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回去的路上，穆歌把林苓的身份告訴了靳瑀璇，導致靳瑀璇更讨厭林苓。
分開的時候，她說了一句話，讓穆歌很受用。
不要因為外界因素蒙蔽了自己的心，同樣，也不要因為過往濃厚的愛而做出錯誤的判斷。程安俞到底是怎樣的人，不是靠一個已經離開了十年的人才去判斷的，而是要靠自己的心。
從停車場進電梯，穆歌一直在想靳瑀璇的話。靠自己的心，真的就能得出結論？
可是，她的心告訴她，程安俞一次次的打破她的底線，從榮蘭到林苓，一次又一次的用他的行動來否定他自己說的話。榮蘭那次，她選擇相信他。但林苓呢，這個明顯比榮蘭要重要的多倍的女人，她怎麽還敢再冒險一次。
程安俞明知道她不喜歡榮蘭，還是繼續選擇讓榮蘭當女一號。是，她知道，臨時換角可能不那麽實際，那麽為何一開始要選擇這樣一個對他有暧昧心思的女人？程安俞明知道她介意他跟林苓的過去，還能再借住的地方給林苓。也是，她同樣知道林苓可能對程安俞很重要。只是，林苓能重要到都威脅到兩人的感情他還把她放在身邊？
要麽說，男人都是多情的動物。尤其還是事業有成的男人。
她才跟他離婚多久，就出來榮蘭林苓，要再過一些時間，是不是就會再出現幾個李蘭馮蘭王苓劉苓的？
穆歌驀地發覺，她什麽時候開始，對程安俞這麽的不相信了？還是，一直以來，她最不相信的就是自己？甚至連朋友都不敢跟程安俞做。
分手了還能做朋友，穆歌不知道別人是怎樣，無論如何，她是無法做到。
電梯很快到九樓，叮咚一聲提醒着穆歌到了。她踏出去，高跟鞋噔噔的聲音回響在整個走廊，同時驚動了門口的那個人。
他低着頭靠在穆歌的房門上，聽到聲音擡起頭，看到是穆歌後咧開了嘴。
“小穆，你回來了。”
**
“我知道你不會去找我，之前那個電話，我猜一定是當着林苓的面打的吧？”
穆歌沒有看程安俞，自顧自的開門。程安俞緊跟着她後面進來，絲毫不把自己當外人。把拎來的吃的放到餐桌上，一邊拿一邊跟穆歌說着話。
Advertisement
“不知道你有沒有吃飯，我就随便買了點東西過來，正好我也沒吃。”
穆歌打開冰箱拿了瓶冰水，還沒擰開便被奪了去：“都幾月的天了，還把水放冰箱裏。喝下去該胃痛了，等着我倒杯溫水給你。”
水被拿走，穆歌還是沒有說話，到沙發上坐着，打開電視。
程安俞接了杯水過來遞給穆歌，穆歌眼皮也沒擡一下，手裏還在不斷換着臺。
雖說表面上這樣不動聲色，穆歌心卻突突的狂跳。她一邊暗罵着自己沒出息，一邊還要盡力克制着自己的表情。
程安俞臉上還是得體的微笑，只不過維持着舉着杯子的姿勢，讓他的笑裏也摻了些假。他有些慶幸自己最近跟Aaron聊得頻繁，才不至于當着穆歌的面發火。
杯子還舉在自己的面前，穆歌的心越來越亂。眼看着頻道從一已經換到需要收費的二百多臺，程安俞還在那舉着。
“我不喝！”穆歌沒好氣的說着。
“嗯，不喝，要不然去喝點湯吧，不過有些冷了，我拿去熱一熱。”程安俞把杯子放到一邊，不動聲色的甩了甩酸了的手臂，轉身就要去廚房。
這套房是三室一廳，賣點最大的還是在從南到北貫穿的客廳和廚房。裝修的時候，只在客廳和廚房中間裝了一個半透明的玻璃移門。此時此刻，兩扇移門重疊，穆歌的餘光就能看見在廚房裏忙碌的程安俞，時光好像回到了好多年前。
那個時候兩人才剛剛在一起，認識的時間卻有兩年多。穆歌剛剛畢業，考了編制已經在一中裏教書。穆歌大學前已經從穆家獨立出去，所以工作後依然住在自己租的小房子裏。
跟程安俞确定關系後，程安俞就提出讓穆歌去他那裏住。雖說穆歌并不保守，婚前那啥行為也能接受，可性格使然，穆歌覺得自己一個已經工作的人，都沒靠着家裏，又怎麽能靠男朋友。所以工作兩年之後，出了一部分錢跟程安俞一起按揭買了現在住的這個房子。
當時的程安俞還沒有所謂的大男子主義，反而覺得這樣個性獨立的穆歌更受他的欣賞。直到結婚後，穆歌才同意程安俞把剩下的房款一次性付清。
兩人戀愛了四年，有兩年的時間都住在這裏。那時候“安氏”已經風生水起，程安俞漸漸有了時間。當老師的穆歌也不是很忙，兩個人最喜歡的時光便是窩在他們這個小家。
程安俞廚藝很好，而穆歌就是個廚房白癡。穆歌在他的帶領下，也開始嘗試接觸各種美食。兩人休閑的時間中便多了一項——共同做菜。但穆歌有時候會發懶，耍賴皮似的只讓程安俞去做，她便坐在外面的沙發上通過半開的移門看着他忙碌的背影。
一如現在。
莫名的，穆歌發了脾氣，也懶得再跟程安俞說，從沙發上起來回了卧室，嘭的一聲關上了門。
如果争吵達不到她想要的效果，那麽就用沉默來代替。
她急于離開這個暧昧的環境，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又掉進程安俞的陷阱。沉默，便是此時最好的辦法。
廚房裏很安靜，因此微波爐旋轉的嗡嗡聲異常的清晰。程安俞的手抵在料理臺，漸漸握成拳頭。叮的一聲，時間到了，程安俞機械的打開微波爐，直接把手伸了進去。随即，啪的一聲，瓷碗被摔在了地上，瓷片四濺，伴随着滾燙的骨頭湯。
把手指放進嘴巴裏，溫熱的口腔讓手指的燙傷更疼。程安俞反應過來，貌似應該沖冷水才對。他往前邁了一步，鞋子踩到湯汁上啪額的又濺起幾滴。呆呆的看着狼藉的地面，程安俞魔怔了似的又要伸手去撿碎片。指尖很燙，很疼。卻比不上心疼。
看了一眼緊關的門，程安俞頭一次嘗到了挫敗感。
好像事情真的不能按他所期待的發展。
就好像榮蘭不是一個單純的女明星，就好像突然回來的林苓，就好像……穆歌真的想不再接受他。
這會兒的他，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到了儲物間，拿出掃把和簸箕，把碎片和菜湯掃到一起。又拿出抹布，蹲着，一點點的把地上的湯漬擦幹淨。
如今的穆歌，已不僅僅是讓他害怕這麽簡單。當初，他誤會背穆歌的那個男人時，除卻是個誤會，最重要的是穆歌根本對那個男人沒什麽想法。至少那時候，他可以确定，穆歌的心裏有他。而現在，穆歌的身邊沒有一個男人，她的心卻發生了變化。
一個人，不怕被別人改變，也不怕被外界環境改變，最可怕的因素，是她自己。
程安俞走了幾步到穆歌的門前，這個他曾經睡過兩年多的地方，他擡起手，想敲敲門，放到門上的時候又無力的垂下。
小穆，別這樣對我……
輕了輕嗓子，程安俞裝作愉快的像裏面喊話：“小穆，公司有事，我先走了。飯在廚房，餓了就吃一點。那個湯有些鹹，我幫你扔了。下次一定不去他們家訂餐了。等我，等我忙完再聯系你。”在原地等了很久，裏面還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程安俞垂下頭，磨蹭的往門外走。
走到門口，他再次回頭看了一眼，然後開門離開。
穆歌，我說了要把你追回來，就一定會。只是，等等我，真的，等等我就好。我會變成曾經你最愛的那個程安俞。
**
程安俞很久沒有在大白天喝酒了，準确的說，程安俞很久都沒有喝酒了。
自從去看了心理醫生确定了自己的病之後，程安俞在各方面都非常注意。與穆歌的離婚更是一個巨大的打擊，可當時的他根本無從選擇，只好做出最困難最傷心的決定。離婚那一天，他不管不顧的抱了穆歌，親了她最後一下。當時的穆歌，就像今天的她一樣，對他聽之任之，沒有任何的感情。從那一刻起，他發誓，一定要讓自己正常回來，重新追回穆歌。
他用了一年多的時間，才能逐漸控制好自己的情緒。然而，他卻沒了借口再重新出現在穆歌的面前。因緣巧合，他竟然無意間得知了穆歌母親的消息。他知道，穆歌一直在尋找她的母親。有了這個借口，他才敢重新出現。
程安俞覺得，自己真的是要瘋了。他就像是一個有着雙面性格的人，一方面，他渴望對穆歌好，另一方面，他卻又會控制不住自己去傷害穆歌。該死的自尊心還常常作祟，他甚至都無法開口，無法告訴穆歌自己其實真的就是個瘋子。
Aaron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個酒鬼。下午一點多，陽光正好，可程安俞連窗簾都沒有拉開。滿屋子的酒氣，一進來就被熏得想嘔吐。Aaron疾步越過喝得歪在一邊的程安俞，一把拉開窗簾打開窗戶。
“刺眼……關掉……”程安俞又喝了一大口酒，明明意識已經模糊，過往的那些事卻異常清晰的出現在他的腦子裏，讓他難過讓他痛讓他恨自己，恨自己的一切。
“程安俞，你看看你，像什麽鬼樣子？穆歌可不喜歡一個酒鬼！”
“喜歡？呵呵，我就算……嗝……不是酒鬼，她，她也不會喜歡……怎麽會有人喜歡一個精神病？怎麽會、會有人喜歡一個本身就矛盾的人？Aaron，我，我是個瘋子……瘋子……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