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獨占(四) (9)
在臉側,蒼白英俊的臉上生生現出了一種睥睨天下的氣質。
秦笙語氣篤定, 甚至還含着幾分笑意:“你明白的,你也知道,沒人能抓的住。”
謝辭快步來到床前,低頭, 眼底釀着霜雪,随即眼神很快恢複了原來的諷意。
“啧,說什麽呢。”他盯着秦笙,“得到他的人,已經是我了。”
他瞥了一眼秦笙,眸裏飽含惡意,“總好過有的人,只能像個殘廢一樣躺在床上。”
随後,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秦笙的話語不是沒有在謝辭心底落下絲毫痕跡的,相反,謝辭對他所說之話在意得緊。
——“沒有人能抓住他。”
言語化為無形的刀刃,割得他心髒疼痛不已,未見血,卻足以要人命。
心頭生出巨大的惶恐,少年表情卻漸漸趨于平靜,光線描出他的側臉,謝辭逆光而站,仿佛陷入光霧之中。
恍惚之間,曾經眉眼如畫,溫潤如玉的少年,又回來了。
謝辭又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男人,男人極為英俊的面容讓他敵意更甚。但不管怎麽樣,此人已是廢人。
“我宗門療傷聖藥衆多,你好生修養,三月之內必定能恢複如初。”
恢複如初,才能去參加他和钰钰的道侶大典。
謝辭深知,讓情敵痛苦的方法,就是讓其親眼所見,其所愛之人嫁于另外一人。
沉默,沒有回應。
謝辭見秦笙以合起眼,便不再說話,只是輕笑一聲。往情敵心頭上深深紮上一刀,真痛快。
Advertisement
他刻意忽略了剛才秦笙的話語,盡量想将這種勝利的愉悅感充斥心頭。
钰钰已經是他的了,他已經不需要擔心了。
不是嗎?
離開,擡腳正準備踏出門檻之際。
一道漫不經心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自欺欺人,又何必呢?”
謝辭仿佛未聽見,只是落腳的動作稍微停頓了一番,依舊按照平時的步速向前走,直至陽光灑滿周身。
使了一個清潔術,清理了衣服,免得沾染了那屋裏的塵土。他是雲,秦笙是泥,雲泥之別,陷入泥淖的人還想與他争人?
做夢。
剛出這院落沒多久,就碰到一名眼熟的師弟。師弟言笑晏晏,口中說着恭喜。
他要成婚了,這是宗門人人都知道的事情。他笑着道謝,并邀請師弟一定要前來。
師弟點頭應許,随後兩人互相道別,向着各自原來的方向走去。
看起來還真像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樣,謝辭有趣極了。向前走了幾步,他驀地回過頭來,恰好對上師弟來不及收回的嫉恨眼神。青衣少年嘴角勾勒出完美的弧度,嗓音如清風般拂過人耳邊:“他是我的。”
四個字,擲地有聲,宛如重石,落入人心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師弟大氣也不敢出,臉色被謝辭陡然放出的威壓壓制得蒼白。汗水從師弟額角滲出,他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恭喜師兄。”
“謝謝師弟。”
謝辭回頭,繼續走着他的路。不用多想,他也知道,背後師弟的眼神絕對十分陰毒。
可那又如何?
縱使這宗門上上下下都被秦钰所惑,秦钰也只是他一個人的。
畢竟,謝辭永遠知曉,如何在人心頭紮上深深一刀。
****
夜已深,繁星綴在墨色天空,宗門內的一座峰頭裏,迎來了一個人。
那人穿着一襲白衣,禦劍而來,如墨眸眼似星辰般燦然。
他懷中抱着一壺酒,深棕色的酒壇襯得白衣更白。下了劍,行至桃樹旁。
樹下有一白衣男子,男子坐在蒲團之上,銀色的發間落了一朵淡粉色桃花。似是聽見聲響,擡起眼簾,冷淡地睨了來人一樣。
“師父,钰钰想和你一起喝酒。”清澈的少年嗓音響在夜空裏,語氣裏帶了不易察覺的一絲親昵。
男人沒有看他,閉眼,繼續冥想。他的唇極薄,面容雖很英俊,卻給人一種冷淡之感,月光灑在他冷俊的五官上,給他鍍了一層聖潔的銀光。
飄渺似仙,不似凡人。
不說話,阖起眼簾,已是很明顯的拒絕。秦钰卻仿若渾然不覺,将小酒壇抱着懷裏,蹲下。後來又将酒壇置放在膝蓋上,用手托着下巴看着師父。
這樣的凝視,大約有半個時辰。繞是秦钰,也很佩服這個男人,不愧是修煉無情劍道之人,居然可以清心到如此地步。
越是難以征服,秦钰的勝負欲望則越是強烈。他平生素愛将高位之人踩進泥地,看他們卑微地乞求他的愛意。
起身,卻有些踉踉跄跄,身體向旁邊一倒,卻被一只大手拉住。
掌心裏的溫度,不似那人性格一樣冷淡,反而非常溫暖。秦钰側過頭來,對上男人淡漠的眸子,笑得眉眼彎彎:"謝謝師父,我就知道師父最關心我了!"
少年的眼角漾開淡淡的喜意,豔麗的面容映入師父眸中。記憶像是打開了閥門,深埋在最底端的某一段開始蘇醒。
男人失神了片刻,眼底很快又恢複了往日的清明。少年肌膚的溫度,透過指尖的接觸向男人腦內襲來。
他的手腕很纖細,只堪一握,肌膚也很白,似瓷玉一般。
少年真的生得很漂亮,黑發黑眸,眉眼似畫般好看,這樣一副容貌,又有誰會不喜歡?
男人很快收回了手,閉上了眼,回到了最初無波無欲的模樣。
“師父不想喝酒,我就一個人喝。”
他聽見了少年的話,卻無絲毫反應,随後又是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
一股醇厚而又清冽的酒香,萦繞在男人鼻間。耳朵不禁捕捉起了少年喝酒的聲音,腦海似乎還浮現出那一點喉結抖動的模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他察覺到有人朝他襲來。不那人身上帶着熟悉的清香,不知怎麽的,他卻沒攻擊。
明明對他這等修為的人來說,拒絕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
溫熱柔弱的身體跌入他懷中,白衣與白衣交疊,墨發與墨發纏繞,少年伸出食指,指着他,嗤嗤地笑了起來:“冰塊臉!”
“……你醉了。”
“我沒醉!”少年反駁,眼睛瞪得大大的,兩頰也氣鼓鼓的,“你才醉了!”
男人不說話,也沒讓秦钰離開,就是低頭看着他。少年忽然側到他耳邊,悄聲對他說了一句:“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喔……你不要和其他人說,我只告訴你。”
他不應話,少年急了,咬了他的肩膀一口。男人的身體驀地僵硬起來,低沉冰寒的聲音傳入少年耳中:“你可知,你在做什麽?”
“我是一只兔子,不許你把這個秘密告訴別人。”
溫熱的吐息就在男人耳邊,男人薄唇緊抿,側臉在月光下更顯冷硬。
少年見男人不說話,頭離開男人肩頭,擺正腦袋,視線與男人直視。
“我不騙你,不信你看。”
聲音剛落,他原本墨色的眸子就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紅色,随後那紅色愈加愈深,似血一般卻又澄澈透明。
“……你醉了。”
“我沒醉!”少年小聲嘟囔着,神态裏帶了幾分天真,“眼睛會變,耳朵也會變呢!”
可說完話,他頭部卻無絲毫變化。少年似有些恍惚,紅色的眸子泛起霧氣,語氣着急:“我忘記法術啦!”
男人剛準備開口說些什麽,少年忽然叫道:“想起來了!”
話音剛落,兩只耳朵出現在他頭上,毛茸茸,很可愛,但卻是貓耳。
笑意從男人眼角延開,冰冷的臉色也緩和了許多。驀地,他的唇被一張柔軟的唇給堵住了,随即那份溫暖又離開。
少年的眼眸霧氣朦胧,他桃花眼微揚,笑容燦爛:“我喜歡你,所以多對我笑笑,好不好?”
“你醉了,你可知,你已經認錯人。”
下一秒,那張唇又吻上男人的唇,驀地又離開,少年嘻嘻地笑着,聲音卻似小貓嘤咛般令人心頭柔軟。
——“我知道啊,你一直都是師父。”
聲音細小,只有他們兩人能夠聽到。
夜色下,周圍皆是墨色,唯那兩人的白衣極為顯眼,白衣的主人們,看起來也親密無間。
站在遠處,剛剛到來的謝辭,輕聲喚了一句:“钰钰。”
少年好似沒有聽見,男人卻擡頭看了謝辭一眼,眼神如冰霜,只是一眼就含着令人驚懼的壓抑感。
“钰钰!”
謝辭聲音更大了一點,少年終于聽見了。回頭,眼神卻陷入迷茫。他看了一眼謝辭,又看了一眼男人,小聲問道:“怎麽會有兩個謝辭?”
聲音卻足夠讓所有人聽見。
畢竟秦钰也知道,如何在人心頭紮上狠狠一刀。
☆、正文完【番外待續】(修文)
秦钰從男人懷裏晃晃悠悠地站起來, 因為醉酒,他臉頰泛起微紅。
男人原本扶着他的手,被甩開。骨節分明的手指微微捏緊,又松開。
白衣美人,眼神迷茫,他看了看謝辭,又看了看男人, 問道:“怎麽會有兩個謝辭?”
清冽的酒味順着微風來到謝辭鼻間,謝辭眉頭微皺,道:“你喝酒了?”
少年笑盈盈地看着他, 說話的語調裏含着撒嬌:“沒醉!就是沒醉!”
“好,沒醉。”謝辭輕聲哄着他,視線與男人無波無欲的眼對接了一瞬後,眸色不禁沉了下來, 眼底閃着暗芒。
随即便對着秦钰喚道,“钰钰, 來我這邊。”
對面的少年,墨發随着晚風微揚,淺淺的月光描繪出他精致的臉部輪廓,少年彎起眉眼, 搖了搖頭。
“不可以,還不知道哪個是謝辭,如果找錯了,他會生氣。”
少年眼神清透, 驀地又蹙起眉尖,抿着唇:“找不到他,他也會生氣的……”
“不會生氣,來我這兒。”謝辭向着秦钰方向走去,每走一步,都要抑下心底想将少年摟入懷中的沖動。
來到少年面前,摸着少年可愛的貓耳,謝辭察覺到手心下貓耳的微顫,唇角的笑容不禁越勾越深。
耳邊是少年小聲的嘟囔,每一聲都落在他心尖,引起心頭悸動。
餘光無意間瞥見白衣銀發男人淡漠的眼神,英俊的男人出塵似谪仙,謝辭心底不禁諷笑一聲——虛僞。
還好,這個男人夠虛僞,他才能與钰钰成親。
驀然間,他察覺一道極冷的視線落在他身上,體內的靈氣仿佛被凍結般,運轉停滞。
太陽穴附近突突得疼,謝辭胸口不斷起伏,一抹紅色從他嘴邊溢出,映在這清俊白皙的臉上顯得極為刺目。
他身體越痛苦,心底就覺得越痛快。謝辭表面風淡雲輕,甚至唇角還勾起淺笑。
——再嫉妒,又能奈我何?
“你受傷啦?”漂亮的黑發少年語氣裏染上恐慌,好看的眉尖也皺了起來。
少年伸出手,指腹輕輕擦過謝辭嘴角,幫他拭去鮮血。
謝辭捉住了少年的手,随後身體傳來輕快之感,猛然間,原本積在身上的威壓頓時消去。
他将視線瞥向銀發男子,卻見男子又合上眼簾。忍不住在心底冷哼一聲,然後牽起少年的手,将少年拉至劍旁。
少年很乖巧,跟着謝辭一步步地走。他豎着一雙毛茸茸的貓耳,血色的眸中閃着溫柔的光。謝辭見了,心頭一軟,忍不住又摸了摸耳朵。
“別摸!”少年很嚴肅,“摸了會長不高!”
“……”謝辭原本心頭的郁悶,一掃而空,腦內只剩下少年可愛的模樣。
将少年拉上巨型靈劍,謝辭心神一動,禦劍飛行。他忽然察覺到有人從身後摟住他,随後肩頭傳來毛絨絨的觸感——少年将頭靠在了他身上。
側過頭,謝辭只能看見少年閉緊的眼,長睫毛在眼下投出淺淺的暗影,少年溫熱的吐息就在他的耳邊。
“謝辭……”
小聲的喃語如清風吹過水面,徹底擾亂了謝辭心湖。他忍不住勾起微笑,眸裏含着暖光,青衣少年仿佛又回到了當初那個溫潤如玉的模樣。
即使在很多年後,謝辭回憶這一段時光時,也依舊記得那夜秦钰在耳邊的一聲輕喚。就如同曾經月下的匆匆一瞥,從此便一眼萬年。
求不得,放不下,愛別離,恨長久。
一切早已注定,這是他一生的劫數。
***
摟着謝辭的腰,秦钰将頭靠在謝辭肩膀上,閉上眼。夜風從他耳邊掠過,傳來呼呼的聲響。
忽然,他生出了一種被人盯着的感覺,他沒有睜眼,也沒有回頭。
那個男人修為如此高,已到了半步登仙的程度,想要不被人察覺視線,絕對輕而易舉。
此刻,視線既然能被他察覺到,就說明那個男人想被他察覺到。
秦钰嘴角漾開淺淺的弧度,吸收了大量靈力後,讓他像喵咪吃食般産生了一種飽食感。
剛剛體內灌入的磅礴靈力,讓他瞬間從分神踏入了洞虛!
男人的內心,遠無表面上那麽平靜。渡劫期的愛慕值,果然非常人能夠比拟。
秦钰內心卻并無多少波動,畢竟钰钰可是很記仇的人。
唯幾絲的情緒變化,來源于實力的上漲。
洞虛,
大乘,
渡劫!
只差兩個修為階層,他就要踏入渡劫期。
渡劫之後,就是飛升。
秦钰早已計劃好,将他要成婚的消息告知于天下人。
第一仙門的渡劫期老祖的親傳弟子要成婚了,這個消息一定很受人重視。
無數宗門的掌門、長老、精英弟子定會前來祝賀。
到時候,會有無數的愛慕值在他體內轉換為靈力。
秦钰,他要在成婚當日飛升成仙!
***
三個月,這樣的時間不長也不短。
卻足以讓秦钰從洞虛期踏入渡劫初期!
第一仙門,不愧是第一仙門。
門內高資質弟子無數,修士容顏皆不凡,許多弟子出生于修真大家族。
長相、資質、修為、地位。
能在這四樣标準中達到高水平的人,在仙門內比比皆是。
第一仙門,果然有第一仙門的底蘊與氣派。
這三個月內,秦钰就過着刷人好感度的日子。
越被愛,越貌美,出衆的長相與嵌入靈魂的吸引力,讓他輕而易舉得到了許多愛慕。
而愛慕值,又都能轉換為靈力。
這也是秦钰修為突飛猛進的原因。
成婚的那一日,是千年難遇的黃道吉日。
天邊霞光彌漫,宗門內仙樂缭繞。仙鶴舞在空中,向來安靜肅穆的仙門內看起來一片喜氣。
但也只是看起來罷了。
向新人祝賀的人心底,都含着不甘與嫉恨。笑顏之下,是一顆想殺了謝辭的心。
他們都認為,謝辭不配得到他。
秦钰那樣的人,理應将世間的一切珍寶送到他面前,讓他喜歡,亦或讓他踐踏。
只要能換來他的一絲笑顏。
道侶大典在仙門主峰舉行,主峰之巅的殿上有一座玉椅,白玉制成的椅上坐着一位銀發男人。
男人俊美如神祇,眼神淡漠,無波無欲。然而他只要一擡眼看人,就會令人心生驚懼。
渡劫期老祖,靈壓果然非常人能擋。
殿下擺放着無數用玉石造成的桌椅,殿內用陣法擴充了許多空間——裝下前來賀喜的客人綽綽有餘。
最起碼,客人起初的目的确實是來賀喜。
一切的變化都在那鶴鳥飛來之後,如雪般潔白無瑕的仙鳥拉來了一輛馬車。
馬車在陽光下閃着淡淡金光,極品靈石成了它的檐角,天蠶絲織成了它的簾布。
仙氣逼人,靈氣萦繞。
車停在殿中央,殿內所有人的視線都移向馬車,就連那銀發男子也看向殿下——
簾布微微掀開,縫隙間露出了一只手。
所有人的呼吸忍不住微促,那手可真好看,瑩白如玉,毫無瑕疵。撩動簾布時,也在撩動他們的心。
就像有根羽毛,在心頭飄過。
留下痕跡。
又有一只手出現,那手骨節分明,十指修長。兩只手牽在一起,随後從車上走下來一對紅衣人。
紅衣、黑發,兩人相貌皆非尋常人所能比。
尤其是那紅衣少年,眉眼似是畫中之人。
眸光波動間,勾人奪魄。
美,
是真的美。
少年眼角漾開淺淺的笑意,任誰都能看出他此刻愉悅的心情。
愉悅,是真的愉悅。
修為提高,離飛升又進了一步,秦钰能不愉悅嗎?
無數愛慕,化為無數靈力,從四面八方向秦钰湧來。
自筋脈彙入丹田,滋養着軀體。實力的提升能帶來容貌的改變,少年在衆人眼裏越發越驚豔。
嘴角帶笑,美态天成。
含笑的桃花眼,上挑的眼角弧度,仿佛直勾到人心底。
莫澤。
莫澤從未想過,某一天會與那人相遇在這般場景之中。
胸腔內跳動的心髒,一抽抽的疼痛,似是被人用刀狠狠刺入般。
那人比分別時更好看了,唯不變的是桃花眼裏閃動的勾魂奪魄的光。
忍不住捏緊了拳頭,心髒疼到連站立,都變成了一件極為困難的事情。
意識模糊,天旋地轉,卻硬撐着,撐到面色慘白。
莫澤眸底醞釀着霜雪,疼痛漸漸斂去,眸色卻徹底沉了下來,英俊的臉上一片陰霾。
只是他忽然怔住了,随後心底生出莫大的恐慌!
一束金光從天空直射下來,穿透殿頂。
少年整個人被沐浴在光霧中,眸子變成了淡淡的燦金色,勾起的唇角完美融入陽光,就連發梢都漾開暖光。
一層層金色梯子從少年腳邊蔓延向上,直至無際的蒼穹頂端。
此時的秦钰身上,升起了滔天威壓。
莫澤只是看他一眼,都覺得氣血翻湧。
這是飛升才有的征兆!
這怎麽可能!
謝辭伸手,可剛剛觸到金光,就被彈出。
嘴角漸漸溢出鮮血,手指無力地蜷縮。
秦笙站在人群裏,看着被金光籠罩的少年。
少年走向雲梯。
一步、兩步、三步……
“終于要成仙了啊……”秦笙低低地念着,想笑,眼睛卻濕潤了。
大騙子,秦钰大騙子。
秦钰明明說過喜歡他的。
即使明明知道結局,秦笙卻也還是那麽難過。
心好像被瞬間挖空了,疼得厲害。未見鮮血,卻痛徹心扉。
坐在殿上俯視衆人的銀發男人,終于忍不住了。
可出手,已經遲了。
縱使他修為已達渡劫期,卻依舊被金光彈出。
他又一次地失去了這個人。
盡管,他這次努力不去動心。
但也還是失去了。
痛苦的不止這三人,更有這殿中無數人。
美人飛升,像是帶着他們的心,一齊飛升了。
秦钰在雲梯上行走。
一步、兩步、三步……無數步。
再也沒有回頭。
他的側臉,被光線描摹出完美的輪廓。
今天的一切,都會變為後世的傳說。
衆生的愛慕壘成了他的成仙路,
他踏着陽光,身披信仰,加冕成仙。
而你,活該去愛他。
☆、番外1
莫澤——
從那人走了之後, 莫澤的心瞬間就空落了。
像心髒被硬生生挖開了,血肉淋漓。
疼痛到不能呼吸。
明明他一直都在努力着啊。
努力着修煉,努力在門派中獲得更高的地位。
他等着那人回來的一天。
可再見到那人後,就是永恒的分別了。
那一天,在莫澤記憶裏留下極深的痕跡。
莫澤作為門派的精英弟子,自然被邀請參加了那場婚禮。
當時的他,不知道那是愛人和其他人的道侶大典。
也不知道愛人, 會在那天飛升。
秦钰這個人可真狠啊。
總是用深情模樣偷走了其他人的心,然後又無情地離去。
莫澤居然有一點慶幸,慶幸秦钰對所有人都那麽狠心。
一百多萬年後, 莫澤終于坐上宗主之位。
他的權勢和修為都達到了令人仰望的地步。
他當正式成為宗主時,耳邊仿佛又響起了少年的聲音——
“等到莫澤成為宗主後,就和我成親好不好?”
好,當然好。
他一直在等。
可是那個人再也沒有回來。
又是一年, 南淩宗進行新弟子入門選拔。
莫澤就在山巅,看着他們進行試煉。
內心無波無欲。
山下。
懵懂的十來歲少年, 跟着同伴爬臺階。
三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個臺階,他們必須都靠雙腳行走。許多門派都會通其來選人,以此考驗人的心性與耐力。
他擡頭,視野範圍內的一切都被雲霧遮蓋。腿腳已經酸麻, 可才一萬步,離終點還早着呢。
“我聽說啊,現在的宗主特別年輕,是南淩宗史上最年輕的一任宗主了。”他對旁邊的夥伴說, “好厲害啊!”
“啊……我也聽說過。”旁邊的黑發少年氣喘籲籲地應和着,“不過有人比他更厲害。”
“誰啊。”
“一位美人,一位神秘的美人。”黑發少年眼底露出向往的神情,“只在傳說中才會出現的美人。”
謝辭——
從極度的欣喜到極度的痛苦,這是怎樣一種感情體驗?
道侶大典那天,謝辭的心情從一個極端走向了另外一個極端。
愛人在道侶大典上飛升。
秦钰成為了這幾百萬年來唯一飛升的人。
他這個留下來的人,成了笑柄。
曾經的他為了秦钰,在許多人心頭插刀。
如今那些刀子盡數返還于他,令他痛徹心扉。
秦钰成仙的那天。
他看着那個人,一步一步走在仙梯上,一步一步遠離他。
秦钰沒有回頭。
謝辭想不出,世界上怎麽會有如此狠心的人?
明明說好喜歡他,說好想與他在一起,怎麽就走了呢?
還是用這樣一種方式離開他。
真狠。
可就算那人這麽狠,他還是愛着那個人。
死心塌地。
根本無法回頭。
往後的幾百萬年裏,謝辭一直都在努力修仙。
他想親口去問問那個人,去問那人有沒有喜歡過他。
哪怕那人對他的喜歡只有一點,他也會開心。
一點點,只要有一點點就好了。
可他不知道,連仙界也留不住那人。
就算上天遁地,也尋不到那一人。
秦笙——
秦笙的喜歡較為單純。
秦钰開心,他就開心。
盡管秦笙可能會有一點小心機,但都是為了得到秦钰的在意。
如果可以的話,秦笙希望自己還是那個無憂無慮的系統。若是不懂愛,自然就不會為愛難過。
秦钰飛升了,他也回到了原本的世界。
秦钰對他果然與其他人不一樣,秦钰履行了對他的承諾。
這本該令人感到高興的不是嗎?
但他不高興,根本開心不起來。
即使他有了實體,即使他回到了最初的世界。
直到某一天,他意識陷入了昏沉。
又是熟悉的穿越時空感。
他開始了輪回,最終尋到了那一人。
☆、番外2
從他修煉無情劍道的那刻起, 他就未料到,他竟有愛上人的那一天。
不然,此生他定然不會走這一條路。
無情劍道,不能有情。
愛上秦钰的那一刻,他注定就要失敗了。
秦钰與成仙,最終,他一個都未得到。
世界上, 所有的感情都非無端而起。
他的兩個分.身愛上了秦钰,皆源于本體的情愫。無情劍道,本不應有愛。可就在他入道後, 卻愛上一人。
那時候,那個人的名字還叫巫煜。
巫煜,巫煜,無情無欲。當他開始修煉無情劍道時, 那人已位立道之巅峰。
巫煜,渡劫老祖。天資絕豔, 美貌無人能敵。
那人,已成為傳說。
傳說中的人,本應與他并無太多交集。然而世上未有絕對之事,一次偶然, 讓他遇見了那人,從此便将孽緣的種子埋下。
對他是孽,對那人是緣——成仙的機緣。
這個世界從來就不是公平的世界,誰先愛上, 誰就輸了。
初遇在做宗門任務時,那時的他還未有後世的實力,只堪堪金丹而已。
若想要完成任務,則需獵取到金蟒內丹。他在林中尋了近十日,卻未尋到金蟒的絲毫氣息。
直到第十日晚上,他入夢後忽覺有異物襲來——
危險!
危險!
想要睜眼,卻覺眼皮似有千斤重,四肢動彈不得,鼻間還繞着極強烈的腥臭味。
意識快速地做出判別,此刻他所遭遇的一切,皆是金蟒來襲的特點。
金蟒,竟破了他的防禦陣法!
腥風溢滿周遭的空氣,他的胳膊忽傳來劇痛,疼到心髒也忍不住緊抽。
金蟒!正在咬他!
他不甘心,可卻如溺水的人般,難以呼吸。
死亡的氣息是如此之近,近到他無法反抗。
疼痛感被快速放大,除了痛以外,他唯一能察覺到的感覺就是窒息感。他死死咬住牙關,拼命咬住舌尖,試圖讓自己清醒過來——
可他失敗了。
驀地,身上的負擔加重,壓得他喘不過氣來。意識卻陡然清醒,甚至能将眼睛微微睜開一條小縫。
恍惚間,看見有人站在他面前。那人清冷的面容被月光鍍上柔光,黑發黑眸,眸眼冰冷,卻美得令人心驚。
原來,他被人救了。
無情的人,救人之後就離開了。
可那人偶爾而起的善意,在他心頭撒下種子。
從此便是一眼萬年,再也無法回頭。
他修煉的是無情道。
可有一個人,比他更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