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巧合

周一是個忙碌的日子，上周做的解決方案客戶有異議，只得大修。老板濃重的南方口音讓程曦崩潰，一直折騰到晚上十點才有個框架，中間江文曉打電話來她沒接，坐在公車上才想起要回電話。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寶貝兒——你這麽忙啊，電話都接不了？”江文曉的聲音甜得發膩。

程曦有點乍雞皮疙瘩，“你沒事兒吧，這不像你啊。”

“啊？我故意的，怎麽樣，有殺傷力吧？”終于恢複正常了。

“有，可太有了，你別刺激我行嗎，”程曦壓低點聲音，公車上都沒有什麽人了，穿着制服的售票員不時的朝她這裏瞟一眼。“說吧，什麽事？”

“那個，我想告訴你，我戀愛了。”江文曉支支吾吾的說。

“啊？”程曦提高了聲音，“什麽時候的事？什麽人這麽有本事？”

“你認識啦，說起來還是因為你才認識的呢，就是易揚嘛。”江文曉竟然有些羞澀。

程曦覺得自己有必要測個字了，最近蹊跷的巧事太多，事出非常恐有不祥啊，“江文曉你确定你清醒吧，你哥呢，你哥知不知道？”

“我哥還不知道，小曦你想辦法告訴我哥好嗎？我不敢。”鬧了半天，江文曉打的這個主意。

“叫易揚接電話。”程曦除了意外，更多的是不看好，對她來說，這似乎不是個好消息，這種感覺很不合情理，可她就是不看好他們——雖然他們兩個都是她的朋友。

“喂，程曦。”易揚的聲音傳來，竭力波瀾不驚，但是憑程曦和他多年的交情還是聽出了幾絲緊張，不由得有點得意，看來自己在他們心裏還是有點分量的，不過馬上轉了念頭，直罵自己發昏，這個時候想這些有的沒的。

“你好手段嘛，我的人你也敢動？”江文曉的龍鳳胎哥哥江文博是程曦的高中同學，而易揚是秦天大學時的哥們，江文曉和易揚認識，好像真的是一次聚餐的時候程曦介紹的。

“妹妹你也太酷了吧，說話像老大一樣的？”易揚笑了，“改天我們請你吃飯，算是謝謝你牽線，總可以了吧？”

“哼！我可沒牽線，這大帽子我可戴不起，”程曦一激動，差點坐過了站，急匆匆的跳下車，“易揚我可告訴你，你要是對江文曉不好，她哥哥肯定會打斷你的腿。”

“知道知道，還不得靠你多多美言嗎？”易揚又笑。

陷在愛情裏的女人果然沒有智商，這江文曉把什麽都跟易揚說了，看這樣子，連她哥喜歡自己的事也不例外。

是，她非常清楚，高二那年開始，她就知道，江文博喜歡她，可是彼時她心裏還都是歐陽昊呢——就算他毫不知情又怎麽樣，她的心裏

反正進不去別的人。直到後來她一天天長大，歐陽昊早就成了一個模糊的影子，江文博卻不鹹不淡的接連交往了好幾個女朋友。程曦本以為自己能和江文博走到一起的，見了這些也惱，正好帥哥秦天追得緊，她便投入了他的懷抱，開始跟秦天的哥們易揚稱兄道弟。再後來呢，秦天走了，江文博也空窗，可兩個人之間隔了太多，便總也走不到一起。這些曲折同齡的江文曉一清二楚，結果就這樣全部賣給易揚了——可是易揚，做哥們還沒覺得有什麽不好，做江文曉的男朋友？不是那麽讓人放心的。

“哎，真是沒辦法，周六你們請我吃飯，我要狠狠地宰你們一頓。”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不管怎麽說，先親眼看看再說。

回到家已經很晚，意外的看到讀者留言，直誇贊她的洩憤情節“一波三折，展示了愛情的不确定性和偶然性，讓人想起了那首《原來愛情這麽傷》”，并期待着他們的“峰回路轉”，不由感嘆，到底是誰不對勁了，這也行啊。

忙碌起來，日子過得飛快。終于到了周五，總算能夠休息，程曦找出上回江文曉送她的面膜，水晶果凍似的，挖了一塊抹在臉上，傻傻的照着鏡子，二十六歲的臉，還好沒有皺紋，連日工作勞累，臉上挂着明顯的黑眼圈，皮膚有點發黃，确實沒精打采的，難怪沒有桃花運呢。

一個人習慣了，并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好，可是也會覺得寂寞，忽然想到，如果自己就這麽死了，說不定要過好多天才會被人發現。一念及此，只覺得毛骨悚然，看來老媽那套嫁漢理論也是英明睿智的。

嫁人？也不是件容易事，總要互相看對眼才行，愛情不愛情的，只怕是個借口，哪個明星說過來着，愛情只是一剎那的感動，不過如此。天天在電腦上談情說愛，久了便免疫了。

可是茫茫人海中，看對眼的人也不是那麽好找的，總要你情我願才好，就算你情我願了還得沒有第三個人看對眼——跟別人搶老公可是個大戰役，一不留神就壯烈了。相親好一點，畢竟有介紹人過濾篩選，可這種挂牌出售雙向選擇的感覺并不好，是以須要堅決抵制。

一番思考終于明白，程曦，不是決不嫁人的變态女，只是沒有遇到那個要嫁的人罷了。

表姐又打電話過來，“小曦啊，幹什麽呢？”

“做面膜呢，”程曦盡量不讓自己有什麽表情，據說做面膜時表情過于豐富不但沒有效果，還會促進皺紋産生，“怎麽了？”

“哦，也沒什麽事，就是上回，你那同學，”許小麗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緩一點，不要太得意，“說對你印象很好，不想只做同學，想和你交往交往看看，讓我

來問你想法呢。”老公真是太厲害了，真的讓他說中！

“我的好姐姐，今天是4月1號吧？你等我洗了臉給你打過去，太誇張了。”程曦挂掉電話，匆忙洗了臉，心跳卻莫名其妙的加速。他們是打罵出來的損友不是嗎？這是不是又在捉弄她？

“都哪跟哪啊，我跟他，你也太天真了，是不是我姐夫把你寵傻了，這你也信呢。”程曦歪頭夾着手機，兩手拿着毛巾把臉上水擦幹。

許小麗嘻嘻的笑着，“那怎麽了，你也找個人往死裏寵你啊，有本事你比我還傻！我告訴你，我已經給小姑打過電話了，你就等着吧！”

程曦無語了。

“歐陽昊！我跟你沒完！”她咬牙切齒的撥通他的電話，為這個突然多出來的麻煩惱火不已。

歐陽昊倒是很快的就接聽了。

不等他說話，程曦就招呼上了：“歐陽昊你什麽意思啊，怎麽跟我姐說的，什麽你對我印象很好什麽什麽的，瞎扯什麽呢？”

“是印象很好啊，都十多年的印象了，又深刻又好玩。”歐陽昊笑，想着電話那端她怒氣沖沖的樣子，頓覺開心暢快。

“你大爺的，他們當真了，你明白嗎？玩笑不是這麽開的！”程曦不說髒話很多年，可今天忍不了了。

歐陽昊把手機拿開點，等炮火炸完了再拿近，“唉，看來只有用點手段才能讓你想起我了，我等你電話等了整整一周呢，還不如一句玩笑話有用。”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只是每天臨睡前看看手機，翻翻短信，查查未接來電，程曦一直沒有聯系他，他是真的有些失望——對于再見到她，他确實很有些期待，可為了什麽呢，也許是久違重逢的親切感？

程曦想起來，之前說過聚一聚的，自己一忙就忘記了——真是借口，她怎麽會忘呢，只是拿不準是不是真的要見他罷了。見他幹什麽呢？對着活着的墓碑悼念一下自己的初戀——而且是一場暗戀，以證情劫功德圓滿？還是把相親假戲真做，拿他解決自己的終身問題？這實在有點不靠譜，要是認真了，只怕會被打擊死。得，她既不想掃墓，又不想受打擊，還是算了吧。

“對不起我忘了，我最近真的很忙，不好意思。”氣生不起來，就多少有點尴尬，程曦想結束這種尴尬，便匆匆挂斷。歐陽昊看着安靜下來的手機，有一點莫名的失落，沒想到程曦的怒火散得這麽快，和記憶裏的樣子有些個不一樣啊。他微微皺了眉，她從他的世界裏消失了十幾年，很多東西大約都變了吧——可是當年，她真的走進他的世界了嗎？而她的呢，又是個什麽樣子？當年啊……那個時候他們都太年少，能想得到什麽呢？忽然想起

來，程曦她根本就沒有說要再見他！歐陽昊更加不舒服了，就算是普通同學吧，這麽多年過去，又是在異地他鄉的，見個面聚一聚不也是應該的麽，她怎麽好像躲着自己呢？總不會，她記恨自己小時候挑釁她、逗她吵架吧？

想着剛才自己異樣的情緒，程曦暗想，看來還是六根不淨啊，得找本經書念念了。可是沒過多會兒，電話再度響起，“別鬧了行嗎？你這麽閑啊！”程曦看也不看的接起。

“怎麽了這是？”江文曉一頭霧水。

程曦也發現了，只好轉移話題，“啊沒事，騷擾電話。那個，你怎麽了，有事嗎？”

“吃飯啊，明天中午，到我這裏來，我親自下廚，好嗎？”江文曉倒也沒想到別的，說起了正題。

“好，我明天起來就去。”程曦發現自己的業餘生活真是單調得可以，似乎除了吃飯還是吃飯，只是從這家去那家的區別而已。罷了罷了，吃胖一點不容易長皺紋，也算好事一樁。

因為江文博的關系，程曦和江文曉相處得一直很好，像自己的妹妹一樣——雖然這對相差二十分鐘的兄妹比她還要大上一個月。所以對此事她不是簡單的八卦精神，而是認真的想要考量一番。以自己的感覺來說，易揚并不是一個好的對象，這一點連秦天也承認，不過只是委婉的說此人尚需考驗，倒是決不背後議人長短，标準的君子所為。

程曦睡眠一向不好，兼之趕稿子睡得晚，等到起床的時候已近中午，匆匆趕到江文曉的住處，開門的是易揚：“文曉做頭發去了，估計很快回來，你先坐。”

程曦有點不太習慣這種冷場，“忙你的吧，我看會兒電視就行。”說着便自顧自的坐在沙發上拿起了遙控器，易揚看出她并不想跟他多說什麽，只得由她，自己進了卧室。

文曉租住的也是一居室，跟程曦差不多，屋子布置得卻和她的簡潔相反，随處可見的粉色，蕾絲的窗簾，各種卡通造型的家居用品，真是小女孩氣十足。桌子上擺了些涼菜，看來料到自己不會早到，也沒着急做飯。

江文博不在本市工作，南方的大都市有他自己的空間，可妹妹的事情，他是絕對重視的。程曦覺得責任重大，必要向江文曉問個清楚，至于電視裏演了些什麽，實在是沒看進去。

“晚上一起吃飯吧。”歐陽昊的短信過來。

“好，地點你随便選，告訴我坐車的路線就行。”她并沒有一個明顯的理由拒絕，或許今天她會很郁悶，等下有個人擡杠逗樂也挺好——或許潛意識裏她也還是忍不住想要見他。

江文曉終于回來了，只做了個護理，時間不算太長。“我去做飯，很快就好噢。”今天

的文曉穿着寬松的休閑外套，剛做完護理的長發用夾子松松一夾，顯得清新俏皮，眉眼之間都是笑意，程曦只想得出一個詞：巧笑嫣然。

跟着進了廚房，程曦幫文曉打下手，随意的閑聊着。“我要審你，”程曦結束了輕松的談笑，“你跟易揚認識多久了？我并不記得之前你們多熟啊。”

“我認識他一個月，他認識我三年。”

“啊？”

“三年前你們聚會不是正好碰到我嘛，他說那個時候他就認識我了，不過我沒什麽印象，上個月我去你們大學辦事，碰到他，他認出了我，就這樣了。”

又是巧合！程曦發誓她從現在起讨厭這個詞。“那你們其實就是認識了一個月，然後就好上了？幾、幾天了？”

“讨厭，你！”文曉嗔怪，“一個多星期嘛！”

正說着，易揚抱着一堆衣服探頭進來，“陽臺上衣服幹了，我收在哪？”

“你先放床上吧，吃完飯我收拾。”文曉頭也不擡的回答，像極了成婚多年的家庭主婦。

“倒挺勤快，”程曦打趣易揚，眼光無意的掃過那一大堆衣服，臉色一變，有男人的睡衣？“等會兒等會兒，你住在這裏？！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