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hapter14

天光已經大亮。

路謙是早就醒了,側頭看着紀安然的睡顏,素來犀利的目光此時盛滿了柔情蜜意。紀安然還躺在他身邊,用抱布偶熊的姿勢抱住他的腰,半邊臉枕在他肩膀上,睡得正酣。路謙屈指勾了勾紀安然的鼻子,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便鬼使神差地朝她臉上湊過去。

紀安然長長的睫毛輕輕震顫兩下,雙眼才緩緩張開。

這種驚世駭俗的催人起床的方法……他真的是屢試不爽麽!

她對上他的眼睛,腦子裏瞬間被引爆了地雷一般,想起昨夜兩人的抵死纏綿,這樣那樣的姿勢、死死抱住路謙又哭又笑的表情……只是想想,現在臉頰就熱得發燙。

“路、路謙……”

好不容易他舍得放開她,紀安然連忙拽着被子滾到一邊去,看見地上的衣衫狼藉,又是一陣眩暈。

目光甫一觸及素雅被單上點點落花般的嫣紅,紀安然要說的話被一口口水吞了回去。她看路謙的眼神始終有點別扭,卻也不明說。話到了嘴邊變成了:“路謙……床單你洗。”

路謙知她害羞,眼中含笑,有意無意瞟向床單,嘴角微微揚起:“好。”

紀安然賴在被子裏不動,他卻主動過來,和着被子一起裹住她,可憐兮兮卻又帶了幾分邪氣盯住她的眼睛:“安然,可把我凍壞了!”

“你出去……”紀安然看他近了,像毛毛蟲一般縮進被子裏去,聲音隔着被子傳出去。

路謙在外面呵呵地笑,紀安然生怕他要掀她的被子,将兩頭扯得更緊。路謙卻只是在她被頭拍了兩下:“要不要共浴?”

紀安然隔着被子踢他:“快滾快滾,誰要跟你共浴,流氓!”

路謙揪着紀安然出來親了親才笑着出了門,紀安然長長嘆了一口氣,腰腿有點兒酸疼,慢吞吞從被子裏爬出來找衣服穿上。

靜谧天空裏飄下的雪像無數潔白羽毛,在青空下淩舞飛旋。紀安然望在眼裏寂靜的白,竟這般熱鬧。

在蘇遠辰離開之後,這個溫暖的城市終于又下了雪。

路謙洗完澡出來,推門發現紀安然穿着睡衣趴在窗臺上。路謙皺了皺眉,随手拿下衣架上的衣服披在紀安然肩膀上,再“順手”地摟住她:“幹什麽呢,也不知道多穿點兒?”

她被他驚得回頭:“發呆,想出去走走。”

“外面下着雪呢。”

“就這點兒雪,還沒有頭皮屑下得多呢!”

紀安然沒說自己想到蘇遠辰的事兒,因此路謙看來她發呆半天,竟就想了這麽敗人興致的比喻,金口一開,雷倒一大片,他當真有慧眼識英才的氣場。

“你有什麽想去的地方?”

“也沒什麽特別想去的地方,只是覺得這麽好的風景悶在家裏,辜負了老天爺的一片美意!”

路謙摸着她的腦袋:“你要真想出門,我倒是有地方可以帶你去。”

紀安然立馬道:“不去歡樂谷。”

路謙覺得好笑,便坦坦蕩蕩地笑了,笑得紀安然佯嗔,才告訴她:“不去歡樂谷,去看房子。”

“你又要買房子了?”

“傻瓜,難道我跟你就在你這裏蝸居一輩子麽?”

紀安然想了想,也是不可以,卻知道真這樣說出來指不定又要被路謙笑話,故此說道:“路大總裁,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麽……嗯,揮金如土。你了解國情麽,現在買房多難,我這爹媽留的房子好歹一百幾十平,地段好設備新,就是租出去一個月還可以收好幾千的租金,怎麽就住不下你這尊大佛了呢!”

路謙捏了捏她的鼻子:“怎麽,你還想做包租婆啊!”

“那是,可以每天睡到日然醒,沒有鬧鐘的日子喲。”

“出息!”

他還在笑話她,紀安然猛然想到什麽,一擡頭,抓住路謙捏自己鼻子的手:“路謙,我打算回報社去工作試試。”

“我家小懶豬都想工作了,難怪南方又下雪了。”

見路謙故意将自己幫她聯系報社的事情揭過不提,紀安然卻主動提出來:“大叔,我忽然覺得有點對不住雅婷。”

“誰?”也不能怪路謙裝傻,他日理萬機、每日接觸的人太多,全然沒有心思記得這些間接關系。

紀安然想了想,提醒道:“就是我那個一起在報社實習的同學,子穆的女朋友。”

路謙才悠悠然哦了一聲似乎想起來有這麽一號人,點了點頭:“她啊,說起來我還要感謝她把你從宋子穆身邊趕走呢。”

“路謙我跟你說正經的呢!”

路謙就從來沒有把何雅婷當回事兒,勸解紀安然:“才多大點事兒啊,你只當是她現在買個教訓,以後做人要學得圓滑一點。去收拾收拾跟我一起看房子吧。”

紀安然倒也不稀罕。雖然當時覺得何雅婷做事兒挺過分,但是她也炸毛了、子涵張可都站在她這邊,現在冷靜下來回頭想想何雅婷的處境,也并不覺得她不可原諒。

路謙頭天将房産交給律師處理,第二天秘書就幫他看好了幾套房子,紀安然不得不佩服他家秘書的效率,在車裏翻着廣告冊子。

路謙好整以暇地掃視她:“安然,你喜歡臨江的還是靠市中心的?”

“臨江風景不錯……”她頭也不擡,繼續琢磨廣告圖。

“那我們去臨江那邊看看。”紅燈,路謙車子稍一停頓,“你要是看上就買下來。”

“大叔……你住又不是我住……”

紀安然話音未落,路謙湊過身來,擰了擰她的臉:“小笨蛋,我可是在為我們以後的住處着想!”

“喂——”

“安然,別說我的心思你真的不懂。”

“大叔,快開車吧,”綠燈亮了,後面的車主已經伸了腦袋出來催,紀安然有點兒氣急敗壞又羞紅了臉補充道,“我們現在不是就住在一起麽?”

路謙把手按在她頭頂揉了揉,紀安然從後視鏡裏看出他嘴角牽出莫名的微笑,裝作不知,仰頭去看外面的雪景。

說是路謙買房子,紀安然卻比他還要上心。下了車一路蹦蹦跳跳地過去,一套臨江的別墅,從裏到外轉上兩三遍,各個角度把風景都看遍。路謙瞧見她這架勢都覺得累,說勸她休息會兒吧,又不忍心敗了她的興致,只好默默苦笑。

江面上飛雪蒙蒙,視線穿過一江水面,朦朦胧胧地看見對岸的桃花林,那邊雪滿枝桠,像是開了滿江的雪白花朵,美不勝收。紀安然站在落地玻璃窗前,回眸朝路謙盈盈笑道:“可惜不是春暖花開。”

路謙點了點頭:“四季的風景各有各的好,你要是喜歡這裏,我們就一起在這裏等明年的春暖花開。”

他三句話離不開想一起的意思,紀安然心知肚明,卻不接下句:“可惜視野不夠開闊,要是再高一些,能俯瞰整個城市就好了。”

路謙笑:“這有什麽難的?”

紀安然以為他說的是哪家酒店的頂層,路謙卻笑而不語,只一踩油門将車子開出去,兩人吃過飯之後路謙居然帶她去自己的公司。

路謙的辦公室就在公司頂層。

紀安然跟他一起穿過大廳去乘那個傳說中高層專用的電梯,一路被還在加班的漂亮女員工行注目禮,她忽然覺得深深不自在,把路謙的手肘挽得更緊了些。不想她這般大膽的女孩也有害羞的時候,路謙心內暗笑,早知如此,就該早帶她來公司。

視野一片開闊,推開窗,寒風帶着濕氣吹亂了她的長發,臉上被雪沫噴到,她倒不以為意,伸出腦袋去看窗外的燈光。

夜夜裏城市的燈光像是漫天星光墜落下來,一片雲蒸霞蔚。紀安然從未這般用心欣賞這個城市的夜景,一時之間百感交集:“難怪你們這些總裁都喜歡把自己的辦公室設在頂層,人在高處看到的景色就是不一樣。”

路謙關了門走過來,手按在紀安然還扒着窗沿的手上,掌心的溫度慢慢傳導過去。路謙的頭枕在紀安然肩膀上,紀安然才發現自己的後背貼着他的前胸,卻沒有回頭。他笑道:“安然今天怎麽哲學了?”

紀安然正要說話,暧昧空氣裏傳來門被叩響的聲音,路謙仍維持着将她擁在懷裏的姿勢,說了一聲請進。

是他的美女秘書,穿着黑色正裝,清麗端莊。她端來兩杯咖啡,朝路謙微笑着點頭:“路總,咖啡。”

路謙回頭問道:“怎麽你今天也還沒走?”

美女秘書将咖啡擱在桌上,用手指勾了勾耳鬓的發絲,回笑道:“剛把上次那個企劃整理完,明天可以交給路總。路總還有什麽事嗎?”

路謙便讓她先回去。

再回過頭,路謙發現紀安然有點兒嗔怒地瞪視自己,不禁失笑:“怎麽了?”

紀安然抱住他的腰搖頭晃腦:“那個給你看房的高效率秘書莫非就這個漂亮姐姐?”察覺到路謙臉上浮現的若有若無的笑意,紀安然故意看得他一臉暧昧,“大叔你的秘書這麽漂亮能幹身材又好……”

路謙剜了她一眼,哭笑不得:“當然,秘書代表的是公司形象,怎麽能馬虎?”

可是……你的秘書這麽漂亮能幹……又天天在你身邊打轉……

他怎麽禁得住誘惑啊。

“小笨蛋。”路謙将她的臉掰正了,反手關了窗戶在她鼻梁上輕輕刮了一下,“居然懷疑我。”

路謙公司一早有事兒就出了門,說盡量早回,讓紀安然在家等他。

紀安然望着外面下得酣暢淋漓的雪花心裏直癢癢,路謙前腳出了門,她就開始四處電聯,發動各路牛鬼蛇神狐朋狗友,說是求陪打雪仗。

簡直是一女日呼,亂者四應。

紀安然心裏的桃花那叫一個怒放。

下了出租,一路小跑去自己宿舍後面的空地。她才進了栅欄門,一團雪球以流星趕月的速度正中腦門,雪球碎了一臉,順着優美的面部輪廓下滑,紀安然被砸愣了一瞬間,目光掃視一圈,發現可疑人物,就地和了一團雪,發力朝他猛丢過去。

什麽叫小李飛刀例不虛發!

其實她紀安然用的是唐門的暴雨梨花針。

她加入戰團,認識的不認識的,熟悉的不熟悉的,整個兒一戰國争霸的混戰,穿過槍林彈雨尋找自己的同盟者,頭頂有如千樹萬樹梨花開。

嬉笑怒罵?是誰一開了口就吞進半團雪。

涅而不缁?是誰還沒轉身就黑衣盡雪白。

酣暢淋漓的雪仗,看外面雪落得熱鬧,不如自己融入其中,隔岸觀火與身臨其境,能一樣麽?

好容易大家都累了,紛紛退出戰團,紀安然才慶幸自己明智,早先裹了圍巾帽子手套,堪比713的防毒面具,也還是被人從領口丢進了一團雪,頓時冷得渾身一顫。紀安然潛伏在人堆裏,對着張可和了團雪當頭砸下,把張可也砸得愣在當場,沖紀安然讪笑:“安然,霸氣外露,這樣不好。”

子涵笑着幫紀安然将她衣服裏的那團雪挖了出來,這才化幹戈為玉帛。

看着滿身是雪的亂七八糟的對方,三人相視而笑,互相拍着身上的雪沫。紀安然轉過身去讓子涵幫忙拍背後的雪,朗然笑道:“你們記得我們大一時候那個聖誕節麽?”

也是這般互相嘲笑。

那次全班人為了增添點節日的浪漫氣氛,愣是不開燈,點了滿屋子燭火在裏面歡度良宵。屋子周圍圍滿了溫馨的燭光,大家沉浸在歡愉裏,結束的時候開燈一看,所有人都前仰後合。

被蠟燭熏過的每個人都像是才從礦場裏爬出來,滿頭滿臉烏七麻黑。

指着對方的臉捧腹大笑,然後被提醒說“別笑了,你也一樣”,掏出鏡子自照,差點兒沒被刺激得當場暈死過去。

這麽深刻的記憶,紀安然一提醒,接二連三就有人笑起來。

紀安然沒有盡興,死拽着子涵去堆雪人,還朝張可揮手:“喂,你快換套衣服回去複習吧,我們可不想耽誤了你。”

張可站在雪地裏朝她笑,那笑容恰似一陣春風,吹融了一地雪白,吹開了滿樹桃花:“沒事兒,我不考研了。”

“啊?”他怎麽說不考就不考了,這也太突然了,紀安然有些惋惜:“都努力到現在了,也不差考試那個過場了啊。”

“忽然覺得留在這裏也沒有什麽意思。”張可在地上滾着雪球,呼出一口乳白色的霧氣,“都努力這麽久了,知識的沉澱還是有的,我想去國外看看,體驗一下不同的生活。”

“你……打算去哪兒?”

“美國吧。”

“有前途。”紀安然豎起大拇指,一巴掌拍在張可後背,張可只差沒吐出一口血。

張可開始說不考研的時候紀安然心虛了一小下,生怕是因為自己。也不能怪她自戀,誰叫張可總是出她意想不到的牌呢?紀安然正色道:“既然你做出的決定,我就相信你的能力,加油哦。”

“謝謝。”張可手下動作不停。

在紛紛揚揚的雪花裏,紀安然只好笑着跟張可一起堆雪人,子涵忽然叫道:“哎,安然,那不是雅婷跟宋子穆麽?”

紀安然掃了她一眼:“那誰啊,不認識”,下意識與張可湊近了點兒,“子涵,別看那些不相幹的人了,快來幫我們拍照!”

“好。”

紀安然暗自嘆氣,其實心裏還是好奇,可是她不想再跟這兩人沾上一星半點的關系。

“安然,笑一個,哎,你自然點好不好,笑得跟牙疼似的,跟咱張帥哥一起拍照有這麽委屈你麽?”

開口即損人,果然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子涵跟紀安然在一起住久了,盡學去了她的缺點,如今青出于藍可喜可賀。紀安然做出一個踹子涵的動作,皮笑肉不笑。

開玩笑,她又不是大佛金身,怎麽可能在看見這倆人的時候還笑得一臉聖母?

紀安然的不知所措被路謙的電話打斷,她剛接起來聽見的就是大叔略帶責備的口氣,自然心生不悅:“我在學校,打雪仗呢。”

路謙怪她出門也不吱聲兒,還說馬上過來找她。紀安然連連推辭,卻拗不過路謙。

張可将頭擱在雪人的頭頂:“安然,他對你好麽?”

他,自然指的是路謙。紀安然點了點頭。

“那你是真的……以後會跟他一起生活麽?”

“應該是吧……他那個人踏實可靠,至少跟他在一起我不會累。”紀安然并沒有說實話。時至今日,她仍不敢确定自己對路謙是喜歡多一點,還是依賴多一點,但是她覺得……那種感覺……應該不是愛。然而在面對張可的發問,她知道她必須堅決斷絕了他的念想,以免重蹈宋子穆的覆轍。

“安然,你快去勸勸他們。”這邊兒話還說了個半截,子涵驚叫一聲。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紀安然朝子涵指的方向看去:“出什麽事兒了?”

她問了,卻并不期望子涵回答,反正事情擺在那裏,任誰看了都知道。

原本是宋子穆送何雅婷回宿舍,結果宋子穆轉身要離開,卻被何雅婷拽住,看兩人的表情,何雅婷似乎是在挽留宋子穆,宋子穆卻執意要離開。

紀安然眯起眼睛迅速梳理了一下兩人的關系,一下子沉默了,眉頭深深鎖了起來,腳下挪出一步,又收了回來,在雪地裏磨出一個深深地腳印:“愛打情罵俏或者你死我活,那都是他們倆的事兒,與我無關。”

這話全然言不由衷。

不然她也不會在宋子穆推開何雅婷上車之前出現。

紀安然透過擋風玻璃,與他視線交錯,她側身站着的是何雅婷,眼角紅紅的,将哭未哭,在風雪裏發愣。

何雅婷最近也許特別背,需要轉運符。

宋子穆還來不及踏上油門,發現眼前伫立的紀安然,又下了車來:“你怎麽也在這裏。”

“我還沒畢業。”紀安然沒好氣,別過頭去看何雅婷,“你們怎麽了?”

何雅婷狠狠望住紀安然,目光多了幾分淩厲與怨恨,好像這些都是紀安然的錯:“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千不該忘不該,紀安然現在後悔也來不及,目光抛向張可跟子涵尋求救助,他們回之以“深表同情”的聖母笑容。

朋友……到底是指哪種物種?

紀安然原本就怪自己多事兒,此時觸及何雅婷的目光,在心裏問候了一下她爹媽,杵在宋子穆跟何雅婷中間,笑容像是被雪冰封過一般僵硬,眼裏也驀然生出三分報複的快感:“那麽祝你們分手快樂。”

她竟還蹦跶着一路遠去。

何雅婷愣在當場,宋子穆追上去:“安然?”

紀安然回眸笑道:“有什麽事?”

“你不想知道我們是為什麽分手的麽?”

“你們為什麽分手,與我有什麽關系?”她的目光像是這天氣,浸透着幕天席地的寒涼。

宋子穆擋在她身前,那邊張可子涵仨都站了起來,做好了有任何變故就沖過來的準備,紀安然卻朝他們做了個不必擔心的手勢。

宋子穆的目光掃視一圈,才對紀安然說道:“我知道我們不會有未來了,安然,我不奢求,但是我的心意,還是希望你能知道。”他拉過她,在僻靜的地方,告訴她何雅婷打掉的孩子是楊季的。

當初紀安然将宋子穆拱手讓給何雅婷,宋子穆便一時賭氣順了她的意思。若是何雅婷真心喜歡他倒也罷了,可是何雅婷一面宣稱自己如何愛慕宋子穆,一面卻與楊季厮混。宋子穆又不是商品,如何順得下這口氣?知道實情後當機立斷提出分手,便有了這一幕。

記憶裏何雅婷與楊季在一起的斷面連接起來,紀安然恍然大悟。

自作孽果然不可活。

任何雅婷哭得再梨花帶雨,紀安然也依舊還之以眼刀。心裏卻驀然為宋子穆生出一絲難過,喉嚨幹澀:“子穆,對不起。”

他止住她:“不要對我說對不起,這樣也好,至少我們不會互相傷害。”

他說得分毫不差,不相愛,便不會互相傷害。

飛雪飄到紀安然的唇瓣上,粉色的唇瓣凍得有些發顫,宋子穆見了,只說:“我送你回去吧,別凍着了。”

紀安然搖頭:“路謙來接我。”

路謙的視線穿過被積雪壓彎的枝桠,隐約看見紀安然跟宋子穆。他目光如炬,一見三人的架勢就将事情原委猜了個七八分。原本不打算催紀安然,思忖着給紀安然發條短信便在車裏等她,可是心念一轉,就直接迎了出去。

宋子穆的視線從眼角斜過,見是路謙,腳步頓了頓。路謙卻根本沒有看宋子穆,臉上露出些微不悅,兩人竟是擦肩而過。路謙朝紀安然走過去,語氣裏滿是親昵的責備:“冷不冷?趕緊跟我回家換套衣服,別又感冒了。”

宋子穆驀然回過頭來:“路總,幸會。”

路謙拍着紀安然身上早就被人拍掉的雪,像是在宋子穆面前宣告戰果:“你好。”

宋子穆主動伸出手來:“路總,有空我們能找個地方聊聊麽?”

“不知道宋律師找我是公事還是私事?”

紀安然兩邊瞅,怎麽着都覺得他們之間會有火花蹦出,連忙捅了捅路謙的腰眼,露出谄媚的笑容。

宋子穆不愠不火:“對你來說大概是私事,對我們可就是公事了。”

“如果你指的是房産的事情,我已經交給我的律師了,這件事情上沒什麽可談的,他會全權負責。”

紀安然問宋子穆:“原來方珺找的律師是你?”

宋子穆朝她點了點頭,卻是對路謙說:“那麽,再見。”

路謙冷淡地說了句再見,挽着紀安然的肩膀離開。

紀安然原以為自己會惹路謙話痨屬性蹦爆,可是路謙今天卻不同尋常的沉默。紀安然猜想是宋子穆的原因,只好岔開了話題去找他閑聊。

紀安然說今年的雪下得真痛快,路謙點頭說是。

紀安然說宋子穆跟何雅婷分手了,路謙說活該。

紀安然說她過兩天就去單位,路謙一踩油門,将車開了出去。

他有點兒心不在焉。紀安然終于按耐不住,問他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路謙卻搖了搖頭:“沒什麽,想到點兒不相幹的事情。”

似乎只要跟方珺扯上關系,路謙就不開心。

紀安然隐約猜到緣由,聰明地不再追問。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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