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做我的王妃
青梅見着何靖遠就煩厭,不由皺了皺眉,扭身裝作去挑選街邊的綢緞布匹。那幾人從身後經過,青梅聽他們走遠了才轉過身來,不提防眼前昏暗,卻站着個人。
她微微仰頭看到那人的下巴,而後看清楚了那張臉,不是姚修武是誰?這人悄沒聲息的站在她身後,這會兒着實将她吓了一跳,脫口驚呼:“你怎麽還在!”
“你躲着我?”姚修武進京後多同宦官子弟交往,身份落差之下多有磨砺,此時沉穩了不少。他緊緊盯着青梅,重複道:“為何要躲着我?”
“我為何要躲着你?”青梅嗤笑,擡步就要離開,“有事在身,恕不奉陪。”
姚修武卻伸手攔住了她:“家父說你已喪生于暴雨,怎麽這會兒還在這裏?曲青梅,你這可是詐死?”
“不然呢,等着你們家強取豪奪把我娶給你弟弟做妾?”青梅坦然望他,幾分自嘲鄙棄,“我鬥不過你們,躲開還不行?”
“倒是枉費了我那蠢弟弟的一番癡心,沒想到你還真能下血本,連詐死這種事情都想得出來。”姚修武冷笑了一聲,臉色轉而陰鸷起來,“這事放着不說,上次你誣陷我的事怎麽算?小爺可被你給坑慘了。”
青梅見他輕巧的撇過詐死之事,倒也放下心來。要擱在以前,青梅或許還能對姚修武有些耐心,可自打看到他和何靖遠狼狽為奸後,青梅恨屋及烏,自然十分不耐煩:“你想怎樣?”
“你跟我去個地方。”
“沒空!”青梅推不開姚修武,便轉身向從那布匹攤繞過去,哪只姚修武卻從後面抓住她的手臂,冷聲道:“沒空也得走!”他這一抓很用力,青梅不由惱怒,擡起另一只手,彎了五指便往姚修武手背抓過去。
姚修武哪料到青梅會突然撓人,又想着緊抓青梅不叫她走開,一愣神的功夫,手背上便現出兩道紅痕。他登時氣怒,練武的習慣使然,捉住青梅的手臂用力一扭,便聽青梅“啊喲”一聲痛呼,眼中便有淚花溢出。
痛,真的很痛!青梅甚至懷疑姚修武這一下是不是扭折了她的手臂,想也不想,擡起腳就朝他踢過去。她這會兒疼極了,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腳踢向姚修武的膝蓋,竟然也叫她踢中了。
膝蓋受擊,姚修武當然也是吃痛,往後一退,不提防撞翻了後面的布匹攤,登時兵荒馬亂。
姚修武身材高壯,青梅身材纖弱,真個扭打起來,青梅哪裏能是他的對手?正自又痛又恨,忽覺眼前一道飛芒劃過,就聽“刺啦”一聲,姚修武的寬袍大袖忽然裂開,被一個明晃晃的物事釘在了地上。随即有道熟悉的聲音迅速由遠及近:“住手!”
不遠處的路口處停了輛馬車,君離大步走過來,後面跟着快步跟随的魏欣和丹青。
姚修武見到來人,氣勢頓時矮了大半,他讷讷的問候了一聲,鉗制青梅的那只手卻還沒松開。君離踏步上前,用力将姚修武的手臂一扯,斥道:“三番五次的胡鬧,好大的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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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擺脫束縛,只覺手臂痛得厲害,君離瞧她疼得臉都白了,不再理會已跪在地上的姚修武,只是向丹青道:“将他送到京兆尹那裏,連着前兩次的事一并清算。”說罷俯身問青梅道:“怎樣了?”另一只手卻撩起衣襟扯了一段,将青梅的手臂輕輕吊起來,又囑咐她不要亂動。
“胳膊可能折了……”青梅任憑他迅速處理,只撇着嘴強忍疼痛,仿佛一不小心就要哭出來。
魏欣這會兒正好趕到,急道:“這裏離我家近,去我那裏瞧瞧,我命人去傳大夫。”說着就又往馬車那邊跑過去,這裏君離便陪着青梅往車邊走,恨不得将她打橫抱起幾步跨過去,奈何周圍往來雜亂,只得強忍心疼。
到得車邊,君離将青梅扶上馬車,而後鑽進車廂。
旁邊沒有了人,君離便再也按捺不住,伸手将她攬在懷裏以做撫慰,溫聲道:“先忍一忍,魏國公府離這裏很近。”他這動作行雲流水,懷裏的青梅卻瞬時紅了臉,一壁是胳膊劇痛,一壁是突如其來的親近,不由嗔怒道:“你做什麽!”因着疼痛和強忍哭泣,這聲音裏卻滿是委屈。
君離将她抱得更緊,溫聲道:“青梅,做我的王妃吧。”
他說什麽?有一瞬忘記疼痛,青梅擡頭看他,只能看到君離眼中滿布的擔憂和堅定的神色。他伸手撫上她的臉頰,認真重複道:“做我的王妃吧?”
“啊……”
“不能再讓你受任何委屈。”他湊近了在她唇上輕輕一啄,嘴唇蹭着她柔嫩的肌膚,“嫁給我,我會保護好你。”溫熱的氣息近在咫尺,他将她整個擁在懷裏,下巴抵着她的額頭,以一種保護撫慰的姿勢,叫她覺得無比心安。
胳膊依舊疼痛不止,然而比起心頭的巨震,那股疼痛仿佛已遠去。
本來以為君離以前的話只是他一時興起,甚至元夕那夜的親吻,也被她以“公子王孫風流輕薄”的理由搪塞了過去。可是……做他的王妃?是了,前兩天聽說君離已經封了英王,倒是忘了恭喜他。可是他,要她做王妃?
這件事情着實叫人歡欣,卻也太不真實,青梅在心內暗暗問了四五遍。目光落處是他俊朗的面容,青梅想要擡起手指咬一口,卻未料牽動傷處,不由疼得吸了口涼氣。
君離微微松開,詫異的瞧她:“怎麽了?”
“沒……”青梅紅着臉,只好向手臂努嘴,“牽動了傷口。”她偷眼看君離的表情,竟是難得一見的羞怯模樣。
馬車很快便行到魏國公府中,君離等了半天也沒等到青梅的回應,只能任由她被侍從服下馬車。魏欣剛才就已派人去傳了大夫,這會兒被直接帶到了魏欣所居的院落。
到得屋內,魏欣命丫鬟們去準備熱水,那大夫瞧過了青梅的傷勢,說是扭了筋骨,倒沒有擰折那麽嚴重。他開了藥方,又留了幾貼早就備好的膏藥,旁邊君離見是如此才放下心來,魏欣在旁笑道:“表哥,我瞧着你怎麽比青梅還緊張?”
君離這會兒倚着旁邊的高案站立,聞言挑了挑眉沒說話,倒是青梅的臉紅了紅。經那大夫處理過後,胳膊倒不似先前那般疼痛了,也不必再吊着不動,就想起身辭別。
屋外忽然想起人語聲,接着就有丫鬟進來回禀道:“姑娘,吳氏來探望你了。”
“她來做什麽?”魏欣眉頭一皺,揮了揮手,“叫她進來吧。”
簾子打起,走進來一位女子,上身是銀紅對襟,下身則是一襲水綠色長裙。青梅瞧着那窈窕的身姿,目光上移就看清了她的側臉——消瘦的臉上一雙杏眼,不是吳錦是誰?
不過半年多沒見,吳錦由姑娘家變作少婦,整個人的變化非常大。以前她是爹娘寵着的矜貴小姐,行為舉止飛揚跋扈,雖然可恨了些,但是笑容張揚如同正在盛放的嬌花。而今已為人婦,夫君是個藥罐子,自身又是個妾室,半年打磨下來,她舉動恭敬有禮,雖是魏欣的嫂嫂,面對魏欣時卻十分客氣,甚至帶點讨好的意思。
雖然夫家富貴無匹,恐怕她的日子也不好過吧?以前的圓臉變瘦,整個身形都窈窕了下來,舉止中透着股小心翼翼,就連說話都輕聲細語起來。
“……聽說姑娘胳膊受了傷就來看看,要緊麽?”吳錦并沒注意到青梅,只是緊緊繞着魏欣打轉兒。
魏欣敷衍着笑了笑道:“怕是你聽錯了,我并沒有事,是我的朋友受了傷。”吳錦聞言便長長的舒了口氣,臉上的擔憂瞬時轉作欣喜,“阿彌陀佛,沒事就好!”她說着就朝坐在桌邊的女子看過去,待見到熟悉的臉龐時,笑容瞬時僵住了。
“……曲……青梅?”吳錦似是不可置信,狠狠掐了掌心一下。
對面青梅便也笑着招呼道:“吳姑娘,許久不見。”
吳錦只管盯着她,臉上寫滿了震驚。怎麽會是這樣!魏欣的朋友居然是……賣酒的曲青梅?她是怎麽攀上魏欣的?
她的震驚太過明顯,就連魏欣也發覺出來,開口問青梅:“你們認識?”
“以前我住在宛城,所以見過。”青梅站起身來,瞧着魏欣笑了笑,“今兒謝謝你,既然沒事我就先回酒館吧,恐怕我娘正惦記着呢。”
“也好,不過今兒也太險了,要不是表哥趕到,你能擰得過姚修武那個混賬?”說着便朝君離氣哼哼的道:“表哥你可得好好治治他!”
君離在旁閑閑的啜了口茶:“不必我動手,上次他招惹你和淑明的帳還沒算清,有他受的。”便又在青梅肩上拍了拍道:“走吧,順道送你回去。”
因有君離在,魏欣自然要送他出去,屋裏幾個丫鬟伺候過去,留下吳錦一臉慘白站在那裏——她們說到了表哥,難道是表哥跟曲青梅起的沖突?魏家的勢力她清楚得很,表哥雖然跟着何靖遠,可兩下裏關系并不甚好,這次他會不會吃大虧?
吳錦心裏貓爪子撓似的,轉而念及方才情狀,心裏又是恨恨——她為了能在魏國公府站穩腳跟,費了多大的精神?曾經也是金尊玉貴的小姐,這會兒卻還得謹慎小心的捧着小姑子。可是她捧着的小姑子,竟然對曲青梅那般親近?
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吳錦只覺得心中堵塞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