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于是這天晚上,薛律師遛狗時偶遇了開車路過的顧律師。

“……才下班?”對方停車在他身邊,薛謹摸了摸鼻子,總不好連招呼也不打。

因為是出門跑步,他穿了身運動服,頭發也沒弄,洗過吹幹以後是什麽樣就是什麽樣,被顧之臨碰見還有點不太好意思。盧卡斯蹲坐在他腿邊,好奇地擡頭打量車裏的顧之臨,還試探性地嗅了嗅對方的手。顧之臨從車窗裏伸出手讓它嗅,盧卡斯便友好地用頭拱了拱,然後舔了他的手。

薛謹驚異于他們的親熱,盧卡斯雖然聰明但并不特別熱情,對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多半是非常禮貌的,可現在見面不過五分鐘,它就乖乖竄到了顧之臨的車後座上,坐好等這人開車載自己去兜風了。

“我以前養過狗,也是邊牧。”顧之臨邊開車邊解釋道,“後來上大學時家裏出了事,實在顧不上它,就送人了。”

“那它現在?”

“我去看過,在新家呆得挺好,就沒帶回來吃苦。”紅燈停車的間隙裏,顧之臨伸手摸了摸盧卡斯的腦袋,“那時我只租得起一居室的老房子,養狗不是好選擇,後來它和新主人有感情了,我也……”

“狗很長情,它和新主人相處得再好也會記得你。”薛謹沒對他的選擇作什麽評價,只說,“就像盧卡斯,雖然暫住在我這裏,但每次我和子溪通電話它都要擠在旁邊聽,它很想念她。”

顧之臨沒說什麽,綠燈亮了,他踩下油門繼續往前開,盧卡斯親熱地蹭了蹭薛謹的手,乖乖呆在後座上看擋風玻璃外的風景。

薛謹無端覺得有些尴尬,也不再說話,低頭跟人聊微信。

楊子溪把狗丢給薛謹放心得很,做起了甩手掌櫃,開完庭還不願意回江城,在奉市玩得流連忘返,一刷朋友圈就能看到她的網紅店打卡照。薛謹忍不住私聊她:“陛下,敢問您什麽時候才起駕回宮?”

“我在外面吃壽喜鍋呢。”楊子溪在外頭玩得心野,消息回得倒是很快,“怎麽啦師兄,盧卡斯不聽話嗎?”

“盧卡斯很乖,”薛謹無語道,“是你的游客照太辣眼,都去網紅店打卡了,能不能拍點正常的照片?”

“……”楊子溪無端被他噴了一通,覺得自己躺槍躺得十分到位,“你大姨夫來了還是又跟顧之臨吵架了啊,我發個游客照也要被罵?”

薛謹沒帶耳機出門,想着調戲小師妹也不是什麽不能聽的秘密,就圖方便一直外放跟她聊語音電話。他沒想到楊子溪會在這時候帶顧之臨大名出場,伸手去捂揚聲器已經晚了,顧之臨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大姨夫?”

聽見他的聲音,楊子溪被吓了一跳,立刻眼疾手快地挂了語音,噼裏啪啦地給薛謹發文字信息。

“你怎麽和他一起呢?”

薛謹也發覺自己聊語音的行為很不謹慎,于是配合她轉入地下工作。

“遛狗遇上的,他說開車帶盧卡斯兜風,我就上來了。”

“要死,剛才我們說的話他是不是都聽到了。”

“誰讓你說那麽大聲,捂都來不及捂。”

“我哪知道你在人家車上啊!”楊子溪冤死了,又按捺不住自己的八卦之心,賤兮兮地問,“怎麽回事?你倆不是……掰了嗎?”

這一點薛謹倒是很坦然:“是啊,兩個多月前的事了。”

“那怎麽還搞在一起?????”

楊子溪用了五個問號來表達自己的震驚和不解。

薛謹還能說什麽呢,他自己找上人家的,雖然沒有如她所言搞在一起,但也很沒有立場去反駁這句話。

于是他只好胡亂搪塞兩句,簡單粗暴地用“我去遛狗了”結束了這段對話,然後擡頭去看顧之臨:“前面放我們下車吧,我帶盧卡斯去江邊散步。”

“你吃飯了嗎?”顧之臨問。

“還不餓,一會兒回家時再買。”薛謹收起手機開門下車,“謝了。”

盧卡斯乖巧地跟着薛謹下了車,仰頭看車裏的顧之臨,直到薛謹拽了拽它的牽引繩才邁開腿跟着跑了。

這地段不能停車,顧之臨踩下油門往前開,從後視鏡裏看他們一人一狗走遠了,這才掉了個頭朝反方向駛去。

路上他媽還給他打了個電話,他騰出手挂上耳機:“媽,怎麽了?”

“臨臨,飯做好了,你怎麽還沒回來?”

“在路上了。”顧之臨看了看前面的路況,“可能還得堵一會兒,要不您先吃,別等我了。”

“我吃過了,哪裏等得到你下班啊。昨天跟鄰居周阿姨約好出去走走,飯菜都在鍋裏熱着,你回來自己吃吧。”

周阿姨人不錯,最近和他媽相處得挺好,經常來他家找他媽唠嗑,有她陪着出門顧之臨也放心,于是道:“行,那您小心點。”

他家其實也在這附近,只是要過橋,在江對岸的舊居民區,和這頭的高層公寓以及別墅豪宅隔江相望。房子是他前幾年買的二手房,三房兩廳的單位宿舍,物業什麽的都挺有保障。買下來後他先把地板砸了換成新的,又重刷了牆,換了新家具和電器,現在看着還挺像那麽回事。

他媽這趟過來暫時住在客房裏,顧之臨本想給她收拾一下房間,她卻說不用。

“就住一陣子,買那麽多東西幹什麽?我下個月就回去了,到時又要放着積灰。”

顧之臨拗不過她,只好随她去了。老家房子水管破了要重新裝修,她趁機跑到江城來玩幾個月,事先也沒跟他說,下了高鐵才給他打電話,完了顧之臨還不能朝她發脾氣,只能行行行好好好地把她接回家,然後轉頭趕去酒店。

但并沒有什麽用,薛謹那時早就走了,他撲了個空。後來發現誤會大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他媽渾然不覺自己的心血來潮産生了多大的蝴蝶效應,每天給他做做飯,閑暇時間自己坐電梯下樓去溜達,沒幾天就跟小區裏其他阿姨混得可熟,再這麽下去大概都不想走了。

想到這茬顧之臨就有點頭疼,但拿自己親媽沒有任何辦法,只能随她去了。

薛謹帶着盧卡斯在江邊綠道跑了兩個來回,然後在路邊的全家買了三明治和咖啡,坐在路邊長椅上解決晚餐問題。

就這麽點路程,狗當然不累,但他這種長期坐辦公室的準亞健康人群跑下來還是有點喘。好在盧卡斯聽話,有繩子拴着它就知道自己不該亂跑,老老實實地在薛謹跟前的草地上翻滾撒嬌,企圖靠賣萌騙個罐頭今晚加餐。

“我發現你別的不會,騙吃騙喝倒是很在行。”薛謹被它逗笑,把咖啡放在一旁,朝它招手,“過來喝水。”

他給盧卡斯帶了專用的便攜飲水器,但裏面的水已經喝光了,所以剛才買吃的時又在便利店裏買了新的礦泉水。薛謹單手沒法擰瓶蓋,于是叼着三明治騰出手來跟礦泉水搏鬥,結果原本蹲在他旁邊等水喝的盧卡斯被三明治吸引了注意力,原地起跳從他嘴裏搶了三明治,咬在嘴裏飛奔而去不說,還撞了薛謹剛擰開瓶蓋的手,害他把小半瓶水灑在了身上。

薛謹:“……”

他今天出門時被盧卡斯鬧了一會兒,恰好忘了帶紙巾,誰來告訴他該怎麽辦?

盧卡斯一口氣跑出老遠,把半塊淡火腿雞蛋三明治吃了個幹淨,然後又很有眼力見地搖着尾巴回來讨打。薛謹沒心情去管它,還好灑的只是礦泉水,他穿的是黑色運動褲,看起來不太明顯,但腿上濕漉漉的感覺太微妙了,他根本不想去想象起來後是個什麽效果。

他沒脾氣地把飲水器給盧卡斯安上,生無可戀地在椅子上又坐了會,企圖等那點水分自然風幹。但夜裏風大,冷風一吹,褲子還頑強地濕着,他先可憐兮兮地打了個噴嚏。

盧卡斯喝完了水,一臉歡喜地在他面前搖尾巴,薛謹無奈地撸了兩把,跟它放狠話:“我要是感冒了得找你媽報銷醫藥費。”

有人在他身後“撲哧”地笑出聲,他回過頭,發現是兩個結伴散步的阿姨,其中一個手裏還拿着顯然剛從包裏拿出來的手帕紙,見他回頭便笑了笑:“小夥子,拿去擦擦吧,狗狗調皮灑了水是不是?”

被陌生人撞到自己窘迫的樣子,薛謹有點難為情,但還是接過來,說了聲謝謝阿姨,抽出紙巾開始處理自己濕了一片的褲子。

盧卡斯這會兒倒是矜持了,蹲在他腳邊看那兩個阿姨,友好地吐舌頭。遞紙巾的阿姨見它乖巧覺得喜歡,問薛謹:“能摸摸它嗎?”

“您摸吧,它不咬人。”

兩個阿姨是真喜歡狗,逗盧卡斯玩了好一會兒,直誇它聰明。薛謹抓緊時間勉強處理了一下,确認褲子能見人了,這才收拾東西站起身,把剩下的紙巾還給對方:“謝謝您,幫大忙了。”

“下次遛狗記得帶卷紙,狗狗還要便便的,你拿什麽處理?”

他沒說狗不是自己的,笑着解釋帶了垃圾袋,只是出門忘記拿紙巾了,然後向對方告別:“夜裏有點涼,我先帶它回去了。”

帶着盧卡斯不好打車,好在距離不遠,薛謹把外套脫了系在腰上,牽着狗一路跑回家,好在路上沒遇見認識的人,這一點讓他松了口氣。

等電梯的時候他又想起那兩個好心阿姨,總覺得有什麽地方好像不太對。她們應該是老姐妹結伴出來散步,但其中一個坐着輪椅,腿腳顯然不太方便,而且……

坐輪椅的阿姨,似乎有點兒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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