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男定定地愣了半晌,木然問:“這是蘇公子的意思嗎?”“也是蘇宗主的意思。”聞師爺肯定地點了點頭,“為這個案子蘇宗主已盡了全力,你也不想讓他再為難吧?”

舒亞男凄然一笑:“既然是蘇公子的意思,我還有何話說?告訴我該怎麽做?”聞師爺小聲指點道:“呆會兒老朽離開後,你找獄卒要來紙墨筆硯,按照老朽方才所說寫一篇認罪書,讓獄卒替你交給按察使張大人,懇求大人寬大處理。”舒亞男茫然點點頭。在心中對自己說:既然鳴玉都要我認罪,就算再委屈也只有認了。聞師爺見舒亞男點頭答應,悄悄從袖中抽出一張稿子,遞給她道:“老朽為你拟了一個範本,你照着這樣式抄一遍,然後讓獄卒交給按察使大人。老朽回衙門等你消息。”

飄然出得牢門,聞師爺心情出奇得好。他摸摸袖中厚厚的銀票,心中暗自得意:足足一萬兩啊!神不知鬼不覺就掙到手了,就算立刻告老還鄉,下半輩子也可以衣食無憂了。也幸虧揚州知府衙門的同窗殷師爺,沒他牽線搭橋,也遇不到南宮瑞這個大財神。

舒亞男的認罪書讓蘇敬軒措手不及,完全亂了陣腳。這幾日蘇敬軒正差人搜集證據,準備為她脫罪,這一下卻徹底陷入了被動。本來這樣的案子對蘇家來說不算大問題,但現在對手是南宮世家,又有刑部神捕柳公權盯着,它已演變為蘇家與南宮家的司法博弈。

面對侄兒的質問,蘇敬軒無可奈何道:“為叔沒料到舒姑娘會突然認罪,還親筆寫下了認罪書。這案子如今有刑部神捕柳公權盯着,按察司也不敢将認罪書隐匿。還好舒姑娘只承認是一時沖動,是意外傷人,非蓄意謀殺,又是初犯,可望從輕判決。其實這案子要想完全脫罪談何容易,舒姑娘避重就輕認下過失傷人,也算是無可奈何的選擇。”

“你說過要救她的,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蘇鳴玉眼裏滿是焦急和失望。“為叔只保證她不受到南宮世家的迫害,并沒有保證她不受法律制裁。”蘇敬軒嘆道,“銀子為叔會替她還上,我還會求按察司法外開恩予以輕判。現在咱們能做的就只有這麽多了。”三萬多兩銀子雖不是小數,不過若能買斷侄兒與那女子的感情,這錢也算花得值。

蘇鳴玉憤然質問:“亞男是為免受辱才傷了南宮放,怎麽能因此獲罪?南宮放意圖不軌,又怎麽能逍遙法外?”

“沒有證據,咱們無法證明南宮放意圖強奸。相反,舒姑娘夜闖私宅,手持利刃威逼南宮放,卻是無可辯駁的事實。鳴玉,蘇家是江南望族,一言一行俱受世人關注,難道你要為叔為了舒姑娘,就仗勢幹涉按察司辦案?”見蘇鳴玉啞然無語,蘇敬軒又道,“為叔問過訟師,像舒姑娘這情況,就算主動認罪,兩三年的勞役也是免不了的。不過為叔會求按察司對她特別關照,總之決不讓她吃半點兒苦頭,你盡可放心。”

蘇鳴玉默然半晌,抖着手從懷中掏出一顆紅繩穿着的雨花石,黯然遞到蘇敬軒面前:“求叔叔替侄兒将它還給舒姑娘,就說侄兒從此無顏再見她了。”蘇敬軒接過雨花石,沒有多問。凝望着蘇鳴玉那空空洞洞的眼眸,他發覺侄兒就像失去了所有精氣神,如行屍走肉般毫無知覺。他心中雖有不忍,但想到這次能避免與南宮世家正面沖突,又能讓侄兒放棄那個只會惹麻煩的江湖浪女,這結果也算是比較圓滿。

由于有舒亞男的認罪書,官司很快得以結案。在蘇敬軒的影響下,按察司判了舒亞男服勞役兩年,并免了刺字充邊,嫁與邊關将士的命運。判決下來,南宮放将自己關在房中,一天不吃不喝,讓南宮世家慌成了一團。

“放兒,快開門,你聽我說!”南宮瑞在門外急得連連跺腳。“我不聽!”門裏傳來南宮放的嘶聲尖叫,“就算不能讓那女人給孩兒做妾,也該将她賣入官窯,永世為娼!怎麽能讓她僅服兩年勞役?”

南宮瑞憤然道:“這事有蘇家插手,官司若長久打下去,對咱們家的聲譽、對馬場的生意都有極壞的影響,為父才不得已采用聞師爺的辦法盡快結案。不過你放心,那女人決不會就此輕易逃脫!”

門終于打開,南宮放不顧傷勢掙紮着下了床,立在門後問:“爹爹還有何打算?”南宮瑞一聲陰笑:“按察司即日就要将那女人押解去洛陽服勞役。爹爹已知會了黑道上的朋友,那女人從此将銷聲匿跡,最後會在西北某個邊陲小鎮最低等的妓院裏,苦苦煎熬她的下半生!”

金陵城西門外,即将被押解去洛陽服役的舒亞男,心不在焉地應付着李镖頭和張镖頭。他們聽說了舒亞男的案子後,特意從揚州趕來為她送行。舒亞男對他們的安慰充耳不聞,她一直滿懷希翼地不住張望。既然認罪是鳴玉的決定,坐牢又算什麽?她堅信鳴玉不會丢下她不管。

一個依稀有些熟悉的人影縱馬疾馳而來,在即将上路的女犯面前翻身下馬。兩個差官忙迎了上去,惶恐地向來人請安。堂堂蘇家宗主蘇敬軒,竟孤身前來送一個女犯人,實在令人不敢相信。

默默來到舒亞男面前,蘇敬軒遲疑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道:“舒姑娘,我不明白,你為何要主動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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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讓聞師爺……”舒亞男說到這突然打住,她突然意識到自己被人所騙。但這都不重要了,她望向蘇敬軒身後,“鳴玉呢?他為何沒來?”

“舒姑娘,鳴玉無顏再見你,所以托老夫将這個還給你。”蘇敬軒說着将雨花石遞到舒亞男面前。舒亞男接過雨花石,淚水漸漸模糊了雙眼,她強忍着沒有掉下來,含着眼淚微笑着對蘇敬軒點點頭,她若無其事地将雨花石重新戴在項上,揚起含淚的笑臉:“請替我轉告鳴玉,謝謝他讓我做了一個如此真實、如此美妙的夢。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說完舒亞男轉身就走,高高地昂着她的頭。她不想讓任何人看到她的淚水,她不住在心中告訴自己:舒亞男,雖然現在你沒了家,沒了爹爹,沒了镖局,沒了愛人,沒了夢想,沒了自由,甚至沒了希望,沒有了幾乎所有一切,但你依然還有最後的尊嚴!

蘇敬軒目送着舒亞男昂然挺直的背影,第一次對這個堅強的女子欣賞起來。如果沒有這場變故,也許,她會是蘇家最好的媳婦吧?蘇敬軒惋惜地搖搖頭,将心中這種不切實際的念頭趕走,轉身将兩張銀票塞入押解的差官手中,小聲叮囑道:“好好照顧舒姑娘,若有半點兒閃失,拿你們是問!”兩個差官連連點頭,他們很清楚蘇敬軒的警告意味着什麽。

不要再為他掉一滴眼淚!快停止!雖然她在心中不斷地命令着自己,但眼淚依然像決堤般嘩嘩地流淌。她大步流星往前行,全然沒聽到身後兩個差官的連聲呼喚。兩人氣喘籲籲追出好幾裏地,再看不到送行的人,才見她終于停下腳步,靜靜地立在那裏,雙肩不住顫動,最後“哇”的一聲號啕大哭,渾身一軟,撲倒在地。

兩個差官手足無措地守在她身旁,不知該如何勸解。足足哭了一個時辰,她終于抹去眼淚站起身來,對兩人平靜地道:“兩位大哥,小女子耽誤了今日的行程,還望恕罪。咱們現在就上路吧。”

三人沿着官道西行,在即将看不到金陵城樓的時候,舒亞男忍不住凝目回望,在心裏對自己說:舒亞男,這個世上沒有誰能靠得住。從今往後你只能、也必須靠你自己了!你一定要為你自己,也為你爹爹頑強地活下去!只有活下去,你才能為自己和爹爹讨回公道!

最後望了一眼朝陽下那金碧輝煌的金陵城郭,舒亞男毅然回頭,大步走向未知的命運!

官道邊的酒肆,永遠是販夫走卒聚集之所,黃昏時分更是如此。不等她開口,兩個差官已搶着找了張空桌,拍着桌子高叫小二上酒上菜,然後将舒亞男讓到上座。

舒亞男無暇理會酒肆中衆多異樣的目光,只是低頭專心吃喝。她知道這樣的酒肆很少看到像自己這樣的年輕女子,當初随父親走镖時,對這樣的目光就已經習以為常。

一個身材肥大的酒鬼打着嗝兒坐到了舒亞男這一桌,舉着酒杯醉醺醺地問道:“這位姑娘犯了什麽事啊?給哥哥說說,說不定哥哥可以幫你。”舒亞男轉開頭沒有理他。江湖上這種人她見得多了。若在往日,她立馬就讓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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