內,太子未到,三皇子與十皇子已坐于右首,九皇子坐于左上首。四皇子、八皇子只有左中、下首的兩個位置,四皇子坐于左中,八皇子陪了末座,一張溫潤謙遜的臉上絲毫沒有不滿之色。

這時,有姿色甚美的宮人數人為衆人奉茶。

十皇子心直口快,直勾勾地盯着奉茶的宮人笑道:“這東宮裏的宮人到是越來越好看了。”

要是平時,九皇子定要斥他有些正形,今日卻是一言不發。十皇子觑了一眼臉色陰沉的九皇子,他本是想讓哥哥發洩一下,見九皇子一反常态,也不敢再胡亂做聲。

三皇子一甩袖子,從袖中抽出一把東瀛鎏金折扇,放在臉前,只露出鳳目一笑,心中啐道:“草包!真是可惜了那高貴的出身。”

“十弟若是喜歡哪個,哥哥明日就讓人給十弟府上送去,如何?”低沉魅惑的聲音自殿外傳來——

“是太子……”殿中衆皇子一瞬間同時斂目。

最末座的八皇子回首,卻見太子一襲月白缁衣,寬袍大袖,迤逦在地,未及梳理的碎發随意披垂到肩部,身後垂着一條安南黃金禁锢的發辮。

“太子爺——”衆皇子跪。

太子至主座坐定,道起:“諸位弟弟都起吧,兄弟之間不必見外。”

衆皇子便又各自坐定,三皇子道:“聽聞哥哥重傷初愈,不知玉體可還有不适?”

“難為諸位弟弟那麽替本殿擔心,本殿有父皇親傳太醫院照料,自然無事。”

“如此,我等也就放心了。”三皇子笑道,“我等還沒有恭喜太子爺重掌東宮之位。”

太子道:“二伯不愧是我木蘭朝第一賢王,本殿能有今日多虧了二伯求情。”

九皇子一雙桃花眼一眼瞥向八皇子,卻見後者只是謙遜淺笑,絲毫看不出異樣。

“聽說八弟前陣子照顧二伯,累出了病,可有此事?”太子看向距離最遠的八皇子。

“回太子爺的話,臣弟已無大礙。”八皇子道。

“還是要好生将養才是。”太子溫和道。

“是。臣弟明白。”

“這次父皇最擔心的莫過于三東水患,四弟和八弟真是功不可沒啊。”太子笑。

☆、本朝罪人(下)

四皇子面色清冷、不茍言笑,把面無表情表現得出神入化,八皇子淺淺一笑道:“父皇讓臣弟與三哥監國,臣弟也只是例行朝務而已,倒是四哥,随父皇親歷水患之地,功勞最大。”

“論說功勞,十三弟代祭太山、十四弟攻克京城,哪一件不是大功勞?”三皇子笑道,“如今兩位弟弟可真是深得聖眷啊,這不又扈從父皇秋圍了麽!”

四皇子面色不變,八皇子含笑不語,皆是八風不動的樣子,倒是十皇子心中着急,他向來猜不透幾位哥哥的心思,一向是跟着九哥而動,可九哥自去了白河王府之後,自始自終不發一言,讓他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想到什麽說什麽:“父皇也倒是放心,都出了那麽大的事兒,還啓程秋圍,就不擔心這京裏再出什麽事兒……”

殿中出現了短暫的僵持,十皇子也真是直腸子,一句話就把三皇子之前的粉飾太平全部抹殺。三皇子像是吃了一個耳光似的,臉色泛青,看向十皇子。

十皇子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話,尴尬地舔了舔唇,委屈地看向九皇子,卻見九皇子兀自迷戀自己的白手,自戀到早就忘了他這個兄弟,十皇子不得,只能搜腸刮肚地繼續冥思苦想。

三皇子用折扇遮住嘴咳嗽了一聲,道:“十弟,父皇秋圍那是行程中的事兒,無非是和白塔親貴友好友好,這若是突然不去了,不是讓白塔的諸王夷吉以為我木蘭朝出大事了麽?”

十皇子經三皇子提醒,終于找到了一句他認為稍顯合适的說辭,忙道:“是,三哥說得是,父皇定是覺得也不會再出什麽大事,這想搞事兒的那麽多年來,哪一年消停過……”

又是一陣冷場,十皇子洩了氣,再說不下去了。

太子卻笑道:“十弟說得不錯。這想搞事兒的人那麽多年從來沒停過,只是這搞事兒的也分為兩種,一種是搞得了事兒的,另一種是怎麽搞都搞不了大事兒的人。”太子的琉璃鳳目瞥了一眼三皇子。

殿中諸皇子各是一驚,太子眯眼細看殿中主人反應,三皇子連忙跪地表忠心道:“太子爺,臣等絕對沒有那樣的想法。”四皇子冷冷擡眼,八皇子微微上揚嘴角謙遜的弧度,九皇子依舊低頭玩弄白手,只有十皇子憨然傻笑。

太子微微一笑,猙獰之光卻在眼底一閃而過……

衆皇子從煋皇彌月宮出,四皇子與三皇子、八皇子等稍一見禮,當先離開,十皇子看出八皇子與九皇子之間的端倪,硬是拉着兩人從另一條甬道離開。唯有三皇子頓了頓,在煋皇彌月宮外稍作停留,似在等什麽人。這時,一個煋皇彌月宮的內侍上前道:“三爺,今兒個太子爺乏了,說是就不留您了。”

三皇子捏着折扇的手一頓,臉上卻是笑意不減道:“原來如此,多虧了公公提醒。”三皇子一開折扇,離宮而去,卻在宮門前見另一面,東宮的內侍叫上八皇子等人。

“八爺。”

八皇子回首,只見一個東宮內侍從身後汲汲地追來。

“八爺,太子爺請您再去一趟煋皇彌月宮。”

九皇子眸光一閃,看向八皇子。

八皇子只是向那內侍儒雅一笑:“好。”

八皇子跟随內侍進入東宮,卻不是在敦本殿,而是內殿中的一處閣子。

八皇子一手置于身前,一手置于背後,擡步入了閣子,擡眼,見到一身缁衣的太子黑發散開,坐在明黃色的床榻上擺弄一局珍珑殘局。

“八弟,陪我下一局,如何?”太子擡起琉璃般的鳳目,看向八皇子。

“太子爺。”八皇子的眼中已是另一番風情,“還以為太子會留下四哥,就像……”八皇子邊說,邊脫履上榻,謙遜地踞坐在另一端,溫潤如玉的臉上白得沒有顏色,卻是另一種絕色,“兒時一樣。”

“衆位皇子之中,我只看得上你和他。”太子一笑,“四弟看似沒有卷入今次的京中之亂,卻因随從父皇赈濟三東,而有所褒獎,這樣的人,步步為營,難道我不該忌憚嗎?”八皇子低眉,太子笑道,“倒是八弟,雖是前去策反十四弟,但你卻是唯一沒有參與我和十四弟之争的人,我就欣賞八弟這樣的君子。”

“你自幼身份低微,想必受了好些為難。如今二伯保我,我自然不會忘記二伯的功勞。二伯視你為親子,這我也是知道的。我若當上皇上,必封你為親王,比你那八賢王的美名更貨真價實!”

八皇子一瞬擡首。

“我需要八弟來幫我,八弟以為呢?”太子笑道,“做我的人,如何?”

白河王府中,八王妃似有所感,一瞬回首,發上的珍珠流蘇突然從中斷裂,大珠小珠顆顆跌落,砸在地上,好似煋皇彌月宮中蓮花宮漏裏的水滴,一滴,一滴,太子妃只是面無表情地看着水滴滴落……

明黃之中,兩具赤.裸身體交纏在一起,身材修長的男子身下,溫潤如玉的男子眼中閃過一道陰險的寒芒……

兩個月後,五月十八日清和頒發上谕雲:

“觀乞乙玊勒,并無退悔之意,背後怨尤,議論國事,伊之黨內,朕皆訪知。……伊等結黨議論國事,威吓衆人。且乞乙玊勒施威恐吓,舉國之人,盡懼玊勒乎……伊等之黨,俱屬利口,愚昧無知之徒,被伊等恐吓,遂極畏懼。果至可殺之時,玊勒能殺人或被人殺俱未可料,雖口稱殺人,被殺者誰乎至乞乙之黨,漢宮亦多,朕若盡指出,俱至族滅。朕不嗜殺人,嗣後爾等若與乞乙玊勒絕交,将伊所行之事舉出,尚可,不然,被乞乙株連,必如噶褚哈,阿思哈,被滅族之禍。”

二十年,乞乙玊勒一步步從身份卑微的庶子到如日中天本朝第一功臣,而其從功臣淪為本朝第一罪人,只一夜之間。

就在太子保住東宮之位、乞乙玊勒圈禁的兩個月,清和下令将玊勒處死。

死前,三皇子、八皇子曾密審此人。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