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你聽時光在說謊
作者:5友
文案
關于友情,關于愛情
關于成長,關于遺憾
那是我愛過的少年和少女
當時光悄悄流逝,是否仍然陪伴左右
百年之後我未娶你未嫁我們就在一起
在夜深人靜時終于敢承認,愛過你
就算終有一別,也別辜負相遇
文中人似你也似我
但願我們都別說謊
內容标簽: 成長 校園
搜索關鍵字:主角:王世界 ┃ 配角: ┃ 其它:
窗外的陽光不依不饒地再次移到了床上力圖躲避的人影身上,只見被窩裏伸出一條纖細的胳膊,它的主人用手撓了撓炸毛的頭發,然後一拱一拱的繼續賴着。
這本該是一個美好的周末早晨,如果不是收到了幾年未曾見面的某人的微信消息。
兒子:賤人吶,你手機號碼是多少,我之前存了兩三個,也不知道你現在用哪個?
王世界:159xxxx2545,怎麽突然想起問我號碼了。
兒子:哦,等會兒電話裏說吧。
王世界掀開被子慢騰騰地升了個懶腰,然後扭了扭脖子,左三圈,右三圈。
剛扭完打算穿襪子呢,電話就響了,這久違的鈴聲一下子就讓她徹底清醒過來。
“喂,賤人啊,咱倆多久沒見了啊,有五年了吧。”電話那頭的人問道。
王世界耳朵裏充斥着男生,現在應該說是男人更為合适的聲音,感覺陌生而遙遠,她喉嚨間不由自主地顫了一下,“啊,有吧,大學之後就沒見過了啊。”
“是啊,挺久的哈,那個什麽,我就是給你說一下,我要結婚了,到時候你一定得來啊,咱以前可是說好的。”對面話語間透露出來的是喜悅之情簡直要溢出屏幕了。
“那一定的啊,說好了的。”王世界有些無力地把捏在手裏的襪子扔在旁邊,然後盡量把自己暴露在陽光下面,她突然覺得有點冷。
“那就這樣啊,我等會兒給你微信時間和地點,到時候見啊。”男人大概是忙着籌備婚禮事宜,匆匆的挂了電話。
金色的陽光撒在面無表情的臉上,每根毛發都分毫畢現,扭頭直直的盯着落在梳妝臺上的圓形光斑,有晶瑩的水珠順着臉頰流下來。
王世界心想,這陽光可真刺眼,害她眼淚都被酸了出來。
還未息屏的手機上顯示着2020年。
那時年少
2010年9月。
九月對每一個學生來講都是具有相同的意義,那就是又要開學了。
王世界從大舅的車子上下來,站在市一中的校門口,看着門前車道裏擠得滿滿當當的車子,還有衆多家長和學生,她有點找不着北。
今天是新生報道的日子,王世界初中是在鎮子上讀的,高中考來了市裏的重點中學。這裏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是陌生的,也是新鮮的。
眯着眼睛看了眼大大的市一中幾個字,曬得通紅的小臉上爬上一抹笑意。
背着個書包從人群裏鑽過去,瘦小的身材絲毫沒有壓力,回頭看去,舅舅正滿頭是汗的拎着她的鋪蓋卷略顯笨拙的穿過人潮。
終于到了宿舍樓下,去宿管阿姨那裏登記之後,拿着鑰匙去了宿舍。
宿舍是上下鋪的,八人間,獨立衛生間,進門的地方每個人有個挺大的壁櫃。王世界把自己的生活用品放進自己的櫃子裏,然後把床鋪鋪好。
等收拾的差不多了,才終于松了一口氣,舅舅還有其他事情,已經先走了。
宿舍裏其他人也不知道上哪兒去了,王世界一時間有點無事可做。
拿冷水潑了把臉,站在窗口吹了會兒風。她就背着自己的書包出去了。
剛出宿舍樓,瞬間耳朵裏塞滿了來自四面八方的雜亂的聲音。樓下依舊人來人往,一張張年輕的臉上,或帶着笑,或是帶着點迷茫。
王世界向着人群聚集的公告欄走去,周圍家長聊天的聲音一絲不落地傳進耳朵裏,“我家孩子在18班,聽說越往後班級越好,一共22個班呢。”
王世界尋思着自己的成績大概也就是過錄取線二十分,看來自己應該是在差班了。
從頭一張張找過去,總算是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5班啊,也還好吧,既來之則安之,況且高二的時候還有分班考試呢。
從宿舍樓到班級的距離出乎意料的近,教室就在一樓,王世界走了沒多遠就看到了門牌。
教室裏吵吵鬧鬧的已經坐了好多人,她選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了下來,然後托着腮看外面來來往往的學生。
“你好,請問可以坐這裏嗎?”一個聲音冷不丁地打斷了她的神游。
王世界轉過頭,發現一個紮着馬尾留着齊劉海的女生正看着她,“啊,可以啊,這裏沒人的。”
對方在她話音剛落下的瞬間就拉開凳子坐了下來,“啊,那太好了,那我們做同桌吧。”
“好啊。”王世界回了女生一個笑容。
“啊,好煩啊,中午放學吃什麽好啊,算了,我還是不吃了吧,減肥。”劉雯在耳邊念叨着。
現在是課間十分鐘,王世界已經和劉雯當了快一周的同桌了。劉雯就是報道那天那個女生,經過一周的相處,劉雯自認為倆人已經是好朋友了,王世界也就接受了這個設定。
對方是個很能說話的類型,一副自來熟的樣子,和周圍的同學也都混的比王世界熟。
每天下課拿個小鏡子擱那兒臭美,還每天喊着要減肥,盡管其實她并沒有很肥。
聽到她這話,後排的戴歡插了句話,“快算了吧,我昨晚還和我同桌碰見你去小賣部買零食,大晚上的吃那麽多零食,你減肥有毛用。”
“哎,我說戴歡,不帶你這麽打擊人的啊,我以後要戒零食!同桌你幫我監督!”說着還氣鼓鼓的捏拳頭以示決心。
“我怎麽監督啊,咱倆也不在一個宿舍。”王世界表示她并不想當什麽監督人員。
“啊,你們還有沒有愛了?李又青,你來評評理啊啊啊啊,她們都不愛我。”劉雯作勢撲在桌子上,額頭枕着手臂,肩膀還一聳一聳的,一副幼小心靈受傷哭泣的樣子。
李又青聞言,很腼腆的笑了一笑,接着話茬道,“戴歡也沒冤枉你啊,昨晚你……”
這邊還沒說完呢,劉雯爾康手阻止,“哎,算了算了,你們都變了。人生注定是孤獨的旅程……”
剩下三個人面面相觑,心裏不約而同冒出一句話。同學,你怎麽這麽能演呢?
戴歡攤攤手,撇了撇嘴角,一副見慣不怪的無奈相。李又青也就是她同桌,擡起手捂着嘴笑了笑。
王世界覺得她的高中生活中有這位活寶估計不會太無聊。
當時的她并不明白,有些人只能陪你走短短的一程,然後就揮手告別了。
那時年少
中午放學的時候,平日裏與王世界幾乎形影不離的劉雯選擇了留在教室裏,堅定自己減肥的信心,并打算化食欲為學習動力,雄赳赳氣昂昂地掏出了早上任課老師布置的作業。
“哎,戴歡,你倆,帶着我同桌一起吃飯啊,以後她就交給你倆了,瞧她那風吹就倒的小身板。”劉雯伸手攔下了後座出來的同桌倆。
她這一副大哥照顧小弟的做派,讓王世界不由得有點想笑。
不過大家已經對她各種行為有了免疫,并沒有表現出什麽。
“行啊,沒問題,大家都是朋友嘛。”戴歡很爽快的答應道,說着就親昵地摻着王世界的胳膊往外走去。
王世界有點被戴歡的熱情吓到,不過還是默默地跟着對方一起走出了教室。
才走到宿舍樓下,戴歡就松了手,“哎,你倆吃去吧,我今天中午出去找同學。”一邊還撩了撩耳邊垂下來的頭發。
“那好吧,那我們就先走了。”
目送對方上樓,王世界轉過身看向李又青,然後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對方可能也覺得有些不大自在,“那……咱們走吧,你想吃啥?出去還是學校食堂吃?”
“我都可以,要不就食堂吃吧,回去還能有時間午休一會兒。”王世界摳了摳衣角回複對方。
“那行,走吧。”
從宿舍樓到食堂不過三五分鐘的路程,她倆一路沉默着到了目的地。
食堂裏滿滿的全是人,王世界和李又青好不容易擠到了窗口前,她點了個土豆絲和西紅柿炒蛋,然後端着餐盤去找桌子坐。
“這兒!李又青!”王世界晃了晃她那細瘦的胳膊腕子。
李又青之前正一臉茫然地看着來來往往的學生,被她這一喊,立馬看了過來。
“給,筷子。”等李又青坐了過來,王世界把之前取好的筷子遞了過去。
“謝謝,我剛才差點找不着你了。”李又青腼腆地笑了笑,然後接了過去。
剛低頭打算吃飯呢,眼前推過來了另一個盤子,“你嘗嘗我的吧,我買了一葷一素,你這麽瘦,還是多吃點肉比較好。”
王世界擡頭看着對方的笑容有點怔愣,“啊,謝謝,你要不要吃我的啊?”她挑了對方盤子裏的一小塊肉夾到自己盤子裏。
一頓飯下來,兩個人迅速的熟悉了好多,一起吃飯真的是很能增進感情的方式了。
“我之前覺得你可高冷了,也不怎麽說話。”李又青邊倒着走邊和她聊天。
王世界摸了摸鼓鼓的肚子,“還好吧,我覺得你可腼腆了,特別害羞的樣子。”
“大家對我的第一印象都是這樣的,其實不是,我就是比較慢熱。”李又青兩個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眨了眨。
“好吧,哈哈哈,我也不高冷啊。”
等到一起走上樓,王世界才發現原來對方就住她斜對門。
“拜拜,下午見~”李又青趴門框上說着還對她吐了吐舌頭。
“拜拜~”王世界心滿意足的回了宿舍。
宿舍是混住的,并不是按照班級分配的。所以她們宿舍基本沒有一個班的同學。
“你回來啦,吃零食嗎?”才剛在床上坐好,對鋪的妹子就拿着包薯片竄到了王世界面前。
“嗯,不吃,中午吃太飽了。”
“好吧,哎,我聽說你們5班有一半自費生,而且你們班的自費生家裏都挺有錢的,你知道嗎?”
對鋪妹子叫李萌,8班的,在5班樓上,是個和劉雯有的一拼的超級自來熟,對每個人都很友好,每天樂呵呵的。
有些無奈地看着對方眼鏡後邊閃着小興奮的眼神,王世界攤了攤手表示自己并不清楚這些,畢竟這才開學一周而已。
“哎,好吧,看來你消息太閉塞了。”李萌頗為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後拎着零食袋子爬上了對面自己的床。
高中的課程,沒有想象中那麽緊張,課堂氛圍也不怎麽活躍。上課的時候,有一半的同學趴桌子上睡覺,老師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不加計較。
這和王世界之前想的有些不太一樣,雖然初中老師有說過,上了高中老師不可能顧全每個學生,但是現在的狀況實在讓她覺得有些危險。
那時年少
周五下午班會課,班主任通知說要重新安排座位,之前大家都是臨時自己随便挑選位置。
教室裏一下子就鬧哄哄了起來,“啊,不要啊,同桌,我舍不得你。”劉雯握着王世界的手故作深情地凝視着她,“你放心,我會想你的。”說着拍了拍自己貧瘠的胸脯。
王世界不着痕跡地把手抽了出來,這人戲太多,吾輩實在應付不來啊。而對方絲毫沒有發覺,仍然一副托腮憂郁狀。
班主任姓高,是個戴眼鏡的斯斯文文的男人,同時也是他們的數學老師。王世界看着班主任有點憂傷,她的小腦袋瓜是真的吃不動數學這門高深的學科。
“來,大家都到外邊排一下隊,按照個子高低排序,男女各一列啊。”高老師站講臺上指揮道。
同學們一窩蜂的湧了出去,還伴随着大聲地喧嘩。
“哎,來來來,你站我邊上,咱倆就能繼續同桌了。”
“你站我後邊呗,沒準還可以同一排呢……”
……
高老師看着吵吵的隊伍直皺眉,“哎,都安靜點,吵什麽吵,旁邊班都上課呢。”
鑒于好歹還是班主任,人群裏吵鬧聲漸漸低了下去。
“好了,現在按順序進教室,從第一排開始入座。”
等所有人都在位置上坐好了,高老師一臉難看的神色看着下邊。大家終于福至心靈般地噤了聲,并且一個個都裝起了鴕鳥,恨不得把頭杵進桌兜裏去。
就這麽過了大概三分鐘,高老師把手裏卷着的報紙展開來開了口,“說啊,怎麽不說了,剛才不是很能說?”
王世界這個小矮子位置正對着講桌,她擡頭看了眼講臺,不看不要緊,一看剛好和老班來了個對視,這把她給吓的,馬上低了頭。
“都這麽大的人了,我也不想再因為紀律訓斥你們,以後都自覺點,不然像什麽樣子。”高老師雙手撐在桌上,“都擡起頭來,幹嘛呢,見不得人啊?桌子裏有寶貝?”
一瞬間鴕鳥們都伸長了脖子端正了坐姿,王世界規規矩矩地把兩條胳膊擱桌上,背也挺得直直的。
“行,就這樣,以後座位一周一換,從第一排到最後一排,從第一組到第四組,全都輪流來坐。”
說完扶了扶眼鏡,“班幹部負起責任來,別整天讓我聽到隔壁老師反應咱班最吵。”
等高老師徹底走出大家視野了,班裏一瞬間就和炸了鍋似的重新熱鬧了起來。
“哎,你叫什麽名字啊?”
身邊的男生伸手戳了戳她的胳膊,轉過身就看到一張帶笑的臉,身形是獨屬于少年人的瘦削,而能和王世界一起在第一排,那麽個子也不是很高,兩道眉毛黝黑,眼睛微眯。
“王世界,你呢?”
只見男生臉上閃過一絲驚訝,然後摸了摸頭回答,“我叫高禹,大禹治水的禹。”
“哦,你好。”王世界有點不知道怎麽繼續對話。
“嘿嘿,你剛才說你叫王什麽?王世界?是整個世界的那個世界?”對方說着還比劃了個大圈。
“啊,對啊。”王世界有點尴尬,這很顯然不是第一次有人驚訝于自己的名字,其實她也很苦惱,為什麽他爸媽給她起了這麽個難聽的名字,人家其他女孩都是那麽好聽的名字。
“哇塞,那你厲害了啊,乍一聽我還以為是男孩呢。”高禹笑得見牙不見眼,王世界發現對方臉上有兩個很明顯的酒窩。
“我都習慣了,大家都這麽說。”王世界掏出習題冊打算做會兒題,她現在完全可以在吵鬧的5班進行學習。
“哎,英語啊,我最讨厭英語了,為什麽我們中國人要學外語啊?”男孩把頭湊過來看了一眼她的練習冊,突然的接近讓王世界吓了一跳,她手下的筆猛地一頓。結果對方已經輕飄飄地離開了,她摳了摳手裏的筆,然後趴在桌上準備就這麽等放學。
剛沒幾分鐘,袖子就被人拽了一下,“哎哎哎,你別睡啊,咱倆聊會兒天呗,反正這麽吵你也睡不着吧。”
王世界在衣服縫隙中瞅了對方一眼,然後很無奈地把埋在衣服上的臉露了出來,并且朝着對方。
“說吧,要聊什麽?”
“你以前哪個學校的啊,我總覺得好像聽過你的名字。”高禹看着她皺眉思考了一下,然後放棄了。
“哦,我初中不是城裏讀的,Y中學,你可能不知道吧。”王世界覺得對方大概就是那麽一說,怎麽會真的聽過呢。
“不是吧,真的嗎?我也是那裏讀的啊,你幾班的?”高禹眼睛瞬間一亮,一副我就說我聽過的樣子。
這下輪到王世界吃驚了,她讀的那個中學,升學率也不是多好,能有一半的人畢業就辍學或者讀技校之類的了。
“我2班的,你呢?”王世界覺得目前這件事情非常神奇,他們那個初中統共才四個班,竟然還讓她遇到了一個同學,而且奇跡般還成了同桌。
“我就說嘛,我1班的,我們老班在班上誇過你,說你歷史學得好。”
王世界覺得對方下一秒說出什麽也不奇怪了,鎮上的中學就那麽點兒大,這個世界可真小。
那時年少
有了校友加持,王世界和她同桌關系明顯更親近了一些。
周末的時候,她留在了學校沒有回家。宿舍裏只剩了兩個人,另外一個女孩還是個學霸,整個周末,王世界只在飯點見過對方。而且還是來去匆匆,宿舍更像是一個臨時歇腳的地方,教室才是極樂殿。
王世界躺床上戴個耳機聽廣播,從98.6到96.0,能收聽到的幾個臺來來回回的輪轉,這個臺接廣告就換一個聽,實在是無聊的不行。
終于聽膩歪了,她決定出去走走。
起來洗了個臉,然後出了門,過道裏靜悄悄的,有的宿舍也有不回家的,有的則是鎖了門。
王世界走到樓梯口,猶豫着沒有繼續下腳,一個人出去瞎溜達想想都覺得好傻啊。
于是她轉身把目光投向身後,李又青她們宿舍門大開着,不知道對方在不在。
走到門前敲了敲門,風從大來着的紗窗裏吹過來,掀起了王世界有些擋住眼睛的厚厚的劉海。
地板濕漉漉的好像剛擦過,地上沒有一個人,床鋪方向又是死角。
王世界正向裏面張望,廁所門開了,李又青走了出來,和她來了個大眼瞪小眼。
“啊,你在啊,我想着出去逛逛,看你去不去?”她有些局促地撫了撫被風吹亂的劉海。
“昂,可以啊,不過你得等我一下,我換個衣服。”對方很幹脆的接受了邀請。
“進來吧,我馬上就好。”李又青說着把她帶到了床邊,“這是我的床,你坐吧。”然後摁着王世界的肩膀讓她坐了下來。
王世界拿起床上的小梳子把玩着,“你們宿舍就你一個啊?”
“這會兒就我一個,其他人出去了。”李又青邊穿衣服邊回答。
“啊呀,我腦袋崩住了,你給我拽拽。”衣領裏傳來悶悶的聲音。王世界看着對方的動作覺得有點好笑,李又青正在穿一件高領打底衫,結果領口太緊,把腦袋給卡住了。
雖然知道現在笑可能不太好,可是實在是很好笑啊。
她憋着笑給對方使勁兒拽了拽衣領,總算是看到一個大圓腦袋冒了出來。
此人臉上還帶着點紅暈,一副氣悶的模樣。
這下子王世界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哎哎哎,你這人怎麽這樣啊,還笑呢?”
李又青倚在床架子上,指着她控訴道,邊說還邊跺了跺腳。
王世界一邊笑得東倒西歪一邊磕磕絆絆的回答,“哈哈哈,那不是很好笑嗎?你自己不覺得嗎?”說着指了指床頭挂着的鏡子。
李又青湊過去看了一眼,這下子也沒崩住,一下子大聲笑了出來。
之前她一個人笑還好,這下王世界更是剎不住車,和李又青看着對方笑得停不下來。
後來她捂着肚子一邊笑一邊說,“哎喲,笑得我肚子疼,你快別笑了。”
王世界努力想要停下笑,她深呼了口氣,又緩緩的出了一口氣,這才把笑岔氣的疼痛壓了過去。
李又青剛才笑倒在了床上,這會兒一邊抹眼角笑出來的眼淚,一邊坐直了身體。
“呼~我的媽呀,太可怕了。”
“嗯,你現在這個形象非常逗人樂了。”王世界深表贊同。
李又青又照了照鏡子,“還好吧,哎,我可憐的頭發哦。”說着把窩在衣領裏的頭發全部拿了出來。
“你這頭發怎麽辦?一時半會兒也幹不了啊。”王世界有點擔心,這麽下樓後,風一吹,李又青得頭疼不可。
“哦,你幫我找一下吹風機,就在你左手邊櫃子抽屜裏。”李又青邊梳頭發邊回道。
“哦,是這個嗎?”
每個宿舍有一個大桌子,大家可以在這裏吃飯,學習,桌子下滿滿的塞着熱水壺。
王世界晃了晃手裏小小的紅色吹風機,她們學校晚上同一時間熄燈,每個人床鋪旁邊帶個插座,可以帶得起暖手寶,小功率吹風機。
“啊,對。你幫我吹頭發吧,我可以同時塗水乳什麽的,節省點時間。”李又青說着一屁股坐在了她旁邊。
“好吧,我手生,要是揪着你了,你說一聲啊。”
吹風機轟隆隆的聲音萦繞在兩個人周圍,一時間安靜的不像話。
坐在前邊的女孩側着身子對着鏡子在臉上塗塗抹抹,後邊一點的女孩一只手裏抓着對方半潮不濕的頭發,另一只手拿着吹風機認真的烘幹着。
陽光從窗口照射進來,給兩個人鍍了一層金色的光,兩側的窗簾被風吹的飄起了一角,來回晃動着,時光仿若突然生出了一朵名叫歲月靜好的花。
那時年少
九月份的北方小城,氣溫已經漸漸降了下來。
兩個人收拾妥當,背着簡單的小包包就出了門。
沿着教學樓從學校側門出去,是一條稍微有些坡度的馬路,兩邊開着各種小店鋪,周圍的居民來來往往,一切溫馨而美好。
過了馬路再走幾部就是公交站牌,等了沒幾分鐘就來了一趟車,王世界和李又青一前一後的上了車,這時候車上人還不多,兩人都有位子可以坐。
太陽暖暖的撒在臉上,讓人忍不住泛起困意。王世界捂着嘴打了個哈欠,随着一颠一颠的公交車徹底放松的倚靠在椅背上。
窗內外的聲音都似乎慢慢的遠去了,眼前是跳躍的光斑,腦袋裏什麽都沒裝,思維變得很輕很輕。
突然一只手碰了碰王世界的側臉,她有點迷茫的把頭轉向身後,李又青正滿面笑容的看着她。
“沒怎麽,看你頭快撞玻璃上了所以扶一下。你別睡了,我們馬上到站了。”一邊還晃了晃王世界的手。
“哦,好。”
等下了車,王世界被微涼的秋風一吹,瞌睡蟲都跑了個幹淨。
廣場上人聲鼎沸,周末大家都出來逛街,三五步遠就是一個賣氣球的人,手裏捏着一大把各種卡通人物的氣球。
年輕人三五成群地嬉笑着走過,一些中年人坐在臺階上曬太陽聊天。
這個小小的城市到處都洋溢着幸福的笑臉。
說是出來走走,其實也沒有什麽具體計劃。
李又青拽着王世界往衣服店裏鑽,剛走進一家真維斯,店裏喇叭裏促銷的聲音就如魔音灌耳穿透耳膜。
王世界看着前面的少女一臉躍躍欲試的表情,心裏有點無奈,她并不是很喜歡這個風格。
在對方拿了件衣服比劃着問她意見時,她盡量公正客觀的給出了中肯的評價。不喜歡但也要公正客觀,不随意攻擊別人的喜好,這是最起碼的尊重和禮貌。
從店裏出來,王世界覺得世界突然清淨了一些。
接下來兩個人又一路去了美邦和以純,王世界發現自己和自己的新朋友在衣服方面是真的擁有不同的審美。
最後李又青還是買了件夾克外套,王世界全程是陪逛小丫頭,幫忙拿換下來的衣服,和照看包包。
等到從美食城吃了晚飯出來,天邊最後的晚霞眼看着也要被夜色吞沒了。
這樣的經歷對于王世界來說還是蠻新奇的,之前初中每周回家,固定的寫作業,洗衣服,然後看看電視,周末就過去了。
現在和朋友一起親密的手挽手逛街然後一起吃晚飯再一起回學校,可以說是非常完美的一天。
回去的時候,兩個人一致選擇了步行,反正走回去也不是特別遠,順道還能聊聊天消消食。
鼻間是各種小吃攤飄來的食物的香氣,耳邊是各種雜七雜八的聲音混合在一起,胳膊上挽着友情迅速升溫的小夥伴的胳膊,高中的第一個周末大概不能更美好了吧。
女生間的友誼來的很快,可能是一個共同的愛好,可能是一道同樣喜歡的菜,也可能只是因為你在恰當的時候的一個笑容,這種神奇的感情就這麽産生了。
昏黃的路燈下,是兩個緊緊挨着的身影。
“真的好神奇啊,沒想到能和你一起出來逛街,今天好開心啊。”李又青邊舒展胳膊邊側着臉看着王世界。
“是啊,真的是太神奇了,完全沒有道理可言。”王世界仰頭看了看天空,深藍近墨色的天空中閃爍着幾顆明亮的星星,忽明忽暗像是調皮的孩子。
吸進胸腔裏的是清冽而清新的空氣,一瞬間整個人都想要飄上天空和星星玩捉迷藏。
“說真的,我之前還以為你和戴歡超級好,都有點不敢插足你們中間哈哈哈。”王世界這話一點不假,之前戴歡和李又青看着好像很熟悉的樣子,而且兩個人好像還是一個地方來的。
“啊,戴歡啊,也沒有吧,我倆就是剛好當了幾天臨時同桌,畢竟我剛來這個學校人生地不熟的,她問我要不要做同桌就答應了。”
“這樣啊,那麽我宣布,從今天起,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了。”王世界難得這麽主動的想要得到一個人的友情。
“好啊~拉鈎,以後我們就是最好的朋友啦。”
李又青擡起手比劃了個拉鈎的手勢,王世界也把手湊了上去,兩個人用小拇指拉了勾,并且用大拇指摁了個章。
這樣的話就是蓋過章的官宣好朋友了。
自從重新排位置以後,劉雯就很少來找王世界了。
兩個人現在的位置猶如隔着銀河的牛郎和織女,劉雯那樣的自來熟自然很快就又在同學間混得如魚得水。
這天中午,王世界和李又青打算一起去教室度過午休時間,遠遠的就看到窗戶邊上坐着個人。
等走近了發現是劉雯,手裏正在擺弄着一只粉色國産翻蓋手機,上面挂着五顏六色的挂飾,最近流行的網絡歌曲正從裏面傳出來。
由于是午休時間,教室裏人也少得可憐,其他幾個人正湊在一起大聲地笑着,也不知道是說到什麽有趣的事情了。
“喲,你們也不午休啊?”劉雯看到她倆後,手撐着窗框邊緣十分輕松的從窗臺上跳了下來,然後把散落的劉海努力的撥成了中分。
“對啊,你又沒吃飯吧?”李又青邊走過去邊問道。
“吃什麽飯呀,我可不能繼續胖下去了。”劉雯說着還挺難過的撇了撇嘴。
王世界看了眼對方粉色衣袖裏正常人規格的手臂一言不發,現在的小女生都這麽可怕了嗎?
“那你不餓啊,要不買個面包之類的吃點吧?”李又青很是擔憂。
“我也想啊,可是我沒錢了。”劉雯說着晃了晃窗臺上擱着的芬達。
“我這裏有,要不你先拿點應急?”李又青慷慨的伸出援助之手。
“真的嗎?好啊好啊,我下周還你。”
劉雯頓時滿臉驚喜,笑得原本就窄小的眼睛都只剩下一條縫,配着那人工中分迎着風活像個第一次吃到糖的三歲小孩。
王世界在旁邊看的只想搖頭,這位也真是可以的,她完全懷疑這麽減肥真的有用嗎。
接過李又青的錢,劉雯給手機插上耳機,然後塞耳朵裏,拍了拍屁股上沾的灰潇灑的奔向了小賣部。
王世界趴在桌子上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胳膊麻木到讓她懷疑人生,臉上還被硌出了兩道紅痕。摸了摸嘴角,好在沒有流口水。
擡頭望了會兒窗外碧藍的天空,教學樓後邊開始陸陸續續地閃過騎車的學生,他們教室後邊就是車棚,看樣子是快到上課時間了。
王世界等緩過了那陣麻勁兒,這才擡起胳膊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子,看來以後午休還是回宿舍睡覺的好,這桌子趴着可真難受。
突然旁邊伸過來一只手,這手輕巧的搓了個響指,王世界順着骨節分明的手擡起了頭,“嘿,幹嘛呢,你臉上怎麽回事?”
看着眼前這人朝氣蓬勃的樣子,王世界懶洋洋的回複,“發呆,臉上這是睡覺睡得看不出來啊?”
“你不是住宿嗎?怎麽還來這麽早?”
不怪高禹覺得她來得早,畢竟宿舍到教室的距離是真的非常近,二來,這個班的人都有一個神奇的技能,那就是大家夥不約而同的踩點到校。
通常是上課鈴響起的那一刻,5班的才人一個個的踏着鈴聲走向自己的座位。
其中不乏一些早就到校卻只露一面扔個衣服或是課本在桌上的人,反正王世界也不清楚這些人究竟在這段時間裏是去了哪裏。貌似這上課鈴要是哪天不響了,大家就會跟着消失一整天似的。
“是啊,不過今天沒回宿舍。”王世界伸手搓了搓臉,她看不到自己臉上什麽情況,只好胡亂摸了一把。
“哎哎哎,我看你還是別搓了,越來越像猴屁股了。”高禹說着把自己逗笑了。
王世界的手霎時間一頓,這人怕不是個傻子哦,有什麽好笑的,真是的。
她故意有些惡狠狠地瞪了對方一眼,結果只換來更加無情的嘲笑以及桌子被錘的真實震動。
王世界哼了一聲撇過了頭,眼不見為淨。
這時上課鈴聲總算響了起來。
第一堂課是物理,而高禹正是新晉物理課代表,一到物理課就特聚精會神聽課那種。
高中物理和初中物理大不一樣,初中的時候王世界的物理成績還算可以,因為畢竟一開始只要背一些理論知識就可以拿不少分。
而且後來王世界她外婆告訴她那個漂亮的女物理老師還和她家有某種拐彎抹角的親戚關系。
于是那個老師對她格外關注,課上各種叫她回答問題,迫于這種高壓,初中物理成績也算勉強令人滿意。
不過現在突然松懈下來的氛圍,再加上時不時的反正以後她要選文科,理科學不學都無所謂的心理暗示,王世界理所當然的劃起了水。
物理老師是個剛畢業的年輕小夥子,人長得白白嫩嫩,講話溫柔和氣,最大的要求是別在他的課上睡覺。
王世界有一搭沒一搭的聽着課,然後心思就不知道跑到了哪裏,眼前課本上的字慢慢的開始變形模糊。
下巴不由自主地枕上了胳膊,剛要打瞌睡,桌角被輕輕敲了一下,“老師眼皮子底下就開始打盹兒了?”
看着伸到桌子上的三角尺,王世界臉瞬間爆紅,此刻她簡直恨不得能有個地洞讓她鑽進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總覺得後背如芒在背,仿佛大家都在看她笑話一般,盡管同學們大部分可能還并不知道她是誰。
那時年少
王世界還滿臉通紅的窘迫着,物理老師轉身繼續上課了。接下來的後半節課,她一直都沒再擡頭看過黑板。
下課鈴聲響起的時候,王世界仿佛聽到了世界上最美妙的聲音。然而,下一刻物理老師就被身邊的同桌喊住了,她一下子就覺得凳子上長了刺般坐立難安。
物理老師耐心地給高禹講解了難題,然後看着她微微一笑開了口,“身為課代表的同桌,好歹不能太遜色啊,以後可別再我課上打瞌睡了啊。”
王世界從鼻腔裏發出低若蚊音的一聲輕嗯,物理老師順手抱着高禹桌邊收好的作業擺擺手走了。
王世界眼睜睜看着那一沓自己的希望被拿走而無能為力。恐怕和課代表當同桌最大的便利就是可以随時抄作業了吧。
高禹在旁邊看着她那如喪考妣的表情,曲起手指給她額頭上來了個爆栗,“至于嗎你,有點出息行不行啊?”
王世界瞬間想被點燃了撚子的炮仗,“你還好意思說呢,都怪你!也不提醒我,剛才還又故意拖着老師問題!”怎麽有這麽讨厭的人啊!
“我沉迷于學習哪裏知道有精力看你是不是打瞌睡了啊,再說了,要怪也得怪你自己吧,關別人什麽事啊?”高禹一副義正言辭的樣子說着一針見血的話。
王世界心裏明知道對方說的是事實,可是她實在是下不來臺,于是氣悶地決定單方面和同桌冷戰。
那天剩餘的時間裏,她再沒和高禹說一句話,哪怕對方示好般的進貢了自己的物理作業。做人必須得有骨氣,即使是虛張聲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