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留宿

程曦傻了，過了一分鐘才不可置信的問：“你、你什麽意思？”

“說你傻你還不承認，就是這個意思呗，跟你要床被子啊。”歐陽昊挑着嘴角，借着卧室的光剛好能看清程曦的臉，看着倚在門口呆愣愣的程曦，越發覺得好玩，話卻說得很誠懇，“這床還行，馬馬虎虎能睡，可是沒被子有點兒冷啊。”

“誰讓你睡在這兒的！”程曦默了幾秒，突然提高了聲音，同時摸到牆邊按開了燈。今晚因為他她的心緒已經混亂得可以了，現在又來鬧這麽一出，聽着他理所當然反客為主的話，她真的要磨牙暴走了。

猛的被燈一照，歐陽昊下意識眯了眯眼，卻沒有起來，心裏一點兒都不打鼓那是假的，畢竟他要夜宿一個姑娘的家，委實是有點兒厚臉皮。可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他話已經說了，挨罵挨打也得挺着，便故作鎮定的說：“我都沒有跟你搶卧室，規規矩矩的睡沙發了，你還怎麽地啊，趕緊的吧，再磨叽會兒天就亮了。”

“你——”看着他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臉色，聽着他模糊重點坦然自若的話，程曦覺得仿佛時光倒流，又回到了天天跟他鬥嘴的日子，不過現在這個人段數又高了許多——更加不要臉了！如果說當年的程曦是用争強鬥氣來掩飾對他的關注和親近之意，那麽眼下，她是真的火了，“真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荒唐不荒唐，找茬也不是你這麽找的！趕緊走趕緊走！”一邊說着一邊去拿他的東西，準備把他掃地出門。

歐陽昊看她走近，在她拿到自己的東西之前抓住了她的手：“你想什麽呢？我只是在你這兒借個地方睡覺，又不是想上你的床，怎麽就荒唐了？”忽然不怎麽正經的一笑：“你肯定是想到那兒去了，哎呀，這是你的家，不安全的是我吧……”

“你滾！”程曦用力甩開他的手，往後退了兩步，臉不由自主的紅了起來，“趕緊滾出我家，我不歡迎你！別讓我再看到你！”無意掃過對面，正對上歐陽昊帶着幾分戲谑的眼光，慌忙的轉過身進了卧室，大力摔上門，喊了一句：“別讓我再說下一遍，哪兒來回哪兒去！”

歐陽昊盯着緊關的門，臉上的戲谑笑意也消失無蹤，沉默了一會兒，方自嘲的笑笑，站起來在屋裏走了一圈兒，覺得是敵進我退的時候，便慢慢踱到程曦門前，長長出口氣，才說：“程曦，我知道我這樣做很，嗯，不規矩，可我真沒有對你不尊重的意思，我是真的沒地方可去。”

屋子裏回應他的是一記“哼”聲，還有床墊微響，想來是程曦賭氣蒙住了腦袋。歐陽昊稍微提高了點聲音：“顏君來了，病了，住在我家裏，我跟她可什麽關系都沒有，而且，

我覺得你和她像是有些什麽不愉快的，別說我不願意，就是為了你，我也不能跟她一個屋檐下啊。”

“你放心，我不會打擾你的，只是借住，也不會住幾天的，她走了我就回去。”

“……”

“就算住賓館，你也讓我明天再找吧，都這時候了，等我找到住進去天就亮了，都不夠折騰的。”

“……”

“我是對你有想法，可也不至于急得馬上就要對你怎麽樣，這點兒品行我還有。”

“……”

“你怕別人知道嗎？你放心，我不會跟任何人說的，我既然喜歡你，就不能讓別人議論你，親戚朋友也不行。”

“……”

歐陽昊覺得自己好像沒什麽可說的了，屋子裏依然是沒什麽動靜，他有些讪讪的，知道這次惹着程曦了，以他少年時的交手經驗，他這回可能會很慘。但是，他是不會走的。關了燈，他摸回沙發床上蓋上自己的外套，決定為程曦守夜。

在他覺得自己快要睡着了的時候，卧室的門忽然開了，程曦一言不發的走到沙發邊，丢下一堆東西就回了房間，又重重的關上門。東西砸到身上的時候歐陽昊就忍不住笑起來，是被子，帶着點洗衣粉的清香味道，大約是剛取出來的。抖開被子的時候他又摸到了枕頭，卻讓他有點意外，因為枕頭上還帶着些溫熱，他下意識低下頭去，果然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兒，這個，是程曦自己的枕頭吧，而且是剛剛還在枕着的？

微挑了嘴角，剛剛的自嘲和無奈一掃而光，心中升起歡喜，歐陽昊躺下來，只覺得今天運氣實在不錯，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除了顏君，不對，還是讓她住下去吧。

想着想着的就睡着了，和一牆之隔的程曦一樣。把歐陽昊留下來，這個決定在她看來真的有些不可思議，所以重新躺下的時候她一個勁兒的往被子裏鑽，不知道自己這是抽了什麽風。不可否認，他在門外說的話她都聽進去了，也相信了，可是想起他騙自己放他進門的樣子，又覺得牙根癢癢，這人實在惡劣，自己小時候真是很傻很天真啊，竟然悄悄喜歡他。只是不知怎麽，卻生不出防備之心，還沒來得及去想倒底要不要讓他明天繼續住，就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清晨鬧鐘響起的時候程曦只覺得好像剛剛睡着，懶懶的哼了一聲，沒什麽形象的推門去衛生間洗漱，推開門看到正在疊被子的歐陽昊時着實吓了一跳。一聲驚呼出口，她才猛得想起昨晚的事，不由呆楞了一下。

歐陽昊好笑的看着她，卻在視線觸及她的胸前時眨了眨眼，問：“不然你去換衣服，我先洗漱？”誰叫他也是剛起來呢，幸好已經穿戴整齊，不然這

姑娘準得吓昏，不過她剛醒來這種迷糊的樣子真是可愛，比她寸步不讓的時候乖巧多了。

程曦真的轉身回房間的時候歐陽昊又有點兒惋惜，她根本沒意識到睡衣扣子開了，自己不提醒的話還能多少來點兒福利不是。

忙亂的早晨誰都沒心思多說什麽，要出門的時候歐陽昊忍不住問：“能給把鑰匙嗎？晚上我回來做飯。”

程曦其實已經收拾好了，正抱着杯水慢慢的喝，聽了他問，放下杯子想了想，才說：“我覺得你今天肯定能訂到房間，應該不用再過來了。而且，我其實只有一把鑰匙。”

說完拿起包走到門口，漠然的問：“你不走嗎？”絲毫不理會歐陽昊垮下來的表情。

歐陽昊抽抽嘴角，“你不用這麽直接吧。”

“不走？那好，我走了。”程曦說着就推門出來，作勢要鎖門，心中憤憤然，以為她看不出來麽，剛才他的眼神明明就不對。

“好好好，我走，怎麽也讓我收拾下東西，給我幾分鐘。”看來她這裏自己是真的沒法住了，歐陽昊很挫敗，只好再想別的辦法了。

“兩分鐘，我沒有時間。”程曦冷冷的站在門口，看着他，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

歐陽昊一邊歸攏着自己的随身用品，一邊歪頭沖外面說：“別着急，我送你，肯定不會讓你遲到的。”

程曦幹脆沒有出聲，看着他把昨晚不知什麽時候拿出來的東西又裝進一個不大的包裏，只覺得輕松了許多，可是，也有那麽一點點的失落。她不由得掐掐自己的胳膊，暗罵自己想什麽呢。

門鎖上的時候歐陽昊似笑非笑的看着程曦：“你這麽急着趕我出去，到底是生氣還是害怕？”

依舊沉默，程曦再也不看他一眼，垂着頭下樓。歐陽昊跟在她身後，斂去了嘴角的笑容，看着她的手臂，有外衣遮住，有沒有掐傷他不知道，可她在掐自己，他看得清清楚楚，當她想要克制什麽的時候就會掐自己，這個習慣還是沒改啊。不錯，原來，關于她，他其實了解得也不少，而且一直記得，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下了樓，不等他說什麽，程曦忽然回過頭來，看着他：“你應該沒那麽無聊，跟別人提起這件事兒吧。”

“什麽事兒？我在你家睡了一晚上的事兒？”歐陽昊湊到她的耳邊，氣息拂在她耳邊，語聲暧昧。

程曦退了一步，直直的盯着他，“對你也沒什麽好處吧。”語氣仍然冷淡，可是歐陽昊看得出，她的眼睛裏閃過一瞬間的慌亂，還有，她的耳朵紅了起來，粉粉嫩嫩的，讓他想上去咬一口，不過，當然只是想想而已。

歐陽昊摸摸鼻子：“我什麽都沒做，若是讓別人知道了

豈不是枉擔了虛名，那真是虧大了。”果然程曦的臉色一松，他心裏微微嘆息，說那麽多，不過嘴硬而已，終究是個老實的傻姑娘，可是這樣的姑娘，過日子不是正好麽。

程曦想了想，覺得沒什麽話說，便轉身往公交車站走去，不理會歐陽昊在身後說要送她。

歐陽昊很有些頭疼，他不敢确定程曦對自己到底是怎麽想的，可現在的這種避之不及的态度絕對不是欲擒故縱的游戲，她是真的不想跟自己有什麽牽扯。平生第一次，他為了一個女人大傷腦筋。

一到公司就被陳志遠叫進辦公室，項目臨時出了點問題，他得出一趟長差。簡單交代了事情，陳志遠說：“現在這個事兒最重要，別的先放放，回家收拾東西吧，中午回來，一起去機場。”

歐陽昊搖搖頭，苦笑：“東西都收拾好了，随時都能走。”沒理會陳志遠詫異的眼光，他回了自己辦公室，仔細把項目相關的材料梳理了一遍，時間也到了。

等飛機的時候，陳志遠拍拍他的肩：“怎麽帶着行李上班，這陣子你應該沒這麽忙才是啊。”

“別提了。”昨晚的事兒他并不想跟別人提起，程曦略帶慌亂不安的神情一直在他的腦海裏晃，他要維護她，不能讓她受一點點的猜疑和傷害，“家被別人占了。”

“什麽人？”陳志遠随口問，卻又馬上反應過來：“女人？”

歐陽昊沒有說話，顯然的是默認。

“這你就不對了。”陳志遠看了他一眼，才問：“能占了你家的女人，跟你關系肯定不一般，那我那小姨子呢，你怎麽交代？”

“我根本就用不着交代。”歐陽昊聲音不高，多少帶着些挫敗：“她壓根就不關心，我上趕着跟她交代，她連聽都不願意聽。”

“你們到底有沒有進展？你明明喜歡她吧。還有啊，你這個住在家裏的女人算怎麽回事兒？”陳志遠問。

歐陽昊看着陳志遠：“你這個小姨子不好追。住在我家的女人很快就會搬走的，不算個事兒。”

陳志遠深深看他一眼：“能搞定就去追，搞不定就趁早別打那主意，将來要是有什麽問題，我可就被你連累了。”

“放心，你只有被獎勵的份兒。”歐陽昊一笑，“我有的是時間搞定她。”

坐在辦公室裏對着筆記本發呆的程曦無端端打了個冷戰。一定是昨晚睡得太少，今天精神萎靡了，程曦想着，又想起昨晚的事兒。怎麽會這樣的呢，歐陽昊，到底要幹什麽，總不會真的看上她吧，她可不想跟那個城市那些人再扯上一點點關系。顏君，真是久違了，她們之間，還真是有緣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