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劉飛斜睨了他們一眼,也站起來,奪了杯酒,對着江綿竹和許蕭一比,仰頭喝下,丢了酒杯,惡狠狠道:“走着瞧!”
而後便徑直出了堂廳,連招呼都沒跟何連峥打一下。
許文羽站起來看着劉飛的背影,開口吞吞吐吐道:“……阿飛,再吃點……”
許蕭和江綿竹也是站着看着劉飛走的方向,許蕭微微笑,輕抿了口杯中的酒。
何連峥若無其事地繼續吃菜,長指輕輕扣了下木桌,刀疤一皺,威嚴開口:“都幹什麽啊?吃飯!”
三人這才落座,許文羽顯得有些笨拙,朝江綿竹敬酒磕磕絆絆道:“我是……許文羽,以後,以後多多互相,互相關照。”
江綿竹回敬,比了下酒杯,“謝謝,許大哥。”仰頭将杯中酒一飲而盡。
何連峥又和他們聊了好些走冰和內鬼的事,互相敬了許多酒,江綿竹默不作聲地看着,微笑回應。
而許蕭的臉色卻一點一點變得慘白,江綿竹沒有注意到,只聽見何連峥慢悠悠道:“今天是八月二十四,只要在下月初五前你們幫我找到買家,我就放你們回去。”
“不過,留點“貨”,過幾天景洪那邊有個小交易,帶你們去,找人給你們拍點視頻,讓阿飛傳到暗網上,密鑰只有我能給你們。”那雙鼠眼漫不經心地掃過他們的眼睛,似想要從裏面找到一絲端倪。
江綿竹心裏微微一驚,他這是想要掌握他們“販毒”的證據,以此為要挾,從此受他控制,做一個聽話的木偶。
她極力維持鎮靜,面上笑得得體:“沒問題,峥哥。”
何連峥站起身走過來,走到許蕭身旁,拍了拍他的肩,淡淡道:“第一關,讓我看到你們的誠意,否則要是讓我發現你們玩我,我會讓你們生不如死。”
他重重捏着許蕭的肩,“注射安他非命,再削皮怎麽樣?或者強你馬子?”危險與警告都在言語中顯現。
許蕭擡頭,漆黑的雙眸映出那道疤痕,眼珠轉也不轉,似在隐忍,卻又微笑淡然答:“峥哥,說笑了,我們沒有那個膽。”
“答案是你自己給的,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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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何連峥大笑起來,陰恻恻道,“我最喜歡與聰明人打交道,”他走了幾步,頓了頓,繼續道,
“可我也最恨自以為聰明的人。”冷冷的話夾着濃濃的警告意味。
許蕭額頭浸出細密的汗珠,他握緊掌心,長指緊攏,緩慢道:“我會給你一份滿意的答卷。”
江綿竹聽着許蕭略顯虛弱的聲音,察覺出一絲不對,站起身來扶住他,對着何連峥道:“還有兩天時間,你會看到你想要的答案的。”
何連峥背對着他們,嗤笑了聲,“但願。”說着便走出了堂廳。
許文羽喝了口湯,看着他們,提了提黑框眼鏡,有點局促地說:“那個,你們,你們慢慢吃,我,我先走。”
許文羽起身也走出了堂廳。
而偌大的堂廳裏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以及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江綿竹擔憂地攙住許蕭的胳膊,急切開口:“怎麽了?沒事吧?”
她急忙去拿餐巾紙,去擦拭許蕭額頭的汗珠,看着他臉色比以往都要蒼白,心上也疼了幾分。
而許蕭只是躬着腰,面帶微笑地看着她,低啞道:“沒事。”
江綿竹有點無措,“怎麽了啊?剛剛還好好的,你生病了嗎?為什麽不告訴我?”她緊緊抱住許蕭,将他的頭捂在自己懷裏。
“走我們去找林賀。”她扶着他,就要往外走。手卻被許蕭拉住,“現在沒法出去。”
江綿竹看着他一直捂住心口下方,連忙去觸碰哪裏,關憂道:“胃痛嗎?”
許蕭看着她,輕輕笑,艱難點了點頭:“小毛病,沒事。”
江綿竹卻要急瘋了,緊握住他的手:“什麽時候開始的?有藥嗎?”她急得跺了跺腳,
“不行,還是要去找林賀。”
“我去給何連峥說,去把林賀請過來。”
許蕭握住她的手,俊朗的面容少了平時的冷淡,帶着勉力的笑,他撫了撫她短短的發絲,輕輕道:“房裏有藥,我的外套左兜裏,去幫我拿下來,乖沒事。”
他松開了她的手,深深地俯下身,捂住灼熱刺痛的胃部,卻還不忘微笑地看她。
江綿竹蜷了蜷落空的手指,看着他冷淡英氣帶着蒼白的眉眼,只覺得有一雙大手在使勁揉捏着她的心髒,她心疼啊。
她俯下身,身子前傾,主動地在他額角落下輕輕一吻,安慰開口:“等我回來。”說着便轉身,大步朝外跑去。
許蕭微微一滞,感受着額角殘留的餘溫,嘴角輕輕地彎上,再把自己蜷成一團,緊靠牆壁,抵抗胃部深深的灼痛與隐忍難耐的痛楚。
可他的心再沒有比此刻更暖的時候了。
曾經的八年,那麽多個沒有她的日夜,胃痛的時候,他總是習慣性地吃完藥後蜷縮在牆角,忍着胃痛,或痛昏過去或一夜無眠。
他本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一個人了,可沒想到在嘗過兩個人的溫暖後,他的心竟會如此的酸澀溫暖,被沉重的愛意包裹。
所以,他告訴自己,他可以忘掉所有過去的不愉快所有過去的罪孽,饒過她饒過自己,與她安穩一生。
讓陳年往事化為一碗酒,他們共同仰頭一口飲下,讓愛歷久彌新。
江綿竹一步作三步飛快上了樓,曾哲棟在身後追得氣喘籲籲,還一邊道:“江綿竹你發什麽瘋?”
她不及解釋,只覺得看見許蕭那樣一個驕傲堅韌的人在胃痛的折磨下縮成小小一團的時候,她心都要碎掉了,泛着無法言喻痛意。
她飛快找出了藥瓶,還用塑料杯倒了杯溫水,而後細致地捧着水杯,藥瓶捂在懷裏,以最快的速度下了樓。
走到樓梯間,曾哲棟抱胸戲谑地看着她,“我從來沒看見你這樣。”
江綿竹不予理睬,快步下樓。
身後傳來曾哲棟欠欠的聲音,“有弱點的人,最容易被打敗。”
江綿竹仔細認真地喂許蕭溫水,将藥片喂入許蕭的口中,她動作因為急切而顯得有些笨拙,擡眼對上了許蕭好笑地打量她的眼睛。
許蕭乖乖地吃了藥把水杯裏的水也喝光了,江綿竹起身去放杯子,卻被許蕭的大手松松軟軟地擒住手腕。
江綿竹一愣,轉頭看着他。
許蕭背靠着牆壁,頭仰着看天花板,沒有看她,自顧自地開口:“阿竹,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會這樣幸福。”
他喃喃道:“與你一起。”
江綿竹心上一酸,眼淚就掉了下來,她把水杯放在地上,走過去緊緊地抱住他,細細地撫摸那方短短的黑發,輕輕道:“我也是。”
她像逗小孩似開口:“不過,你病好了,我就更幸福了。”
何連峥準許了她帶許蕭去林賀那裏看病的要求,不過曾哲棟得跟着他們。
許蕭吃完藥痛意減輕了很多,能走過去。江綿竹便一路小心翼翼地挽着他的手,仔細地提醒他,避過那些坑坑窪窪。
曾哲棟在身後百無聊賴地吹口哨,他一路走過去紮眼的造型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不過這注意力大半又帶着畏懼,因他是“那一家”出來的人。
路上有個小女孩跑過來不小心撞了下江綿竹,江綿竹腳一滑踩到坑裏,擡眼去看小女孩,小女孩卻又蹦蹦跳跳地跑走了。
江綿竹一怔,提了提腳,用餐巾紙去揩泥巴,卻在鞋邊找到一塊小小的灰布條。
江綿竹瞥了眼曾哲棟,他在看那個小女孩,便趁機揣進了褲兜裏,不動聲色地挽着許蕭繼續向前。
曾哲棟停到小女孩跟前,伸出手捏了捏小女孩的臉,他呵呵笑了幾聲,拿出一個泡泡糖遞給小女孩,輕道:“叫哥哥。”
小女孩可可愛愛地答了聲:“哥哥。”接過泡泡糖,歡天喜地地跳着走了。
曾哲棟跟上他們,走在了他們的旁邊。
江綿竹找話題試探性提問:“哲棟,你知道和我一起來的那兩位現在怎麽樣了嗎?”
曾哲棟看着她痞笑:“你們不耍花招,他們自然沒事。”
江綿竹緊握手心,看來現在關駒晖和林薇也成為牽制他們的籌碼了,以後行動則是愈加艱難了。
她抿嘴笑了笑:“謝謝你,替我照顧好他們,我們不會有撒謊的。”
曾哲棟瞄了她一眼,嗤笑道:“別呀,千萬別謝我,要謝你謝峥哥去。”
江綿竹沒回答了。到了醫館前,三人一同進了醫館。
曾哲棟看着醫館裏的人,別扭地揉了揉眉,随便尋了把椅子坐着,手撐在下巴上,履行任務“監視”着他們。
林賀穿着白大褂正坐在櫃臺邊,帶着副金絲眼鏡,腿上放着一本書,正在看。
陽光透過門縫灑落進來,照在他好看的眉眼與骨節分明的手上,俊朗溫柔。
江綿竹長指敲了敲門,輕輕道:“林賀林醫生好。”
林賀擡了眼,看見是她,溫柔地笑了,“綿竹。”他忽略了一旁臉有點黑的許蕭。他看見一旁坐着的曾哲棟也沒有表現出驚訝的神色。
“有事?”
江綿竹灑脫地輕輕拍了拍許蕭的手臂,對着林賀頗調皮地笑了笑,“林醫生,我帶我的人來請你看病。”
林賀放下書,站起身,走到了櫃臺前,拿出那個木質算盤,輕輕撥弄了下,“說吧,什麽病?”
江綿竹忙牽着許蕭坐到座椅上,她替他開口:“胃痛,很痛。”
林賀取下了金絲眼鏡,揉了揉太陽穴,溫和道:“剛剛吃了什麽刺激性食物嗎?”
江綿竹轉了轉眼珠,“他喝了酒。”
“行,胃痛多久了?”
許蕭沒回答,江綿竹側頭看着他,手肘碰了碰他,示意道“說呀。”
許蕭深抿了抿薄唇,低低道:“你診斷病情就可以了。”
林賀嘆了口氣,上前來握住許蕭的左手腕,三根手指比在脈搏處,雙眼微閉。
江綿竹驚嘆一聲,“你不會是在把脈吧?”
“噓。”林賀比了根手指。
江綿竹噤聲。聽見他淡淡說,“痛了八年?”
許蕭擡頭平靜地看着他,他的目光幾乎沒有重量,而後抽回手腕,平直敘述,“是。”
作者有話要說:
注:安他非命是一種精神興奮劑,易上瘾。
珍愛生命,遠離毒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