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水窪浮屍

1931年到1945年間,日本發動侵華戰争,大規模侵占中國領土!這期間日本人侵占安徽省百分之四十左右的地區,時常會有飛機從天上飛過,丢下一顆顆炸、彈。毀了我們的家園毀了我們的田地。

我的父親那時候也參了軍,是一名通訊指導員,可惜在抗日戰争的時候被身邊的兩個小兵出賣,慘遭日本人殺害。

我的母親三十三歲守寡,之後帶着我們兄妹三人艱難度日。

直到1945年夏,這場長達14年的抗日戰争最終以中國的勝利而告終。

因為父親的離世,家中的一切重擔都落在了母親的身上,不得已,母親送我去做了童養媳。

那個時候家裏條件不好,很多人會送自己的孩子去做童養媳,換些糧食粗布,我自然也是不例外的。

迫于家裏窘境,加上只有我一個女孩兒,所以在我們一家四口一路乞讨到了某一個村子裏的時候,實在餓到不行,母親這才送我去了一戶稍稍富裕一點的農戶家做了童養媳。其實說是富裕,也不過是自家有着幾畝地還不至于餓肚子,僅此而已。

1950年,我已經在這一戶富裕農戶家做了九個多月的童養媳,每日繁重的農活,和對家人的思念折磨着我!終于在一次回家探親的時候,我哭鬧着說什麽都不願意再去。母親也是不忍心,終究還是沒舍得再讓我去。

巧的是那時候安徽各地區都已經解放,童養媳這種事情自然是不被允許的。那農戶雖然有氣,可也不敢上門來要人。再後來土地分配是按人口來算,我們一家終于不用在出去四處乞讨了。

不乞讨不代表生活就好了,因為之後的生活,依舊難熬。大哥本想拿着父親的證件去找紅軍,可那時候打右、派,我母親膽小怕事,便一把火燒光了父親所有的證件。到如今,怕是都沒有人會記得我的父親,這個無名英雄。

當然除了生活上的艱辛,還有一樣,也讓我記憶深刻。那是一種特殊存在的東西,我們俗稱為鬼!

人與鬼本是兩個不相幹的頻率,無法交集。而她就像是揮之不去的影子,時刻出現在我的周圍,融入我的生活,也徹底改變了我的生活!

我更沒想過,我日後的一切也都與她息息相關起來!我和她的相遇,就像是一場早被命運安排好的戲。

我依稀記得第一次碰見那東西是我從農戶家做童養媳回來的第二年的夏天,那個時候一到夜晚,入睡之後,我總是陷進到一個莫名其妙的夢境裏,其實,那時候也是因為小不懂什麽是害怕,只覺得自己一直在一條黑漆漆的路上,漫無邊際的走,又總走不到盡頭,也看不見任何燈光。

感覺自己渾身特別的濕特別的冷特別的孤單,後來幹脆坐在原地,抱着兩個胳膊,将頭埋在膝間。這是人本能覺得最安全的姿勢!

我似乎是能聽見有人在和我說話,可是一覺醒來,總是忘記說的是什麽。模模糊糊的,一連三個月都做着同一個夢。

開始也許不會害怕,可日子長了,每天都這樣,誰都害怕了。我的精神越來越差,每天吃什麽東西都沒有胃口,起初還不敢告訴任何人,雖然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只覺得這應該不是什麽好事情,誰都不敢說。

直到有一天,我的母親起夜的時候,看見我閉着眼睛在那裏哭,便叫醒了我。那一刻我就像找到了救星,一下抱住了母親的脖子這才放聲哇哇大哭起來。在母親的追問下,才我将這事說了出來,而這事就是從那日開始的。

初春,家家戶戶都會出門挖野菜,我和母親也跟着去田地裏挖了些野菜。路上要經過常常出沒的土橋,土橋下面是一條溪水,水質清澈見底,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那幾天,溪水渾濁的很,水源也小了好多。後來才知道是這溪水上游的水窪子淹死了人。

水窪子就相當于現在的一個小水塘,雨水充沛的時候,水窪子裏的水很深,順着人工挖的一條溝壑子,流到田地下面小溪裏。春上天暖一些的時候小溪裏會有蝌蚪,二哥哥總會帶着我去溪邊抓蝌蚪玩兒。

溪水清澈,人們有時候走的累了經過的那溪水,就蹲下身子,捧一把喝。

但是那一天,我看着溪水的顏色變得渾濁,還有一股子怪味兒,我母親說可能是有魚翻肚子了,但我一條魚都沒有看見。卻是看見了一個渾身濕漉漉的女人,披頭散發的站在橋頭,也不知道在看什麽。

我好奇的多看了一眼,那女人似乎注意到了我,轉過臉看着我。她的臉色煞白,毫無血色,沖着我笑了笑。這笑容看的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其實這女人我也是認識的,她是村頭王家的大媳婦冬香。

這女人平時做人做事都十分圓滑,沒啥壞心眼,和村裏人處的也都不錯。喜歡笑,是那種很和善的笑,可不像現在這樣,笑的很是陰森恐怖。

我拉了拉我母親的衣服指着橋那頭小聲說道:“媽,冬姨衣服濕透了!”

我媽順着我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還以為我騙她,吼了我一句:“你冬姨在哪兒呢?小孩子,胡說啥嘛!”

我當時可委屈了,等我再看的時候,确實是看不到冬姨的身影了。

那之後又過了兩天才聽見有人說冬姨帶着兒子王福回娘家,掉水窪子淹死了。屍體被沖到了流向溪水的水窪子口處。這地方一到夏天雜草叢生,遮擋将四周都遮擋的嚴嚴實實。水裏躺個人,不仔細去看,根本是看不到的。

要不是這屍體泡的久了,加上天氣日漸炎熱,很快就發出陣陣惡臭來,也不會被人發現。

而發現屍體的就是村裏的黃老頭,他人長的胖胖的,很是老實,所以大家都愛喊他老巴實,他養了條小黑狗,取名叫黑子。這狗鼻子賊靈,老遠的就能聞到誰家有好吃的,然後就坐那人家的門口,使了勁的搖尾巴。村裏人都覺得狗來富,狗來富,所以黑子到誰家,都能混上口好吃的。

那天老巴實就帶着黑子經過水窪子,黑子沖着水窪子口一通亂叫,任憑老巴實怎麽都拉不住,老巴實也就好奇的往那水窪子口走近了瞧了一眼。這一瞧才看到裏面躺了個人,已經被水泡的開始發脹,明顯就是死了幾天了。

老巴實吓的險些跌倒,急急忙忙去喊了村長和幾個村裏膽大的壯漢來,等把這屍體弄上來的時候才知道這人竟然就是冬姨。

曾經有個道士和我母親說過,女子屬水,謂陰,火焰低下者,容易撞見不幹淨的東西。火焰這東西,通俗來說就是人的陽氣,人的身上有三把陽氣之火,一般的鬼物總想滅了人身的火焰,它就能趁虛而入,取而代之。

這樣的人走夜路,偶爾會聽見一些喊自己名字的聲音,模糊不清,漂浮不定。如果你要是回了頭,就能感受到陰風吹過,這時候,你肩膀上的火焰就已經是被鬼吹滅了。若是另一邊你依舊聽見了喊你名字的聲音,你又轉向回頭去望,那麽你兩個肩頭的火焰都被熄滅了。

最後你會看見自己前面有個身影,你覺得熟悉,倘若你跟着去了,那麽你頭頂的陽氣之火也要熄滅,而結果就是等着被鬼物上身吧!

當然一般的鬼物其實沒有多厲害,只是看着誰的火焰低才會去招惹誰,火焰高的人,你就是回十次頭,它也沒辦法吹滅。

而火焰低的人,再加上時運不濟,就是走在河邊,也會很容易被水鬼纏住,溺水也是常有的。所以火焰低的人,最好不要去河邊,或是去有淹死過人的水域附近,天黑之後,也不要出門。

我就屬于這其中最容易看見這些髒東西的人。不過好在我身體底子好,從小皮實的很,體內陽火還算旺盛才不易被沖撞。

但道士說我十歲之後,便開始呈陰盛陽衰之勢,恐怕會招惹些不幹淨的東西,所以臨走的時候送了我一塊小木牌,上面刻的是我看不懂的花紋,說是能保我平安。母親也一直就給我帶在身邊!

只是沒想到,後來我們的緣分遠不止這萍水相逢。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魏村長是個地道的農家人,種田養稻那都是一把好手,村裏的喪事也都是他幫着料理。可這兇死的人,他還是第一次。沒有經驗,便一切還是照着村子裏的習俗來。

村長讓人将冬姨的屍身拖上岸,也就沒多在意,跑去了王家喊人。春山白日還是很短,此刻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只留下兩個壯漢看守着屍體。這兩個壯漢一個是專門殺豬宰牛的張屠戶,一個是村長的侄子小何。

月兒悄悄爬上了山頂,蒼白的月光照在泡變形的冬姨臉上,一抹異樣笑意就挂在了嘴邊。

小何有些奇怪的揉了揉眼睛,盯着那屍體看了好幾眼,吓的拉住了張屠戶的胳膊,“這屍體,這屍體怎麽自己在笑,看着怪吓人的!”

張屠戶好笑的甩開小何的手,“我說小何啊,你怎麽說也是讀過書的人,怎得膽子也忒小了點兒吧!堂堂一個大老爺們,你這樣可就有點小娘們了!”

小何哪裏還敢說話,吓的大氣都不敢出了,臉色煞白,伸出的手顫顫巍巍,指着張屠戶腳下的那具屍體,口中哆哆嗦嗦的喊着,“這,這樣還不恐怖,你的膽子可真大,不行不行,我,我要先走了!”說着兩手合十,一邊默念着,阿彌陀佛,見怪莫怪,一邊往後退着了幾步。轉身就跑了!

張屠戶以為他是膽小怕事,看着他跑遠了,這才呸了一口,“還讀書人呢!”然後低頭看了一眼腳邊的屍體,發漲的一張臉上,只有腐爛的一些肉,勉強還能看出個人形,臉上哪有什麽表情,別說笑了,就連哭都沒有。閉上的雙眼,好像睡着了一般。除了樣子變得難看,啥也沒有。

張屠戶的膽子也的确是大,這殺豬宰牛,身上的煞氣本就重,一般的鬼物見了自然不敢靠近。加上張屠戶平日裏也是一身正氣,他相信只要平日不做虧心事,就不怕半夜鬼敲門。

當下就着月色,取下身後的一個酒葫蘆,喝了起來!這葫蘆裏的酒不是什麽好酒,都是他殺豬宰牛的的時候,喝上兩口提神的,再吐上一口到那屠刀上,下手極快,也好減少那些牲畜的痛苦。

此刻換做常人,誰還敢這麽悠閑自得的喝着小酒,哼着小曲呢!

作者有話要說: 新人,請多關照!喜歡的小天使可以先收藏,手動筆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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