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那女人轉過身來,上上下下毫不掩飾地打量江綿竹,她展手看了看自己紅豔豔的指甲,嘴角微彎:“怎麽,這麽清高啊?”

江綿竹雙手環抱胸前,看着她,眼角上揚,笑了笑,“看你怎麽想。”

那女人收回了手,上前幾步用肩去碰了碰她的肩,低低道:“到這來,你是條子啊?”

江綿竹嗤笑出聲:“我是被抓來的。”說着伸出雙手,做無辜狀。

那女人看着她,沒占到口頭便宜,恰巧那位叫小山的青年也過來了,她便打開了剛剛出來的那扇門,跨腳走了進去,臨了還伸出頭,對三樓的曾哲棟抛了個媚眼。

江綿竹無所謂的笑笑,随後在曾哲棟的注視和小山的陪同下回了屋。

剛進屋,就看見許蕭坐在木桌前,手裏拿着筆在幾張白紙上寫什麽。

渲白的紙張,純黑的中性筆,他安安靜靜不受幹擾地認真寫着。側臉輪廓映着灑落的日光,下颌線條流暢美好,黑發妥帖安靜,寧靜而美好。

江綿竹嘴角上揚,看着他淡淡地笑,眸子裏也盛進了溫柔的暮色。

室外的喧嚣被隔絕在外,而這一間小屋仿佛已是平靜人間,歲月安緩。

江綿竹抵着牆微微歪着頭看他,長指抹了下眼睛,眨了眨眼,手指敲了敲牆壁,抿嘴笑。

“在幹嘛?”

許蕭頭也不擡淡淡道:“寫歌詞。”

江綿竹扣回手指,揣進褲兜裏,向前走了幾步,走到桌前,輕輕低頭,及頸的短發輕輕慢慢地掃過許蕭的脖頸。

她瞄了眼他的字,贊嘆了聲:“寫得真好。”

又伸出手,輕拍了下他的左肩,“傷好沒?”帶着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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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蕭感受着耳畔酥癢的觸感,像只調皮的小貓用頭蹭着他脖頸玩,撩人得打緊。歌詞寫不下去了,他筆尖一頓,丢了中性筆,反手捉住她細細的手腕,手指慢慢摩挲,感受着細膩的肌膚,低頭,薄唇輕觸那方肌膚,一掠便離開。

他微笑答:“好了。”

江綿竹手指一滞,輕柔的觸感,令心中略一緊張,但随即又放松下來,不在意地俯身湊在他耳邊,以極低極輕的聲音說:“林楓勸我們……”

她的話被打斷,

“來,我教你寫歌詞。”她的手被握住,手掌裏被塞了支筆,俯身,筆尖觸及那一張雪白的紙張。

許蕭低低啞啞開口:“要押韻,還有音韻美。”

“看這一句。”長指指着白紙上的一句話。

“鮮花生鏽,鹽巴腐敗。”他挑了挑眉,平靜認真地看着她。

江綿竹轉了轉眼珠,領略出來意味,下筆寫了一行字:河邊危險,按兵不動。她的字偏小,監控裏分辨不出來。

卻淡淡念出來:“黑白颠倒,花綠柳紅。”壓長了尾音,有點俏皮意味。

許蕭淡笑回:“入門了。”旋即從她手中抽出中性筆,在紙上寫下:好好配合,見機行事。

“輕佻的歌,只給你聽。”

江綿竹伸手輕推了他一下,嗔笑地奪過筆,寫下:老三許文羽,老二神龍見,首不見尾老,四劉飛以,販養吸嫖.娼。

她輕輕念:“一喜可相識,二喜可相知,三喜可相伴,四喜可相癡。”嘴唇輕阖,她笑得美好,眼睛彎成月牙,住進了月光。

許蕭轉身擡眼看她,黑眸裏細碎的光斑駁,帶着笑意,有力的手臂環住她,将她擁進懷裏,頭埋在她的胸前,溫暖湧進,天光大亮。

低啞磁性的聲音:“我也是。”

“阿竹,我歡喜你。”

喜歡你,喜歡得發了瘋。

江綿竹手在空中停滞,顫抖不已,心中湧進說不出的酸澀溫暖,她深深地閉眼,長睫毛不住顫抖,緩緩地,手沿着他寬厚堅實的背脊收攏,抱緊了他。

她低低道:“我也是啊。”

剛過十二點,門就被扣響,江綿竹打開,是曾哲棟。

他在屋裏四處瞄了瞄,還走到桌前伸手拿起那些稿紙,翻了翻,将上面的內容大致看了眼。

他一手翻着那些稿紙,一邊挑了挑眼,咧着嘴,輕慢道:“你寫的?”

江綿竹一把奪過稿紙,妥帖收好,“我們一起寫的,有意見?”她作生氣模樣。

曾哲棟雙手環抱胸前,腳踢了踢桌角,痞痞道:“唱來聽聽。”

江綿竹嗤笑開口:“滾。”

許蕭淡淡了他一眼,冷淡英氣的臉上沒什麽表情,卻壓迫感十足,他不說話。

曾哲棟看着那目光裏透露出的危險氣息,作罷,舔了舔嘴唇,“走,帶你們去見我飛哥啊。”

他率先出了門,只留下一個花裏胡哨的後腦勺。

許蕭進了裏屋,拿出江綿竹的外套,給她披上,牽着她的手出了門。

堂廳很熱鬧,現代化家裏卻守着占山為王的土匪規矩。一張長木桌囊括二十個座椅,主座有兩個位置,何連峥坐在一張座椅上,而另一張座椅是空的。

他的左手邊,坐着一位帶着黑框眼鏡,斯斯文文的男子。他指節很細長,虎口指甲旁都是厚厚的老繭。穿着白色襯衫,看上去清秀無害。

這應該就是許文羽,何連峥的心腹之一,負責暗網銷售那一塊的技術宅。

他的右手邊,坐着的便是劉飛,一頭黃毛,大花臂,皮膚慘白,眼眶凹陷,眼白裏布滿紅血絲,卻夾着狠厲的瘋狂。臂彎裏還摟着個妝容極濃的火辣妹子。

其餘十幾個流裏流氣的喽啰都罵罵嚷嚷地幹酒吃肉。

還有一些人沒上桌,在一旁的小圓桌上吃飯,劃拳猜謎,一片烏煙瘴氣。

江綿竹和許蕭被安排在對桌的座位上。一落座,何連峥敲了下木桌,大廳裏瞬間安靜了,劉飛摟着的女人也默默地退了出去。

那些青年也跟着出去了,不到一分鐘,場內就只剩下他們五人。

“請享用。”何連峥指了指他們,又看了看桌上的一大桌山珍海味。

許蕭慢條斯理地夾了一筷子鮑魚,放嘴裏嘗了嘗,淡淡道:“還不錯。”

許文羽站了起來,對何連峥說了句:“哥,我先走。”

卻被何連峥拉住衣袖,“不準。”

許文羽站着嘆了口氣,看了眼他們,又無奈地坐下了。

沉默侵襲而來,持續了五分鐘。

劉飛按捺不住,喝了杯酒,悶悶道:“幹什麽啊哥?”

“閉嘴。”

何連峥看了眼許蕭,淡淡笑了:“今天就是召集大家商量個事兒。”

他敲了敲木桌,發出噔噔的聲音。

“歡迎新夥伴——”

“許蕭和他女朋友。”他們的目光在空氣中打了個照面,鷹眸犀利,暗流湧動。

空氣裏氣氛緊張,沉默無聲。

突然,劉飛站起來,摔了手中的杯子,瓷片碎落一地,發出刺耳的響聲。

“卧槽,大哥你沒病吧!”

“這特麽誰啊,你不動手,我幫你解決。”說着他掏出了手.槍,對準了許蕭。

許文羽放下了筷子,局促地看着他們。

江綿竹的手在桌下握緊了許蕭的手,浸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何連峥撚了顆花生米,放進嘴裏,閑适地嚼,發出清脆的聲響。

惡鼠一般的眼睛轉也不轉,只盯着面前的那一盤菜,那道惡狠狠的疤痕匍匐在眼皮上,無聲息。

劉飛的槍還對着許蕭,絲毫沒有放下的意思。許蕭卻毫不慌亂,繼續夾菜,悠閑地送入口中,緩慢地嚼,還略微閉眼,似在享受。

何連峥:“阿哲。”

曾哲棟馬上從側房裏跑了進來,候在何連峥身旁,乖巧地說:“峥哥。”

何連峥喝了口水,淡淡道:“老鱷的吃的準備了嗎?”老鱷就是池中養的那條成年鱷魚。

曾哲棟看了眼對峙的兩人,認真答:“還沒呢,哥。”

何連峥緩緩地揚了揚眉,疤痕微皺,猙獰之意浮現,“噢,那你說,在場的誰比較合适呢?”

曾哲棟飛速環顧了下四周,吓得不輕,腿有點抖,卻還哆哆嗦嗦地回:“不知道,峥哥。”

“活的好吃,還是死的味美?”

在座無人回答。

江綿竹摒住呼吸,直視何連峥,盯緊他。

許蕭放下了筷子,擡眼,笑了笑:“峥哥,這就是你的誠意?”

“你算個什麽東西?”劉飛上前幾步,槍抵上了許蕭的頭。

何連峥淡淡看了一眼,笑得狠厲:“放下。”

劉飛拉下了保險栓,食指扣在了扳機上。

“三二……”江綿竹冷汗直冒,站起身,去抱住許蕭。許蕭輕閉雙眼。

“放下!”何連峥低吼一聲。

“殺了他,你給我去喂鱷魚。”劉飛手腕軟了,手指一松,手.槍掉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響。

江綿竹了一口氣,緩慢坐下,

何連峥捏了捏手指骨關節,發出摩擦的聲響。

“劉飛,你是不是不把我這個大哥放在眼裏。”

“我的話,你當聽不見?”

“你他媽要翻天?”何連峥大吼一聲,将瓷碗摔在地上,摔成了粉碎。

大廳裏箭弩拔張,不安和緊張氣息到了頂點。

何連峥冷笑:“上幾單生意,你走私貨,我忍了,破規矩不光溜冰,還搞海.洛.因,這一樓成天被你搞得烏煙瘴氣,我說過你了?”

劉飛死咬着牙,狠狠地看着許蕭,一字一句道:“對不起,峥哥。”

許文羽也連忙起身去拍何連峥後背,勸他坐下。

何連峥惡狠狠地看着劉飛,半晌卻笑了。他坐下,扶着椅子,淡淡道:“沒事,我不差那點錢。”

“阿飛你好歹跟着我出生入死,今天就是找許蕭合作更大的買賣,你會有興趣的。”

劉飛心口一松,呼出一口氣,走回自己的座位,“謝謝峥哥。”

“懂得控制自己,一家人要和氣。”

曾哲棟抖動不已的腿停了,摸摸鼻頭,找了個理由下去了。

許蕭直視他,開門見山:“娛樂圈渠道很寬,大家不缺錢,出手都闊綽,這條線我可以替你們搭。”

何連峥拍了拍手:“什麽要求?”

“我們要離開,帶着卓瑪。”

“前一條可以,後一條我做不了主。”何連峥淡淡道。

江綿竹急切道:“為什麽?”

許文羽替他回答:“卓瑪是我二哥要的人,有一個儀式,你們要人得找他。”

二哥,老二,神龍見首不見尾林楓也不知道的二哥,到底是什麽人呢?

許蕭:“可以,我可以找你們二哥談,他現在在哪裏?”

劉飛瞪了他一眼:“他現在沒在村子裏,以後你會見到的。”

何連峥笑着舉起了一杯酒,對着許蕭,微笑示意:“來日方長。”

許蕭和江綿竹回了那杯酒,不卑不亢道:“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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