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獨占(四) (7)

,看着秦钰側臉,目光熾熱,“我沒瘋,我很清楚我在做什麽,我知道只有這樣,钰钰或許才會有一點相信。”

秦钰在秦笙的黑眸裏,看見了淚光。月光下,秦笙的眼神,溫柔又悲傷,有那麽一瞬間,秦钰被秦笙的眼神所吸引,忍不住凝視着那雙眸子,卻不知道要說什麽。

信任,這樣的東西,對秦钰來說太為珍貴,珍貴到他吝啬去給予。

給了信任,就代表別人手裏握着一把刀,一把他并不會防備的尖刀。那閃着寒光的刀刃,可能随時會在他放松警惕的情況下,狠狠地刺進他的心髒。

秦钰寧願用最大的惡意來揣測這個世界,眼中的世界充滿着猜忌與背叛,他在心底築起一道堅固的防線,防着外人進來,也防着自己出去。

他只相信自己一個人,他要将所有的籌碼握在自己手中。

“所以钰钰,相信我好不好?”

沒有等到秦钰的回答,秦笙又問了一遍。

死亡的氣息,從來未離得這麽近。

痛感襲遍全身,後背早已被冷汗打濕,秦笙的意識漸漸模糊,甚至視野也變得朦胧。

唯一清晰的,是令秦笙朝思暮想的那張臉。

黑發黑眸,眉眼如畫。

與其說是秦笙用眼睛看清了他,不如說他的模樣,早已刻在了秦笙心底。

所以,他其實是用心在看秦钰啊……

身體上的鈍痛與力氣的流失,使秦笙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沒有讓剛剛的這句話說的斷斷續續。

他依舊站得筆直,筆直,只有秦笙自己才知道,他剛剛的動作,是他用生命進行的一場豪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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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為人形後,他不再是全知,

不再能夠感覺到秦钰的想法,

不再可以随時和秦钰說話,

不再可以進行只屬于他們兩人的談話。

世界上,能有誰像他這般了解秦钰,

他怎麽又不會不懂秦钰的猜忌?

系統形态的他,是秦钰可以合作的夥伴,可是已經修成人形的他,對于秦钰來說,或許就和其他的攻略者一樣。

他已經失去了許多可供秦钰利用的能力了,他現在對秦钰來說,唯一有用的愛慕值,也在剛剛秦钰晉升後消失了。

可他并不想對秦钰來說,只是個有利用價值時,才配存在的人。他也是有心的,他也是會嫉妒的,他想成為秦钰心中的唯一,想成為刻在秦钰心底最深的一道痕跡。

秦钰沒有回答,當他親眼見到傷口時,藏在袖下的手指,不自覺地捏緊。

一道猙獰的傷口出現在他眼前,傷口周圍的血肉模糊,藏藍色的衣料被血浸得濕透,因為沾了血跡,顏色變得很深。

紅,猩紅色,刺目的猩紅色。

視覺上的沖擊力遠比秦钰想象得強烈,哪怕只是這樣看着,他都能感覺到這種疼意。

鼻間彌漫着濃濃的血腥味,秦钰突然發現秦笙的身體微微歪了一下,幅度很輕,微不可及,秦钰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

猛然間秦钰,心神突然慌了起來,心髒撲通撲通地跳着。

驀地,男人朝着秦钰方向倒了下來,整個身體靠在秦钰身上。他胸口的起伏正在慢慢變小,臉色蒼白得厲害,視線卻仍盯着秦钰,不舍得離開。

“別……別……”秦钰快速默念法訣,使出治療術,然而簡單的治療術,又怎麽能愈得了這樣的傷口。

對了!還有靈丹!

他收集了很多珍貴的靈丹!

其中就有很多續命丹藥,裏面一定有能夠治療秦笙傷勢的!

只是他的丹藥都在系統空間裏,如今系統已經化為人形,成為秦笙,丹藥都在秦笙那裏。

“藥在你那!快用藥啊!”他幾乎是吼出來這句話的。

他只是單純地不希望秦笙此刻死去,不希望秦笙這樣突兀地死去。

秦钰有一種莫名的憋屈感和憤怒感,好像節奏都被秦笙所帶走,而他只能跟着秦笙的節奏行走。

“咳……咳……”秦笙張了張口,似是想說些什麽,可吐出來的卻是咳嗽,一絲鮮血從他嘴角緩緩流下。

“為什麽不用藥?”秦钰的眼神一下子兇狠起來,精致的臉逼近秦笙,“藥都在你這兒,你明明可以救自己。”

“因為……因為想讓你……讓你……相信我……”

男人張了張唇,艱難地吐出幾句話了:“這樣……你就會相信……相信……我不會害你……我為了你可以連……連命都不要。”

“瘋子!”

秦笙的手指無力地攤開,他的眼前更加模糊了,哪怕秦钰離他極近,他也只能模糊地看到一個輪廓。

他了解秦钰的性格,所以才會置之死地而後生,他不賭一把,就沒有任何勝算了。

人在遇到困難時候,最先做出的反應,一定是在個人潛意識中,對自己傷害最小的那個。

膽小的人遇見危險會想着躲避,魯莽的人會沖上去戰勝,智慧的人會動用腦筋尋找最好的辦法,所有的選擇和決定都是就他們個人而言,傷害最小的那個。

他想看看,他的钰钰會如何選擇。

他用生命來賭,在秦钰心中,他并非一點分量也沒有。

他用生命來賭,只有他瀕死時候,秦钰才會覺得他沒有威脅,才會相信他。

“我有一種靈蠱……服母蠱……能……控制……服子蠱者生死……只要……服下子蠱……便能修為大漲……起死回生……”

“子母蠱……一對……必須要有一對人……這蠱本是煉制傀儡使用……”

“服母蠱者……身體毫無影響……”

他想用子母蠱,讓秦钰相信,相信他對秦钰是沒有威脅的,相信他的生死是可以被掌控在秦钰手中的。

所有關于子母蠱的信息,他都未曾說謊,只是……不知道秦钰肯不肯信了。

畢竟,對秦钰來說,信任是件極難的事情。

懷疑是對他來說,是傷害最小的選擇。

生與死就在秦钰一念之間。

驀地,男人的掌心出現了兩只玉瓶。

一只上面貼着“子蠱”的标簽,另一只上貼着“母蠱”的标簽。

“我為何要信你?”秦钰的眼睛緊盯着秦笙的眼,“若你是在騙我呢?”

此時,他腦海中不知怎的,忽然浮現出了秦笙的眼——亮如辰星,盈滿溫柔。這雙眼和眼前的那雙眼重合在一起,溫柔依舊不變。

——“騙你……那就讓我現在……死掉吧……”

☆、秦笙(三)

救, 還是不救?

服用靈蠱,還是不服用?

看着男人慘白,毫無血色的臉色,問題又一次擺在了秦钰的面前。雖然已知道未剩下太多的時間來給他考慮,但仍忍不住在心裏計算着風險,懷疑着——秦笙是不是在騙他?

此時,他的意識異常清醒。

心底雖劃過一絲未知的情緒, 但仍清楚地明白——他根本不會服下子母蠱。

畢竟,秦钰從未聽說過子母蠱之事。即使子母蠱是真的,秦钰也不敢保證, 貼着“母蠱”标簽的玉瓶裏裝的就是母蠱,倘若貼着“母蠱”标簽的瓶裏,裝的卻是子蠱呢?

倘若……那人用生死來做僞裝,只為誘騙他服下靈蠱呢?

他和系統已經不是利益共同體了, 他的利益也不再是系統的利益,曾經對系統的信任, 已經随着系統變成人形而漸漸減少。

他不敢完完全全地相信秦笙,也根本不會完完全全地相信秦笙,心底起了救秦笙的心思,本身對秦钰來說, 就是一種很反常的行為。

他是秦钰,他怎會服下?

盯着那雙溫柔的黑眸,那雙比星辰還要燦然的眸子,秦钰的手卻依舊掩藏在袖下, 未伸出來。

秦钰的回答,秦笙已明白。

一滴淚劃過秦笙眼角,他嘴角的笑容慘烈:“我用生命……來賭你的……你的……”

“咳咳……”劇烈的疼痛令他無法說出完整的話語,手指無力地蜷縮在一起。

“咚——”玉瓶從手中跌落,掉入青草地,潔白光滑的瓶身染上翠綠的青草汁。

夜幕似被墨染過般,銀月溜進烏雲,陰暗的夜色使男人的臉色看起來愈加黯淡。

接下來的幾個字秦笙終究未說出來,今晚,類似的話語,他已經說過太多次。

累了,乏了,或許終于到了要休息的時候了。

來到異世,是一次奇妙的旅行。

如今,這場旅行終要走到終點。

他的生命也将在今晚戛然而止。

視線朦胧,秦笙看不見夜空,腦海中卻浮現出漫天繁星的場面。

還是數據體時,他就聽說過,人死後會回光返照,生前一點一滴的場景也會快速在眼前劃過。可親身經歷之後,才發現是假的,他唯一見到的,就是灑滿星星的夜空。

這樣寧靜的夜晚,像極了他初次綁定秦钰的那個夜晚。

意識變得昏昏沉沉的,秦笙最終連那些朦胧的光影都見不到了,黑暗徹底取代了一切。

他不知道,昏迷的時候,秦钰做了什麽。

“确實不敢,但我會救你。”黑發黑眸的美人,眸裏寫着冷靜,他盯着秦笙,再一次開口:“你死不了。”

盡管知道男人已經聽不見他說話,但他仍這樣說着,宛如允諾。

秦钰的手掌心再一次聚集了大量的靈力,呈現出柔和的青綠色,光點在黑暗中異常好看。

他扶着秦笙,微微擡遠了一點秦笙身子。

男人的氣息很弱,很弱,弱到秦钰幾乎都要感知不到。

他,死了嗎?

沒有驚慌,也沒有難過,秦钰此刻極為冷靜清醒。

掌心的青綠色光線變得晶瑩翠綠,煞是美麗,那光中蘊含着極強的生命力與恢複能力,一點點地融進了秦笙的傷口,在他的奇經八脈裏流淌。

時間一點點推移,秦钰的額角滲出汗意,臉色漸漸蒼白。

與此同時,秦笙的傷口漸漸融合,胸口又開始有了起伏,奇跡般地,秦笙的呼吸聲雖然微弱,但漸漸趨于平緩。

“我說過……你不會死的。”秦钰的聲音很冷靜,不悲不喜,仿佛只是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了。

服用靈蠱,去救秦笙,太過冒險。

秦钰不想秦笙死,自然有秦钰的法子。

他前世的歲月時光,已足夠他收集許多保命秘法。要不然,秦钰怎會憑借着魂體,在世間活了一千多年?

方才救秦笙的手段,只不過是其中的一種。

耗費體內一半生機,以消耗自身修為為代價,救人,救一個瀕死之人。

在常人看來不劃算的買賣,在秦钰看來卻無比劃算。

他想救人,所以便救了。

只要能達成這救人結果,便是舒服的。

秦钰的思維方式裏,自己高興最重要。

服用靈蠱,會令他感到威脅。

用自身力量救人,雖然會降低修為,但對他來說,是最保險不過的辦法。

千金難買他樂意,再說這修為,只要這修煉功法還在,修為提升對他來說,簡直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

他是誰?!

他是秦钰!

只要他想,就沒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秦钰将秦笙平放在草地上,動作很小心。

好不容易救回來的人,他可不想現在又傷着了。

打量了一下男人,平心而論,男人确實很英俊,而且還是那種極致的俊美。若是出了幻境,保不準能迷倒一大片少女。

可惜,迷不倒他。

想起了剛才的事情,秦钰忍不住冷笑幾聲。

雖然他救下秦笙,可不代表他就能原諒秦笙剛才的所做作為。

秦钰生平最恨被人威脅,被人逼着去做某項決定,秦笙算是犯了秦钰的大忌。

他輕輕拍了幾下秦笙的臉,啧,就算真修成了俊美無雙的容顏,也吸引不了他。

畢竟,天底下最好看的人,不是秦笙,而是秦钰碰見鏡面時,會遇見的那個人。

想到逝去的修為,秦钰不禁有些心疼。

但視線落在秦笙臉上時,秦钰心頭不禁生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秦笙(四)

也不知道昏睡了多久, 大片支零破碎的夢穿梭在秦笙腦海,頭腦昏昏沉沉,宛如宿醉。

等再次有了意識,腦內有清醒的想法時,秦笙的眼皮子卻沉得厲害,根本睜不開來。

耳朵所聽到的聲音,也窸窸窣窣, 像是有蟲子在耳邊鳴叫。

終于,睜開沉重的眼皮,映入眼簾的是大片的藍色, 秦笙恍惚了好一會兒,最終才反應過來,那是天空的顏色。

湛藍程亮,一望無際。

“你醒了。”簡短的三個字, 順着風聲,飄入他的耳中。

熟悉的嗓音, 勾起了他心底自然的反應,像是有羽毛般,輕輕柔柔地撓過心頭,如糖絲般, 一點點地滲透到心底。

“醒……咳咳……”

秦笙下意識地想回答,張了張口,卻發現喉間異常幹渴,像是被藥水燒灼般。

奇怪陌生的感覺令他更想說話 結果發出的所有聲音, 都是無力的輕咳。

初為人形的他,自然不能适應這種感覺,只覺得難受得緊。

此時,一聲輕笑從身邊傳來,像是有只無形的大手,瞬間捏住了秦笙的心髒。

他微微移動腦袋,如此簡單的動作,使得秦笙原本就虛弱的身體,更有些吃不消。

可當他的視線對上一雙揚着暖意的桃花眼時,整個世界都仿佛明亮起來。

他才發現,太陽已經出來了,陽光正輕柔地落在他身上。

白衣美人,右手托着下巴,正在看着他。

微揚的眼角,流轉的眼波,對他來說,比陽光更要溫暖,甚至有着一種治愈人心的力量。

“你剛醒來,別急着說話。”秦钰遞了一壺水給秦笙,考慮到秦笙現在的狀态,秦钰難得貼心地将壺口對着秦笙的薄唇,喂秦笙喝水。

冰冷的水流入秦笙喉間,嗓內的燥熱頓時緩解了不少。他的視線停留在握住壺身的那雙手指上,纖細修長,陽光下肌膚白皙宛若透明。男人眼神沉了沉,喉頭不自覺地抖動,忽然又覺得有了幹渴的感覺。

他不自覺地錯開視線,卻在這時聽見了秦钰的聲音。

“其實我有個問題想問你。”喂完水,秦钰将水壺随手一扔,碧色的玉壺落入青色的草地,發出叮咚一聲脆響,碎了。

“什麽……問題。”口渴緩解了不少,秦笙說話也稍微順暢了一點,“我若所知,必定回答。”

“也不是什麽大問題,只是我想到了一個新的進階方法。”

“願聞其詳。”

他盯着秦钰,墨色的瞳仁裏映着秦钰無雙的容顏,掩藏在藏青色袖中的手,卻暗自捏成拳頭。

“沒有人比你更了解我的修煉方法。愛慕者地位越高,顏值越高,資質越高,我所獲得的靈力也就越大。”秦钰最近揚起笑容,桃花眼裏的光彩流淌到眼角,“那若我修煉一個分.身呢?一個擁有和我一樣容貌,和我一樣資質的人,若是讓他愛上我……”

話未說完,意思已經表達地足夠明确。

秦笙握緊的拳頭,漸漸松開,最後卻又緊緊握住。

寬大的袖袍,完美地掩蓋了他的動作,他勾了勾嘴角,道:“确實是個好辦法,钰钰已經是出竅巅峰,距離分神期已不遠,憑着你修煉功法的特殊性,修成分神,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你也覺得很棒是嗎?”

“并不。”

“噢?”拉長的尾音卻無多少疑惑之意。

秦笙心底有些自嘲,卻還是斂起情緒,輕聲道:“誰會希望心愛的人,被別人所愛?”

“功法,是你提供的。”秦钰陳述一個事實。

“我後悔了。”秦笙說這話時,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陰霾。

“我後悔了。”他又重複了一遍,這次卻擡眸盯着秦钰。

秦笙的眼神很暗,卻又像大海般深邃,波濤似在眼底醞釀,最後歸于平靜,他沉沉地笑了起來:“後悔也沒用,你根本不會對我有辦法同情,畢竟你是秦钰。”

钰也,寶也,

使人生出無窮的欲望,

只令人覺得活該去喜歡他。

活該,

最後一切結果,

都抵不過活該二字。

最終選擇秦钰,也是因為秦笙看中了秦钰的外貌,看中了他冷硬無雙的心腸。

絕豔的容顏與冰冷的心,注定了愛上秦钰的人,都宛如撲向火焰的飛蛾,最後只能走向死亡。

前方不是光明,而是黑暗和地獄。

秦笙曾是旁觀者,如今是親歷者。只有親身體驗,才知道哪怕身處地獄,也願意追随那幻想中的光。

拳頭捏的太緊,指甲刺破了掌心,疼痛清醒了意識,秦笙這才從剛剛低緩的情緒中出來。

“回到剛剛的話題,你的想法很好,主意聽起來很棒,可是并不可能實現。”

“嗯?”

“因為你是秦钰。”

“噢?”

秦钰聽了這樣的回答,饒有興致地看了秦笙一眼。

“秦钰不會允許第二個自己出現。”

“嗯。”

簡單的交流後,便是安靜。

話不必說太多,意思已經在心底。

秦笙無意間掃過碎在地上的碧色玉壺,視線不禁停留在上面許久。

因為那個人是秦钰,所以他不允許有和他一樣的人再出現,也因為那個人是秦钰,所以沒有人能走進他的心。

久久的安靜後,傳來一陣陣聲音。

“钰钰,我傷口有點痛。”

“钰钰,我想喝水。”

“钰钰……”

也不知道這麽大個男人,何時無師自通學會了撒嬌的技能,得虧他這張臉生得好,無論做什麽樣的表情和動作,看起來都是賞心悅目。

盡管這樣,秦钰也未對病體起絲毫憐憫,通常都是冷冷的回一句“閉嘴”。

連表示知道的簡單“哦”字,對比之下,都算是很有溫度的回答了。

男人也不氣餒,依舊道:“钰钰,我想——”

只是這次,話音未落,就被秦钰的話切斷:“自己動手。”

男人突然笑了一下,聲音低沉磁性:“钰钰,我想你。還好我想你,可以自己做。”

“……”

收到了意料中的眼神警告,秦笙心情卻空前地好起來。

只是這好的心情,突然就被一道聲音打破。

“钰钰!”

伴随着聲音,身襲青衣的少年如風般,忽出現在二人身前,随後一道白色身影,禦着靈劍,緩緩降落在二人面前。

“钰钰!”此時秦笙驀地也喊了一句。

看着突然溫柔的秦笙,眼底閃着嫉恨的荀思以及面露驚喜的謝辭。

秦钰:“……”

得……之前招惹的爛桃花,這次全到齊了。

☆、桃花劫(一)

秦笙的溫柔, 荀思的嫉恨,謝辭的驚喜,無意間又一次證明了秦钰的魅力。

秦钰覺得荀思定是為其他二人吃醋,想到荀思從情敵變成愛慕者,心底可謂得意至極。

果然沒有人,可以抵抗了他的魅力。

誰知荀思見了秦钰,臉色陰沉:“你怎麽還沒死?”

秦钰:“……”

???

怎麽和想象地不一樣?

被人直問這樣的問題, 秦钰自然不開心了。

尤其這種問法,簡直是在打秦钰臉。

美人素來驕縱,于是冷了面色, 狹長的桃花眼緊盯着荀思,道:“道友這是何意?”

躺在地上的秦笙,英俊的臉瞬間沉了下來,眼神似利刃般向荀思掃去。

謝辭斂去眼底的驚喜, 恢複了原本冷清的模樣,修長的手指持在劍柄上, 骨節處泛起觸目驚心的慘白。

空氣裏仿佛堆積了無形的壓力,氣氛壓抑緊張得厲害。

暖黃的陽光透過樹隙,往地面投下一圈圈斑駁的光影,荀思擡着頭, 眼睫在秀氣的臉龐打下淺淺的陰影,“字面上的意思。”

他逆着光,反倒令秦钰看不清模樣,只覺得那雙琥珀色的眼眸, 亮得驚人。

秦钰倒是氣笑了,桃花眼裏漾着諷意,上挑的眼角流露着恰到好處的輕佻,“我倒是不知,我與荀思道友有何仇怨。”

最後一句,尾字很輕,甚至有點上揚,像是小勾子般,直勾人的心底。

荀思眼神有些恍惚,此時,另外一道聲音卻響起來——“不如讓我替钰钰殺了此人。”

這聲音聽起來極為涼薄,宛如殺人不過捏死螞蟻般容易。

音色落在謝辭耳中,很是陌生。

卻又有幾分熟悉,記憶如齒輪般快速轉動,最後停滞在了兩個字上。

——“钰钰!”

這不就是剛才用親昵口吻,喊着秦钰的那人!

順着聲音的方向看去,謝辭這才注意到秦钰的身後躺着一名男人。

男人身穿藏藍色長袍,氣度極為不凡,蒼白的臉色也損傷半分氣勢。

更何況,他有着一張俊美無雙的臉,五官仿佛是被神靈精心測量過般。

人,對于情敵的感知,有種天生的靈敏。

一見到男人,謝辭心中殺意澎湃,似是海嘯般爆發,拼盡全力才按耐住拔劍的手。

手指依舊搭在劍上,卻按得更緊了。

幻境中遇見的幾幅畫面,快速地閃現在謝辭腦海,謝辭垂了眼眸,掩下眼底冰冷的情緒。

再擡眸時,眸裏盡是殺意,少年背部挺得很直,如一根青竹,看向荀思:“你是活膩了?”

荀思慘然一笑:“活膩了?怎麽?一個兩個都想殺我?他有什麽好!你們都被騙了!”

“是不是有什麽誤會?”秦钰擔憂地看了荀思一眼,“荀思道友,不妨我們開誠布公地談一談,盡早将這誤會解開,再出了這秘境。”

嘴上這般說着,秦钰心底卻沉了下來。短短時間內,荀思态度大變,其中必有蹊跷。很可能就是他們分開後,荀思在秘境中遇到了什麽。

秦钰腦中瞬間閃過一個名字——牧青!

既然牧青能給秦钰再現初遇時的場景,那麽也能給荀思再現一遍,只要荀思相信了牧青,定然會知道秦钰之前所說的話語,皆是謊言。

也是在此時,秦钰才發現一個一直被他忽略的問題。系統變成人形後,他就再也不知道其他人的愛慕值了,是否從此以後,系統也不能給他提供攻略者的資料了?

越想,秦钰心底就越惱火。

荀思聽了,冷笑:“我是不會再相信你的謊話!”

秦钰也不是個能忍住自己脾氣的人,見此場景,也冷了臉,順勢将脾氣發在荀思身上:“既然道友不肯解開這誤會,那你我二人,今日便在此秘境別過。希望以後,也不要再見面。”

不要再見面,

五字落入荀思的耳中時,林中正好起風了,風拂在荀思身上,他竟察覺到一絲冷意。

“牧青呢?”他問着秦钰,“牧青在哪裏?”

随後又指向秦笙,逼問道:“他是誰?”

想起在秘境中見到的種種情景,荀思終于明白當日牧青的所作所為。

秘境中,荀思沒有遇到任何危險。他像是一個旁觀者般,快速看完了牧青與秦钰的相處時光,甚至知道了名喚“牧澤”的男人。

牧青與秦钰往昔的種種情誼,最終煙消雲散,人也成了那人刀下亡魂。

誰能想到擁有那樣一雙桃花眼的人,其實最無情?

“死了。”秦钰回答,“牧青死了。”

他說話時,表情未變,眼神卻茫然了一會。

耳邊好似又響起了牧青的那句話,摻雜着風聲,飄入人的耳中:

“秦钰你這個大騙子——”

“可就算你是個大騙子,我也愛你。”

只是這恍惚,也未有多久,秦钰眼神很快恢複了原來的清明。

荀思聽了,徹底怔住。

如今,他對牧青情感甚是微妙,沒有之前單純的喜歡,反倒是變成了一種極為複雜的感情。

介乎嫉妒與同情,同情他的遭遇,嫉妒他曾和秦钰有過親密時光,卻又害怕自己變成了下一個牧青。

牧青的死,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那麽強大的男人,怎麽就死了?

“他不會死的。”荀思一字一頓道,似要說服自己。

“死了。”謝辭開口了,“钰钰不會騙人。”

荀思冷笑,他嘲諷地看着謝辭:“你就這麽相信你的钰钰,你可知——”

荀思話未說完,就被謝辭打斷。

謝辭語氣堅定:“钰钰不會騙人。”他說這話時,一改往日清冷,一雙黑眸燦然溫柔,似是星辰。

“我不相信你在秘境裏,什麽都沒遇到!”

“遇到了又怎樣?”他向前走了幾步,逼近荀思,“就憑那等幻術?只能騙得了修為低劣的你!”

“不!不可能!”荀思本能地抗拒謝辭的話,“你是被他迷了心智!”

說完後,忍不住看向秦钰,卻忽然愣住了。

清淺陽光下,白衣美人彎唇一笑,數不盡的魅意悉堆眼角,微風輕輕地揚起了臉側的發絲,更添了一絲溫柔。

荀思眸光頓時灼熱,心跳異常加速,想開口繼續說些什麽,卻仿佛有某種東西堵在喉間,難以言說。他張了張唇,最後無力地将其合上。

忽然耳側傳來一聲輕笑,那聲音很好聽,順着風聲飄進荀思耳中,心髒突然變得癢癢的,連陽光好似都變得溫柔了起來。

“我又不是妖物,怎會迷人心智?”那笑聲更大了,卻添了一絲悲涼,“舊友已死,就讓往日恩怨都随風。我本想與荀思道友結識,看來終究無緣。”

美人的側臉,在陽光下,白皙得近乎透明。

那是一種極致地好看,好看得令人窒息瘋狂。

——僅僅站在那兒,就抓住了所有人視線。

“呵……”一聲低笑忽然傳來,秦笙磁性的聲音裏帶着濃濃諷意,“你是故意的吧,故意想吸引钰钰的目光。”

對上荀思的眼,秦笙笑得更厲害了。

男人勾着嘴角,眼神卻冷如冰,“用莫名其妙的話語,吸引钰钰的注意力。”

他的最後一句話,充滿了惡意,卻又像包含了某種暗示:“你才是個騙子,我明白你的心思。”

一句話,仿若重擊,敲碎了深埋的秘密。

“沒有。”他看起來十分鎮定自若,掩藏在袖中的手指卻在微顫,“你們都被他騙了。”

他篤定地陳述,好似這是一個再明顯不過的事實。

“謝辭!”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荀思對着謝辭大吼,“你一定也遇見了!我不相信,只有我遇見了!”

秦钰:“你們在秘境裏,究竟遇到了什麽?謝辭有沒有受傷?”他快速掃視了謝辭一眼,見謝辭衣着幹淨整齊,眼底的擔憂才逝去。

——當然這些都是裝出來的模樣。

擔憂沒有,緊張也沒有,生氣倒是有不少。

計劃可能存在新的變化因素,秦钰本以為謝辭和荀思會受到牧青的攻擊,誰知牧青竟然采取了其他行動。

牧青這樣做的目的,秦钰很容易就猜到。牧青想讓秦钰計劃落空,想讓秦钰嘗到失敗。

只是比起牧青的動機,秦钰更在意的是——

到底他們看見了什麽?

謝辭看見的,是否和荀思所見一樣?

“沒受傷。”謝辭彎起了嘴角,“钰钰不用擔心我。”

“你怕是瘋了!”荀思怒吼。

“瘋了的人是你。”

謝辭站在樹下,細碎的樹影與燦然的陽光無意間在他的臉龐切割開一條分明的界線。

一半光明,一半陰寒。

“只要他在我身邊,就足夠。”

青衣少年迎着陽光,走了幾步,來到秦笙面前。

光将他的臉照得更為白皙,他下意識地眯了眯眼,睫毛在眼底投下一道淺淺的陰影。

“钰钰,他是誰?”

謝辭對着秦钰問道,青衣少年笑容如畫,眼神卻令人遍體生寒。

☆、桃花劫(二)

“他是我的朋友, 叫秦笙,我們姓氏一樣,你說巧不巧?”

“僅僅是朋友?”謝辭注視着站在秦笙身邊的秦钰,伸出手,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很是好看,“好, 過來,到我身邊來。”

清冷的聲音落在風裏,帶着點點壓抑與不可抗拒。

“姓相同, 只是巧合。”陽光仿佛躍進了美人眼裏,黑色的瞳仁變得暗金,“我怎麽會騙你。”

他盯着謝辭,口裏吐出蜜般的話語:“我最喜歡你啦, 不要總是懷疑我,好不好?”

繡着金色雲紋的靴子踩在草地上, 秦钰向前走了一步,将手搭在謝辭手上,冷白色的皮膚在陽光下像瓷玉般漂亮。

謝辭手心裏很快傳來溫熱的觸感,對面的少年揚起嘴角, 笑得開心:“我又抓住你啦!”

十指相扣,沒有縫隙。

心瞬間癢癢得,像是有根羽毛在心頭擾動,謝辭不由得反扣住了秦钰的手。

“他在騙你!”尖銳的聲音劃破長空, 刺入每一個人耳中,“你忘了秘境裏面的事情了?”

聽見了聲音,秦钰微微測過頭,荀思依舊站在樹下,精致的五官因為憤怒扭曲變形。

[真好看呀,哪怕這種模樣,也是漂亮的。]

他看着荀思,在心底說道。

意料中的回答,卻始終未等到。

猶豫了片刻後,秦钰嘴角勾得更厲害了。習慣,真是一個可怕的東西。伴随着時間,融入骨血,密不透風地滲透到各種行為。

[因為他像我,所以做什麽都好看。]

在心底說完這句話,秦钰回過頭來,恰好對上了秦笙的眸子。

男人的眼底壓抑着情緒,手指的骨節處泛着慘白,看到秦钰後,他漸漸松開握緊的拳頭,露出一個笑容。

[你想做什麽,我都會站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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