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黎勵的電話不合時宜的打了進來，穆歌看了一眼程安俞，轉身去外面接電話。
程安俞盯着穆歌的背影出神，這個電話，一定是那個男人打給她的。但是，他還敢再問嗎？望着天花板苦笑了一下，程安俞，瞧你，為了愛情變成了什麽樣子。
但他，甘之如饴。
不到一分鐘，穆歌重新回來。程安俞忍了忍，還是開了口。
“有事？”
“啊？”穆歌反應了半天才明白程安俞這兩個字是在問什麽。“沒事，你繼續說。”
“那電話……”程安俞問得小心，他現在實在不敢惹穆歌生氣，但是憋着不說又很不舒服。
有時候，程安俞寧願自己還沒好，那樣是不是就不需要這麽小心翼翼，他可以大聲的質問她，那個男人到底是誰。可程安俞也明白，這樣，只會把穆歌越推越遠。
“哦，我剛才跟他吃飯來着。看到我媽就急了，他問我在哪裏，我告訴他了，他一會來接我。”穆歌的話很平靜，也沒有掩飾的意思。只是，她越這樣清楚的告訴他，程安俞心裏越難過。
“嗯。”程安俞悶悶的嗯了一聲，心裏突然升起一個想法，如果騙穆歌說他真的認識彭雅茹，穆歌會不會就不跟那個男人走了？
“我……我也不知道阿姨為什麽會來看我。剛才我去了頂樓，然後直接從頂樓坐電梯到一樓，然後就遇到了你。”程安俞的手用力按着胃，他自己也不清楚這個動作是因為胃真的疼，還是不想洩露自己的情緒。
他還是做不到那麽卑鄙。
“哦，還是很奇怪啊……我估計我們上來的時候她沒看見你坐另一部電梯下去了。剛才太急了，應該馬上追下去看看的。不過，找不到人也好，我其實也沒做好準備。”穆歌低着頭，玩着包上的穗穗，情緒沒什麽起伏。
“嗯，也可能是她找錯了。如果她真的是來看我的話，今天沒找到我，我估計她還會再來一次。如果看到她，要我通知你嗎？”
穆歌點點頭，“你身體……”穆歌猜也能猜到一點，程安俞的胃出了問題。她掐了自己一下，還是沒忍住。
程安俞笑笑，伸出手想碰碰她。伸到一半才驚覺自己的動作可能會不好，又讪讪的放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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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事，就是醫生不讓出院。我也可以多待幾天，看看阿姨會不會再出現。”
“我不是……算了，你好好休息吧，黎勵該到了。注意……按時吃飯，別喝酒。”
“他……對你好嗎？”
穆歌的手已經握在了門把上，聞言一頓，輕輕的點了點頭，開門離開。也沒想告訴程安俞，其實她跟黎勵，暫時什麽都沒有。
只不過，她自己都說了是暫時。所以，還是沉默吧。
**
樓梯間裏沒人，空蕩蕩的似乎連走路都會有回聲。穆歌坐在四樓最上的一個臺階，把臉埋進了膝蓋裏。看似很平靜，微微顫抖的肩膀卻出賣了她。
她沒忍住，還是哭了出來。
原來，違背自己的內心，是這麽困難的一件事。
她盡量平靜，盡量裝作不在意，穆歌覺得，她的演技都能當影後了。
沒有找到彭雅茹，卻看到了脆弱的程安俞。兩件事，兩個對她而言都非常重要的人。一個在她小時候抛棄了她，一個在她長大之後抛棄她。明明都對她做了這麽過分的事，在遇到有關他們的事的時候，她的情緒還是會波動。
就像，明知道彭雅茹對不起她，在她的意識裏，還是會用“媽”這個字來稱呼。就像，明知道不該心疼程安俞，還是沒忍住要去叮囑他。
榮蘭呢？林苓呢？她們不會去照顧程安俞麽？還能讓他住院？是沒按時吃飯，還是又喝酒了？
明顯，對程安俞的難過高過了彭雅茹。穆歌有點看不起自己，說好了重新開始新生活，這麽牽挂着又想做什麽？
就算是普通朋友，她也應該會關心一下吧。
自欺欺人。
兩種想法在腦子裏不斷出現，穆歌甩甩頭，止住了哭聲。
她不能再在這裏待下去，她要離開。至于彭雅茹，二十七年也不在乎這一天兩天。更何況，她真的是沒想過見到彭雅茹之後該說什麽做什麽。彭雅茹為什麽要來探望程安俞，她也沒了知道的心情。
黎勵的電話又打了進來，穆歌清清嗓子，點了綠色通話鍵。
“喂，你到了？”
“你怎麽了？哭了？”穆歌的聲音有着鼻音，甕聲甕氣的，黎勵聽得明顯。
“沒，沒……剛才打了幾個噴嚏，有些鼻塞。我快到樓下了，你在哪？”
黎勵繼續問，說了自己的位置後，就靠在車旁等着穆歌。
說實話，雖然他跟穆歌認識沒幾天，但幾天的相處就讓他感覺穆歌身上有很多迷。比如她那個前夫，也比如今天這種突發事件。他不知道穆歌看到了誰會這麽激動，在來的路上，他一直在想，穆歌看到的那個人會不會是她前夫？
剛才，穆歌的聲音明顯是像哭過，她不承認，他便也不好繼續追問。
他有自知之明，他還沒有這個資格。
至少目前還沒有。未來麽，他也沒信心。
沒一會，黎勵就看到向他走來的穆歌。他掐了手上一直燃燒卻沒抽一口的煙，有些幼稚的對着自己的嘴角戳一下。
她應該心情不好，自己更不能再苦着一張臉了。
還是紳士的拿過穆歌的包，護着穆歌往車那邊走。
穆歌幾次三番想開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她不想說實話，又不想欺騙黎勵。直到車發動了，她還是沒說話。
她不說，黎勵便陪着她沉默。穆歌很感謝他，沒有讓她更糾結。
“嗯，火鍋你吃了麽？”
“沒呢，你突然就跑了，我又不知道該不該追，自己一個人吃吧又太不是滋味。最後把東西都送人了。”黎勵說到最後對着穆歌笑了笑，穆歌卻看出來慘淡的意味。
“那個，對不起啊。我看到一個熟人，很久沒見了，就有些……”
“沒事沒事，我理解。只是，”黎勵伸出右手揉了下穆歌的頭發，他看不得穆歌一點不開心的表情，“我的胃不理解。”說完，還皺皺眉，指指自己的胃。
穆歌果然被他的動作逗笑了：“走吧，再補一頓。”
“唉我們真是一波三折啊，看個電影要補上，吃個飯也要補。不過，穆歌，我樂意。千金難買我願意不是麽，我願意一次次補上，只要跟你在一塊兒就好。”紅燈62秒，黎勵拉了手剎，轉身看着穆歌。
“我以前總是待在實驗室裏，沒見過多少女孩子，也沒那個心思。眼見着家裏人都開始着急，我才開始關心自己的人生大事。在你之前，家裏人也有意無意的安排了幾次，但從沒有一個人讓我這麽動心又這麽上心。穆歌，從沒有，你是第一個。你讓我一見鐘情，所以我不介意你的一切。有句話怎麽說來着，我不介意你的過去沒有我，但我一定要全程參與你的未來。”
綠燈亮了，黎勵重新發動車子，沒有讓穆歌答應的意思，看上去就是一段很普通的話。但普通的讓穆歌想哭。
她最近是怎麽了，怎麽變得這麽愛哭！
這種被人疼在心裏的感覺穆歌已經很久沒有體會到了，尤其是跟程安俞結婚之後，那種期待着變得更幸福卻突然一下跌到地獄的痛始料未及。然後再跟程安俞反反複複，一次次誤會再解開誤會最後再誤會。這短短幾個月來太多的波折，多到穆歌都以為自己再也無法平靜的生活下去。
她很累，身體累，心也累。幾次她都不能正常工作，就算休息的時候也恍恍惚惚。
而黎勵，顯然是在她紛雜生活中的一個鎮定劑。她在他的身上，隐隐約約看到了自己的未來。
但是，但是……程安俞追了她兩年她才答應，而現在，這麽短時間的相處，她甚至連黎勵的人都沒了解的透徹，她就要答應他了麽？這不是她，這不像她啊！
怎麽能因為在自己愛的人那裏受了傷，就要躲進愛自己的人懷裏呢？
更何況，如果黎勵又是另一個程安俞怎麽辦？
“黎勵，不得不承認你是我想要的那種，無論是你的性格你本身還是你給我帶來的那種感覺，尤其是現在這樣的生活，我很期待。但是，太快了……我怕我們還不夠了解彼此。所以，別逼我好不好？我們……慢慢來。”
“嗯。”黎勵溫和的聲音從左側傳來，緊接着，他又摸了摸她的頭發，像是給她一種安心：“我跟你說我的想法并不是讓你做出表态，我只是覺得你太好，我不得不趕緊表白提前占個位置啊。更何況，了解不是說一定要相處很多年才能了解。有的人，就算你跟他過一輩子也不一定能了解他，不是麽？相反，我覺得我已經很了解你，至少非常了解你的本人。當然了，你的家庭你的其他，這些就像你說的都需要慢慢去了解。我不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